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2章 奪權

關燈
兩人躺著說話說了許久, 慢慢楚謠睡著了。寇凜為了今夜特意補了一上午的睡眠, 讓他睡這麽早是不可能的。

他動作輕緩的下床, 開窗吩咐段小江去衙門將他早上沒看完的卷宗拿過來。

隨後披著鶴氅在外間坐了大半夜。

他怕楚謠自責,多半說的是些安慰的話, 但並非假話。今晚這遭遇, 的確令他一時無措, 也甚是郁悶,但混亂的情緒過後, 並沒什麽好放在心上的。

有問題, 解決問題就是。

反倒是之前想不通自己是不是對楚謠有意, 要不要選擇成家, 帶給他的煩惱更多。那幾乎影響到了他處理公務。

而他這個人,做選擇時總是十分謹慎, 可一但拿定主意絕不後悔, 無論什麽後果他都會接受。

更何況有了個家,的確已是極為開心。

除了財富之外, 在其他方面,他總是很容易滿足。

卷宗查閱到四更,寇凜回去躺下,枕邊多了女人, 有些不太習慣。加上看得到吃不到, 便背對著她,躺了一刻鐘才睡著。

楚謠一覺睡到快五更。

不是她心大,頭一回像楚簫那樣昏厥, 她有些體力透支的感覺。

惺忪著醒來時,冷不丁看到枕邊多了個男人,她還微微驚了下。她側著身,他平躺著。她盯著他弧度分明的側臉,猶如夢中。

畢竟這個人的名字,從十一二歲時,就不斷從旁人口中湧入她的耳朵。

無非是陰險,狠毒,奸詐,貪婪這類的字眼。

尤其隔壁王侍郎府被錦衣衛抄家之後,她最怕的就是錦衣衛上門。

何曾想過幾年後他上門了,卻是上門女婿。

人生的際遇實在奇妙,楚謠忍不住微微彎起唇角,但想起昨夜的事兒,她的笑容又凝固住。原本她還擔憂在夫妻之事上,礙著她的腿,他怕是不能盡興,沒想到比她想的更慘……

外面忽然傳來錦衣衛的聲音:“站住!”

盡管這聲音刻意壓低,寇凜的眼睛仍是一下子就睜開了,轉頭瞧見楚謠正看著他,本想伸手攬住她,察覺自己下半身有異動,及時止住,只笑著道:“好看麽?”

楚謠抿抿唇:“好看。”

寇凜嘚瑟起來:“是不是覺得自己一定是做了好幾輩子的善事,才能在今世嫁了個這麽英俊瀟灑武功高強能力出眾的夫君?”

楚謠忍著笑:“是的。”

“上道。”寇凜笑吟吟在她鼻尖點了下。

兩人說話時,外面傳來女子悅耳的聲音。

“小姐,姑爺,老爺已在廳裏等侯多時了。”

見寇凜皺眉,楚謠坐起身解釋:“這是我爹院子裏的大侍女畫錦,爹的起居都是她和畫屏姐姐伺候著。

寇凜問:“你爹這是幹什麽?”

楚謠想了想,訕訕道:“大概等著你去敬茶吧。”

大梁風俗,新婦進門翌日清晨是得去給公婆敬茶的,入贅的女婿反著來,得給岳父母敬茶。

寇凜瞧一眼窗子,外頭依舊是黑蒙蒙的,譏諷道:“這人若是年紀大了,起的比雞還早。”

楚謠給他一個不滿的眼神:“我爹應是要去吏部,先前兩日他告假在家,必定積壓了許多公務。”

寇凜微微笑了笑,起身撩起幔帳,下床穿鞋。

楚謠則拔高了些聲音,對畫屏道:“我們稍後就去。”

稍後春桃進來伺候楚謠梳洗,另有三個小侍女來幫忙。從前楚謠自己住,只春桃一個收拾足夠,如今多了一個寇凜,比十個小姐還難伺候,錦衣衛雖在院中,卻全是男人,不方便入她的房間,楚謠只能又挑了幾個看著順眼的侍女過來。

有兩個侍女收拾被褥時,沒看到床上有落紅,彼此對視一眼。

寇凜正系著飛魚服腰帶,驀地喊了一聲:“小江。”

段小江在門外拱手:“大人有何吩咐?”

寇凜一派漫不經心:“你們跟在本官身邊,通常得註意什麽?”

段小江笑嘻嘻道:“少說話,多做事。看了不該看的,有蛇吃咱們的眼珠子。說了不該說的,有烙鐵燒焦咱們的舌頭。”

三個小侍女渾身發抖,連正給楚謠梳頭的春桃也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話從錦衣衛口中說出來,絕不是恫嚇她們。

停頓了片刻,楚謠才又補充了一句:“別怕,若做得好,大人是有金子賞的。”

“奴婢明白了。”幾個侍女連連點頭。

……

雪後初霽,去往花廳的路上,楚謠已看不到昨夜婚宴留下來的丁點痕跡,錦衣衛的辦事效率可見一斑。

進入廳中,坐在主位上的楚修寧穿著件墨色長衫,少了分儒雅,多了些持重。

謝從琰和楚簫都在下首坐著。

寇凜眼睛一瞇,這是幾個意思?

他這個上門女婿除了給他這個老丈人請安,小舅舅和大舅子都得算上?

感受到他目光不善,謝叢琰不予回應,他昨晚喝醉了,直接睡在尚書府。一大早就被他姐夫派人喊了起來,這會兒酒還沒醒,有些頭暈。

楚簫經過昨夜的事兒,更是如坐針氈,眼神躲躲閃閃。

“爹,舅舅。”楚謠看了她哥哥一眼,被寇凜扶著走上前。

“岳父大人,舅舅。”寇凜也跟著喊。這兩個人,一個大他不到十歲,一個比他還小了一歲。

從楚簫身邊經過時,他刻意停下腳步,調侃道,“哎呦,大舅子昨夜沒睡好啊?去哪裏風流了,瞧這眼睛?”

楚簫窘迫的紅了耳根,可轉念一想,他又沒做錯什麽,慫什麽慫?

挺直腰板頂回去:“我在哪裏風流,別人不清楚,你難道不知道?”

寇凜一記眼刀殺回去:“我只是提醒你,等會兒得隨我回衙門。”

楚簫的氣焰立刻被削。

畫錦端著茶盤過來,楚謠和寇凜各自取過一杯。

這茶是得跪著敬的,楚謠正要下跪時,楚修寧淡淡道:“你腿不方便,不必了。”只將目光投向寇凜。

寇凜早有對策,他是穿著官服來的:“岳父大人,我這天子親軍指揮使的官服穿在身上,除了聖上,誰也受不起吧?”

楚修寧點頭:“你也不必了。”

先接過楚謠的茶抿了一口,卻沒有接寇凜雙手呈上來的茶,笑道,“為父昨日就想糾正你,你的稱呼錯了。你入我的家門,不該喊岳父,該喊爹才是。”

寇凜眼底浮現出殺氣:不要得寸進尺。

楚修寧淡然回視:我偏得寸進尺。

寇凜咬牙:“爹,請喝茶。”

楚修寧微微笑,單手接茶時,另一手摸了下他的頭:“乖。”

他剛去喝,聽寇凜躬身附耳道:“我先前不是不懂規矩,只是我幼時被牙行賣了好幾戶人家,喊過好幾個人爹,長則兩年,短則一個月,這些爹全都死於非命,我仔細數了數,您是我喊過的第五個爹……”

楚修寧端著茶杯的手一抖,這口茶含在嘴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楚謠雖不知寇凜說了什麽,見她爹的臉色,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拽了拽他的袖子。

寇凜忙道:“公事而已。”

……

難得湊齊了一桌人,便在一起吃了頓早飯。

楚修寧吩咐楚簫,讓他去將虞清喊來。楚簫昨夜被嚇的不輕,虞清一直在他住處陪著他。

盡管知道虞清是個女人,但楚修寧絲毫不去阻止。

自小兩個孩子愛和誰接觸,他也是從來不過問的,即使是政敵。

虞清心中卻很忐忑,她昨晚其實是假借陪伴楚簫之名,趁著謝從琰醉酒,跑去神機營偷了解藥。

也不知是不是被發現了。

不然楚家的家宴,楚修寧喊她去作甚?

等她問安後在楚簫和楚謠中間坐下,楚修寧問道:“你父親可還好?”

長輩面前虞清不敢放肆,標準軍人坐姿,抱拳道:“承尚書大人惦記,家父一切安好。”

楚修寧點頭:“在家中不必拘禮,像從前稱呼我即可。”

虞清猶豫了下,脊背瞬時一松,笑著道:“楚伯伯,那侄兒不客氣了。”

楚謠看向楚修寧,抿了抿嘴唇:“說起來,女兒許久沒有陪著爹一起吃過早飯了。”

不只是早飯,這幾年內,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兩只手數的過來。她父親都是先去上早朝,爾後在吏部吃飯。

楚修寧心情不錯的模樣:“你們若起得來,往後一起吃早飯也無不可。”

寇凜坐在他與楚謠中間,聞言瞥他一眼,那豈不是天天早上得給他請安問好,天天早上看他臉色?

這是逼著他去住衙門?

楚謠卻很高興:“女兒自然起得來。”

楚簫沒什麽胃口,胡亂吃了兩口粥,見他妹妹開心,也跟著道:“孩兒也起得來。”

此時,有個錦衣衛百戶在外稟告:“大人。”

寇凜不看楚修寧臉色:“說。”

那百戶官抱著一個木盒子進來,面色肅重:“昨日送禮的多,屬下們清點了一夜,發現順天府轄下清河縣縣令送來的賀禮,與禮單不符,一文錢也沒有。”

寇凜倒是怔了下:“清河縣令?”

他邀請的都是五品以上京官,這清河縣雖屬北直隸,在順天府轄下,卻位於京城極遠。何況還是個縣令。

諂媚送禮也說得通,但送假禮給他是想找死麽?

“那他送的什麽?”

“送的……”那百戶官見他們正在吃飯,吞吞吐吐。

寇凜給段小江使了個眼色。段小江過去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瞳孔緊縮,回來附耳幾句。

寇凜眉頭一皺,也對楚修寧附耳幾句。

楚謠聽不見他們說什麽,見他們秘密傳話,也不好當著這麽多人問。

楚簫好奇的撓墻,直接離席起身,想去瞧一瞧。

寇凜知道他暈血,喊住他:“別看了,是清河縣令的人頭。”

楚簫腳步一頓,盯著那錦盒看了一眼,胃裏一陣惡心,趕緊回來坐下。

楚謠同樣放下筷子,嘴裏那口粥強忍著咽下去。

再看虞清和謝從琰,沒聽見似的吃著飯。

楚謠看看她爹,又看看寇凜,猶疑著問:“這賀禮是送給……誰的?”

“我錦衣衛與他們沒有瓜葛,當然是爹了。”寇凜看笑話的指了指楚修寧,“這清河縣的縣令都是爹直接任命的,我若沒記錯,已經意外死過兩個縣令了吧?這次更誇張,連頭都給您送來了。爹稍後出門,怕是得小心些,需要我派人保護麽?”

楚修寧深深鎖眉,看向謝從琰:“清河縣境內有幾個江湖門派,從不將朝廷放在眼裏,愈發囂張,地方軍是時候管一管了。”

謝從琰恩了一聲:“我稍後處理。”

虞清忍不住蹙眉,正想說話,寇凜嘲笑道:“爹就是這麽處理問題的,只說江湖中人看不起朝廷,可知他們為何看不起?倘若是個好官,他們吃飽了撐的與朝廷為敵?”

楚簫也讚同:“不錯,爹,這事兒得報順天府,讓他們徹查一下!”

楚謠也跟著道:“爹,這人頭都送來咱們府上了,指不定真有什麽大事。”

“查也沒用,北直隸境內多半是皇親國戚,王公氏族,容易得罪人,順天府挺多去走個過場。”楚修寧瞟一眼寇凜,“除非錦衣衛插手,這也是贈你的賀禮。”

“沒問題。”正當楚修寧懷疑他為何答應的如此爽快時,寇凜指著楚簫,“稍後你和袁少謹跟著順天府一起去查。”

“我?”楚簫驚訝的指著自己。

楚修寧聽見袁少謹也一起去,沈吟片刻:“可以。”

那清河縣位於北直隸和河南交界,出了名的亂,都敢將縣令的人頭砍了送來尚書府了,楚簫哪裏處理過這樣的案子,臉有些白。

楚謠給楚簫一個眼神,別怕,有我呢。

虞清也拍拍他的肩,別怕,有我呢。

楚簫抽抽嘴角,自尊受創,一剎意氣風發,對著寇凜抱拳:“屬下領命!”

裝著人頭的錦盒拿下去,飯桌上安靜了下來。

沒安靜一會兒,又有錦衣衛來報。

謝從琰心煩意亂的扔了筷子,準備先離席了,卻被楚修寧眼神制止。

那錦衣衛報:“大人,屬下們經過清點,昨夜婚宴上使用的金碗少了一個。”

楚簫心裏樂道:讓你臭顯擺!

錦衣衛接著道:“昨夜賓客走時還在,今早去封箱時才發現不見了。”

楚謠目光一凝,這說明不是賓客拿走的,是他們楚家家仆誰的手腳不幹凈。

不,是寇凜又想訛錢了吧?錦衣衛看守著,他們楚家家仆根本做不到。

不不,楚謠想起昨夜他掛在嘴邊的“管家權”,心道他是準備借“失竊”向謝從琰發難,指責他管家不利,將管理權搶過來。

楚謠忍不住扶額,一個給她都懶得拿的管家權,至於嗎?

她起初還感慨這尚書府終於有了點家味兒,怎麽現在突然又感覺往後會家無寧日呢?

果然,寇凜看向楚修寧:“爹,您這府裏的人沒管好呀,舅舅這管家,可不如治軍。也是,他終究不在府裏常住,難免有所疏忽。”

楚修寧笑笑不說話。

謝從琰先是蹙了蹙眉,轉瞬也明白了,好笑的看著他。當他想管著楚家麽,你要給你就是了。

正要說話,外頭謝從琰府裏的管家來報:“將軍,昨夜咱們府上失火了,恰好燒了您的院子,怕是得修葺一陣子。”

謝從琰一楞:“失火?”

知道是老狐貍提前防備,寇凜臉一黑:“宅子失火了,但舅舅平時都住軍營的吧?”

話音剛落,神機營副將也來報:“將軍,昨夜暴雪,您的營帳被積雪壓塌了。”

“呵,真巧。”謝叢琰木著一張臉。

“阿琰,你近來似乎有些時運不濟啊。”瞧見寇凜被氣的想掀桌子,楚修寧心情愉悅。想拿管家權,你這賤人做夢吧。他臉上凝重,假意安慰謝叢琰,“還好你在這裏的院子一直都有下人打掃著,便在這裏住一陣子,正好多管管這些下人,將你外甥女婿的金碗給找回來。”

“……”謝叢琰心頭真是無語,你們翁婿鬥法,拉我下水做什麽?

虞清默默給楚謠夾了一筷子菜:“你多吃點。”

楚謠也默默給她夾了一筷子:“你也多吃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