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聽到豹子哥對他的事情並沒有什麽意見的時候，是松了一口氣的，但是豹子這麽一問，他的心又不淡定了……

豹子霍然扔掉手裏的煙，擡腳一碾，直接往林樂跟前走去。

光頭心中暗叫不好，豹子哥肯定是要護著那小子了！

在a市這條道兒上混的人，基本都認識豹子哥，也都知道他有個怪癖，那就是喜歡直接用煙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也就是說，見面先遞煙，他要是接了，就說明你的人和你的事兒，沒什麽妨礙的，他要是直接拒了，或是扔了，那就說明，你得做好準備被挑刺了。

所以光頭剛剛已經格外殷勤了，看見他接了煙，以為自己沒事了，沒想到他竟然認出了林樂！這下可不是一般地糟糕。

兩年前林樂還是個標準混混的時候，豹子最看好的手下就是林樂，一心想要把林樂培養成心腹，對他各種維護照顧，可惜後來林樂忽然開始變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次他們收拾林樂，卻這麽好巧不巧地被他遇上了，難說他會不會還是護著林樂。

豹子對光頭的惶恐根本沒在意，只是大步走過去在林樂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一臉的驚喜：“原來是你小子，後來不見你再來找哥哥我，還以為你專心讀書上大學去了呢，這會兒又是怎麽說的，怎麽跟你光頭哥杠上了？”

豹子的手勁不小，林樂肩膀的傷處毫無防備地被這麽一拍，他“嘶”地一聲，差點痛叫出聲！

但是林樂生生忍住了，他對豹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有些羞愧。

說實在話，那幾年他在社會上和校園裏胡混，遇到的事情不少，眼前這個人對他真的是很不錯的。幫他找兼職，放話讓別人都照應著他些，諸如此類的照顧很是不少。這個人從來沒有遮掩過他的目的，林樂也知道他只不過是想收買他的忠心，可是這份恩義卻是實實在在的。

可惜，他後來是真的想過平靜踏實的日子，沒能報答豹子哥什麽。現在自己這麽狼狽又被他撞見，真是覺得臉皮掛不住。

豹子一眼就看出了林樂的尷尬，他皺著眉看了看光頭，目光落在了他旁邊小臉臟兮兮的杜美美身上。

看這陣勢，光頭是在為杜美美出頭。

這是一段在圈子裏相當有名的三角戀，他沒去刻意關註過，也時時有所耳聞。都是光頭這個笨蛋，女人麽，要多少沒有，看看他為這個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的小丫頭片子鬧了多少笑話，現在還來為難上林樂了！就這點出息還想往高處混？

豹子哥見過的女人很多，死纏爛打臉皮厚的他也遇上過，但是對於這個類型的女人，他是打心底裏膈應。他是個大男子主義很重的人，認為女人麽，男人對你好，稀罕你，你就乖乖聽話，男人不稀罕你，你就有多遠走多遠，那些太過狂熱主動的女人，怎麽就不知道什麽叫矜持？什麽叫柔婉可人？

杜美美也是認識豹子哥的，只是在他面前，杜美美完全沒有任何的底氣去任性。豹子哥也不是光頭這樣為美色所迷，對她予取予求的人，反而還警告過她，讓她不要再糾纏林樂。

杜美美只是在林樂的事情上腦袋當機，偏激地有些糊塗，其他時候，腦子還是很清楚的，為人還是很精明的。她一接觸到豹子的目光，就慌忙低下頭去，瞬間成了一朵嬌嬌怯怯的柔順小花朵，絲毫不招人眼。

但她心裏一片冰涼，林樂哥，這回，會不會完全就脫離她的手掌心了？

豹子哥似乎不經心地盯了眼杜美美，有些好奇地問她：“杜美美，誰給你出的這個餿得不能再餿的主意？”

杜美美像是很害怕豹子哥，聽見他問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飛快地擡頭看了一眼這個似乎很溫和的男人，低下頭不說話。

豹子哥呵呵地笑了起來，雖然沒有林樂那樣誇張的程度，但臉上的諷刺和那陣大笑如出一轍。

笑完了，豹子哥才對不明所以的杜美美說道：“杜美美，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回事，但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指使這些人對林樂懂了一拳一腳，你這輩子都跟他沒有任何可能了，只要他還是個男人！真是太天真了！”

說完又忍不住笑了幾聲，沒有再去看杜美美又白了幾分的小臉，回過頭眼神溫和地邀請林樂：“林樂，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從此跟隨我？”

林樂看著豹子哥難得露出的溫和面目，心裏迅速思量著。

如果跟他走，那麽就可以從此完全擺脫杜美美和光頭這些人無休止的糾纏，可以處於他的羽翼之下生活得比現在自在。

可是，如果跟了這個人走，以後，必定要為他鞍前馬後，再也沒有安安靜靜去做一個好公民的機會了。他又將踏入到那一團汙泥裏，再也沒有拔足的希望。

那麽白蘇荷，又會怎麽看他？

她對自己說過，打架是個多不劃算的事情。

林樂有些頭痛，但是他接收到杜美美帶著些絕望震驚的目光時，他立刻就下定了決心。他不怕光頭這些人，不怕打架受傷，但他討厭這樣不分是非的糾纏。現在的杜美美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能稱之為可愛的小丫頭，而是一個為了執念無所不用其極的惡魔。這些年，她追逐他不知道累不累，他這個被追逐的人，是真的累了。

既然他們要來逼迫他，那麽他就回來面對他們吧，反正他無父無母，誰又會在意他走得是什麽路？誰又會管他的生活是黑是白？既然同樣是要過自己厭煩的生活，為什麽不選擇一種稍微順心的？

罷了，反正白蘇荷跟他，也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以後的人生，誰也不會跟誰一路同行。

只要在以後那樣黑暗不見天日的生活裏，記得自己有過這麽一個傻乎乎的好朋友，就可以了。

林樂無視杜美美帶著乞求的目光，對上豹子的目光：“我跟你走。”

豹子心中大喜，神色間卻只是微微一笑，點頭說：“好。”

“林樂哥，你不要去，求求你不要跟他走！”杜美美再也無法顧忌豹子帶來的威壓，哭喊出聲，要是林樂跟著豹子走了，那天以後真的是一眼都不會多看自己了！

林樂看都沒看杜美美，如果說以前他還勉強覺得杜美美算是朋友，現在，杜美美就是仇人。

這個偏執盲目的小女孩，用她的自以為是把林樂生生逼進這樣的境地，她永遠也不會明白，她都幹了些什麽。

到此為止吧，杜美美。

豹子哥心情很好地轉身走人，林樂默默跟上，光頭滿肚子的憋悶怒氣都忍住了，躬身送他離開：“豹子哥走好。”

豹子聽到光頭的聲音頭都沒回：“以後見到林樂都放客氣點。明白？”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明白！”整齊的應答聲傳進豹子的耳朵裏，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為自己成功地賣給了林樂第一個人情感覺到很滿意。林樂是個有狠勁兒的人，又是孤兒身份，沒什麽牽絆，如果能收到自己手下，那麽自己就是如虎添翼啊！

望著林樂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杜美美想起豹子說的話，心裏的痛楚和後悔就像一把把小刀子在她的心頭劃來劃去。她這麽多年，對林樂死纏爛打，總覺得有一天他會愛上她，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被她感動，可為什麽，他現在要這樣徹底離開她的生活，那以後，沒有林樂哥的日子，她該怎麽辦？

怎麽辦？！

她紅著眼睛捶打著身邊看不出悲喜表情的光頭，罵道：“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林樂走了，他以後再也不會是我的了，都怪你！”

光頭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林樂他沒能收拾的了，杜美美還是這個態度，他一直強壓著的火氣也頓時爆發：“杜美美，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啊，你原來是多聰明的人，可是你看看你為了林樂，你這些年變成了什麽樣兒？是，是我給你出的主意，但是根本上還是林樂他看不上你，看不上你你明不明白？”

光頭抓著杜美美使勁搖晃，心裏的煩躁更深，他只想讓這個他喜歡的女孩清醒過來，好好看看，還有一個他在！

杜美美見過光頭這副狂躁的模樣，但是那不是對她，光頭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小心討好，陪著笑臉，再生氣也不會這麽對她的！杜美美剛剛被林樂又一次傷透的心見此更加委屈，為什麽光頭也會這樣？

“豹子哥說的那些話是有道理，但是那不是主要的原因，如果你是打我一頓，我絕對還是會喜歡你，根本原因就是林樂他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你！”光頭到底還是沒敢在這些人面前大放厥詞詆毀豹子哥，雖然他對豹子哥那些挑撥的話恨得要命！

杜美美被光頭這樣第一次直白不客氣的說話方式驚呆了，可是……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搖頭：“不，我不要聽，我不要聽，都是怪你！”

光頭第一次有了想給杜美美兩巴掌的想法，但他攥了攥手心，終究是舍不得，這些年杜美美喜歡林樂，他也喜歡了杜美美這些年。可是這樣油鹽不進，一條道想要走到黑的杜美美，讓他如何是好？

光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抱著頭蹲在地上閉著眼睛，心裏痛苦不堪。

他是混黑社會的怎麽了，他長得沒林樂好看怎麽了，他有一片真心啊，為什麽杜美美就這麽瞎呢？

兩個人各痛苦各的，留下一幫小弟面面相覷，老大的感情問題，他們，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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