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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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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比一置換生命嗎……不愧是時間系的【規則】。”樣貌單薄的俄羅斯青年捧著熱茶, 微笑感慨,“或者說, 不愧是【被世界選中】的寵兒。”

“寵兒這種說法太冒犯了。”比水流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無論獲得了多強的能力,得到了多大的利益。作為被居高臨下選擇的一方, 大都是可悲的。”

“流君這麽認為嗎?”陀思笑吟吟地伸手動了動面前的棋盤,“德累斯頓小姐明明很善解人意,本質上作為被贈予的一方,流君也還是心有怨懟嗎?”

‘善解人意’……虧你說得出口。

比水流收束手指,緩緩繃緊的手腕被醫用束縛帶限制, 摩擦出些微刺痛感:“本質上, 王權者都是德累斯頓石板的附贈品。”

百餘年來,最強的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也好, 更疊最多、也最弱的無色之王也罷,歷代王權者都被這種看似慷慨的‘贈予’限制在東京範圍內——說是囚禁也不為過。

如果說自由是力量的代價,凡事有失必有得;那麽德累斯頓毫無征兆、毫無規律的王權者選擇,難道就不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慈悲嗎?

選擇守護日本近百年的國常路大覺作為黃金之王, 選擇帶來了隕落災難的迦具都玄示作為赤王,還救起了在隕落中失去生命的比水流作為新任綠之王。

歸根結底,神明哪有什麽慈悲。

只不過是在玩弄棋盤、尋找樂趣。

俄羅斯青年的聲音通過耳機有些失真:“所以,流君要成為神明嗎?”

“不。”比水流猛地攥緊拳頭,右臂繚繞著一層瑩綠色的光芒,悍然崩開了結實牢固的束縛帶, “我選擇把神明拖下王位,讓他成為眾生的一員。

“與他的棋子一同,經歷被選擇的痛苦。”

陀思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再移動一枚棋子:“啊啊,流君是武鬥派的覆仇者呢。我大概是那種,希望成為【神明】的謀略者……按照日本的說法,我應該祝流君——‘武運昌隆’?”

比水流無情拒絕:“不必了。來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祝福,感覺是詛咒。”

“太過分了,流君。”徒手殺熊的俄羅斯青年沒生氣,甚至還慢吞吞地在電話裏笑出聲來,“就目前來說,我們也算盟友。”

屏幕的某個角落開始閃爍通訊信號,比水流沒有再跟居心不良寫在臉上的盟友繼續閑聊,徑自關閉了來自俄羅斯的、閑得無聊彼此試探的通訊,接通了來自禦芍神紫的通訊。

“……餵……流!聽得見嗎……餵餵……”遠在北海道的綠王盟臣似乎在風暴中拼命喊話,在呼嘯的風聲中,把平素近乎苛刻的優雅丟得一幹二凈,“餵——流——!”

“不要喊了。”比水流太陽穴隱隱發疼,但礙於直系盟臣的雕敝,只能像老父親一樣含淚把他原諒,“我記得我說過,你的任務非常特殊,在情況穩定下來前,不要聯系任何人。”

陀思妥耶夫斯對於信息網絡的入侵幾乎是指數增長,他們當初就是因為一時的疏忽,差點被這個獵熊的孱弱俄羅斯人抄掉了作為根基的服務器。

“——出事了——流——出事了餵——”禦芍神紫的聲音中疲憊帶著一點心酸,“北海道出大事了——誰都好趕緊幫忙攔一攔——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一個人真的——”

比水流扶額:“說重點。”

“重點是——我的‘任務’——那個人突然就成王了——!”禦芍神紫大概是在應對什麽人的攻擊,應答方面顯得左支右絀,“說好【規則】不入世呢?!餵光頭那個!別擋了我認識你!”

“……?”等等。你說的‘成王’,應該不是我想的那個‘成王’吧?比水流頓了頓,有種不妙的感覺逐漸升起,“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人已經在你手裏了!二打一太過分了!”禦芍神紫處理憤怒地喊了兩聲,轉頭應答的語氣離自閉只有一步之遙,“好了,都到這種時候了,就接受事實吧,流。

“——織田作之助,成王了。”

港黑大樓。物法雙重意義封閉狀態下的首領辦公室內。

安然等死的兩人一個性,已經閑到開始翻找愛麗絲的零食存活了。

“林太郎!林太郎不要再找了!”愛麗絲恨鐵不成地大喊著主體的名字,“怎樣都好,倒是想想辦法啊!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哦!不要啦!”

“不要生氣嘛愛麗絲,”森鷗外從抽屜裏翻出一罐金平糖,塞給自家小姑娘權做安撫,“現在的狀況,織田桑是拿出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全陣容來拖延救援。

“雖然我們全力迎戰,未必沒有勝算,但是損失也要考慮在內啊。”

盡管港黑已經能震懾住大部分的周邊勢力,但是輸在根基太淺,以及上下並沒有完全一心。如果全力迎戰,所帶來的損失難以想象,那麽多年的根基必將毀於一旦。

“森先生果然是為港黑付出一切的男人啊。”織田咲從矮櫃裏鉆出來,看了看手腕上的屬於時間的‘匯率’變化,繼續道,“太宰先生沒有騙人。”

“是那孩子對我的評價嗎?”森鷗外早就脫掉了氣勢一百分的風衣外套,像個和鄰居孩子相處的普通中年管理層,施施然坐在地毯上,“還真是準確到不客氣。”

短短十分鐘過去,黑色和綠色的光斑已經塞滿了地毯的表層,在窗戶和墻的角落堆積起來。

森鷗外嘗試著托起屬於自己的‘時間’。掌心大小的黑色光斑摸起來像是肥皂泡泡,卻不會像肥皂泡泡一樣‘啪’地破碎,而是虛虛軟軟地落在掌心裏。

“還有五分鐘。”織田咲靠在落地窗上,表情十分平靜,“五分鐘後,我們的時間就會全部以光斑的形式存在,二十分鐘是我和鶴音約定的時間。

“她會打開禁制,然後你我的時間會以相對的狀態抵消,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

“不會覺得可惜嗎?和我這種老人家同歸於盡。”森鷗外雙手交疊,“你今年多大了?十八歲?十九歲?還在念書嗎?和朋友關系怎麽樣?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有沒有喜歡的人?”

“今年十八歲。雄英高校休學中。和朋友們的關系很不錯。非常想要的東西倒是沒有。”織田咲一個一個回答著,神情軟了一下,“……有喜歡的人。”

“哦?能說說是怎樣的人嗎?”森鷗外挑眉,“不會是太宰吧?那孩子雖然是個不錯的下屬,但是作為戀人,目前還是有所欠缺的。”

“您是說感情經歷過於豐富嗎。”織田咲忍不住吐槽,“太宰先生這種沾花惹草的性格,難道是從您身上繼承來的嗎?”

森鷗外茫然:“?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我有愛麗絲醬就夠了!”

“……”好吧。只不過從道德譴責層面上升到法律譴責層面。

織田咲認輸地聳聳肩,點著手指開始閉眼吹,“我的戀人當然全世界第一好。他英俊斯文,沈穩可靠,沒精打采的外表下有一顆樂於助人的純潔心靈!他超棒!他最棒!”

“還有呢?”

“還有,工作認真?其實我一直不敢告訴他,他吃東西的時候超級可愛,吃到喜歡的東西時暗搓搓的樣子太有趣了;但平時忙起來老是不認真吃飯,這一點一直讓人頭疼——”

碎碎念的小兇獸猛地頓住,和盤腿坐在沙發旁邊的森鷗外面面相覷。

港黑首領的表情也有幾分驚愕,但到底是大風大浪闖過來的成年人,很快恢覆了平靜。森鷗外撇開視線,握拳掩住唇角咳了兩聲,接著戲謔地沖發懵的織田咲挑了挑眉。

“還有呢?”男人神情疲倦無奈中透著‘豬被菜拱了’的陰沈,單手抵著落地窗的玻璃,另一只手隔空彈了彈小兇獸的腦門,“比如說,姓名、年齡、工作、住址、家庭情況?嗯?”

“哥哥?”織田咲半轉過身,語氣難以置信,“哥哥??”

“不要轉移話題。”男人穿著熟悉的豎條紋黑襯衫,連米色風衣都是熟悉的節儉味道,“有工作了?那就不是同齡人,而是社會人?你們怎麽認識的?在哪裏認識的?誰介紹的?”

“這是重點嗎!”織田咲被他問得想笑,笑了一半忍不住開始刷拉拉地掉眼淚,帶著哭腔大聲重覆,“這是重點嗎!織田作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啊!”

幽靈般漂浮在窗外的男人話頭頓住,露出苦惱的模樣:“說來話長,我之前好像在北海道,和一個高挑的紫發女性在一起,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就出現在這裏了。”

“這算、這算,呼,算什麽解釋啊!”織田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以為你死透了!我以為你根本不想回來!我以為你不要我們了!你不要我們了!”

隔著一層玻璃看向來硬氣獨立的妹妹哭成一只小狗,織田作無奈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好了,不要哭了。當時我想回家,半路被德累斯頓石板鎖進刻文……不提也罷。

“咲樂、真嗣還有大叔的事……是我計算失誤,幸好沒有出太大的事。其他三個孩子兩年前被連夜送到國外,直到現在都暫時寄養在我某位舊友身邊。

“——總而言之,阿咲乖,不要再哭啦。”

原本平靜搏命的綠眼睛小兇獸沒吭聲,額頭輕輕抵著玻璃,努力地靠深呼吸停下了哭泣。織田咲璧山眼睛,平覆了幾秒生死邊緣的大悲大喜,回頭看了看盤腿看戲的森鷗外。

國常路鶴音作為存在數百上千年的非人類【規則】,除非自身被襲擊,否則她所設下的禁制,能在一段時間內,屏蔽現存所有的物理及精神攻擊。

簡而言之,織田作並不是以常規方式在和織田咲‘交流’,應該類似於齊木楠雄的心靈感應,或者其他單通雙向交流渠道。

“長話短說。”織田咲壓低聲音,“逆流之河的一比一消耗是不可逆過程,鶴音的禁制最長能維持半個小時——我必須做個了結。你也別擔心,我好歹是個年輕人,勝算大於百分之五十。

“但是萬一,我指萬一。咲樂和真嗣寄養在相澤老師那邊,爸爸媽媽的遺產我全都記在她們兩個人的名下,相澤氏和草薙哥可以提供幫助。銀行卡的密碼是孩子們按照年齡順序——”

“我當初也是這麽想的。”織田作冷不丁地開口,“靠自己結束所有的恩怨,把財產和值得信賴的人留給你們,祈禱你們能好好活下去。”

從容不迫安排財產的織田咲聞言哽住,眼眶陡然酸澀。

死而覆生的男人伸出手,和玻璃上妹妹的掌心貼合在一起,溫存地、溫柔地嘆息道:“但是,令人悲傷的是,你們過得並不好。”

“……是啊。”織田咲哽咽,顫聲道,“我們過得一點都不好。”

織田作走後,她就是織田家唯一的支柱。

兩年來那麽多個夜晚,織田咲想過千千萬萬種可能,想過所有作為普通人平和度日的可能,最終全都淹沒在失去唯一血親的痛苦和悔恨之中。

小兇獸的歸來與其說是孤註一擲的覆仇,更像是走投無路的放棄。

她的溫柔與期待,和所經歷的一切痛苦相悖——織田咲失去的東西,已經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感受到的幸福。

而更可怕的是,饒是如此,織田咲也還有足夠的東西可供失去。

小兇獸喃喃道:“我們過得一點也不好。”

“所以就不要說‘以命換命’這種笨蛋話了。”織田作溫柔地屈指,隔空敲敲她的額頭,低聲責備道,“想辦法活下去,想不到就來向哥哥撒嬌。

“拜織田家的血脈所賜,我作為王權者所覺醒的能力,也是時間系。”

織田咲呆了呆。

糾結了整整兩年的事情,在短短的十分鐘內接二連三被解決,徒勞感和放松感齊齊湧上心頭。翠眸女孩呆了半晌,沒忍住悶聲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辭掉了在港黑的工作,”織田作的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現在又被七王勢力強制上崗了。今後的日子大概會更辛苦吧。”

織田家的兩個家長,一個是備受矚目的帝光高校校長,一個是新上任的王權者·無色之王——

全都是麻煩的身份啊。

該說令人羨慕比較好呢,還是該說讓人頭大比較好。

“沒關系。”翠眸女孩微笑著看向自家兄長,輕聲重覆道,“沒關系。”

我所追逐的一切還是道路盡頭的游離幻影,我所期待的美好也長在必須拼命攀爬的地方。

路是岧岧艱辛的路,山是陡峭寒冷的山,但是我已經無所畏懼。

我想努力地活下去,因為有必須守護的東西,因為有要傾盡一切去愛的人。

此致這世上一切艱辛而溫柔的幸福,與花獻上,我所有赤誠的感激。

“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到這裏就是正文完結了!接下來就是番外了!

相澤三三向純甜番外,大概是帝光校長和她的俏秘書(x)

這篇文我寫了快一年我可真是個小five……能看到這裏超級感謝了!

總而言之麽麽啾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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