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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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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消息發過去沒多久,梁緒就打電話過來了。

“為什麽要分手?”他聲音還是冷靜客觀的。

“其實,我想你也知道,我們性格確實不合適,而且……”她話語之間雖有停頓,面上卻毫不遲疑,“有些事……沒必要說那麽清楚吧。”

梁緒沈默了許久,才說,“我們見個面吧。”

遲隱點頭,“好。”

梁緒掛了電話後,沈默了會兒,對身旁的人說,“我臨時有事,先送你回去,晚上時候我們再一起吃個飯。”

女人將頭發攏到耳後,溫柔笑了,“好,那我晚上等你。”

梁緒要走時,女人從包裏拿出一把傘遞給他,“可能會下雨,你拿著傘去吧。”

“那你呢?”

她指指公交車,“我坐個車就到了,沒關系。”

梁緒深深看她一眼,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等我回來。”

他想,是該做個結束了。

去約定的咖啡館路上,梁緒思緒回到了和遲隱認識的時候。

那還是在四年前,在他工作第三年的時候,參與了一個女大學生被害事件。

本來是很普通的刑事罪,但男生是市裏一個高官的兒子,為了逃脫罪責,跑去做了個精神鑒定,最終無罪釋放。

女孩父母只是個小平民百姓,哪裏鬥得過那些人。

梁緒是知道內幕的,但很多時候他只能當個啞巴。

有次他和副局長一齊下班,就被遲隱給堵著了。

他還清清楚楚記得遲隱拿著一疊照片揮在身上的情景,言辭激烈,義憤填膺,字字直擊人心,她還搞到了副局長和嫌疑人家屬見面的場景。

實在厲害得不得了。

副局長被氣得臉色鐵青,回去後就找人查了遲隱資料,知道她是電視臺記者,大概就想到了見不得的手段。

那時候,鬼使神差地,梁緒對這件事上了心思,他想見見她。就利用職務之便,找到了遲隱住的地方。

他推了和女朋友的約會,在黑乎乎的胡同口,等了三個多小時。那會是夏天,到處是吃人的蚊子,他也就被咬了三個多小時。

近十一點時,遲隱回來了。

在昏黃的街燈下,她疲憊著面容,腳步匆匆。

身邊經過時,看她的臉,他有一點心動。

有句話叫燈下看美人。

他想那個場景是很符合的。

他叫住遲隱後,她回了頭,片刻的遲疑後,“……是你。”

她的神情有些不屑。

梁緒明白他是被當做和副局長一樣的一丘之貉了。他很無所謂地笑了,聲音很愉悅,“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你惹到了張裕民,估計當不了記者了。”

遲隱無所謂地看他一眼,繼續走自己的路。

“不過我告訴他,說你是我女朋友。”他在身後補了一句。

遠去的遲隱霍地回頭,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什麽?”

“我和他有一些關系,看在我面子上不會動你的。”

遲隱明白過來,嫌惡非常,罵了句神經病。

擡腳就走了。

他心血來潮的幫助,換來她罵了一句神經病。

當天夜裏回去的梁緒,就直接和女朋友分了手,躺在床上,想起晚上的遭遇時,竟有種想喝一杯的沖動。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開局美好不代表能順遂到結尾。

短暫的心動如果沒有對方的附和,就確認不了愛情的長久。

一見鐘情這個東西,害人不淺。

“這幾年謝謝你,在工作上幫了我許多,”她這幾年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梁緒提供的,遲隱是感激的,“還有就是……在這段感情上,我沒有付出全力,所以……”

聽她說一些感謝的話,梁緒覺得很荒唐,嘴角扯了扯,他打斷她的話,“陸遠是誰?”

遲隱驚愕地看著他。

“年前你喝醉了酒,嘴裏念叨了一晚上,”梁緒聲音帶上了自嘲,“我一直想問你,又不敢問,後來我請你弟弟吃飯,問了他,奇怪的是,平常對我無所不談的人這次卻閉緊了嘴巴,什麽也不肯說。遲隱你今天能告訴我嗎?”

遲隱揪緊了手指,倉惶低下了頭。

什麽樣的人能令從容淡定的她低下了頭,選擇了逃避。梁緒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

“我們交往這一年,平心而論,你沒有我付出的多,也許你心裏早就住進了人,我來晚了,推不開,你也不願意走出來。我說這話,也不是想指責你什麽,畢竟……”梁緒緩了緩,自嘲地笑了,“我也很渣,大約半個月前我出軌了,現在還依然和她交往著。所以,你也不必覺得歉疚,我們就是不合適而已。即使你不提分手,我也會提的。”

遲隱微微皺著眉,梁緒這番話雖然是點到為止,甚至把分手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沒有令她難堪,但是她還是免不了難過。

她不是枯石,梁緒的好她不會感受不到,只是還少了那麽一些什麽,兩人相處相處著,遲隱忙於工作會忘記自己還有男朋友這回事。

說到底還是沒放在心上。

“我走了,再見。”他最後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大步推開了門,閃進一陣風後,人就在拐角不見了。

遲隱又坐了會,之後悶悶回了臺裏。

辦起事來提不起精神,坐了半小時卻是捧著咖啡杯發呆。

“遲隱,今天辛苦嗎?”

遲隱擡頭,眼前人是鐘瑤,當年是和她同期進電視臺的,當時一共招了三十多個人,女性占了十多個,這幾年下來,除去跳槽的,回家生娃的,安心做全職太太的,當年的人裏就剩下了遲隱和鐘瑤。

雖然有這一層緣故,兩人也並未親近起來,日常見到也不過是點頭微笑,和普通同事一般。

關於鐘瑤,她身上被賦予了濃重的神秘色彩,比如僅憑借高中學歷就在當年招聘會中擠掉一些名流大學生成功進入了電視臺,比如別人拼死拼活很難搞到的消息,最後她總會輕而易舉地拿出來。

當然她身後的流言也總是很多,傳言說鐘瑤傍上了副臺長,也有人說她身家顯貴。

各種揣測都有。

遲隱對這些事不怎麽在意,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是非,和她無關的她就不管。

“對了,你知道嗎?”鐘瑤微微笑著,壓低了聲音,“王主任要離職了,聽說楠姐也會跟著走,這樣一來,空下來的位置不知道誰能頂上呢。”鐘瑤笑時嘴角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酒窩,適時展現一個女人的溫柔和柔媚。

“真的,你聽誰說的?”遲隱皺著眉,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大家都這麽說啊。”鐘瑤輕輕用羹勺撥著咖啡上的白沫,發出輕微的脆響,“怎麽,你還不知道嗎?”

遲隱還真不知道。

鐘瑤看著遲隱,神情若有所思。

等鐘瑤走後,遲隱起身去找王潯,敲門進去才剛見到了人,她張口就問,“您要走了嗎?”

現在能堅守這個崗位的人不多了,而且王潯是從基層跑死跑活才走了今天這個位置,遲隱不相信他真的會走。

“你也知道了,”王潯示意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給她,“真是沒有不透風的墻啊。”

“是真的?為什麽啊?”

“人老了,沒沖勁了,”王潯摸著自己光亮的腦門,自嘲笑著,“而且也不想拼了,該給後輩讓路了,而且我工作那麽多年,手頭上積累了那麽多資源,不能白白浪費了。”

關於王潯離職,遲隱大概能猜出幾分,他在主任這個位置好多年了,按理來說早該升了,上頭卻屢屢壓著。

是聰明人這時候就要想著跳槽,謀求更好的機會。

王潯不願意多談自己的事,看著幾乎是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遲隱,王潯眼裏浮現幾分疼愛,輕聲問她,“你……想做的事做成了嗎?”

“想做的事?”遲隱疑惑地望著王潯。

王潯將文件夾擱在一側,審視著她輕聲說,“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來了電視臺……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有想要調查的事,要不怎麽會放棄醫生這個香餑餑的專業,卻跑來當了不討人喜的記者呢。”

王潯笑時總露出一種愁苦的面容,讓人覺得是個時常受氣的人,但實際上他很幹脆直接。

遲隱聽了,神色僵了。

看她已經緊張了,王潯失笑搖頭,“緊張什麽,只要你不是想著把電視臺炸掉,只要不是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你幹什麽我都管不著。”

遲隱笑不出來,神色還是僵的。

王潯沒再逼問她,轉了話題,“你也知道張楠要跟著我走了,上頭問我有沒有頂替張楠的人選,我推薦了你。”

“我?”遲隱覺得不可思議,“我怎麽行,我才工作四五年,經驗也不夠,陶虹姐可以。”

“陶虹不行,她做事按部就班,不肯冒險,沒有大錯誤,也沒有大突破,不適合。”

“……可是我……”

“遲隱,你要知道,人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想辦的事才會更輕松。”王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遲隱一震,默默思索了會,才鄭重地點頭,“主任,我知道了。”

王潯欣慰一笑。

“還有,我來當記者,其實是想為我一個朋友討回公道。”末了,她又解釋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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