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咲不知道該怎麽向相澤消太解釋。

‘我的個性不是很強力‘這件事， 從很久以前就像起床睜開眼一樣自然而然；隨之衍生出的，還有‘就算個性不強也能成為英雄‘， ‘只要靠體術通過考試就沒問題‘之類。

綠眼睛的小姑娘似乎沒有經歷自怨自艾， 而是直接跳到了‘此路不通， 另尋他徑‘上——

這麽多年努力過來，你突然問她， 為什麽認為自己的個性是雞肋？

織田咲滿心茫然：“就算老師你這麽說……‘逆流之河‘是我的個性，怎麽會有人弄錯自己的個性？”

“的確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相澤消太皺眉思索——他畢業成為職英、在雄英任教這麽多年來，也算是見過了各種各樣的孩子，形形色色的個性。

男人輕輕搖了搖頭，稍微往前走了一步， 俯視翠眸女孩， 沈聲道，“那麽， 現在試著向我使用你的個性。”

翠眸女孩無奈：“雖然老師你願意幫忙我很開心，但使用‘逆流之河‘可是要抹消記憶的哦？這樣隨隨便便對人使用—— ”總覺得很微妙。

“不必多慮。”相澤消太打斷織田咲的猶豫，“盡管來。”

素來爽快明朗的小姑娘罕見地開始踟躕，猶豫不定， 下意識顧左右而言他：“我也算是大病未愈，突然讓我對老師使用個性什麽的……要不咱們回頭再約？”

——老實說，她已經很多年沒有‘主動’使用過個性了。

在帝光和同學一起參加訓練時，剛開始還會不習慣。畢竟，別人都在有意識地營造便於個性發揮的環境，就她一個人二話不說， 抄著最近的板凳直接上。

除了不算奇怪的陌生之外，織田咲還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懼感？

“你不用緊張。”相澤消太稍微放緩語氣，“雖然昨天才讓你身處險境，可能沒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但好歹是雄英的老師——我有分寸，別擔心。”

相澤消太和一身病服的小姑娘只隔了小臂長短的距離。男人神色猶豫了一下，不是很習慣地擡起手，摸摸織田咲的腦袋，低聲重覆，“別擔心。”

……餵餵餵，這種時候用摸頭殺很像誘.拐嘿。織田咲哭笑不得地偏頭，躲掉摸頭業務非常不熟練的班主任，悄悄握拳道：“那我就稍微試下。”

雄英男教師‘嗯’了一聲，稍微拉開距離，一錯不錯地直視仰著臉的小姑娘。

沒事，沒事，不要虛啊小姐妹。

織田咲默默給自己打氣：不就是證明一下個性嗎？拿掉老師五秒鐘的記憶而已，絕對無傷大雅。

一番自我鼓勵完畢，翠眸少女擡眼，認真對上站在面前的班主任。

‘眼為心窗’這句話是確有其實的，特別對於織田咲這種，以‘看’為個性發動條件的人來說——盡管她很少使用個性——在生活交往中，會格外在意對方的眼睛。

清澈的，渾濁的；溫柔的，冷漠的；怯懦的，強勢的。

織田咲迄今見過最美麗的眼睛，應該是橫濱列車事件中，那位舉止奇怪的女裝青年。

雖然只是一掠而過，女裝青年蔚藍的眼睛仿若寶石，沈澱著時光的澄然廣袤，有超乎人類的透徹感；那種美麗讓人忍不住沈醉嘆息……

走題了走題了。

總之，每個人的眼睛裏都裝著自己的世界。

青峰大輝的眼睛裏養著小憩的黑豹，齊木楠雄的眼睛裏氤氳了無限星辰，綠谷出久的眼睛裏藏著萬裏青空，轟焦凍的眼睛裏則是一望無際的無邊冰原——

但是在相澤消太的眼裏，織田咲卻只看見自己。

……不不不，等一下，這絕對不是什麽bulingbuling的少女漫的展開。

翠眸少女在心裏猛搖頭，一種類似於焦急的心情星火燎原般升上心頭：是束手無措……或者說無從下手？

相澤消太的瞳孔是如夜的沈靜黑色，慣例沒精神地半瞇著；右眼下方被醫用膠布固定了一塊正方形藥棉，眼角微紅，滿滿睡眠不足的意味。

是個社畜。

非常普通。

沒有問題。

織田咲的雙手微微顫抖，目光也開始漂移浮動；最終，翠眸女孩忍無可忍地擡手抓住相澤消太，急促抱怨：“既然說了‘盡管來’這種話，好歹別對我用消除——”

“你在說什麽？”雄英男教師皺眉，擡起胳膊、扯扯被小姑娘抓在手裏的袖子，沈聲篤定，“我沒有使用個性。”

“行吧行吧，你說沒有就沒有！”跟班主任大眼瞪小眼將近十分鐘，織田咲開始隱隱著急。

翠眸女孩努力坐直身體，一把揪住相澤消太的衣領，野獸幼崽般低吼：“總之！看著我！”

相澤消太覺得眼前的小姑娘似乎不太對勁：“你冷靜一下。”

為什麽沒有辦法催動個性？明明只要準確地看著對方，然後稍微集中註意力，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就可以……什麽自然而然啊！根本沒有‘在使用個性’的感覺好嗎！

難道‘逆流之河’因為物競天擇，被身體自動清除了嗎？！

織田咲的額頭開始沁出冷汗，隨口道：“沒事我超冷靜，我冷靜得甚至有餘韻給老師你剪個JK系心性劉海……或者你喜歡M字？編發什麽的其實我也……”

“……”我信了你的邪。

相澤消太，“多謝，不必。使用個性的嘗試暫且停止，你的狀況很奇怪，現在似乎不適合懂用個性，等下次——”

【閉嘴！】空氣中突然傳來冷漠的童聲。

相澤消太一怔，警惕地環視只有他和織田咲兩人的病房，不動聲色繼續，“……有機會，在萬全的條件下，重新嘗試。”

【我讓你閉嘴！】童聲開始尖尖細細的叫嚷，【長得醜還老的奇怪大叔！離阿咲遠一點！滾開啊醜八怪！】

……喜歡人身攻擊這一點，還真是像。

相澤消太一邊若有所思，一邊絞盡腦汁變身話癆試探織田咲的‘個性’：“嗯，那個，會剪劉海，挺厲害的。”

翠眸女孩：“……老師你冷靜一點？”

隨著‘叮——’的一聲提示音，醫院的電梯緩緩停在頂樓病房層。

“爆豪同學不和我們一起嗎？”麗日禦茶子提著一袋桃子走出電梯，回頭看向身後的綠谷出久，“明明主動向老師詢問織田同學的情況？”

其實小勝可能是在估計，什麽時候才能和前輩打完那一架……

綠谷出久訕訕：“小勝應該是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所以才沒有和我們一起。”

耿直男孩轟焦凍：“爆豪和織田前輩同處一室，有很大可能性會打起來。”

綠色小卷毛的少年震驚臉：竟、竟然就這樣直接說出來了！轟同學！

“打、打起來？”麗日禦茶子吃驚，跟不上兩位探病組同伴的腦回路，“爆豪同學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姑且也會講道理；那位織田同學……”

——眼睛那麽好看，那麽強大、勇敢還溫柔的女孩，怎麽會在病房裏和別人打起來？

這個情況我也很難解釋啊。簡單來說，應該算天賦近身系的好勝心和戰鬥谷欠？

綠谷出久撓了撓頭發：“雖然麗日同學這麽說……但病人果然還是靜養比較好，這樣？”

耿直男孩轟焦凍：“不，織田前輩應該喜歡人多和熱鬧。”

綠色小卷毛的少年捂臉：……拜托不要再說大實話啦！轟同學！

三個一年級並肩走在走廊裏，走在最內側的綠谷出久認真確認他們經過的病房號，波波頭圓臉女孩則笑瞇瞇道：“喜歡熱鬧是好事情，真希望織田同學能早日——”

病房門幾乎擦著兩人的鼻尖飛了出去！

走在旁邊的兩個少年驚愕之餘，立刻擋在麗日禦茶子的身前後退一步；白色門板似乎帶著什麽東西撞出了窗戶，待幾人堪堪回過神來，只看見殘破搖晃的窗框和一地的碎玻璃。

耿直男孩轟焦凍看了看窗戶，看了看被炸飛的病房門口，語氣肯定：“五樓19號單人病房——這是織田前輩的病房。”

嗚哇哇！綠谷出久驚魂未定，抖抖索索猜測：“小、小勝瞞著我們，過來了嗎？”

麗日禦茶子瞠目結舌看著突然爆炸的病房，給出正常人的建議：“這種情況應該叫老師……至少該請校醫院的保安先生過來吧？！”

窗外傳來自由飛翔的門板落地的聲音，數根白色繃帶靈蛇般勾住窗框，輕巧甩進一只黑衣班主任——

相澤消太矮身跳進走廊，瞥了一眼幾個學生，簡單道：“沒事。躲開。”

沒事……沒事可還行。綠谷出久摸不著頭腦：“老師？發生什麽了？”

【你們都走開！你們都是壞人！都是讓阿咲受傷的壞人！】哭喊般的童聲突兀紮進幾人耳內，甚至自帶眩暈的精神攻擊效果，【去死吧臭大叔！】

“其實也沒有那麽過分啦……大家和平共處嘛……消消氣、消消氣……”帶著悶悶笑意的女聲安撫著幾乎要打滾的熊孩子，“去把老師撿回來？高空拋物可不太好呢。”

綠谷出久&麗日禦茶子：“？？？”什麽情況？

【我才不聽你的！你又不喜歡我！】尖利嘶喊的童聲弱了幾分，莫名委屈起來，【阿咲也是大壞蛋，只比那個壞大叔好一點、一點點點！】

“好好好，我們去把他撿回來，嗯？”女聲溫柔又寵溺，似乎下了病床——

然後，一只幼稚園版的背心裙織田咲，以及一只JK版的病服織田咲，就一同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異發色少年微微瞪大眼睛：“哦！”

竟然有兩個織田前輩？

“織田前輩？！”綠谷出久同樣驚訝，目光徘徊在一大一小兩只織田咲身上，“還有……這個是，呃，織、織田小妹妹？”

翠眸女孩似乎心情不錯，眉眼彎彎：“很像吧？幾乎和我五六歲的時候一模一樣，哎呀，不得不說太可愛了——”

【這位壞人，逆流之河不是‘小妹妹’哦。】‘織田小妹妹’晃了晃手指，滿臉單純認真地‘刷拉’掀起背心裙下擺，【逆流之河是男孩子。】

織田咲：“……”

你給我等下？這什麽幾把玩意？？

……

哦，還真是什麽幾把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  逆流之河（興奮）：阿咲！我打扮成我最愛的你的樣子來見你了！

織田咲（冷漠）：……這不是你風吹蛋蛋涼的理由。

#我命令你收了你的大寶貝#

來自考試前一天自暴自棄裴の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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