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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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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長長籲出一口氣,整個人輕松許多,那塊自她重生以來就壓在她心底的大石頭,終於被徹底搬開了。

她回望著謝東籬,眨了眨眼,俏皮地道:“我比較蠢,不願放棄的東西太多,所以最後只能以命相搏。她就不一樣,她什麽東西都能放棄,只是不能放棄性命。”

為了能夠活著,或者活得更好,凡春運什麽都肯做,將別人當做踏腳石是家常便飯。

盈袖不一樣,她也想活著,也願意活得更好,但是她的底線更高,很多東西對她來說,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比如親情,比如尊嚴。

“但是對我來說,我只希望你能活著。”謝東籬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活著……”

盈袖的笑容越發燦爛,“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活著,不會如同上一世一樣沒用。”說著她皺了皺鼻子,“師父,上一世的時候,你為什麽只教我辨藥和游泳呢?如果你也教我功夫多好?”

如果上一世的時候她也有功夫,就不會在白塔大獄上被幾個囚徒逼得跳下白塔自盡身亡了。

謝東籬默了默,聲音很是飄忽,“……因為,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所以來不及教她更多的東西。

“沒有那麽多時間?不會啊?我明明見你還在做你的副相做得好好的。”盈袖拉著謝東籬的胳膊搖了搖,偏了頭看他,有些撒嬌地說道。

謝東籬閉了閉眼,“以後告訴你。”說著,帶著她的肩膀一轉。往他們家所在的西城坊區行去,“咱們得收拾收拾東西,過幾天啟程去北齊京城。”

盈袖低叫一聲,驚喜地道:“啊?難道要對北齊動手了?”

謝東籬但笑不語,帶著她回去了。

過了幾天,謝東籬主動下帖子,請慕容長青過府做客。

慕容長青看著謝東籬下的帖子臉色特別扭曲。他糾結了一整夜。才回帖答應赴宴。

盈袖聽說謝東籬要專門請慕容長青吃飯,很是驚訝,問他道:“你要做什麽?”

慕容長青對盈袖一直不肯放棄。但又沒有什麽特別出格的舉動,盈袖反而不好做什麽,所以只當沒看見。

但是謝東籬……他不應該想揍慕容長青一頓才好麽?還請他吃飯?

“我能做什麽?當然是毒死他,看他還敢不敢打我媳婦的主意。”謝東籬泰然自若地說道。一邊握著盈袖的手,教她練字。

“你就扯吧。”盈袖扯了扯嘴角。“你快說,好多著呢!”

謝東籬溫熱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筆一劃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幾個字:“奇兵突進,直搗黃龍。”

盈袖一怔。“奇兵突進?你想讓他做什麽?”說完又有些酸溜溜地道:“原來不是為了我啊?”

“當然是為了你。”謝東籬放下毛筆,摸摸她的頭,“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我請他吃飯。他自然不敢再打你的念頭。”

“又來!”盈袖撥開謝東籬的手,情知他沒有說真話,但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為她信任謝東籬的本事,就算慕容長青想打架,也不是謝東籬的對手。

很快到了宴請的日子。

這一天是謝東籬休沐在家,慕容長青來到謝宅,被幾個下人領到外院謝東籬的書房。

“慕容世子來了,快請坐。”謝東籬命人搬來圈椅,放在他書桌對面。

慕容長青坐了下來,和他寒暄幾句,謝東籬就帶他去宴客的花廳吃酒。

那裏已經擺好了一桌酒席。

“慕容世子,我先敬你一杯。”謝東籬抄起雙耳螭龍臥水冰瓷酒杯,對慕容長青拱了拱手。

慕容長青似笑非笑地晃著手中的酒杯,也不說喝,也不說不喝,只是問道:“謝副相,您今兒到底是擺的什麽宴?”

謝東籬微微一笑,自己先舉杯喝幹這杯酒,對著慕容長青亮了亮杯底,才道:“當然是謝禮宴了。我要謝謝慕容世子在東元國危難之時挺身而出,領兵殺敵!”

慕容長青一怔,慢慢將酒杯放了下來,他的眸子漸漸變得黑沈,聲音也很低沈:“哦?謝副相既然這麽說,那知不知道人家都說我慕容長青是為了……護國公主才挺身而出的呢?”

“這麽說的人不是沒長眼睛的庸才,就是別有用心的惡人,慕容世子何必在乎庸才和惡人的話?”謝東籬提起酒瓶,給自己又滿上,然後舉起來,又對慕容長青道:“這第二杯,我謝慕容世子幫了內子一個大忙。她是婦道人家,不好出面謝你,我是她夫君,自然要為她代勞。”

慕容長青坐直了身子,唇角抿了抿,有些不知所措。

他實際上已經做好準備,要承受謝東籬話裏帶刺的謾罵和羞辱。

他一直以為謝東籬請他吃飯,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警告他,離他的妻子遠一點。

他根本沒有想到,謝東籬居然絲毫不提他對盈袖的那點私心,而是一頂又一頂大帽子往他頭上戴,讓他覺得沈重之餘,更有些膽戰心驚。

他寧願謝東籬指著他的鼻子罵,警告他要打斷他的腿……

“謝副相,你是個君子,可我……”慕容長青張了張嘴,想把心裏話說出來,謝東籬卻擡了擡手,鎮定地看著他,一雙眸子黑到極處,中心竟然有隱隱的藍,“慕容世子,我知道你以前跟袖袖有過婚約,你沒有娶她,我很感激你,不然就沒有我什麽事了。”

慕容長青:“!!!”

他收回剛才覺得謝東籬是個君子的話!

這貨根本就是笑裏藏刀的大尾巴狼!

這話比直接罵他,甚至當面揍他一頓對他的殺傷力還要大。

“呵呵,謝副相果然一張利嘴!”慕容長青舉起面前的酒杯,終於一飲而盡。

咚!

他重重放下酒杯,瞪著謝東籬。“還有什麽難聽的話,你一並都說了吧!”

謝東籬給他又斟了一杯酒,挑了挑眉,道:“慕容世子為何這般憤怒?我說的是心裏話。其實,你還放不下袖袖這種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把她搶回來。根本就不會讓別人跟她拜堂成親。”

這話將慕容長青滿腹的委屈一棍子打得見不得人。

慕容長青更加郁悶了。舉杯又將酒喝光了。

是啊,他為什麽沒有謝東籬這樣的豪氣和膽識,去將盈袖搶回來呢?

所以說來說去。造成今日這種情況的人,是他自作自受,真的怪不了別人。

盈袖本來是他的,是他自己腦子不清楚。一手將她推給了謝東籬。

追根究底,是他對盈袖用心沒有謝東籬深。

謝東籬給慕容長青又滿上一杯。笑道:“慕容世子,男子漢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再說你又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我和內子都是明白人。不會遷怒於你,也不好故作大方讓你為難。”

慕容長青長籲一口氣,搖頭道:“謝副相。你別說了,我……我……我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你不用急。等能過的時候,自然就過了,也別天天想著。”謝東籬不動聲色地道,“我這一次邀請世子來赴宴,其實是有正事相商。”

“哦?正事?你不怕我拆你的臺?”慕容長青翹著二郎腿,做出一副很欠揍的樣子。

“你也許會拆我的臺,但是你不會拆東元國的臺。”謝東籬直起腰,靜靜地看著慕容長青,將一張堪輿圖取了出來,“慕容世子,你看看這是什麽?”

慕容長青只掃了一眼,他的瞳孔就急速縮了起來,“怎麽可能?!你從哪裏弄來的?!這是……北齊的堪輿圖!”

“這裏有一條隱蔽的小道,可以從我們的北面興州,直取北齊京城。”謝東籬的聲音變得低沈冷酷,他的手指在那堪輿圖上敲了敲,“看見這條紅線了嗎?慕容世子,你能不能在十日之內,帶著一萬東元國軍士,神不知鬼不覺,順著這條隱蔽的小路,直撲北齊國京城!”

慕容長青駭然看著謝東籬,忍不住拍了拍額頭,喃喃道:“瘋了!瘋了!你真是瘋了!”但是他放下胳膊,眼裏像是燃著一團火,跳了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謝副相,我們是不是要原樣對北齊兵臨城下!”

兩年前北齊國突然兵臨城下,實在是讓慕容長青耿耿於懷,也讓東元國的臣民一直十分不安,好像北齊隨時隨地能再次南下征戰。

而北齊國也很輕視東元國,上一次雖然最後退兵了,但是他們相信,如果他們要再次兵臨城下,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謝東籬眼裏露出一絲笑意,他重重點頭:“正是。”說完又道:“這件事,要非常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曉。三日後,你帶兵北上,我和袖袖在北齊京城等你。”

“啊?你們也要去?”慕容長青收起那張堪輿圖,“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張圖?”

“呵呵,我們東元國的那條密道是如何被北齊國知道的,這張圖我就是如何得來的。”謝東籬臉上露出譏誚的微笑。

慕容長青眼珠一轉,想起來東元國的密道是王錦奕出賣給北齊人的,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北齊也有賣國賊!”

“呵呵,哪裏都有賣國賊,差別在於賣個什麽價錢,還有,我們有沒有辦法對付這些賣國賊。”謝東籬看著慕容長青坐了下來,便將桌上的杯盤碗盞移開了,蘸著酒水在桌上畫圖,對他叮囑道:“他這張圖,我還是有些不滿,這裏和這裏,我給你們改個道兒,記得到了這個地方,走水路,不要走山路。而且我測算過,走水路比走山路要快一倍的時間,你們需要的,是能藏得住人的樓船經過這片水域。”

“這可怎麽辦?”慕容長青一怔,“如果用東元國的樓船,會走漏消息。”

“這個不難。咱們東元國的漕幫這幾年一直在東元國和北齊國的水域裏航行。到時候讓袖袖給他們下個命令,讓漕幫幫主在北齊那邊調齊北齊的樓船接應你們。這一條水道不長,來回也就一頓飯的功夫,應該不會被人發現。”謝東籬都給他們設想好了,一一交代下來。

慕容長青也不介意,謝東籬的品級比他高,當年也是做過統帥帶兵的。

慕容長青看著謝東籬頭頭是道地給他講解,雖然心裏很信服,但是也不是不憋屈的。

人家是文官,但是自己不僅文不如人家,武也不如人家,對袖袖還比自己要好,自己憑什麽跟他爭?

慕容長青一邊聽,一邊不足給自己灌酒。

到最後吃完飯了,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謝東籬讓阿順將他送回去,親眼看著他進了角門,才回來報信。

阿順一走,慕容長青就站直了身子,將扶著他的小廝一推,道:“我自己走,你別管我。”

慕容長青其實沒有那麽醉。

他只是面對謝東籬的從容不迫,覺得自己太尷尬了,所以借酒裝醉而已。

謝東籬這邊送走了慕容長青,回到內院,看見盈袖還在燈下坐著等他。

“怎麽還沒睡?”謝東籬一身酒氣走了進來。

盈袖皺了皺鼻子,“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這是掉到酒缸裏了吧?”

謝東籬笑道:“差不多,是喝多了點兒。”說著,他去浴房洗漱,又換了衣衫出來。

盈袖已經坐到床上了,謝東籬上了床,放下帳簾,給盈袖說了他今天請慕容長青吃酒的目的。

盈袖聽到北齊密道的堪輿圖,大吃一驚,道:“你怎麽會有這個?誰給你的?”

謝東籬呵呵地笑,道:“北齊大皇子齊言榕回了北齊,可不是白回去的。”

“是他?!這個傀儡人這麽厲害?!”盈袖很是驚喜說道。

謝東籬將一根手指放到她嘴邊,微笑著道:“那是北齊大皇子,你怎麽能說別人是傀儡人?可要記清楚了,話不能亂說。”

盈袖點點頭,突然調皮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謝東籬的手指頭,然後張嘴,將他的食指含在嘴裏,擡起眼眸看他。

謝東籬心裏一緊,全身燥熱起來,索性伸出手指頭在她嘴裏動了動,壓低聲音道:“又不聽話了?還想被如法炮制一番?”

“不敢不敢……小女子不敢了……”盈袖吐出他的手指頭,忙往被子裏躲進去。

“晚了。”謝東籬手一揮,嗤的一聲,屋裏的紅木八角宮燈應聲而熄,帳簾落了下來,無風自動。

……

而北齊京城的世家大族、高官顯宦人家,最近都在流傳著一個轟動無比的消息。

那就是,失蹤多年的大皇子齊言榕,終於脫險歸來了!

隨著大皇子齊言榕平安歸來,另一個傳言也在北齊京城甚囂塵上。

那就是,據說當年在東元國暗害大皇子齊言榕的人,另有其人,並不是大家都認為的四皇子,而是某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人。

這種話,簡直就是直說是如今做了皇帝的八皇子下的手……

已經登基為齊誠帝的八皇子聽了這個消息,氣得打碎了自己最愛的琉璃盞,但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笑著問身邊的太監:“大哥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快請他進宮。我們兄弟多年未見,甚是想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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