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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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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彧握著毽子踱步走到了薛綰跟前,身姿頎長,寬肩窄腰。骨節分明的手中還握著一把木骨油紙傘。

眉目清冽,狹長的眸子裏還帶著幾分笑意。

“滿滿,你的毽子。”宋彧攤開手掌,一枚白羽毽子乖巧地躺在他的手心。明明比小姑娘手掌還要大一些的毽子此時落在男子的手心卻是過分嬌小的很。

薛綰面色一紅,嬌聲嘟噥了一句:“傻不傻啊。”隨後便是拿過毽子就忘屋內跑。

宋彧見狀鳳眸半彎:“你們都下去吧。”

“諾。”霜降、晴初和翠黛三人紛紛應聲,匆匆退了下去。

宋彧一進屋便見小姑娘坐在弦絲雕花貴妃榻上,瓷白的小臉粉撲撲的,顯然帶著一抹羞意。

薛綰顯然也是看到宋彧了,揚起的烏溜杏眸漾著一汪清泉,紅唇微微撅著,帶著幾分嬌蠻:“你…你進來作甚?!”小姑娘的嗓音嬌甜綿軟,還帶著幾分嗔怒的意味。

宋彧勾唇,輕輕將毽子放在了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香幾上,鳳眸半斂著,眼底帶著一抹柔色,修長的指尖按著毽子輕輕往薛綰面前一推。

“都臟了…才不要!”薛綰氣鼓鼓地推回了毽子,嫣紅的粉腮微微鼓著。

宋彧低聲笑著,清冽的嗓音低沈又悅耳。一向清冷烏墨的眉眼透著幾分柔和,“又怎麽了?”

薛綰氣鼓鼓地捶了宋彧一拳,“都怪你,我才踢不了毽子。”

剛落下的小拳頭瞬間就被宋彧握住,微帶薄繭的大掌輕輕包裹住小姑娘柔嫩的小手,輕輕摩挲著少女嬌嫩的玉指。

“你…你松開!”小姑娘薄薄的面皮頓時漲得通紅,想要從宋彧手裏抽回自己的手,反倒被宋彧箍得愈發緊了。

宋彧沒放手,忽然輕輕捏住了薛綰秀白的下巴,狹長的眸子仔細地盯著小姑娘臉頰上的傷痕。果然上了一夜的藥後,薛綰臉上的傷痕果然淡了些許。

“傷口還痛嗎?”宋彧溫聲問了薛綰一句,長指輕輕觸了觸小姑娘的白嫩的臉頰。

薛綰微怔,水潤的杏眸懵懵的睜著,聽到宋彧的話後連忙搖了搖頭。

“不痛了。”小姑娘抿著紅唇,擡眸對上宋彧的墨色的眸子,嗓音軟糯。

宋彧聽罷揉了揉小姑娘柔軟的發頂,“今早有沒有吃金乳酥?”

男子嗓音清冽,帶著淡淡的調侃之意。

薛綰聽罷就嘟起了嘴:“你還說,不是你吩咐他們不做金乳酥的嗎?”小姑娘說罷別過了頭,“你還故意問我吃沒吃金乳酥,真是太過分了!”

宋彧低聲淺笑,“早知道你這個小饞貓管不住嘴了,若是日後留了疤可是又要哭鼻子了。”

“哼!”薛綰撅著嘴,小手推了推宋彧的胳膊,“你走開,我不想和你說話!”

眼看小姑娘又氣嘟嘟了,宋彧連忙低聲下氣地去哄著。薛綰不依,宋彧又去纏著她,兩人就這樣胡鬧了大半個下午。

……

十月東風起,撫遠大將軍秦戚與突厥一戰,大敗而歸。大魏顏面盡失,不僅失了邊境幾塊領土,還被突厥首領要求親娶大魏嫡公主。

魏帝無奈,只能將皇後所出的熙寧公主封為和倫碩公主,和親突厥。

……

昭延殿。

磚紅色的墻,青黑色的瓦,灰白大理石鋪成的路,深深的宮苑裏此處風景獨好。昭延殿外的木槿花開的正好,顏色恰是一番嬌艷。

十月的涼風也是來的恰如其分的巧妙,點點木槿花瓣隨風而散,開出了一地芳華。三兩宮人來往之間的腳步輕盈,被風掀起的裙角在涼風裏輕輕招搖。

零散細碎的陽光透著梅樹枝杈撒了下來,在白玉般的大理石路上鋪上一層斑駁。

原是一番閑靜幽謐之景卻被突如其來的瓷器破裂聲驚擾開來。

望著一地的狼藉,宮人們紛紛跪了下來。

“公主息怒!”昭延殿內的宮人跪成了一排,眾人皆是屏息不敢擡首。

只見其間魏熙寧身著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面容甚是嬌艷。烏墨的發間點綴著諸多發飾,其中簪著的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最為瑰麗。

丹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風髻霧鬢,雲髻峨峨,斜抱雲和。

柳眉鳳眼,口若含朱丹,粉腮略浮三分紅,說是美人一點不為過。

只是這美人此時面色不悅之至,柳眉微皺,鳳目瞪大,眼底皆是驚怒,手中還拿著一柄金玉盞欲丟擲。

“公主萬萬不可啊!這金玉盞乃是陛下禦賜之物,萬不可輕易破損啊!”一中年婦人上前急忙握住了魏熙寧的纖白素手,面容驚慌。

“那突厥之人竟如此放肆,讓本宮堂堂大魏公主去和親,他好大的口氣!”魏熙寧聽到婦人的勸誡,沒好氣地放下了手中的金玉盞,可嬌美的面色依然憤憤不平。

“公主息怒啊,如今和親一事尚未有定論,公主切莫氣壞了身子。”為首的宮人跪趴在前,見公主放下了金玉盞立即擡首勸道。

“對啊公主,皇室宗親女子何其多,從中擇選一名貴女前去和親,這也是歷朝都有的事啊。”婦人見公主面色似是動容,立刻接上話頭。

“他指名要大魏的嫡出公主,除了本宮還能有誰!”魏熙寧說罷便回身坐回了軟塌上,面上似是怨憤淒楚。

大魏如今岌岌可危,內憂外患肆起,邊遠異族各部早就對中原虎視眈眈。再者大魏的兵力早已不如當初,對以野蠻的突厥一族而言,武力上已不足以構成威脅。若是以蠻橫姿態開戰,最後只怕會讓大魏元氣大傷。現下突厥主動以求親和解,對整個大魏而言只會是一件好事。

再者,撫遠將軍戰敗,若是再派兵繼續遠征,只會讓大魏陷入更覆雜的處境。

魏熙寧自幼生於後宮,對這些前朝之事雖略有耳聞,但終究是個不谙朝政的少女,只當大魏還是曾經的富強模樣,自是不把邊遠異族當成一回事兒了。

如今和親一事未曾想過關乎到國事利弊上,也只念著不僅失了自己大魏公主的顏面,還徹底讓自己與宋彧更無半分機會了。

望著面前公主憤然的樣子,那中年婦人湊上去耳語了幾句。

魏熙寧聞後面色忽變,隨即喜色浮面,一抹笑意在唇角展開。

“還是嬤嬤有辦法,本宮這就去找母後,只要母後幫本宮找出合適的人選,本宮就不用去和親了。”說罷,魏熙寧便帶著一行宮人前去鳳奕宮了。

已是晌午,鄭皇後如同往日一樣片刻小憩一番,卻未曾想到魏熙寧攜著一席宮人跪趴在了鳳奕宮外。

守在殿外的宮人立刻前來稟報了皇後身邊的容秋姑姑。

容秋了然,知曉之後便進了皇後的寢宮。

“何事?”皇後聽到殿外的動靜,面露疑色。

“回娘娘,熙寧公主攜著宮人在鳳奕宮外長跪不起,據說所為和親一事。”容秋細細解釋道。

“宣她進來。”皇後扶了扶額,微微皺眉。

殿外的侍監對魏熙寧一席人宣了一聲,傅良綰便獨自款身進了鳳奕宮了。

“母後,你一定要幫幫女兒啊!”一進宮門,魏熙寧便開始向鄭後哭訴。

“父皇已經答應了與突厥和親,還允了突厥提出要嫡公主的要求,可現下宮裏只有女兒一個嫡公主,女兒不想去那蠻荒之地和親啊,母後!”魏熙寧哭著便跪倒在了鄭後面前,言辭之見皆是淒慘悲切。

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眼下又哭的如此傷心,鄭後心裏也終有不忍。

“容秋,快把熙寧公主扶起來。”容秋聽罷便扶起了魏熙寧,攙著魏熙寧坐到了一旁的軟塌上。

魏熙寧坐在一旁也是暗自垂淚,手中攥著的手帕也被淚水落得濕透了。

“寧兒,此事尚未有定論,你切莫如此傷心。”鄭後見魏熙寧哭的厲害,語氣也不由得輕緩了些。

“母後,女兒不想離開你,去了那地,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母後了!”魏熙寧說罷又痛哭起來。

“寧兒,你父皇和我定不會讓你去突厥和親的,你不必過分憂心。”鄭後望著現下哭著的魏熙寧寬慰道。

魏熙寧見母親似是動容,便趁機又添了一把火。

“母親何苦騙我,這宮裏如今只有我一個嫡公主,和親之事再輪不到他人,也唯有我要受此大任了。”說罷,魏熙寧又開始抽抽噎噎。

“若是父皇指明了哪一位皇室宗親貴女,想必女兒還不必如此委屈。“魏熙寧頓聲說了說,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淚,期間看了看鄭後的神色。

鄭後聞言,神色似是若有所思。

“寧兒,母後知曉你不願去和親,只是這話你也務必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起,至於和親一事,母後自有方法保你。”鄭後說罷替魏熙寧抹了抹眼角的淚,語氣諱莫。

“謝母後體諒女兒,女兒先行告退,就不打擾母後歇息了。”魏熙寧知道自己的一番話起了些作用,便未作多留,起身告退了。

“容秋,送公主回去。”鄭後對一旁的容秋使了使眼色,容秋便扶起魏熙寧一道回宮了。

容秋送魏熙寧到了鳳奕宮門口,便停了下來。

“姑姑且留步。”魏熙寧柔聲說道。

“娘娘對公主一向疼愛,此番和親之事也是費了不少心神,公主大可放心,且不必為那亂嚼舌根的下人而惹出些許煩心事。”容秋望著魏熙寧,淡淡提醒道。

“多謝容秋姑姑提點,母後那裏還靠姑姑多費心了。”魏熙寧說罷拉過容秋的手,然後褪下自己腕上的藍白琉璃珠鑲嵌金腕鐲,暗暗放在了容秋的手中。

“公主如此知事理,娘娘自然是會讓公主如願的。”容秋握了握手中的金鐲子,面色依舊淡然,語氣倒是比之先前熱心了幾分。

說罷,容秋便福了福身,隨後回昭華殿了。

魏熙寧見容秋離開,立刻對身旁的宮人囑咐了幾句。

然後便領著一行宮人回昭延殿了。

……

這廂魏熙寧前腳回了宮,宋彧布在宮裏的密探便將風聲遞到了宋彧的耳裏。

宋彧聞言,面色依舊不驚不擾。只是立即便寫了封密信飛鴿傳書到了突厥。

正是所有人都沒料到,從撫遠將軍戰敗再到大魏嫡公主和親,一切都不過是這位西廠提督大人布的一個暗局罷了。

秦氏一族現下是太子的人,要想搬太子下位,只能想盡辦法去削弱秦氏族的勢力。而此次秦戚征伐突厥一戰便是最佳時機。

宋彧早在秦戚征戰前已與突厥結盟,而秦戚此次的作戰計劃統統被突厥首領先一步知曉,所以無往不利的秦戚這次才會慘敗而歸。

宋彧才不在乎什麽勾結敵國的罪名,他只知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本來還不想這麽快的,只是魏熙寧已經觸到他的底線,若是再不給他們一點教訓,實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於是他故意在與突厥首領的來往之間不經意地提幾句大魏嫡公主的美貌,便讓那□□熏心的突厥首領一下子就中了他的計。

所以突厥此番才會態度堅決地要求迎娶大魏的嫡公主。

一切皆如他心意。

宋彧冷冷勾唇,墨色的眼底蘊著無盡寒冰。

不過,這還只是個開始。

……

突厥不知如何知道了大魏想要以皇室宗親貴女代替魏熙寧和親一事,當下派使者來了大魏,向魏帝進言此次和親突厥的必須是大魏的嫡公主,不然突厥誓不罷休。

魏帝無奈,只能放棄了宗親貴女代替魏熙寧和親的辦法。而魏熙寧,這位大魏唯一的嫡公主也不得不背負起她的和親的使命。

……

大魏乾嗣三十四年,十月十九日,和倫碩熙寧公主大喜。

此番和親突厥的路途艱辛,馬車日夜兼程也只能在十餘日內到達。

魏熙寧身著一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發挽飛天寶髻,佩鳳冠霞帔。隨後在宮婢的攙扶下坐上了和親的馬車。

棕紅色的檀香木的馬車紛華靡麗,外懸四盞盞五連珠大紅宮燈,車門上嵌著黃花梨雕螭龍綠石,內置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案幾,上有一鎏銀百花小香爐,裏頭正燃著辟寒香。

案幾兩旁的軟座上還擱置著兩只金絲軟煙羅的軟枕。

魏熙寧坐在其中,蓋頭下的嬌艷面龐不帶絲毫喜色,玉白的素手緊攥成了拳頭,手背上纖細的青筋暴起,帶著絲絲慍怒之意。

這一刻,她開始憎恨起自己的公主身份。若她不是大魏唯一的嫡公主,她根本就不會被父皇送去突厥和親。

魏熙寧想著想著就開始愈發痛恨起薛綰了,一想到那日宋彧對自己異常冰冷,對薛綰百般呵護的模樣,她心中就好似有千萬條噬心的毒蠱在肆意湧動,讓她愈發嫉妒起來。

馬車外風沙聲呼嘯,狂風卷著陣陣黃沙發出嘶吼的轟鳴聲,車隊一時有些難行。

車馬的速度一時緩了下來,魏熙寧此刻心情本就不悅至極,現下馬車又受到風沙地阻攔,當下便怒了。

剛想撩開車簾對車外的車夫斥責,卻不料馬卻突然開始仰頭嘶鳴。馬車開始劇烈晃動,隨行的侍衛也慌亂了起來。

“怎麽回事?!”魏熙寧一手撐著馬車壁,一手掀開了車簾,大聲問著兩旁的侍衛。

侍衛白著臉剛想說些什麽,“嗖!”忽聞一疾重之聲迎面傳來。瞬間一只利箭從魏熙寧臉旁險險擦過。

魏熙寧霎時面色慘白。

……

十月的天,已是有些寒涼。薛綰好不容易求得宋彧帶她出府游玩。一大早便喚著晴初和霜降替她梳洗更衣。

小姑娘換了一身八答暈春錦對襟裙,外罩對襟羽紗緞褂,肩上披著妝緞狐膁褶子大氅,一頭秀軟烏墨的青絲挽成了一個嬌俏的重鬟髻。發間戴著紅梅金絲鏤空珠花和鏤空蘭花珠釵,靈動生姿。耳邊兩縷青絲微微散著,愈發顯得少女瓷白的小臉瑩潤透白。

待薛綰梳妝完畢,便見宋彧早就在院子裏侯著了。男子退下西廠官服換上了常服後,氣勢依舊。不過薛綰卻是瞧出了幾分昔日宋彧身為墨卿顏的風姿了。

小姑娘眉眼彎彎,提著裙裾就一頭紮進了宋彧的懷裏。宋彧勾唇,雙臂立刻回抱住了薛綰。

“我們今天去陵安街吧,我想吃那裏的糖葫蘆了。”薛綰抱著宋彧的胳膊撒嬌,烏溜嬌軟的杏眸都漾著一抹甜意。

宋彧輕笑,伸手刮了刮小姑娘粉嫩的瓊鼻,“知道了,小饞貓。”

宋彧斂了斂狹長的鳳眸,墨色的眼底卻是浮現了一絲諱莫的笑意。

好戲即將開始,可不要嚇到他的滿滿才是。畢竟他本來就是個冷血的人不是嗎?宋彧掀唇,將懷裏的小姑娘又抱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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