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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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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偏才?你以為你信口胡說, 本王便會陪著你胡鬧?”周德澤怒而站起, 厲喝道:“莫要仗著父皇偏愛於你當眾汙蔑本王!詔書上的字跡和印鑒千真萬確,你以為憑你的一句話,本王就非得忍下這等離譜的欺辱?”

“欺辱?五哥言重了。本王不過是提出質疑。”周和以似笑非笑道, “畢竟父皇中毒昏迷不醒不過兩日, 你便拿出了所謂的詔書, 由不得人不多想。”

“正是因為父皇病種, 朝中無人理政, 梁公公迫不得已方將詔書取出!”

“五哥何以如此激憤?你若當真心懷坦蕩, 且等上個半日也不算什麽。”周和以緩步走下臺階,目光緊緊鎖定了他,“還是五哥你心虛?”

“周和以你放肆!”周德澤兩臂張開, 原地轉一圈面向百官, 朗聲道:“本王行的行的端做得正,何至於心虛!是你周和以欺人太甚!”

他驀地轉身,雙眼中隱著不輸曾經安王的嫉恨:“十九,莫不是本王往日處處忍讓你,你便以為可以為所欲為。如今父皇重病纏身,朝野上下一團亂麻。本王幸得父皇信任,傳位於本王。本該恭謹勤勉為父皇分憂, 沒得功夫與你胡鬧!!”

安王嗤笑:“父皇是否信任你暫且不論,十九說的這個偏才,不巧本王也有所耳聞。”

靖王喉頭一哽:“你!”

“五弟,”安王微擡眼簾, 一雙眼眸幽沈沈的,“聽說這位江南才子寫得一手好字。只要他見過的字帖,下筆有七八分相像。多練個幾次,十層十的把握不在話下。恰巧前段時日禦書房失竊後,本王怕有心人從中做文章,還派人多方尋過此人,原來人在十九府上?”

周和以挑起了眉:“本王也是一個月前偶然的機會撞見此人,彼時此人正在逃跑途中。也不知他做了何事,叫那些頂級高手非取他性命不可。”

兩人一唱一和,周德澤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周和以:“正巧溫大人在此,那日禦書房失竊由溫大人負責。不若溫大人說說,那日禦書房到底出了何事?”

溫廉崩著一張石頭臉,一動不動。

他身旁的周德澤冷冷註視著周和以,眼中的狠辣恨不得將周和以當場撕碎:“禦書房失竊一案兩個月前便已有定論,與本王無關。十九弟如今將舊案重提,在今日這般重要的日子裏,你這般提出禦書房失竊一案強行栽贓到本王頭上,未免太過欺人太甚!”

“是不是欺人太甚,老五你心中最清楚。”周修遠冷笑。

周德澤臉孔已然微微扭曲:“……怎麽?三哥你也要湊熱鬧?三個月的禁閉期未滿,難得父皇仁慈將你放出來,弟弟勸你還是莫要瞎摻和的好!”

“事關傳位,茲事體大,不能不摻和。”

面對周德澤的譏諷,周修遠如今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畢竟若真有人拿著十層像的贗品詔書去動禦書房的玉璽,那梁博這封詔書,說是偽造聖旨也不過分。”

周德澤目光從周和以身上挪開,轉而對周修遠怒目而視:“周修遠!”

“周德澤!”周修遠亦不甘示弱。

元宵節一事叫安王沈寂了好長一段時日。似這般當眾站出來說話,還是半年來頭一回。眾人目光在他與靖王之間來回,噤若寒蟬。

這兩位之間的恩怨,在座所有人都親眼見證。曾經默默無聞的靖王是如何踩著安王上位,又如何乘人之危,接手了安王大部分勢力,成就如今的獨大局面,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雖說靖王的手段引人詬病,背地裏或許有人會誹腹靖王不夠磊落,卻也沒誰真心為東風壓倒西風而憤慨。畢竟成王敗寇,從來沒有道理可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話說的一點不假。誰能想到往日兄友弟恭形影不離的兄弟倆如今劍拔弩張地對峙於殿前,氣氛一觸即發。誰又能料到孤臣溫廉會反?大盛皇室幾乎所有的人一夕之間被禁軍軟禁,插翅難逃。

周和以立在石階手最下一層,背在身後,手指在背後敲了敲。

與此同時,乾清宮正殿的墻角一個黑影兒悄然隱沒。所有人都不曾察覺,周德澤身邊沈默不語的溫廉眼眸動了動,疑惑地看過去。

一陣風吹過,樹蔭隨風微動,他什麽也沒看到。

“溫廉!”

溫廉眉頭一動,立即收回目光,低聲應諾。

幾步走出周德澤身側,手中佩劍高舉,重重一揮。殿外候著的禁衛軍得到信號,立即行動。就聽死寂一般的殿外重型甲胄走動的摩擦聲,整齊劃一地傳來。哢噠哢噠的,仿佛一記一記重錘砸在現場所有人心上。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以頭搶地,沒一個人敢轉頭去看。但低垂的眼簾,餘光瞥見黑壓壓一群手持佩刀的禁衛從廊下快速穿過來。

都是武藝高強之輩,任何一人拎出來便是一個人物。腳步落在地上,輕巧無聲。轉眼間,禁衛軍便將鐵通似的乾清宮給裏三層外三層地又包圍了一圈。原本就頗受恫嚇的百官與宮妃們,這會兒都嚇破了膽,腿軟手軟地往地上栽去。

事到如今,周德澤已不想再維持那點虛偽的仁義。

他冷冷盯著面露不屑的周和以與周修遠,手輕輕一揮,墻角走出兩個冷面禁衛,兩人手中拖著一個華府的青年。此人一面掙紮不休一面怒斥禁衛,奈何他嗓音再大,抓著他的人也絲毫沒有松手的跡象。

兩人架著人,狠狠往地上一砸,溫廉拔出佩刀直接架到此人脖子上——是十七王爺。

“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本王本想放你們一條生路。”周德澤滿臉陰戾,盯著周修遠周和以的眼中只有殺機,“但若你們非不長眼,挑釁本王,本王自也不會心慈手軟。乾清宮失火,幾個侍疾的王爺不幸葬身火海,你們覺得如何?”

一句話落地,現場所有人如至冰窖。

百官的額頭已經低到抵在地上,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滴下來。趴伏在地上的人中膽小的,牙齒都索索地打著顫兒。就見溫廉手一揮,一隊禁衛抱著柴火,扛著油桶小跑著將正殿四周給鋪一圈,迅速澆上油。

一人舉著火把立在一旁,只等周德澤一聲令下,點火。

周和以沒料到他會如此狠辣,面上的淡漠早已被冷冽代替。他死死盯住了周德澤,周德澤絲毫不懼,迅速抽出身邊侍衛的佩刀,對準十七的腦袋毫不猶豫地一刀斬下。

十七王爺連疼都沒喊出口,腦袋咕嚕嚕地就順著膝蓋滾了下來。

“我的兒!”一聲尖利的聲音響起。

隨後,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從十七王府的女眷口中響起。一身耦合色宮裝的十七皇子的母妃,淑妃親眼目睹活生生的兒子人首分離,血濺當場,目眥盡裂。她顧不上四周禁衛,撐著一股狠勁兒從人群中沖出來。

百官這邊有些膽子小的看著血染一地的場景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淑妃雙目血紅,甩開禁衛冷不丁就沖到了周德澤的面前。然而還未碰到周德澤一片衣角,便被溫廉反剪著手死死按住。骨骼哢哢作響,她仍睜著一雙血目劇烈的掙紮,發釵掉一地。嬌媚二十年的淑妃此時就跟個瘋婆子似的,嘔血般指著周德澤的鼻子大罵。

周德澤眉頭都沒擡一下,擡手便是一刀刺過去。

利器紮入血肉的聲音伴隨著血流一地的場面,本還在尖叫的十七王府女眷,突然跟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似的,瞬間噤聲。

安王的神情已經不僅僅是緊繃,方才的自若早已被蒼白掩蓋。其他幾位皇子,腿腳發軟地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周德澤的狠辣超過了他們的預期,尤其在眼睜睜看著周德澤手一揮,禁衛點燃了乾清宮的一瞬間,本就不堅定的態度瞬間倒戈。

周修遠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德澤。

周德澤緩緩勾起一邊嘴角:“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若想成就千秋霸業,必然得手段狠辣。說來,這個道理還是三哥你教我的呢……”

周修遠怔怔地盯著身首異處的十七,周德澤緩緩勾起唇角,將目光投向了安王府的女眷。安王妃懷中摟著安王年僅十歲的長子,面色煞白地看向安王。周修遠面色變了變,額頭的冷汗突然就冒了出來。

正當此時,周和以突然間暴起了。

溧陽王府的女眷不在宮中,如今這殿前跪著的人中,並無長安的身影。換句話說,周和以根本無軟肋捏在周德澤手中,所以他動起手來毫無顧忌。只見他身形極快,閃電一般一手成爪狀便攻向了周德澤。周德澤深知他武藝高超,原本就在防備著他。此時用盡全力才堪堪躲了開去,一旁武功大盛第一的溫廉反應迅速,閃身便以身相替低格擋開來。

周和以這一擊擊空,轉身一腳踹向溫廉的胳膊。

溫廉再反手格擋,被周和以一記踹中了手臂的麻穴,吃痛的瞬間松開了手。

他手中的佩刀松了松,周和以就這時劈手躲了他的佩刀。身形瞬間飄遠,原地躍起,踩著人頭便沖向了火海。

澆了油,乾清宮的大火燒得飛快,轉眼蔓延了整個宮殿。濃煙彌漫,遮天蔽日。殿中十二個太醫察覺不對,合力扛著昏迷的明德帝,無頭蒼蠅似的滿屋子亂轉。周和以踹開大門之時,已經有幾個老頭吸入了太多濃煙昏倒在地。

明德帝被太醫合力護住,鼻子蓋著茶水沾濕的棉布,臉色全是晦敗。還有意識的太醫捂著鼻子盡力地呼救,大片的火舌燎著帷幔,滿屋子濃煙,處處火海。

周和以心一凜,飛身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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