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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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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餘心情到底是受了影響的,即便謝譚給予了她擁抱與親吻,也無法安撫她心中固執存在著的痕跡。

她心不在焉的配合了他一次,就以困和累為由拒絕了繼續,謝譚在這方面尚有幾分君子之風,除了兩人糟糕的第一次,這之後他從未勉強過她,這次依舊是。

很快,安靜的房間裏只剩下熟睡之人的平緩呼吸。

舒餘躺在謝譚身旁睜著眼睛等時間過去,確定身旁人真的陷入沈睡之後,她輕手輕腳下床,走到落地窗旁邊,打開了窗簾。

臨近十五,外面月色清亮,銀白月光灑落內室,留下一地璀璨亮光。

清澈澄明月光下,她能看清楚床-上睡著的人每一分每一毫。

舒餘跪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看著謝譚熟睡的臉,比起之前,安靜睡著的他更像少年時期的自己,尤其是那微微皺起的眉毛和長長的睫毛,讓她想到當年偷覷謝譚午睡的情景。

那時候她佯裝無意的用眼角餘光看他,心裏感嘆著這人的長睫毛,在心裏偷偷叫他睫毛精。

同校同班之後,她對他越發記憶深刻,然而對方卻像是徹底忘了她,看過來的眼神都是陌生的。

她心裏是失落的,卻也明白兩人不過萍水相逢,對方不記得她才是正常的。

她按捺著心底的那一點兒小雀躍,和這個少年做著同班同學,每日裏擦肩而過幾次,就覺得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隨後,因為年級學科競賽的關系,他們有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兩人被分在同一個化學小組,那時謝譚手腕意外受了傷,兩人合作的實驗小組裏她作為搭檔十分緊張的配合他。

其實,那時候她已經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微妙心思,正因為知道,所以緊張加倍,進行實驗操作時手忙腳亂居然頻頻失誤,被謝譚訓了好幾句。

她低頭挨訓,對落在身上的同情目光並不在意,本就是她錯,作為搭檔謝譚開口教訓也算正常,畢竟實驗成績關系到兩個人,且化學實驗本身有一定的危險性,他那麽說她也沒什麽。

只是,在挨訓的時候,她視線不可避免的總會落到他打了繃帶的右手腕上,其實,之前出錯也有她為此分心的緣故。

兩人磨合過後,情形總算有所好轉,以謝譚開口她操作的形式完成了配合實驗,只可惜成績到底有些差強人意,比不過其他小組,讓舒餘很是懊悔。

大概是謝譚在實驗室訓她那次讓其他同學印象太深刻,事後許多女同學都好心的來安慰她,讓她不要和對方計較,舒餘聽得好笑,只能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只是謝譚那裏,大概是真的厭煩她手腳笨拙又拖了後腿,每次對上都沒好臉色,久而久之,舒餘知道這人不喜她,也就不願自討沒趣了。

畢竟,沒有女孩子想被暗戀的人討厭,就算不喜歡,至少也不該淪落到相看兩相厭的地步。

再後來無論什麽學習合作小組,她都沒同謝譚一起了,她既不想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的笨拙,也不願分心導致拖後腿,所以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好笑的是,可能是她避開的態度太過明顯,許多同學居然以為她是不喜謝譚的,殊不知,其實她暗戀得深沈,就算如今想起來也是好笑。

她想起自己在高一年級籃球賽時為謝譚加油喊啞的嗓子,籃球場上奔跑飛躍的少年身影,印進她的眼睛和心裏,就算後來又看他打過許多次球,她始終記得自己在那個秋天為他加油到差點滿眼眼淚的滋味。

時至今日想起來,她依舊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是快樂的,懷揣著不可告人的暗戀的滋味是美好的。

籃球賽快結束時,下場休息的謝譚意外接了她手裏的水,那時候太陽太烈,她被晃花了眼,腦子也因為大喊大叫有些缺氧,直到把水遞到人手裏,她才意識到站在眼前的人是謝譚。

她有註意到,拿了她水的謝譚神情不大痛快,準備喝水的動作停了下來,那種感覺尷尬又困窘,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勉強自己朝他露出了一個飽含善意的笑容,等人那水被扔回來。

然而,正如她從前對謝譚的評價,這是一個品行端良的少年,他最終沒做出讓她尷尬難堪的事,而是平平靜靜的喝完水後返回了球場。

最後僅剩的三分鐘裏,謝譚像是一頭養精蓄銳歸來的小獵豹,在球場上卷起了一場勝利之風,他帶領同伴取得了勝利,在女孩子如癡如醉的熱烈尖叫聲裏,朝場邊眾人比了個勝利手勢,露出了少年人得勝後滿是青春氣息的笑臉。

舒餘覺得,再不會有人比那樣的少年更耀眼笑起來更好看了,她偷偷的在自己的素描本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微笑的他,然後藏在櫃子深處,除了自己不肯給任何人瞧見。

這樣的日子裏,高中一年級很快結束,迎來了高二年級的文理分班。

關於她學習的事,翟女士是從來都不插手的,和她商量更多的是荊媛。

那時候荊媛正在B市讀大學,她自己學的理科,大學讀了金融專業,因為舒餘早就打算學翻譯的緣故,其實更建議她讀文科,畢竟她文科成績很不錯。

只是本心來說,舒餘其實更願意讀理科,但考慮到現實因素,她多少有些猶豫,為此,那段時間班主任經常找她談話做咨詢。

到底,她不是由著喜好來的人,最終決定聽從荊媛的意見,優先選擇文科,結果在準備寫下分科意願時,桌子上老師的茶杯被碰倒,水灑滿了桌子,那張填了一半的分科表自然報廢不能用了。

旁邊是年輕男孩子低聲和人道歉的聲音,她擡頭看過去,是抱著一堆資料和卷子的謝譚,他低頭和老師說著什麽,神情中有幾分懊惱。

舒餘拎著那張濕透的分科表,有些遺憾,或許事情就是這麽湊巧,有時候差一點就成不了,就像那時候錯過。

於是,在二年級分班時,她踏進了理科班,和謝譚做起了新的同班同學。

因為分科分班時按照成績來,她和謝譚成了前後桌,也是此後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那時,方伊作為意外出現了,然後從此成為讓她耿耿於懷的存在。

畢竟,她暗戀著謝譚,而謝譚喜歡著坐在她旁邊的女孩子方伊。

***

方伊那時候在年級裏同樣很有名,成績優秀,長得漂亮,家世出眾,性情也不錯,這樣的條件足以讓她成為很多人的朋友,被很多人喜歡。

舒餘那時候也算得上是她的朋友,對她觀感也不錯,如果不是在她意識到謝譚對待方伊不一般的話。

方伊性格外向,為人熱情爽朗,在那個年紀可謂是許多男孩子的夢中情人,他們會故意吸引她的註意力,會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賣好獻殷勤,坐在方伊旁邊的舒餘也是第一次發現同齡的男孩子們是如此淺薄躁動。

是真的淺薄,她作為旁觀者,能清楚的看透他們每一分小心思和小動作,即便欲擒故縱,也透著幾分矯情與傲嬌,可謂是笨拙可笑又可愛。

她看著這些男孩子,突然就想到自己,或許她在謝譚面前也是這副模樣,只要想到這個可能,她就忍不住生出幾分羞恥,更不敢暴露自己暗戀的心思,恨不得將它壓得深之又深,最好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樣才能有幾分安心。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從前愛若珍寶的素描本也同樣不見天日的被鎖在櫃子深處,直到她發現,不知從哪一天開始,身邊的方伊和身後的謝譚熟絡得和她宛如身處兩個世界。

他們會頻繁的交談,時不時交換作業,小組討論時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有些她能聽懂,有些她完全聽不懂,四個人的小組她慢慢成為其中多餘的那個。

在這些有許多特長與興趣愛好的人眼裏,她大概就是個只會死學習的書呆-子吧,舒餘想,幸好謝譚的同桌是個慣於炒熱氣氛的活潑男孩子,她同這些人相處起來才沒那麽尷尬與難受。

只是她此後用在學習上的時間與精力是越來越多了,也覺得離謝譚太近並不是一件好事,暗戀這種事,也如那句古語所說,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懷揣著這種沈默難言的想法,舒餘開始為了期中考試換座位而努力,不過在那之前,有件突如其來的小事擾亂了她的心扉。

深秋的天氣偶爾會有那麽一兩場出人意料的冷雨,恰逢月底放假,她不想回家,就在學校呆著,結果誰知道吃完晚飯從食堂出來時迎面遭遇了一場秋雨。

食堂距離教室不近,這場雨又來得突然,於是一群人頂風冒雨嘻嘻哈哈的跑回了教室,等坐到座位上時,舒餘才發現自己校服外套昨天洗了收起來,教室這邊根本什麽都沒有。

她淋了雨,就算用面紙擦幹,依舊濕漉漉的,教室裏偶爾有風刮過,瞬間激起一身寒意。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宿舍換衣服,後背就被人戳了戳,回頭一看,是謝譚的同桌,平日裏和她相處還不錯的呂穆。

少年性情活潑,很擅長活絡氣氛,在舒餘苦於無法和謝譚同方伊順利相處時出力不少,她眼神中寫滿疑惑,“你有事?”

“見你淋濕-了,好心借你外套。”呂穆歪趴在桌子上,瞇著眼笑出一口小白牙,“不要太感謝我啊,小舒姑娘。”

舒餘因為名字關系,平日裏都被關系好的女孩子調侃著稱呼昵稱“舒舒”,雖然有占人家便宜之嫌,但女孩子們一直樂此不疲。

至於男同學,則是連名帶姓的叫,呂穆是個自來熟,喜好給班裏人起外號昵稱,輪到舒餘時,可能是相處久了熟悉了,不知怎麽就有了個“小舒姑娘”的別號,有好起哄的男生偶爾會這麽叫她,但除了呂穆,她基本上都是不應的。

雖然是罪魁禍首,但因為呂穆這人太無害,滿身親和氣息,舒餘也就隨他去了,這會兒被人主動開口相幫,她猶豫了下,沒有拒絕,“那先謝謝你了。”

外面雨大,回去還得再淋一次雨,來來回回跑又累又費力氣還浪費時間,她也不大願意。

呂穆把塞在課桌裏的校服外套遞給她,舒餘正想穿上,結果手一摸才發現衣服是濕的,她和呂穆大眼瞪小眼,彼此相對無言,“雖然很感謝你,但這衣服是真沒法穿。”

一陣小風吹來,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把衣服遞回去,“好意心領了,你還是先把外套晾起來吧。”

呂穆明顯很驚訝自己外套也是濕的,他苦思冥想許久,發現自己是真想不起來衣服到底是怎麽濕的,只能悻悻然甩鍋,“一定是那群混球王八蛋趁我不註意穿我外套了,弄-濕-了居然還給我塞回去,被我知道是誰,一定要好好修理一頓。”

舒餘看得好笑,和人擺了擺手扭頭繼續寫卷子去了,今天放假,教室裏這會兒自習的人並不多,雖然她全程專心和呂穆說話,但一直沒忘記身後還有個謝譚坐在那裏戴著耳機打手機游戲。

她打了個噴嚏,越發覺得冷了,考慮要不要現在直接回寢室休息算了,學習再重要也不差這一時,萬一感冒了才糟糕。

“老謝,你校服外套借一下唄,反正你現在不穿,正好拿來救救急。”身後傳來呂穆活潑開朗嗓音,“小舒姑娘現在多可憐啊,萬一感冒了就不好了,你就做個好人幫一把唄。”

呂穆聲音不大,但也沒壓著,舒餘在前面聽得一清二楚,她正想說不必這麽麻煩,她準備收拾東西回宿舍,後面一件帶著清爽氣息的外套就兜頭蓋臉的扔了過來。

被衣服遮住的視線裏,舒餘清晰的聞到了衣服主人身上殘留的檸檬薄荷味,原來他用的是這種味道的沐浴露,她想。

外套披上身之後,她極力保持鎮定,回頭和兩人說了聲謝謝,對上謝譚的視線時,她拘謹一笑,對方漫不經心的擡頭看她一眼,就又繼續沈浸到游戲的世界裏去了。

身上多了件外套後,立時暖和許多,舒餘制止自己胡思亂想,翻出物理試卷和習題,滿腦子解題思路後,她的心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因為是放假休息時間,外面雨小了之後,就有女同學叫她一起回宿舍,舒餘以弄臟衣服為由攬下了幫謝譚洗外套這件事,然後和聯排打游戲的兩人告別,抱著外套回了宿舍。

那天晚上她並沒有洗那件外套,而是偷偷抱著檸檬薄荷睡了一晚上,那種偷偷躲在被窩裏連自己都無法面對自己的羞恥感讓她紅透了臉頰和耳朵,然而,她還是抱著那件外套睡了一夜。

等第二天起床時,天氣早已放晴,她洗好外套掛到陽臺上,看著陽光下隨風微微飄動的衣服,心裏那種羞澀又羞恥的隱秘喜悅無法自抑。

將外套還給謝譚時她故作平靜,只是想到她曾經和暗戀的少年有這樣一段隱秘的接觸,心口就砰砰直跳,幸好謝譚神色平靜態度自然,否則她當真無顏面對他了。

那時候的年紀,對暗戀心上人的少女來說,一點點的甜就足以萌發許多幻想與騷-動,她雖然為此開心,卻也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她不能再距離他這麽近了。

兩天後歸校的方伊帶回來了許多零食與小禮物,她向來出手大方,對謝譚尤甚,等兩人為了一盒外文巧克力推來讓去時,班裏有些好事的男女同學就開始起哄了。

其實那時候他們在班裏已經有了金童玉女的稱呼,許多人都覺得這樣兩個人十分般配,作為距離他們最近的當事人,舒餘聽到的看到的暧昧不要更多。

之前心裏懷揣的隱秘歡喜很快淡去,在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再繼續正常面對這兩人並產生了逃避心理後,舒餘開始難受,她心情受影響都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時常為此分神甚至影響到了學習效率與成績。

這種結果對舒餘來說是難以承受的,對她來說,她只有好好學習這一條出路和一個選擇,在她少女心萌動為謝譚愁腸輾轉的時候,付出的代價很可能是自己的未來。

這絕對絕對是不行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在她決定尋班主任調換座位時,秋季運動會開始了。

因為心情郁悶低落,她被體育委員鼓動,居然自不量力的報了個一萬米長跑,等發現自己傻不溜丟的掉坑之後,舒餘心裏是半點兒風花雪月都沒了,滿心都只想著自己恐怕要在這場長跑中game over。

在朋友們的勸導和大個子體育委員的哀求下,舒餘狠了下心,沒選擇退出。

其實那段時間她心情有些壓抑,選擇繼續下去可能也是想破而後立給自己換個心情,順便也利用練習跑步的機會暫時遠離那兩人並鍛煉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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