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請問，你們是在找港黑的工作人員嗎？我們就是。”

被病弱少年掩在身後的小姑娘眨著綠色的大眼睛， 左看看右看看一圈， 舉起右手沖著臺階上的兩人清朗朗開口， “但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很普通地、來約會而已。”

……她說‘約會’。織田作雙眼一黑， 心如刀絞：她是不說了‘約會’？

張口就是驚人之詞的小姑娘踮著腳，從‘男朋友’的肩頭冒出小半張臉，像是在課堂上回答問題般乖巧地舉著右手；漂亮小家夥穿著的白色荷葉邊襯衫裙似乎有些大，傘狀張開的袖口順著小臂軟軟滑到手肘，在昏黃暧昧的燈光下露出一段白得發光的肌膚。

四散的住客們明顯騷動了一下， 甚至能聽見低沈渾濁的吞咽聲。

雖然和最初的計劃差不多， 但不知道為什麽很生氣。芥川龍之介不悅地皺起眉頭，神色兇戾地一掃周圍一圈， 從滿臉驚慌的住客、到守衛的嘍啰，一個也沒放過地警告了一遍。

“去告訴Boss。”撲克臉的眼鏡年輕人招來一個手下，低聲吩咐之後，轉向自稱‘來約會’的港黑小情侶， “能否給出適當的證明？”

年輕人話音剛落，病弱少年身旁的黑影仿佛突然活了過來，出欄兇獸般肆意暴漲、張牙舞爪地穿透了最靠近兩人的嘍啰的肩膀！

‘啪——’濃稠的血液順著少年的指尖被掃到地板上，變成一個飛濺的圓點。

“Port Mafia，黑蜥蜴，芥川龍之介。”

少年攏著還殘留著血跡的手， 皺著眉頭悶咳兩聲，冷淡地看向眼鏡年輕人，身後是恣肆扭曲的黑影，聲線冷肅，“還需要其他證明嗎？”

年輕人瞳孔瞬間睜得極大，半晌才逐漸緩過神，顫聲道：“……不、不必了。”

織田作咬牙切齒：武力炫耀。這種把戲芥川君你倒是很熟練啊！

織田咲嘖嘖讚嘆：哇！這個好酷！體術系什麽時候也能這麽酷呢？

“抱歉打擾您了，”眼鏡撲克臉似乎還沒從羅生門示威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措辭也格外顛三倒四，“我們丟失了部分重要的貨物，所以，並不是……”

織田咲看看眉頭越皺越緊，滿臉寫著不耐煩的芥川龍之介，舉手回答：“那麽是要找出潛伏進來踩點的港黑員工嗎？森先生也有拜托我們順便做這件事。”

似乎是為了忘記任務而感到害羞，綠眼睛的小姑娘抿了抿嘴唇，小聲道：“但是因為前，咳，芥川君太可愛了，所以被我不小心忘記了。”

嗯？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芥川龍之介緊蹙著的眉頭松開，茫然地看向織田咲

“……”眼鏡撲克臉被急轉彎的事件發展震住了，呆滯得翕動了幾下嘴唇，艱難道，“原、原來是這樣，這麽說的話，我們、我們——哎？”

被殺手大佬劈手奪下的手槍以殺人的力道又塞了回去，男人險些一拳把臨時盟友砸出肋骨斷裂；織田作腳步生風、面無表情地走到港黑‘小情侶’，二話不說把自家被騙的妹妹掏了出來。

——在大家長的眼裏，這一切都是首領森先生和芥川君的陰謀！阿咲是多麽可愛懂事的女孩子！肯定是被芥川君的臉給騙住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容易看上只有臉的男孩子！

雖然身為幹部繼承人的芥川龍之介不止有臉！但這些都和織田大家長無關！

感覺自己坐在F1賽車上的眼鏡撲克臉持續呆滯：“織、織田先生？”

“不是要找出‘老鼠’——咳，港黑員工嗎？”男人陰森森地看向眼鏡撲克臉，“現在已經找出來了。讓其無關人等都離開。”

“好的……啊不對，可能要到明天，”眼鏡撲克臉下意識應下，又趕緊扭回來補充道，“萬一透露了情報可能會比較麻煩……”

很好。只要不濫殺無辜就好辦。織田作揮揮手：“統一關押。我現在要審問一下他們兩個，Boss先生如果有什麽格外想知道的，可以來敲門。”

好敬業的殺手！這就是所謂的專業素養吧！眼鏡撲克臉肅然起敬：“辛苦您了。需要派人去幫忙嗎？”目前掛在黑蜥蜴的芥川龍之介素有‘港黑猛獸’之稱，行事狠辣冷漠，十分棘手。

已經跟著翻車兩兄妹默默走了好幾步的病弱少年停下腳步，思索幾秒，下意識看向目前還是潛伏身份的恩人+前輩。

好辦。織田作一手拉著叛逆期受騙妹妹的手腕，一手幹脆利索地給芥川龍之介來了個擒拿；之前開口都帶著血腥氣的少年此時仿佛換了個人，垂著眼束手就擒。

黑著臉色的男人單手提著模樣單薄病弱的少年，一直平淡無波的語氣罕見帶上了幾分急躁：“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讓你們Boss不必掛心。”

——織田作現在很著急，各種意義上都很著急。

男人把兩個背著家長和上司出來‘約會’的未成年拎到旅館的房間裏，松開抓在手裏的芥川龍之介，低聲道：“芥川君，監控方面就麻煩你了。”

臉色蒼白的少年點點頭，扭動著跟在身後的羅生門瞬間爬滿整個房間，同時傳來好幾聲電子器械爆破的聲音。

芥川龍之介逐漸收回異能，提醒：“這家旅館的隔音效果很差。”

那你還帶阿咲來這種地方？！向來心平氣和的織田作，差點被後輩的一句話氣到拔槍：“其他的事情另說，現在芥川你馬上帶咲離開旅館——之後的事，由我來……”

翠眸女孩倏地冷笑：“由你來幹什麽？隱姓埋名進了港黑的殺手先生？”

“由我來……向首領報告……”織田作狼狽地避開了妹妹的目光，笨拙地張了張嘴，蹙著眉半晌說不下去，“阿咲，你看，這是黑道的事，你一個女孩子，不應該——”

織田咲直直地盯著和自己發色一模一樣男人，打斷他：“我在橫濱的實習單位是港黑，實習導師的準幹部中原中也先生，這段時間也一直在跟著中原先生做任務；

“那麽讓我猜測一下，一個月前，織田作和我都淩晨才回家的那個晚上，港黑在西區折損了不少成員、清算時間曠日持久的反叛事件，哥哥你也參與了，對嗎？”

“……”織田作卡了卡，低聲道，“是。”

“我就在關押背叛成員的倉庫裏，”綠眼睛的小兇獸仰著頭，語氣坦蕩而平靜，“中原先生不想讓我過多牽涉進港黑的事情裏，所以沒讓我和其他馳援人員碰面。

“在港黑的實習是帝光校董會為我接洽、雄英校方為我核實的，有些事出突然；我很抱歉沒有一開始就告訴哥哥這件事，主要是因為擔心會對哥哥的工作產生影響——”

小姑娘扯了扯嘴角，“現在想想真是蠢透了。”織田作陷入沈默。

芥川龍之介看了看氣氛凝滯的兩人，沈吟：“織田是……織田前輩的妹妹嗎？”

他還以為是姓氏重合的巧合。畢竟，無論是‘織田’，還是‘咲’，或者‘作之助’，都不是很罕見的姓名。

“是。”織田咲自嘲般偏了偏頭，“雖然我這個妹妹做得很不稱職，直到今天才知道哥哥的工作單位和工作內容。”被蒙在鼓裏整整四年。

織田作輕聲道：“不稱職的人是我，咲。”

“好——既然大家都在任務裏，那麽就好交流了。”綠眼睛的小兇獸深吸一口氣，“接下來要怎麽行動？對方明早就準備進行示威性襲擊了，今天必須做點什麽，至少把信息傳出去。”

“通訊被幹擾了，”織田作也暫時把家庭糾紛放在一邊，“而且可能會被監聽。”

芥川龍之介神情嚴肅：“挾持對方首領。”

“好的，芥川前輩的建議非常具有建設性。”織田咲點名表揚了一下積極參與討論的少年，繼續道，“織田作你的任務是之後刺殺中原桑吧？有安全保障嗎？”

“姑且有。”織田作摸了摸下巴，“因為一些吧比較覆雜的原因，我之前的殺手身份和現在的，咳，工作，是完全斷開的。”

翠眸女孩瞥了眼神情尷尬的兄長大人，不鹹不淡道：“森先生的洗底工作看起來做得很好。不愧是憑一己之力登上首領位置，還讓港黑變成橫濱地下領主的男人。”

深谙妹妹懟人性格、並且對此毫無辦法的大家長，唯有無辜沈默以對。

“我們不能輕易離開。”芥川龍之介繼續積極參與討論，“因為已經暴露，他們會對織田先生的身份產生懷疑；在下認為，最優的選項還是挾持對方首領。”

織田作忍不住開口：“你們不應該主動暴露。”

“我們還有其他選項嗎？”織田咲詫異地看著關心則亂的自家哥哥 ，“‘有港黑成員潛入’已經是公開的既定現實了，敵人不可能輕易放走二三十個住客，那麽在行動開始之前，就只有滅口或者囚禁兩個選擇；

“囚禁的話和暴露在結果上差別不大，事畢大概都會被中原先生掛在港黑頂樓風幹晾曬；全部滅口的選項……我可是英雄生，未來的職業屬性讓我註定不能作壁上觀。”

芥川龍之介楞，這才遲鈍地回憶起，小姑娘未來公務員的第一身份——也不能怪他，畢竟港黑兇獸組的配合度實在太高——高到讓人覺得，織田咲天生就是黑手黨。

“所以最終決定是……”敬業先鋒、幹一行愛一行的織田咲拍板，“挾持對方首領。”然後爭取聯系中原先生求援，趁著勢頭一舉端了對方。

芥川龍之介表示讚同：“嗯。”

織田作：“……”

所以我們到底在討論什麽？

“好，現在開始分配任務。”織田咲指著自己和芥川龍之介，“等會面見那位倒黴的首領，我們兩個負責制造動亂，哥哥你負責找機會挾持首領。”

芥川龍之介：“請交給在下。”

“最後一個問題，”明明年齡最長、經驗最豐富，目前卻微妙處於臨時作戰小組討論底層的織田作舉手發聲，“關於‘情侶約會’的部分，是潛入的謊言嗎？以及，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阿咲，你身上的襯衫……？”

好像是芥川君的……吧？

你在說什麽啊？當然是臨時編出來的劇情，用來攪亂對方判斷——翠眸女孩還未完全展露的詫異表情一頓，緩緩地、不懷好意地瞇起眼睛。

小姑娘的唇角無縫銜接般彎起一個羞澀的弧度，翠眸水光盈盈，望了一眼身邊表情淡淡的黑風衣少年，語氣扭捏嬌嗔：“你在說什麽啊，哥哥。這不重要吧！”

織田作：“……”

好了。夠了。

讓我緩緩。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只織田作即將走上犯（重操）罪（舊業）的道路.jpg

織田作：我其實並不是什麽妹控。真的。

妹妹能找的喜歡的人。我很高興。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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