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說的就是天人突然入侵地球的那天，地球人的狀態。

他們只記得那天，數之不盡的宇宙飛船懸浮在廣闊的夜空中，密密麻麻的、姿態就像是靜候在黑暗中的狩獵者，對地球虎視眈眈著。

而面對著這地球人從前從未設想過的科技與力量，不論是戰鬥力還是智力也不如天人的地球幕府迅速就向天人投降了。而在那之後的數天內，外貌各異的天人就已經入侵在地球的各個角落……

逐漸的，就連晉助他們居住的小村落，也開始有小型的宇宙飛船進駐。

而在這麽一個緊張兮兮的日子裏，不論是地方官員還是村公所的村長都迅速和天人投降了，因為天人擁有著大家未知的深不見底的科技力量，所以任誰見到天人都會獻上幾分敬意。

這一點，就連當時的將軍也不例外。

為了能更快給天人舔鞋底，當時的將軍德川定定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就連同天人一同大批肅清攘夷志士……

而其中，晉助他們敬愛的導師吉田松陽，也被誣陷罪名受冤被捕。

看著自己敬愛的老師被反手綁著從他們的私塾內出去，大家昔日的歸宿——松下私塾在一夜裏被用烈焰燒成灰燼，感覺天人入侵的事情已逐漸像一只大手般掐著自己脖頸的晉助，只感覺自己快要被時局逼得窒息。

怒意與恨意在他心中就像是被澆了水的種子一般，在一夜中肆意增長。

“我們必須將松陽老師拯救出來！”

在知道吉田松陽含冤入獄之後，高杉晉助就氣得將私塾的好友都喊了出來，他們幾個人聚在村落唯一一所僻靜的神社裏頭，一開始凝重的氣氛直接被高杉晉助的宣言打破。

“……餵餵高杉，你想好了嗎？”阪田銀時聽著高杉晉助的宣言，慵懶地坐在樹丫上的他交抱著手和洞爺湖詢問：“我和假發都沒有親人了姑且不談，你的家人都在這條村裏……”

而且還是一家子有老有嫩的都待在這裏，雖然他是和父親斷絕關系了，但他記得高杉和他母親的關系倒是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而他會提出這樣的疑問，自然不是覺得高杉是個媽寶，主要是最近德川定定的政策——他幾乎在傾盡一切在肅清攘夷志士，其中自然也包括對攘夷志士家人的連坐政策。

他和桂的家人都不在了姑且不談，他們已經沒有什麽牽掛了。

但高杉假若跟著他們兩人一同攘夷的話，一旦被知道身份，他武家上下的命運就岌岌可危了。

“對，晉助，你想清楚了嗎？”

紮著馬尾辮的桂靠在銀時休息的大樹下，平常總是有點狀況外的他，今天眼神也是寫著認真和嚴肅。

縱然他們少年三人也僅是十五左右的年紀，但因為在一夜間失去了家園與敬愛的老師，所以他們過往稚嫩的思緒也在數天內被逼著成長。

不，其實對桂而言，也不只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畢竟就從他失去了照顧他的奶奶開始，他就開始了對於未來的思考。

攘夷幾乎是他必定會走上的宿命之道，對他而言，差別就僅在於是什麽時候……以及和誰人一起而已。

這個社會有著太多無道理的事情，比如說他們家那無法逆轉的貧窮——他家老奶奶辛苦工作撫養著他，到死亡來臨時也是未曾嘗過不愁三餐的平穩生活；再來就是他們一群知識之士與武士不受幕府重視的現狀……

在他看來，市民的性命在幕府和將軍的眼中，應該是形同螻蟻一樣吧？

就像是天人入侵後不久，幕府居然用他難以設想的速度將所有攘夷志士的名單上交和投降，就連半點要守護家園的風骨都不見。

一個個都只顧著自己的利益。

德川定定腦海裏只思考著如何把自己的將軍之位坐穩，他身邊的臣子就只關註著官位給他們的特權，從未想過被天人淩/辱的百姓的感受。

……攘夷，對他來說是必定會踏上的道路。

然後，也不知道是孽緣還是什麽，讓他哭笑不得的，是他居然會和私塾裏頭最危險的兩個朋友一起走上這條路罷了。

桂嘴角掛起一抹看透一切的冷靜笑意，而阪田銀時將桂的心思看了透徹，最後又把視線落在高杉晉助的臉上。

而那個留著紫發綠眸的小少爺明白兩個摯友的意思，嘴角只是微微上揚起一個不羈的弧度。

“那難道你們兩個想獨自踏上攘夷的道路，讓我安坐家中等候你們凱旋歸來，再共享成果？”晉助碧綠的瞳眸寫著冷冽與高傲：“別人或許做得到，但我絕對不能……尤其，我還沒和你們兩人分出勝負。”

他字字清晰地說著，對攘夷和推翻一切的渴望就像是火焰一般於他體內肆意蔓延，逐漸將他的血液燒滾。

對於高杉晉助來說，應該是沒有比這一刻意識還要清醒的瞬間了。

他要攘夷，他要把松陽老師奪回來，還有把他的家園和驕傲——

他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知道自己的願望和意志過。

就仿佛他是為了這一刻而活著那般。

而阪田銀時和桂小太郎看著高杉晉助，嘴角一笑，又不約而同地開口。

“我們還真是……孽緣啊——”

“呸，誰和你們有緣了？孽緣我也不需要。”

“切，廢話少說，還是幹正事吧！從今天開始，我們能做的一切也要做！”

三個人認真地討論著，而阪田銀時勾著嘴角，又挖了挖鼻孔：“那我建議，我們應該先給我們的攘夷隊伍招募志士，比如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躲在那邊的神社後的我們的班花……”

阪田銀時說著，又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洞爺湖筆直的投了出去。

只聽見木刀“謔”的一聲插/進神社的廊柱之中，一個茶色的身影從後走出，又有些無奈地把阪田銀時的洞爺湖直接抽出來。

“銀時，破壞神社的建築物可是會遭天譴的哦？”

神原凪有些無奈地一笑，而她出現在神社的這件事，又叫晉助驚訝不已。

“……凪？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他擰緊了眉頭。

“我在這裏不是自然的嗎？”她偏頭笑著看晉助：“就算是我，也是松陽老師的弟子啊……還是說，你們想把我拋下嗎？”

她金色的眸子溫和內斂，而桂沒想到她居然那麽幹脆的表示加入，又高興得只拍了一下手：“凪來了就好了！你可是強力的拍檔啊！”

“冒險小隊自然是得由四個人開始。”阪田銀時接住由神原凪投擲回來的木刀，心情不壞地點點頭。

“……”但比起銀時與桂瞬間接受的反應，高杉晉助看著神原凪的眼神卻沈靜得可怕，他一雙碧綠的瞳眸直勾勾地註視著她，他知道……他必須跟神原凪好好談一遍。

……

045

萬事屋。

“凪，你確定你要跟上？”

“那是當然的，不是你之前邀請我的嗎？說畢業之後，要和我一起踏上旅程。”神原凪微笑著看晉助：“現在雖然不是正式的畢業，但那之後的道路，我希望跟著你。”

“但是，凪，對手可是天人……”他蹙著眉頭勸她，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神原凪伸手捂住了嘴巴，只見比他矮一個頭的少女擡眸看著他，又溫柔的一笑。

“……我不會害怕的。反倒是晉助，你也不用替我擔心，好嗎？”

她的聲音很是堅定認真。

而高杉晉助滿腔的憂慮也被逼著壓了下來。

他碧綠的瞳眸凝看著面前的少女。

這會兒看著神原凪，他也感覺她有哪裏不一樣了——是最近天人入侵的事情搞得她也有點心神不寧嗎？最近她總是毫不掩飾地將她的憂愁放在臉上，所以他現在相當肯定，神原凪也鐵定是為了奪回自己的安寧而踏上攘夷之道。

只是，前面的路談何容易？

他始終擔心她要如何走到戰場之上。

雖然，她一直以來也有著和妖怪妖夢戰鬥的經驗，但根據平常在戰術課上的戰鬥，他看得出來神原凪其實對於與人類對戰是相當抵觸的。

戰場的路是如何的血腥？不論她的靈力是如何強悍，她對他而言也只是一個他希望保護的女人而已啊。

所以他以為，她的生活應該由他去替她爭取。

她應該由他去保護，她應該由他……

“晉助，我也有想用自己雙眼見證的事物，所以，允許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她又重提了一遍。

而高杉晉助心中一軟，終於點了下頭。

他將她扯入懷裏，又把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之上，閉著雙眼。

之後，一絲安慰又從他心中竄過。

“……謝謝你，凪。”晉助緩緩牽起她的手，寬厚的大手摩挲著她纖細的指尖，他的聲音低沈沙啞：“謝謝你一直以來，都站在支持我的那一方。”

“我和你的未來，我一定會傾盡一切去奪回來的，相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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