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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彩雲之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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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黎酒吧,周小斌推開木門進來,門口的風鈴叮鈴鈴的清脆搖動。駐唱歌手在臺上靜謐的唱著,聲音純粹幹凈。

他走到游銘那桌,坐下來。端起身邊的洋酒喝了一口,嘴裏發出“呲哈”的一聲,說道“說吧,什麽情況?”

游銘抓起酒瓶虛空朝他敬酒“謝了”

周小斌也不多說,握住酒瓶再來一口。然後看向游銘。

“睡不著,倒時差”

周小斌又喝一口,“當我白癡是吧?我他媽的不想三更半夜的來這兒聽你說廢話”

游銘瞇眼“在最接近雲端的地方,爆粗口,你變了”

周小斌皺眉,酒瓶重重的放在桌上“很高興與你交談,再見”他喝了三次酒,三次機會,游銘浪費了。

他站起身,步履自若的邁到酒吧門口,再推開門的剎那,游銘悠悠的說“莊妍有話讓我告訴你”

周小斌停下腳步,咬牙切齒,然後轉身,走到桌邊,坐下“說”

“呵,十五年的交情比不過你那點兒好奇”游銘打趣道。

“我和她認識了十四年零五個月”周小斌為自己解釋

是的,周小斌在國外認識游銘,因同為華裔,成為好友,然後一年後,在游銘的生日聚會上見到莊妍,少年的一顆心瞬間被虜獲,她有著中國女性的溫婉大氣,西方女性的熱情開放,兩者融合在一起,欲罷不能,念念不忘。

他雖在國外長大,骨子裏還有中國男孩的羞澀,特別是對於十幾歲的年齡,他的喜歡表達在陪伴。他喜歡以大姐姐自居的她,一本正經的對他教導;他喜歡看傑克遜演唱會時,她的激動熱烈,開心的與他擁抱;他心疼她與白人男友分手時,小心贏弱的哭泣;他羨慕她看向游銘時,熱切濃烈的目光,即使當時她還沒意識到。

她從盈盈少女變成魅力女人,十五年了,他一直都在,都在她身後,默默註視著。

在聽到她與游銘訂婚的消息時,他只是苦澀的笑了笑。從十五歲那年他就知道,她是喜歡游銘的。他不想爭,也爭不過,他只要她開心就好。

在兩人訂婚宴那天,他沒有去,反而在酒吧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頭痛欲裂,打電話給游銘,告訴他,自己答應景洪生態酒店的設計,不等游銘回答就掛斷電話。然後訂機票,收拾行李,來到景洪。

三天後,他見到了龔小倩。

接著接到游銘的電話,老朋友請求他多多照顧眼前的女人。

他依然記得,那天雲淡風輕,然後她從大巴車上下來,看到他,雲淡風清的問“你好,請問,傣族鄉怎麽走?”

陰差陽錯,鬥轉星移,造化弄人,周小斌笑了。

“可你要忘記她,需要幾十年,甚至更長”游銘淡淡說道

“挖苦我嗎?”周小斌笑了,無奈的說道

“不,向你致敬。今天我才明白你的不易”游銘仰頭又灌了酒

周小斌這才察覺出不對,敢情龔小倩又讓游銘吃癟了啊。這個女孩還真是讓他刮目相看啊,他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多年來都是他看著游銘春風得意,現在終於終於有人幫自己報了私仇,這感覺——真他媽的爽!

他笑了,對著酒吧迷蒙的燈光,感嘆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幹杯”

周小斌很高興,他喝了很多,醉的不省人事。游銘扶著軟癱的周小斌,神情痛苦,他後悔把周小斌喊來了,明明是讓他送自己回去的,現在倒好,全反了。

“你不要亂動”游銘低吼。喝醉了還不老實,身子左搖右擺,一點形象都沒有。

周小斌嘴角咧著笑,含糊不清的說道“喝,接著喝”

“喝什麽喝?酒瓶擺滿桌子,還沒喝夠嗎?”

周小斌搖搖晃晃的又倒在游銘肩膀上,呢喃的說“我高興,高興……在漫漫追求女人的路上,終於有了你這個同伴。更高興……有人能制住你,看你吃癟哥們兒心裏高興。”

游銘忍著把周小斌扔到路旁綠化帶的沖動,駕著他,踉踉蹌蹌,艱難的跺到車旁。打開車門,一把將他塞了進去。

周小斌頭枕在座椅上,一遍遍喊著“莊妍……莊妍……”

清晨的景洪混著淡淡濕氣,沒有白天的燥熱,多了幾絲愜意。他沒有坐到車裏,而是立在車旁,周小斌在念著‘莊妍’的名字中,睡死過去,遠方烏黑的山頂上升起一抹明亮的光,太陽馬上升起來了。

他舉起胳膊,朝一片竹樓擡手示意“早安,龔小倩”

龔小倩這晚睡的很好,非比尋常的好。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在竹板上,竹脈清晰可見。龔小倩坐在床上,緩不過神兒,這簡直刷新了紀錄,來到景洪的第82天,她第一次不失眠,一覺到天明。

昨天下午對游銘講完那些話後,心裏雖然痛,但是卻覺得舒爽。身體通透的舒爽。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想來想去,最後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龔小倩起床,準備洗刷,看著鏡子裏滿嘴白沫的自己,她突然領悟了:龔小倩,你丫就是睚眥必報的。合著近三個月的失眠是因為沒有把分手的話說清楚,憋著,憋出了失眠。昨天看著游銘暗淡的神色,她雖隱隱心疼,卻也暗爽。讓你丫的當初不回本姑娘信息,讓你丫的不打電話,讓你丫的不聯系……要分手,也得本姑娘樂意。

所以,龔小倩神清氣爽的上班去,路上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還跑調的歌曲,小拱橋上,李朋依然等在那處,龔小倩三步並作五步的走上橋,興高采烈的搖搖手“嗨,早上好啊”

李朋嘴巴張得很大,許久之後,也舉起手,小心翼翼的問“嗨。今兒怎麽了?”

也難怪他驚訝。他見過的龔小倩,是淡漠素雅,是無欲無求的,何曾如此……活潑生動過?

龔小倩鄙夷的看了李朋一眼,扭過頭,活蹦亂跳的向前走去。

游銘把周小斌安頓好,顧不得休息,驅車來到工地,就是為了看一眼龔小倩。然後就看到這一幕,蜿蜒的小路上,龔小倩跳躍的如同蝴蝶,很是歡欣雀躍,身後跟著一個亦步亦趨的男人,在跟她講著什麽,他的手還拉住龔小倩的胳膊,很緊,游銘幾乎都能想到,龔小倩胳膊上浮起的紅印,她的皮膚那麽白,那麽嫩,根本禁不住折騰。

酒精的後勁灼燒的他心中滾燙,但是還不夠,他想要更多的酒,像周小斌一樣,直接醉過去。

龔小倩看到游銘,停下腳步,身後的李朋氣喘籲籲追上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還沒說完呢,天上為什麽會下沙子?”

龔小倩無動於衷,李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男人,倚著車門,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

游銘瞇著眼睛,視線落在李朋的手上。

氣氛太詭異,李朋放開龔小倩的胳膊,問道“你朋友?”

“不是”

“是”

龔小倩和游銘同時出聲。

“是我公司領導”龔小倩補充

游銘低頭嗤笑一聲,然後擡起頭,冷硬的說道“龔小姐,一個小時後我要看所有的工程情況報告”

領導嗎?撇的倒是幹凈。她是有多在乎那個男人?

龔小倩微微笑著,平靜的答“好的”

態度算不得恭敬,眼睛裏卻有著挑釁。

游銘的手握緊,關節因為用力有些發白,他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很好”黑色的雷克薩斯疾馳而去。

李朋有些尷尬,他再不想懂,也看得出龔小倩和那個男人之間有些什麽。他一直覺得橫亙在他和龔小倩之間的是時間,時間會讓她感動,會讓她敞開心扉。現在他明白了,除了時間,還有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就是龔小倩最大的心結。

龔小倩轉過身,扯出一個笑容說道“有事要忙了,先走一步,再見”

“他是誰?”李朋問

龔小倩徹底笑不出來了,她一早沾沾自喜的那點喜悅,在見到游銘的一剎那,全都消退。他真是她的克星。隔著三米遠,她能看到他臉上的倦容,聞到了身上的酒氣,他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件,這些只能說明他根本還沒休息,喝了酒,然後來找她。

她低下頭,聲音低若未聞“他是我喜歡的人”

“自討沒趣”李朋嘲諷道“明知故問”

“對不起”

“你哪裏對不起我?如果你覺得抱歉,請對自己好一點,我希望下一次見到你,每一次見到你,你都很開心,活蹦亂跳”李朋的兩只手放在頭上,做出兔耳朵的形狀。

龔小倩笑了“謝謝”

“不謝。再見,小倩”李朋頓了頓“我會等你81天,如果你後悔了,隨時來找我”

81天是個很突兀的數字,李朋解釋說“唐僧西天取經都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度過81天,結果如何,都是解脫。”

李朋走了,龔小倩徹底把他當成了朋友,好朋友。

龔小倩到了辦公室,打開電腦,高度集中註意力,把調查和整理的工程情況進行匯總,一個小時,真的很緊。她知道游銘是有意為難,但是工作沒有兒戲,她明白他需要詳細的工程情況,需要對以後開門納客的生態度假村做出宏觀的規劃,她希望能幫到他。

57分鐘後,她打通游銘的電話,“游總,請問報告怎麽給你?”

游銘回到酒店,洗過澡剛剛睡著,然後就聽到溫軟的聲音,他迷迷糊糊說了地址,倒頭繼續睡。

他做了個夢,夢裏龔小倩穿著粉紅色的棉布長裙,柔柔的笑著,她溫柔的幫他掖好被角,靜靜的待著床邊陪著他。他能感覺到她的唇輕輕的落在自己的額頭上,就像羽毛掃過,癢癢的,他的心也癢癢的。

他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好大的一只羽毛落在額頭上……好大的一只,啊!枕頭居然露毛!孔雀毛嗎?這麽長?

他暴躁的將枕頭扔下床,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聽了一會兒,只說道“送上來,1519”

龔小倩盯著暗下去的屏幕,深深不解,送就送,幹嘛這麽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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