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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借詩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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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俏君滿載而歸,接下來的幾天,就窩在南屋裏構思盆景。這一日,依照構思,擺出一盆來,可左看右看,總覺得跟預想的有差距。

許俏君托腮看著良久,不知該如何改進,焦躁又煩惱,忍不住抱頭,尖叫一聲。

這尖叫聲驚飛了停在屋頂上的幾只鳥兒,也讓坐在院子裏,被午後溫暖的陽光曬得昏昏欲睡蕭河,猛然睜大了雙眼,快步走到屋外,推開門,急切地問道:“俏兒姑娘,出什麽事了?”

“沒出什麽事。”許俏君皺著眉頭,盯著面前的盆景,“我在做盆景。”

“這盆景不是已經做好了,還有什麽問題?”蕭河問道。

“我就是覺得跟我想要的不一樣。”許俏君胡亂地抓了抓已經被她抓松散的頭發,“算了,推翻重擺好了。”

“先別推,我看看。”蕭河走了進去,圍著盆景走了一圈,蹲下來,對調了其中的兩塊山石,又把山腳下的小木屋移到山腰處,把擺在湖邊伏首狀的小陶鴨子拿走,從箱子裏挑出一只臥著的灰色小陶狗,放在小木屋前,“你看這樣如何?”

延綿起伏的山巒之中,在青松翠竹下有一間小小木屋,一只小灰狗悠閑地趴在門口,看著上山的路,似乎在等待主人的歸來。

許俏君看了,連連點頭,“好,這樣擺不錯,是我要得那種獨居山林,飄然物外的感覺。”

“你可知你為何看不出問題所在?”蕭河問道。

“為何?”許俏君虛心請教。

“凡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蕭河正顏道。

許俏君想了想,才明白他話中之意,讚同地笑道:“你說得沒錯,我是該出去看看別人做的盆景,不能老呆在家裏閉門造車了。”

“不,俏兒姑娘,做盆景和造車是不同的,閉門可以造車,車同規,出門能合轍。但盆景不是,若是做成一模一樣的,可就賣不出去了。”蕭河道。

可以閉門造車?

許俏君眨眨眼睛,這又是一個古今意思截然相反的成語?算了,不管這個,笑笑問道:“我們明天進城去好不好?”

“俏兒姑娘這次可是盛情相邀在下同行,不是客氣地問一句?”蕭河戲謔地問道。

“是啊,小女子盛情相邀公子同行,不知道公子可願去啊?”許俏君沒好氣地翻白眼,這男人可真記仇。

“餘願同往。”蕭河笑道。

許俏君撇嘴,最近幾天這男人很喜歡拽文,腦子的毛病還沒好全,又添了新毛病。

第二天,許光遠趕著牛車送許俏君和蕭河進城,順便也給許志成家和許曉成捎帶了點東西。

進城後,許光遠去許志成的打鐵鋪,趕著牛車要走之前,還叮囑許俏君道:“三妹,午時初就和蕭大哥去二叔家,不要光顧著玩,耽誤了吃飯的時辰。還有不要又跟別人去看什麽外國的花花草草,讓大家著急。”

“三哥,這都多久的事,你還記得。再說了,不就那麽一回,怎麽老拿來念叨?你都快趕上村裏的七婆了,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念叨百八十回。”許俏君不滿地道。

“是是是,是三哥錯,三哥不念,三妹乖,別生氣了啊。”許光遠忙賠禮。

許俏君輕哼一聲,扭頭就走。

“光遠放心,我會照顧好俏兒姑娘的。”蕭河言罷,快步去追許俏君。

許光遠趕著牛車走了,蕭河為人穩重,有他在,也沒什麽好不放心的。

冬月的城裏,沒有因為天氣寒冷而變得蕭條,街市人來人往,路邊的小攤上也擺著不少新奇東西。許俏君雖說是進城來觀摩盆景的,找靈感的,但是不妨礙她逛街。

許俏君一路走走看看,看到新奇的、喜歡的就停下來問問價格。蕭河一直好性子地陪在她身旁,只是對她光問價格,什麽東西都不買的行為,有些不理解。

不理解,當然要問明白。

“俏兒姑娘,你既然問價格了,為何不買下來?”蕭河直接問道。

“問了價格就要買下來,我錢多了。”許俏君睨了他一眼,順腳又拐進了路邊的一家店鋪裏。

蕭河想想,啞然失笑,他問了個糊塗問題。縱有萬貫家財,也不會問價就買。蕭河擡頭一看店鋪的名字,謙益齋,這是一賣書的地方。

大祁境內,大一點、講究一點的店鋪都會擺上那麽些盆栽、盆景之類的點綴鋪面。至於小一點的店鋪,有那空地方,多擺些貨才是正經。

在泉陵城,看盆栽和盆景,最佳去處應是百卉園,可惜皮掌櫃為人太不討人喜歡,許俏君也不願去看他那張刻薄的臉。而且前些日子,許曉成帶回有關百卉園的消息,百卉園的生意較之前差了很多,勉強維持;有一家花農已不種花,改種果樹了,種花為得是養家糊口,不能賺錢了,還種什麽花?另外有兩家花農寧願在集市,將花賤賣,也不賣給百卉園了。

壞掌櫃能將一家好好的店開得關門大吉,好掌櫃能讓瀕臨倒閉的店變得生意興隆。齊掌櫃就是一個不錯的掌櫃,那怕許俏君和蕭河兩人,進店不看書,光看店裏的盆栽和盆景,他都沒出言呵斥,也沒讓夥計來趕他們出去。

許俏君停在了一個盆景前,這是一個獨峰盆景,獨峰呈山字形,有條盤繞而上的小路,在山四周圍繞著水,在水上漂著一葉小舟。造型不覆雜,但意境夠了,境界也不錯。許俏君由此想到了一句名言,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名言能做盆景,那麽比名言更有意境的詩詞,那就是最好的素材。許俏君雖然覺得謙益齋賣的書籍比別的店貴,但齊掌櫃的友好態度,讓她不好意思空手離開,於是買了一本詩集和一本詞集。

“為何要買詩集和詞集?”蕭河不解,他知道許俏君並不擅長詩詞。

許俏君隨手翻開那本詩集,從中找到一首,讀道:“清明風日雨幹時,草滿花堤水滿溪。童子柳陰眠正著,一牛吃過柳蔭西。你覺得這首詩怎麽樣?是不是很有畫面感?”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蕭河立刻猜到她的意圖,“你是想用詩句來做盆景?”

“嗯,你覺得怎麽樣?”許俏君笑問道。

蕭河摸摸下巴,“有幾分取巧。”見許俏君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話鋒一轉,“可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文人墨客必會喜歡。”

許俏君斜他一眼,算他改口改得快,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呢?

許俏君氣悶地發現,他要是不改口,她居然沒辦法教訓他。打,打不過;罵,估計也罵不贏;還不能把他丟下不管,他可是許家的大恩人。

“不早了,去我二伯家吧。”許俏君說著往小巷子走去。

兩人穿過長長的小巷,到了另一條街,巷口正對著的是城裏有名的酒樓百鮮樓。一輛馬車在店門口停了下來,車夫跳下馬車,放下踩凳,“表小姐、五小姐、六小姐百鮮樓到了,請下車。”

從馬車上下三對主仆,其中一位正是唐如蘭。

唐如蘭不用人扶,大步向店門走去,婢女木然地跟在她的身後。

另外兩個小姐則由婢女攙扶著,如弱柳扶風般,緩緩而行。突然披著大紅鑲風毛鬥篷的那位小姐,停下了腳步,往旁邊看去。

“媛姐姐,怎麽了?”唐家六姑娘唐品蘭問道。

少女柳眉微蹙,“我好像看到了顧家表哥。”

“顧家表哥?你是的說顧六哥?”唐品蘭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這怎麽可能嘛?顧六哥要是還活著……”

“顧表哥吉人天相,會遇難成祥的。”少女打斷她的話,顯然不願相信她的顧表哥已抓遭遇不幸。

唐品蘭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是是,顧六哥一定會沒事,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的。”

少女在人群裏找不到她要找的那道身影,眸光微黯,垂瞼道:“是我眼花看錯了。”

唐品蘭暗嘆了口聲,想要勸解她兩句,走進店裏的唐如蘭發現她們沒跟上,回頭道:“哎,你們倆站在門口不進來,在幹什麽呢?”

“沒幹什麽,我們就進去了。”唐品蘭拉了那少女一下。

少女勉強笑了笑,隨她進店。

從百鮮樓匆匆走過的許俏君和蕭河,當然不可能知道百鮮樓門口發生的事。兩人穿過幾道巷子,抄近路到了打鐵鋪。

陳三妹早已經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等著他們了。吃完午飯,喝了杯茶,閑聊了一會,許光遠三人就坐著牛車回三家村。

回到家裏,進門,許佳兒就告訴許俏君,“三妹,屠家作坊把你要的小陶人送來了,在堂屋裏放著呢。”

“你給她錢了嗎?”許俏君問道。

“沒有,她說你還沒看過小陶人,不知道合不合用,先不收錢。”許佳兒道。

許俏君進屋打開箱子,扒開稻草,把小陶人從裏面一個一個的拿出來,小陶人有站、有坐、有臥、有垂釣、有撫琴,各式各樣,釉色鮮艷,充滿了雅趣,驚喜地道:“我說得那麽籠統,她居然都做出來,好厲害。”

“她的手藝不錯,為人也不錯,可她三姐就……”許佳兒不知道用什麽形容詞來準確描述屠粉彩,只好感嘆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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