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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兩宮惡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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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還叫她節哀順變,早死早超生。

什麽朋友嘛!好的不說盡說一些觸楣頭的話,就塞給她一些銀子要她保重,然後鬼一般的飄走。

至少也送她一程,表示兩人交情好呀,她也不要求太多,送到城門外不過分吧!結果人家手一揮,留給她一個背影。

氣死人了,那個墓穴女最好躲在她家都不出門,不然她請道士收了她,看她還怎麽足不出戶。

「什麽叫一言難盡,妳這人話多如江水,滔滔不絕,妳會有說不出話的一天?」除非海枯石爛,天地顛倒。

林芷娘不自在的眼睛閃了一下,幹笑。「咱們是不是姊妹,是就收留我,以後我就跟著妳吃喝了。」

聞言,梅雙櫻瞪了她一眼。「妳叫小無賴還真賴上我呀!收留妳不夠還包妳吃喝,妳是不是太久沒看到我抽人了,所以特別懷念,想以身親試赤焰九尾鞭的滋味。」

林芷娘嘻嘻一笑,根本不怕鞭子的威脅,「我給妳當大夫,有神醫隨時待在妳身邊,妳被砍得只剩下一口氣,我也能救活。」

「妳能不能一天不誑咒我。」梅雙櫻語氣無力。

林芷娘笑著拍拍她肩膀。「我說的是實話,這裏畢竟不是天水城,靠的是武力和實力,妳隨便得罪一個紈褲都有可能是侯門公子或是高官子弟,人家要是真來尋仇,妳能保證不傷個胳臂殘條腿?」所以這時就顯現出她的重要性了,斷臂都能接,她還有治不好的傷嗎?她能裝暈嗎?林小笨三句不離一句詛咒她有殘疾。「妳先說說看妳為什麽要到京城找我,我可不想被妳爹、兩個哥哥上門要人,我總要有個理由。」

換言之,她不做白工。

「呃!這個……呵呵……」她眼神飄忽,幹笑。

「不要給我呃、這個、呵呵!妳那些搪塞伎倆我全都一清二楚,妳若不說個明白,看我狠不狠得下心趕妳出門。」梅雙櫻揮動著拳頭,要她識相點。

「那個……我……我爹讓我嫁人啦!」林芷娘漲紅臉,憋了許久才湊出一句話,一說完又埋頭苦吃。

她一怔。「嫁誰?」

果然是惡有惡報,她終於也有這一天。

「春風藥堂的少東家。」跟她一樣學醫。

「張寶成?他不錯呀!憨厚踏實,很配妳。」十八歲,長相斯文,待人誠懇又不失厚道,醫術中上。

「我爹也覺得他很好,我兩個哥哥都說我撿到寶了,我對他沒有惡感,湊和著還行,可都是妳害我的。」林芷娘目光不善的控訴,咬著五香炙牛肉,像在啃某人的肉。

「我害的?」又跟她扯得上什麽關系?

「要不是妳和妳家那口子感情太好了,讓我看了好生羨慕,想說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至少也要有一半用心,不然真的很不甘願。」一對比起他們夫妻,原本看張寶成的十分好只剩下三分,再想想他的呆板性子,什麽火都熄了。

聽完她的怪罪,啼笑皆非的梅雙櫻有點頭大。「唉,罷了。那妳出門沒準備銀錢嗎?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模樣。」

只比乞兒好一點,衣無補丁。

「有呀!」

林芷娘拍拍挺出來的肚子,打了個嗝,終於飽了。

「銀子呢?」

「嗯!啊!那個,就……沒了。」她語焉不詳。

「被搶了?」一路上有不少土匪寨子,專門攔路打劫。

「不是,花光了。」林芷娘飛快地瞥了梅雙櫻一眼,又低下頭。

「花光了是什麽意思?」希望不是她所想的。

林芷娘又眼神飄呀飄,上下左右移動,偏不看一臉兇狠的梅雙櫻,小模樣心虛得很。

「不會是把銀子拿去買妳認為用得上的藥材,然後又不想浪費坐在馬車上的時間,因此一路買,一路制成藥,快到京城時就沒銀子了吧?」這種事她不是做不出來。

林芷娘一臉討好的露出八顆牙幹笑。「我有給妳準備一匣子,用這些來抵我住在妳這裏的所有花用。」

她還吃虧呢,那些全是上等好藥。

「我缺妳那些藥嗎?」梅雙櫻火很大。

「有備無患嘛,人吃五谷雜糧怎會不生病……」

不等她說完,梅雙櫻的爆脾氣炸開了,纖長蔥指朝林芷娘額頭直戳,戳得她無處可躲、哀聲四起。

「林小笨呀林小笨!妳是豬嗎?豬都比妳長腦子,妳要出遠門難道不能雇我們威揚武館的武師護人鏢嗎?即使不能向外透露還不能跟我弟弟說嗎,他準會為妳安排得妥妥當當……」

峯哥兒雖小也能獨當一面,虎姊無犬弟。

「我、我忘了……」林芷娘聲弱的訕笑。

「妳怎麽不把自個兒給忘了,虧妳號稱小神醫,為什麽不把妳的蠢病治好,有病還到處跑是禍害人,妳要拖累多少人才甘心……」梅雙櫻罵得太順口了,停不下來。

「餵!妳再念我就翻臉喔!我不過不想太早嫁人礙了誰,值得妳像老母雞一樣嗓嗓不休嗎?」嫁了人就是不一樣,管得太多了。

「敢說我是老母雞,妳翻個臉給我看呀!有本事翻,我就給妳掛牌開醫館。」這點銀子她花得起。

翻得了才有鬼,林芷娘氣弱地偷偷擡眸一睨。「至少那兩位的事我可以幫上一二。」

「為何要幫?妳不是說有解藥?」百毒丹不就是解藥?難道她說來糊弄人的?

梅雙櫻頓感手心一片濕意。

林芷娘沒好氣的一翻白眼。「誰曉得妳一挑就挑最厲害的,我給妳的解藥百毒丹什麽都能治,就這兩樣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可以暫時壓制住毒性。要是連下個三、五年,毒性沈積到一定的量,猛然爆發出來便無藥可救。」

「林芷娘,妳害我呀!」梅雙櫻有些後怕。

還好她來了。

「咦,是我眼花了嗎?怎麽看見一個不該在這裏出現的人。」倒著再回去看一眼,果然不是幻覺。

正從外面辦事回來的魏長漠正想和妻子溫存一下,沒想到屋裏多了一人,他眼角一瞟,還熟悉得很,頓生訝異。

天下紅雨了嗎?

「她逃婚。」梅雙櫻幸災樂禍的解答。

「我不是逃,只是不想嫁……」他們搞錯了。

「嗯!就是逃。」果然是她會做的事。

「大師兄……」

「我不是妳大師兄。」攀親托熟就不必了,他家是寶兒做主,他只是照著辦事的。

魏長漠很忙,忙著為關北三十七州進行布置,他早出晚歸和上官百裏打交道,兩人都對「分成」很有意見。

燕子齊尚未就藩,利益的分配罕就爭得面紅耳赤,一個不退讓、一個不妥協,互相拉扯。

十萬大山呀!雖然還看不見遠景,可是種茶、種藥材肯定賺錢,更別說果樹的出息,釀酒或做成蜜餞也是一筆賺頭,還有那滿山的香楠、紫檀、花梨木多值錢哪。

不分一杯羹,誰甘心。

「好嘛!別的不說,至少我的醫術你是認可的,京城多危險,處處暗潮洶湧,留我下來當暗手,你肯定省心多了。」任何疑難雜癥都難不倒她。

一提到醫術,魏長漠想到另一個需要她醫治的人。「寶兒,能借用一下嗎?」

「魏長翊?」他眉毛一動,她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沒欠我。」他離開侯府時,魏長翊還是繈褓中的孩子,他才十來歲,不該為上一代的事受累。

做兄長的要有肚量,他可以不認父,但常言道兄弟如手足,他不能放棄自己的手或腳。

「要治可以,叫昌平侯拿出一半家產來換。」讓她白幹活她不幹,什麽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

聞言的魏長漠打心眼裏一暖,笑意浸染眉梢。「好。」

他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了他,即便他與昌平侯斷絕父子關系,可他畢竟是昌平侯府長子,身為長房,依本朝律法他本該拿走八成的財產,但寶兒不想把人逼得太急了,只求一半家產討要公道,做到真正的一刀兩斷。

他的寶兒就是這麽可愛,總為別人設想,將善良的一面隱在虎性兇殘後頭。

幸好只有他看得見。

「你們在說什麽治呀好的,為什麽我一句話都聽不懂,你們在做什麽前有沒有先問我啊。」起碼的尊重總要有吧!好歹她是天水城神醫,不是搖著竿子的神棍。

雖然都有個「神」字,差一字可是天差地遠。

梅雙櫻冷笑地打量林芷娘吃剩下的杯盤狼藉,指著啃得不見肉的肘子骨頭,「妳是我養的,妳想說什麽?」

林芷娘識相地送上笑臉。「妳說什麽我就做什麽,自己人用不著客氣話,只要供應我三餐和源源不絕的藥材,妳讓我做什麽都行,我這人最好商量了,也不挑嘴。」

「……還源源不絕的藥材,妳臉皮還能更厚一點嗎?當我是藥材供貨商呀!」梅雙櫻忍不住大吼。

「也不是不能。」一旁的魏長漠含笑而立。

什麽意思?她挑眉。

「十萬大山。」

梅雙櫻了然的睜大瑩瑩發亮的眼,了解丈夫話中之意。一旦燕子齊真的成為關北三十七州之主,那些無主的野生藥要多少有多少,百年人參、千年靈芝、萬年沈香都有可能,他們可以讓熟知山勢的山民入山采摘。

更甚者,若大規模進行種植,每年都有大量的成熟藥材,當藥材收購商根本不在話下,這一轉手都是暴利。

若是有自己的醫館、藥鋪,那更是肥水不落外人田,醫館、藥鋪遍地開花一間一間的開,讓錢水如滔滔江水不斷湧入。

驀地,兩夫妻熾亮的目光落在林芷娘身上,看得她心裏有點發毛,不知道他們正在挖坑,準備把她埋了。

不嫁人就不嫁人,最好五年內,不,三年不要談論婚嫁,專門研制各式各樣的藥丸子,打響關北藥材的名聲,鼓勵百姓進行墾荒、栽種,慢慢地推廣至整個三十七州,最後成為當朝最大的藥材產地和批發商。

「你、你們這樣看我幹什麽?」她覺得自己像座金山,全身金光閃閃,快把人的眼睛閃瞎了。

梅雙櫻笑笑地拉起好友的手,表情無比誠懇。「芷娘,妳不是很喜歡收集很多藥材制藥嗎,從今天起妳就跟著我幹活。我給妳用也用不完的藥草,妳只需把妳會的全做出來。」

林芷娘心口抽呀抽,很不安。「妳不叫我林小笨了?」

「哎呀!妳怎麽會笨呢!明明是大智若愚,大家都看錯了,術業有專攻,在醫道上沒人比得上妳。」有個神醫好友真的不虧,醫病、制藥兩不誤。

「你們想讓我救誰?」她嘆了口氣,被自己人陰了也沒得討價還價,誰叫她傻得自投羅網。

「他弟弟。」

「我弟弟。」

林芷娘訝異地看向異口同聲的兩人。「魏大哥的弟弟?」

她不喊大師兄了,免得被揍。至於姓氏嘛,這一路上聽的小道消息夠她清楚來龍去脈了。

梅雙櫻好笑地斜目睞她。「妳一路打聽我們,難道沒聽過和昌平侯府有關的流言?」

她搖頭,又點頭。「妳真的當眾逼昌平侯和兒子斷親?」

「什麽逼,是天生父子緣薄,早了斷大家都安心。沒瞧見親一斷之後,昌平侯夫人就不再上門鬧事了?」殷氏也怕魏長漠反悔,又眼巴巴的回去認親,借著邊城鄉君這道西風扶搖直上,不僅搶了世子之位,還成了昌平侯府的正主兒。

兩相歡喜。

「那你們還要治那個同父異母弟弟的腿?」沿路她是聽過一些傳聞,她以為倆兄弟誓不兩立呢!

魏長漠神色淡漠。「不結親,何必結仇。即使我不承認,他也是我血緣上的弟弟,治好他的腿就當我回報父親對我最後的一點親恩,從此互不相欠,見面形同陌路。」

「真的要我治?」林芷娘再問一聲,免得他們後悔。

「治。」他毅然點頭。

她擺擺手,再打一個飽嗝。「好吧。那你們要怎麽治,侯府會讓你們上門嗎?而且京城之中沒人相信我的醫術吧,我這模樣實在是不具說服力。」

若非她打小生在邊城,又是醫藥世家出身,不然那些生病的人怎麽敢讓她醫治,又因治好太多疑難雜癥而漸漸打出名氣,人人皆知仁善堂出了一名女神醫,紛紛上門求診。

倘若她沒有家世打底,又無半點人脈,誰會找她看病,還不是放著寶山而不入,繼續受病痛折磨。

「總會有辦法的。」魏長漠心想不如去闖門,徑自將人強行醫治。

「大不了把人綁了,等將人治好了再放回去。」粗暴又簡單,省得廢話。

梅雙櫻此言一出,臉皮一抽的魏長漠和林芷娘同時看向她。雖然梅雙櫻的方式粗暴,不過不失為一個好法子,還能整治腸子爛到黑的昌平侯夫人,一舉兩得。

問題是,誰去?

正當他們考慮要怎麽做時,這個人選撞進來了。

「成了、成了,魏長漠,我們可以走了。」

一臉狂喜的燕子齊帶了數名幕僚闖進來,其中一個是才智過人的軍師上官百裏,他笑著對魏長漠一頷首。

「是你們要走了,還是我能回天水城了,沒頭沒尾誰聽得明白。」看他欣喜若狂的樣子,八成所求之事落實了。

「什麽回天水城,當然是跟我去開山。你可是我的福將,少了你,我的左手右臂還能齊嗎。」他們一起打進大山,把那片黑土地變成他們的,建立起無堅不摧的後盾。

「別勾肩搭背,我還沒和你熟到稱兄道弟。」和皇家人沾上邊都沒好事,在沒離開京城前他誰的帳也不認。

看著被拍開的手,燕子齊不怒反笑。「你們用的那一計真妙,兩宮迫於無奈只好妥協,她倆合力說服父皇讓我去關北就藩,而且允許我自行挑選前往封地的人選。」

「你提了我?」魏長漠黑眸一深。

他大笑。「咱們是什麽交情,我一人得道還不帶你們發財嗎,賢伉儷就乖乖跟我走,不要反抗。」

「你倒是土匪劫道。」梅雙櫻點出他匪類性格。

「哈哈!說得好,土匪頭子,你們就是我的小嘍啰,咱們朝十萬大山走去。」他要海闊天空了,天高任鳥飛。

「要去之前還有不少事得收尾,你先幫我辦一件事。」現成的人不用更待何時,趙王手底下能人多。

「你要幫什麽?」他豪氣幹雲。

「偷人。」

「好呀!我馬上偷……偷人?」燕子齊嗆了一下,露出十分錯愕的神情,人能隨便偷嗎?

難道兩夫妻情海生波?

「昌平侯府魏長翊。」他二弟。

燕子齊一怔,隨即咧嘴呵笑。「沒事、沒事,你偷他幹什麽,丟了兒子,姓殷的女人會將京城鬧得天翻地覆。」

「治腿。」

燕子齊訝然。「你上哪找人給他醫腿?」

他故意讓人弄斷的,那腿是治不了的。

「你沒看見我嗎?」眼睛都長歪了,真的沒得治。

忽地一道女聲響起,他扭頭一看,驚訝地大叫,「小豆丁!」

「你才小豆丁,你全家都小豆丁!我只是長得不夠高大威武而已。」跳蚤似的林芷娘氣得朝人大吼。

他一張大笑臉掛上,好不驚喜。「小神醫,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呀!我得好好謝謝妳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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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胖,你又在幹什麽,叫你不要欺負小花你是聽不懂人話呀!上回沒抽到你很不甘心是不是,想要小姑奶奶我秤枰你的肥油有多重……」

嗚嗚、嗚嗚……一道可憐的嗚咽聲從墻角邊發出,小小的身軀一身傷的蜷伏著,一動也不敢動。

「我、我沒有,妳不是叫我不要欺負人嗎?所以……我沒欺負……」一團肉……一個十一、二歲的肉團子抖著身子,說話結結巴巴的。

「你還敢說謊,想試試青龍回旋鞭的滋味吧!小花傷得那麽重你還睜眼說瞎話,你敢說你沒踢上幾腳。」小花多友愛鄉裏呀!不時和街坊鄰居守望相助,跟其他孩子玩,大家都很喜歡。

覺得自己很無辜的吳承志大聲辯白。「小花牠又不是一個人,所以我沒有欺負人。」

小花是一條狗。

「吳小胖呀吳小胖,你的腦子是長好看的呀!放著不用,不怕生蛆嗎?所有人是統稱,要你不可以隨便欺負……呃,人和動物,凡是人家沒招惹你的都不許動,管他兩條腿還是四條腿。」小姑娘很有耐心的解釋一遍。

「難不成還有三條腿?」一旁看戲的人忍俊不住問道。

小姑娘眉頭一皺。「上官伯伯,你不要多話。這是我們小孩子的事,你一個大人不要插手。」

「是、是,小姑奶奶請便,小的不打擾。」樂呵呵的上官百裏笑得臉上開花,大冷天的還搖著扇子。

瘋子。

北地的冬天很冷,有時還下起冰淩子,在冷得一潑水地就凍結的天氣,搖個什麽扇子,這不是有病嗎?

還是趕快去「惠民醫館」看病吧,都什麽年頭了還瘋子滿街走,他家人怎麽不看著點。

「吳小胖,我說的話你聽得懂不懂,要不要我再說一遍。」漂亮得像小玉人的小姑娘面露兇色,手中銀白色鞭子往地上一揮,青石板當下裂開一條縫,叫人看得心驚。

豬頭……小胖子點頭如搗蒜,十分驚恐。「懂懂懂,我不會再犯,小姑奶奶別發火。」

「那以後看到我要怎樣?」她一手執鞭、一手扠腰,好不威風,感覺身上閃著金光。

「繞道走。」他哭喪著臉,豆大的淚珠掛在眼角。

「嗯!孺子可教也,若敢再犯絕不輕饒,我肯定抽得你只剩半條命。」娘說做人不要太兇殘,留人一口氣。

一句「孺子可教」出自一個八歲女童口中,讓人忍不住發噱,大家都憋笑得很難受,不敢笑出聲,唯恐小老虎的鞭子往自個兒身上抽,只有上官百裏又發病了,笑得直捶墻,讓人看了趕緊離他遠一點。

「上官伯伯,那是別人的墻,不要把人家的墻撞壞。」要賠銀子的,他真是太不懂事。

雖然爹娘很會賺錢,金山、銀山堆得老高,可銀子是拿來看的,不是用來花的,他不知道創業有多辛苦。

這下,上官百裏笑到想哭了,小小年紀就愛嘮叨,她跟她娘簡直一個樣呀!「伯伯力氣小,敲不壞。」

「也是,你比小雞崽還弱,我實在不該嘲笑你。」她一臉憐憫,好像此人弱到連一片落葉都不如。

他一怔。自己被蔑視了嗎?

上官百裏摸摸自己還算年輕的臉。這年頭的後輩太可怕了,他都要招架不住。

當年他跟著趙王去了關北,以軍師的身分和他打遍三十七州,乖乖投誠的自然以禮相待,若遇上一些生性刁蠻的山民,也都一一降服了,這才讓他們全數甘心伐林開荒,把大片的山整治成茶園和種上藥草,有些地方則種果樹,依氣候和地勢決定種什麽才長得好。

短短十年內,以往貧脊未開發的關北竟然躍升成為當朝最富裕的地域,引起不少覬覦的目光。

不過沒人敢越雷池一步,因為關北有兩個能打的戰將,他們一站出來萬夫莫敵,叫人看了心裏直打顫,每個想打主意的人都得先斟酌斟酌,看看自己有幾條命玩得起。

而為了自保,趙王燕子齊也陰險得很,明明林芷娘就有新研發的解毒丸,除了可以防止毒發,吃後更是氣血通暢、活絡筋骨、臉色紅潤,簡直是養生聖品,燕子齊卻遲遲不拿出來,讓宮中兩位最尊貴的女人嚇得不敢動他。

腦子動得快的燕子齊又把這一招用在他的兄弟身上,把人氣得牙癢癢的。只要他不出關北,這些為了皇位鬥得你死我活的皇子也不主動向他發難,大家各自為政。

他們也怕死,壯志未酬。

這些年來奪位一事已然白熱化,有人為此事喪命,關北以外的地域發生過大大小小十來回戰役,幾乎是慘烈收場,百姓們因為皇子們的爭權奪利而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而此時的關北正在興起,全無戰事,因此流離失所的難民紛紛躲入大山,成為趙王的子民。

燕子齊是收獲最大的贏家。

「實話不要說出口,太傷人。」和他們一家人比,他真的太弱了,還不夠人家一根手指頭。

「喔!我知道了,上官伯伯的心太脆弱了。」武力不行,心性承受力太低,跟一無是處沒兩樣。

啊,他又中箭了。

誰說童言無忌來著,他一定找那人把話吞回去。什麽樣的爹娘生出什麽樣的孩子,這丫頭簡直兇性大發。

「魏喜兒,妳又做了什麽?」

遠遠走來一位風姿清逸的男子,身著檀色繡無光銀線團蟒紗羅袍,信步而行,風吹動揚起下襬,氣勢淩人。

魏喜兒見狀,爆竹似的沖上前。

「爹!」小姑娘嬌嬌軟軟的糯聲甚是好聽。

「又淘氣了?」小臉都沾到汙漬了,玩得太瘋。

「不淘氣,喜兒打小壞蛋,咻!咻!咻!」不乖就抽,她娘說的,有些人不見血不知上痛。

「咱們是講理的人,不可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妳看妳弄臟了新衣服是不是很心疼。」

魏長漠替女兒拍拍裙子。

「可是遇上不講理的人怎麽辦,像吳小胖真的太壞了,我才用腳輕輕踢了他一下。」誰知道他居然就哭了。

魏喜兒十分苦惱,天水城的壞蛋都不太耐打,一打就呼爹喊娘的,害她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妳的輕輕和一般人的輕輕是一樣的嗎?」她四歲就開始習武了,六歲便能搬動和她等重之物。

她忽然明白的睜大圓滾滾的眼睛。「嗯!我懂了,就像娘能一腳把三百多斤的山豬踢翻,撞到山壁又滾下來,一命嗚呼一樣。」

聽到女兒的解釋,魏長漠哭笑不得,抱起女兒往肩上一甩,她笑呵呵地一轉身坐上父親肩頭。

同樣的動作父女倆玩過好幾回了,駕輕就熟。

「關北侯,女兒別太寵了,再寵出一頭天水城之虎,老百姓都要哭了。」偶爾的小奸小惡都不給做,這日子叫人怎麽活。

魏長漠和妻子梅雙櫻離開京城時,他們不是回天水城,而是去了十萬大山,幫著趙王燕子齊打下根基,建立勢力,由數百名親兵擴充到十萬名私兵,占據關北地區。

兩人因共患難而磨礪出深厚友誼,結交為莫逆,燕子齊為魏長漠請功封為「關北侯」,而其妻收為義妹,封為邊城公主。

天水城便是公主封地,因此梅雙櫻亦為天水城城主。

如今威揚武館的武師已有五千名,此五千人已為她的護衛軍,走鏢的事已由其他武館接手,城主府只做商道的開拓。

有十萬大山富饒的產出,兩夫妻賺得富得流油了,除了趙王外,儼然是關北一霸。有時趙王還要看他們的臉色,一有不對勁趕緊走人,要是真拿自個兒趙王的名頭當回事,怎麽死的都不曉得。

另外,自從魏長漠與父親斷絕親恩後,昌平侯府是每況愈下,即使魏長翊的斷腿治好了也難挽狂瀾,一日不如一日,最後門庭稀落,往來者少之又少。

絕世美人李美人已升為謹妃,一躍成為新寵。暮落妃子殷貴妃榮寵不再,連帶著她的妹妹也不好過,昔日有多囂張跋扈,今日就有多落魄狼狽,處處有棒打落水狗的人,人人都想踩她一腳,殷氏欲哭無淚。

一清師太不願還俗,但同意從碧雲庵轉到彌陀山下的慈雲庵為尼,好離兒子、媳婦近一點。

想與元配覆合的魏正邑數次上門未果,心灰意冷之下竟然出家了,從此不問世事,一心修道。

「上官大總管,我家喜兒還小,你別帶壞她。」自家的孩子永遠是最好的,不好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這是為人爹娘的迷思。

「我帶壞她?」上官百裏一口血差點嘔出喉頭。這是什麽爹呀!栽贓栽得這麽順手。

「爹,上官伯伯說盡量抽、用力抽,抽壞了他埋屍。」娘說做壞事一定不能承認,馬上推給長相最像壞人的人。

這對父女、這對父女……絕對是親生的,太會挖坑了。「王府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先告辭了。」

身為大總管他什麽都管,管天管地,管王爺的大小事,連藩地下雨他也得管,管到他身心倶疲。

而王爺帶著王妃四處逍遙去,十天半個月沒見到人是常事,性子……呃,不太正常的王妃常常搞失蹤,每每讓人找得人仰馬翻,不過只要循著藥香去找,準能找到正在制藥的她。忘了一提,這位王妃不是別人,便是無賴至極的林芷娘。

當年她被趙王燕子齊拎到關北三十七州,用意是她認得各種藥材,也懂種植法,因此盼她在藥材這一塊帶頭,能者多勞。

兩人原本互看不順眼像仇人似的,也不知怎地漸漸生出情意,愛火正熾的他們決定結為連理。

王爺、王妃生有兩子一女,老大、老二是男孩,雙生子,八歲。老三則是女兒,如今六歲。

「好走,不送。」

這是送人的意思嗎?看著連一眼都沒瞄他,轉身就走的關北侯魏長漠,上官百裏恨紅了眼,真想狠狠踹他一腳。

可惜他沒長橫膽,不自覺又跟著人家身後走。

「爹,上官伯伯迷路了。」魏喜兒咯咯笑。

「不,他腦子長石頭,硬化了。」少不用腦的緣故。

「你才腦子長石頭……」堂堂大總管豈可誣蔑。

「侯爺、侯爺,公主要生了……」

「什麽,要生了?」

聽到妻子臨盆,魏長漠抱著女兒飛也似的趕回去。

這是第三胎,頭一胎是女兒喜兒,第二胎是長子,而後……

「哇哇哇……」

生了?

「是妹妹、是妹妹,我要看妹妹……」

直到一只紅咚咚的猴子被抱出來,魏喜兒哭了。

「恭喜侯爺喜獲麟兒。」

呃,兒子也好,都是他和寶兒的孩子。

滿臉笑意的魏長漠走進屋子,執起妻子的手。「妳永遠是我心中的寶,愛妳如昔……」

【後記】煩惱 寄秋

最近不知為了什麽,腦袋瓜子莫名其妙有種發脹的感覺,好像頭快爆開了一樣,尤其在寫稿期間最明顯,脹呀脹地真的很難受,一抽一抽的。

秋迅速敏捷的找出醫院開得酸痛貼布,一塊剪成三小塊,再將其中一塊往頭上一貼。

看過退熱貼吧!就跟那個差不多,秋貼上之後脹脹的感覺便會消退不少,讓秋能順利寫稿。

只是之前一小塊能貼上一整天藥性不減,不過秋的身體似乎容易產生抗藥性,因此最近貼三個小時就得換一塊,換得很頻繁,貼布的用量也消耗得比以往快。

好在不用錢,一張處方箋能連領三個月,一次十六片貼布,健保萬歲、健保真好。

可是話說回來,秋不寫稿時腦子好像沒那麽脹,如果要一天睡十個小時以上,完全〇K的,沒事。

所以想想,是用腦過度了,腦子裏想的東西太多了,容納量變小,一時裝不下去才發脹。

唉!挺苦惱的,難道要多睡少寫,做個健康寶寶?

算了,順其自然吧!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剛剛地震了,秋和秋媽都感覺到強烈晃動,維持二十秒左右,秋問秋弟搖得厲不厲害,秋弟居然回秋——

有嗎?沒感覺到有地震啊。

這……很無言。

神經大條呀!

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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