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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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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回宮,魏帝特辦宴禮為其接風洗塵,朝官皆稱聖上大喜。

翊王不過才及弱冠之齡,便已被封王。此番回京,魏帝還將此前早就葺造好的府邸賜給了翊王。朝中眾人皆奇,畢竟這翊王三歲便離宮去了渡安,如今一恍十七載,也不知成了什麽模樣,引得陛下如此器重。

隨著司禮太監的一聲高呼:“——坐——!”

諸位朝臣,世家貴族皆落座席間。

“宣翊王覲見!!!”司禮太監又一聲高呼,眾人皆將目光投往大殿門初。

只見一身姿頎長,面如冠玉的男子踏步而來。

姿態清逸,玉面淡拂。

薛貴妃剛擡眸,便目光驚懼。此時,眾人也察覺到了一絲怪異。

這翊王殿下生得竟與昔日的提督大人十分相似,唯一的區別就便是這翊王殿下眼尾處沒有提督大人那顆顯眼的朱紅色淚痣了。

魏延也驚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翊王,又擡頭看了一眼高座上的魏帝,只見魏帝神態自若,面上甚至該含這幾分未盡的笑意。

魏延忽而面色煞白,心頭突然湧上一陣不安。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在腦海中浮現。

薛貴妃瞳孔放大,望著殿下那與宋彧分明一模一樣的翊王,心臟驟然狂跳著。

宋彧明明就死了,為何還會…還會……

薛貴妃玉手攥緊,白玉般的柔滑手背上,青筋細細凸起,塗著紅艷艷丹蔻的圓潤指甲蓋刺得手心生疼。

“兒臣拜見父皇。”宋彧掀袍跪下,朝魏帝行了拜禮。清冽的嗓音落到眾人耳裏,又是一番驚醒。

“起身吧。”魏帝溫聲,滿意地點了點頭,“你一路舟車勞頓,著實有些辛苦,快落座吧。”

“是。”宋彧應聲朝魏帝拱手,作了一揖禮,隨後便入了席。

一時之間,絲竹管弦漸起,舞姬踩著樂聲在殿上款款起舞。

觥籌交錯,眾人酣暢。

“愛妃可是身子不適,為何面色如此蒼白?”魏帝看了一眼面色青白的薛貴妃,語氣狀似不經意的淡然。

薛貴妃心中驚顫,正在恍神之際,忽聽魏帝喚聲,頓時一驚,不小心碰倒了案桌前的舊窯十樣錦的酒盅,瞬時酒水傾灑了一地。薛貴妃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向魏帝謝罪。

“起身吧。”魏帝淡聲,面色不變。

薛貴妃回了席間,臉色依舊煞白一片。她看了一眼魏延,發現魏延也在盯著宋彧,眼中黑沈。

魏延當初告發宋彧,她本是不依的,可魏延一心要置宋彧於死地,未同她與兄長商量,便將此事向陛下告發。宋彧落敗,還連累了綰兒失了性命,兄長與母親現下早已恨毒了她。

“三弟如此看著我作甚,莫不是我臉上沾了何物?”宋彧斂眸望著一直盯著自己不放的魏延,薄唇微掀,嗓音清冽。

那彎起的眼角,唇畔常帶的微諷弧度,分明就與那死了的宋彧如出一轍。

魏延冷目,握著酒盞的指節泛白,說出的話似乎都帶著咬牙切齒之聲。

“不是沾了什麽東西,而是翊王殿下的臉上似乎少了一物。”魏延捏緊了手心,咬牙道,黑眸泛起的冷光恨不得撕碎了面前的人。

宋彧聞言勾唇,修長玉指微屈,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清冷的語調微揚:“少了一物?”宋彧輕笑,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修長的脖頸處喉結微動。

宋彧彎眸,將酒盞輕輕推回了案桌上,玉瓷酒盞碰到了酒壺,清脆的撞擊聲刺得魏延耳膜發痛。

“難不成是少了一顆痣?”宋彧鳳眸半斂,冷冷睨著面前的魏延。

魏延驚住了。宋彧的話方才一記重拳蠻橫地落在了自己的心上,打得他措手不及。

“真的…真的是你!!”魏延顫聲,目光又驚又恨。他本能地想拔出劍來指著宋彧,可宋彧坐在那裏冷笑的模樣又莫名的讓他心顫。

宋彧就坐在那兒,唇角帶著譏諷的笑。魏延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魏帝出聲打斷了。

“瓊兒如今身子健朗不少,前些日子還聽你叔父說,你自己一個人去千廬山獵捕了。”魏帝朗笑,望向宋彧的目光灼灼,“還不知你如今的騎射功夫如何,閑時還要同你三弟切磋一番才是,你三弟可是騎射的好手啊!”

宋彧聞言忽然起身離了席位,隨即俯身朝魏帝拱手作了一揖禮。

“兒臣此番回京還特地為父皇帶了一禮。”

“哦?是何物?”魏帝聽宋彧言,頓時起了興趣。

“正是兒臣在千廬山獵到的奇物。”宋彧笑語。

魏帝聞言愈發好奇了,急聲催促道:“既然如此,快呈上來讓朕瞧瞧!”

宋彧側身,朝殿外喚了一聲。只見四名侍監擡了一只蓋著紅綢布的物件進來了。眾人紛紛屏息而看,目光皆是落在了大殿中央那只蓋著紅綢布四方周正狀似箱子的物體上。

魏帝瞧得是心中愈發好奇了,卻見宋彧依舊是不緊不慢。

“瓊兒,到底是何物?”魏帝又問。

宋彧淺笑,忽然上前猛地抽出了魏延腰間的佩劍。

魏延頓時面色大變。

只見宋彧身姿清雋,舞劍朝紅綢揮去。

一劍挽花。

驟然,綢布剝落,露出了一只鐵籠。一只通體雪白的海東青赫然立於其間。

殿中一時寂靜,魏帝呆了片刻,連忙回神叫好。眾人也由驚轉嘆,紛紛跟著魏帝誇讚起來。

“兒臣特將此物獻給父王,以祝父王萬壽無疆。”宋彧說罷便朝魏帝行了跪拜大禮。

朝臣見狀也紛紛跪了下來:“臣等恭候聖上萬壽無疆!”

“臣等恭候聖上萬壽無疆!”

眾人皆跪,魏延不得不跪下。他側頭看向宋彧,卻見宋彧也望著他。

嘴角的笑容莫名帶著譏諷,與那日被押出大殿的笑容如出一轍。

魏延瞬間頭皮發麻。

…………

翊王獻給聖上的的海東青死了。原因竟是被人投’毒所致。宮中徹查後,竟在四殿下的寢宮發現了劇毒鶴頂紅,正是海東青所中之毒。

魏帝下令徹查,正虧皆是所指魏延一人。

魏延知道是宋彧所為,甚至極有可能是父皇吩咐宋彧所做。

難辭其咎,他認罪了,無一句怨言。

那日的雪很大,幾十年以來魏宮雪最大的一日。

殿外的北風呼呼吹著,壁爐裏的碳火滋滋燃著,鮮紅的火苗不知疲倦的跳躍著,無悲無喜。

被囚的日子並未像他想的那般難過。吃穿用度依然照舊,伺候的宮人也不見失禮。

偶有恍神,魏延會以為自己還是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三殿下。

無憂無慮,輕松自在。

有時他會去看窗邊的流雲,一看就是一天。

……

一月後,安良媛小產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魏宮。魏延隱覺心中不安,果不其然,母妃被七名宮妃聯合告發了。

滋補湯藥的醜事被揭開,母妃殘害皇嗣的罪責已是逃不開。

母妃被削了貴妃之位,還被父皇賜了三尺白綾。

那日,魏延只記得自己在父皇的殿前跪了一夜,懇求父皇饒過父皇一命。

一夜寒風冷肅,殿前的臺階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魏延凍得雙腿幾乎失去了知覺,等到的卻是一道父皇要將宋良煙追封為敦和皇後的聖旨。

那日,宋彧從他身邊而過,玄色的衣角打在了他凍得發僵的臉上,像是一把尖刀,一寸寸地割碎了他最後的自尊。

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他爭了這麽久,不過是父皇扶持宋彧上位的一塊墊腳石。

他是,母妃是,魏承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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