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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雲煙風波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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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有那個冒充“知更”的宮婢!薛綰凝神朝湖畔望去,目光巡視了一圈,卻未見那個宮婢的身影。

她竟不在?

“騙我過來的是個宮婢,可現在也找不到她了。”薛綰眼簾微垂,烏溜的杏眸濕軟,嬌嫩的嗓音軟綿綿的,委屈又可憐。

小姑娘耷拉著腦袋,發頂一縷烏黑的青絲俏皮地彎扭著。

“身在宮中,諸事需得小心謹慎,薛四姑娘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宋彧面色微諷,嗓音清冷淡漠,帶著幾分輕蔑。

“我知道要小心謹慎,可我……”可我沒料到安敏玉會來這一出啊。上輩子的歸寧宴,薛綰可是過得安安穩穩,沒遇到此等糟心事,更沒再三遇到這位陰陽怪氣的西廠提督。

薛綰委屈巴巴地想著,粉嘟嘟的小臉皺成了個玉包子。

宋彧鳳眸微斂,眼底浮現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他們走了。”宋彧冷冷出聲。

湖畔一行人將石頭推下後便偷偷摸摸地沿著北向路走了。

“我…我也該回去了。”薛綰低聲囁嚅,沒敢擡頭看宋彧。

宋彧聞言,攬腰抱緊了薛綰,縱身一躍,便帶著嬌人兒飛了下來。

薛綰雖已做好了準備,可還是在失去重心的那一刻嚇了一跳,纖白玉手牢牢拽住了宋彧胸前的衣襟。白如敷粉的瑩潤小臉緊貼在宋彧的胸膛上,雙目緊閉,嫣紅的唇瓣怯怯地抿著。

待到平穩落地,薛綰這才滿面羞紅的放開了手。

“多謝提督大人出手相助。”薛綰欠身,微微福了一福。

“我一向不會虧欠旁人,你昔日與我的舊恩,今日也算悉數還清。日後再相見,便是兩不相欠。”宋彧沈眸,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薛綰聞言,神色稍頓。想到昔日在相國府曾與墨卿顏的幾面之緣……

“你…你真的是墨卿顏?”薛綰嬌聲,嗓音微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宋彧挑眉,狹長的鳳眸半瞇著,蒼白的下顎微擡,就這樣靜靜盯著面前的小人兒,帶著股瘆人的森寒。

薛綰見狀,目光微微驚顫,秀氣白嫩的指節不安地絞了又絞。

她…是不是問了什麽不該…問的。

宋彧見狀,鳳眸半彎,輕聲笑道。

“你只需記住,墨卿顏那個廢物早就死了。”

清冷的嗓音平靜淡漠,薛綰擡眸,只見其笑意未達眼底。

面色如常地可怕。

望著那人挺拔頎長的身影,薛綰垂眸,眼底閃過一絲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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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綰回殿,薛緋已在屋裏候了半個時辰。

“綰兒!”薛緋上前,面色有些焦急。

望著薛綰發髻微亂,衣衫稍皺的模樣,薛緋娥眉輕皺。

“這是去哪兒了,怎麽現在才歸,你可知我等你許久了。”薛緋玉指輕撚,溫柔地替薛綰理了理耳邊的碎發。

“還有,這頭發又為何亂了?”

望著薛緋溫柔的模樣,薛綰頓覺眼眶酸澀,杏眸竟已淚光點點。

“二姐姐…”薛綰埋在薛緋的懷裏,嬌軟的嗓音含著些許哽咽。

她太大意了。

上輩子蠢鈍就罷了,就連在這輩子也輕易入了安敏玉的圈套……

一想到今日發生的種種,薛綰都覺得後怕極了。一直以來,她都仗著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所有危險她都可以預料,都可以避開。今日一事,卻打破了她心中一直自以為是的期許。也許在這一世,所有事情都不會如同上一世那般發展下去了。

安敏玉已經提前對她下手。上輩子的恩怨還未還清,現下新仇舊恨一起,薛綰早已對其恨之入骨了。

“怎麽了?發生何事了?”薛緋輕輕拂了拂薛綰的柔軟的秀發,感覺薛綰的情緒似乎有些悲戚,柔聲問道。

薛綰搖搖頭,眼眶微微泛紅。

“二姐姐,安敏玉出手了。”薛綰擡眸,小臉微肅,清澈的杏眸裏是餘驚未了的悸然。

薛緋聞言玉手微頓,驚疑道:“什麽?!”

“她今日本要害我,還好得提督大人順手相救,這才沒有讓她的詭計得逞。”薛綰說罷便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薛緋。

薛緋聽罷面色緊繃,一雙素手緊攥成了拳。

“她好大膽子!”

“走,我們去找姑姑,讓姑姑為你做主!”薛緋當下便拉著薛綰的手腕,要去翊華宮。

“二姐姐,現下沒有了證據,就算姑姑相信我們,皇上也不會信我們的,只會認為是姑姑要故意對付安婕妤找的托辭罷了。”

“就算沒有證據,她安敏玉是什麽身份!如今不過是個虛名縣主,就敢騎到我們相國府的頭上,不給她一點教訓,她就不知道什麽是規矩!”薛緋高聲,面色愈發難看起來。

“二姐姐,既然她不懂規矩,我們就讓她好好學學規矩。”薛綰沈聲,杏眸閃過一絲志在必得。

“你想到法子了?”薛緋出聲。

“二姐姐盡管陪我演完這出戲便好。”薛綰輕笑,面色恢覆如常。

入夜已是亥時。皎月懸空,烏墨的夜空零星綴著幾顆散星,寥落慘淡的很。日頭未到,初春的夜裏,依舊有些寒涼。

薛綰躺在紅木雕雲紋嵌理石烏木床上,翻來覆去,卻無一點睡意。

白日裏發生的事情,縱然讓她生出了些許後怕。可安敏玉的所作所為,她也不想輕易放過。

自己雖摸不透宋彧到底作何打算,但他今日救了自己,想來現下也沒有對她起禍害之心。想來也甚是奇怪,上輩子她至死都未見到宋彧一面,這輩子光在今日就見了他好幾次。

不過,現下在未分清宋彧是敵是友之前,她也不能輕易就讓宋彧來替自己作證。畢竟上輩子自己的死,說到底宋彧也是脫不了幹系的。

而今,唯一的出路便在那名宮婢身上了。

薛綰輕闔眼,腦中思緒萬千。明日可是有一場好戲要唱……

天將明,薛貴妃就被殿外的吵嚷聲給驚醒,起身讓守夜的修竹出門看了。

“娘娘,是薛二姑娘。”修竹回來傳了話。

“緋兒?”薛貴妃聞言娥眉微挑,“快宣她進來。”

“諾。”

侍監傳喚了一聲,薛緋便匆匆進了屋。

“姑姑!”

“何事如此慌張?”

“綰兒自昨夜起就犯了病來,今日嘴裏更是胡話連篇,叫了太醫來,喝了藥下去也是不見起效!”

“什麽?”薛貴妃聞言面色頓變。

“修竹,快!快服侍本宮梳洗。”薛貴妃望向薛緋,“緋兒,你別慌,本宮隨你一同去看看。”

薛緋點頭,美目透著焦急。

待薛貴妃一行人到了薛綰的寢宮,便見到薛綰小臉煞白地臥在榻上。

薛貴妃見狀,連忙上前。

“李太醫,綰兒到底是怎麽了。”

榻邊的太醫撚須,面色凝重。

“回貴妃娘娘的話,微臣方才替薛四姑娘診了脈,可這脈象著實平穩,實在診不出什麽啊。”

“診不出?怎麽會診不出呢?”薛貴妃聞言皺眉,神色未頓,輕輕坐在了薛綰的榻邊。

望著薛綰蒼白的小臉,薛貴妃神色有些擔憂。

“綰兒方才喝了安神的湯藥,這會子才睡下。”薛緋柔聲說道。

“到底是何癥狀?”薛貴妃捏著繡帕輕輕擦去了小姑娘額際的虛汗。

“脈象平穩,可說了一夜的胡話,不像是病了,倒像是……”李太醫話音將落,突覺失言,連忙頓了聲。

“像是什麽?”薛貴妃聞言擡眸,細長的柳眉半挑著,帶著股迫人的氣勢。

“微臣失言。”李太醫躬身,神色慌張。

“李太醫,你盡管說,本宮不會責怪於你。”薛貴妃沈聲。

“微臣…微臣不敢。”

“本宮說了不會怪罪,就是不會怪罪,你盡管放心大膽地說就是了。”

李太醫聞言面色微頓,擡頭看了眼薛緋,顫顫巍巍道。

“微臣覺得,薛四姑娘這像是…像是中了邪。”

一語將落,方驚眾人。

“什麽?中邪?李太醫,你可不能胡亂揣測。”薛緋聞言美目微瞠,似是不信。

薛貴妃挑眉,眸色稍顯覆雜。

“李太醫,你繼續說。”

李太醫朝貴妃作了一揖,隨後便繼續說道。

“薛四姑娘此番病因無果,其癥狀種種,恰似中了那巫蠱壓勝之術。不過也許是微臣醫術拙劣,查不出薛四姑娘的病因罷了,娘娘盡可以去請其他太醫過來一同查看。”李太醫垂首,

眾人聞言皆是沈寂。

李太醫在這宮裏當差數年,其醫術高明,更是眾所周知,現下連李太醫都查不出病因,想來十成是有人在背後使那見不得人的手段了。

“放肆!”薛貴妃怒聲。怒氣騰騰地將手中的撚珠摔在了地上。

紅繩斷裂,玉珠散了一地。

“歸寧宴方罷,就有人敢弄這些腌漬東西!如今,竟還舞到本宮面前了,真是膽大包天!”

眾人見狀,皆是驚煞,紛紛跪了下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徐掌事見薛貴妃動怒,連忙婉言勸道。

“姑姑,此事需得查清,萬不能讓綰兒白白受了這番罪!”薛緋上前疾聲說道,

“查,自然得徹徹底底地查!”

“姑姑…”榻上忽聞少女嬌聲囁嚅。薛綰幽幽睜眼,潤白小臉微漾,細密的黑睫微微顫著。唇色微白,模樣有些嬌怯的可憐。

“綰兒醒了!”薛緋驚喜,連忙上前。

“綰兒!”薛貴妃握住薛綰的手,連忙喊道。

“綰兒,你現下如何,哪裏難受就和姑姑說!”

“姑姑,綰兒沒事。”薛綰嬌聲,杏眸濕軟。

“只是…”

“只是什麽?”

“綰兒昨夜夢魘,夢到有人…有人被硬生生地推進了鳶尾湖……”薛綰掩面,故作驚狀,豆大的淚珠順著柔嫩的面頰滑了下來。

慘慘切切,可憐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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