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結局]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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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愛意對懷中的繪理說愛的!像你這樣的家夥!你根本就不配愛她!”
“那你就配嗎!朝日奈要!一直徘徊在繪麻和繪理之間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人是誰!你比我又好到哪裏去?你知道不知道你偽善的面孔讓我惡心!”
兩個人廝打在一起,誰也拉不開,房間裏的東西多多少少都被砸的不成樣子,場面更是混亂的難以控制!
就在這時,一個沈郁的聲音像是從天而降的雷電霹靂下來——
“全都給我住手!”
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唯獨在地上扭打的兩個人依舊沒有收手。
人群退開,只見一個神態蒼老的婦人和幾個模樣英俊的男子一同走了出來,看到地上兩個不成體統的兒子,朝日奈美和皺起眉頭,對身邊的幾個人說道,“右京!光!把這兩個人給我拉開!這都什麽樣子!”
右京和光對視一眼,上去將祈織和要拉開,兩個人此刻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地方還滲著血,原本英俊的一張臉此刻也不成樣子。
美和走上前,對著兩個人一人扇了一個耳光。
“那個……夫人……”一旁的經理有些難堪地開口,“現在是在公司裏面……超日奈祈織也算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您看這……”
朝日奈美和瞥了那人一眼,厲聲說道,“我教訓我自己兒子!關你什麽事!不想和朝日奈集團為敵的話!給你三分鐘,從這裏給我滾!”
在場的其他人楞了一下,默默地從房間裏面退了出來,
“祈織!你受傷了!”在一旁站了許久不知所措的少女此刻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立場!她快步上前,送醫藥箱裏拿出酒精和棉紗,小心翼翼地幫祈織處理臉上的傷口。
“這個女孩兒……”看著眼前的少女,美和有一瞬間的晃神,隨即看著祈織,沈聲問道,“你把繪理的屍體藏到哪去了?”
祈織沒有一絲表情,站在那裏,像一尊雕像,他不動聲色,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眼前的任何一個人。
“祈織!”右京上前一把揪住祈織的衣領,“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孩子已經死了!”
祈織冷冷一笑,抓住幫自己上藥的女孩的手臂,笑道,“你看,這孩子不是好好地在我的身邊?不要再騙我說什麽繪理已經死掉了的鬼話了!這次你們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
死一般的沈默……
所有人都看著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男子……
瘋了!瘋了!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醫院的監控上那個人分明是你!”朝日奈要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被右京擋住了,他看著祈織,目眥欲裂,“當初把繪理抱走的人明明就是你!你把她藏都哪裏去了?你把她帶到什麽地方了!”
祈織的態度冷冷地,他一直沒有放開抓著女孩的那只手,執拗地把她拉到身前,“哈!屍體!你們胡說些什麽!這孩子好好地在我的身邊,你們現在跟我談什麽屍體!簡直可笑至極!”
美和眼眶有些發酸,她的鬢角已經有些發白,眼角的皺紋也更深,眼睛輕微的眨了一下,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她緩緩地往前走了走,看著眼前這個兒子。
這是懲罰嗎?懲罰她曾經擁有那麽多幸福。
如果真的是這樣!讓所有的懲罰都將在她身上好了!不要再殃及她的孩子們了……
已經……已經夠了!
再也承受不住了……
“噗通”一聲,美和跪在了地上,跪在朝日奈祈織的身前:
“祈織,就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求你了好不好,你把繪理還給我……我已經失去她了,那孩子在我的生命中除了回憶什麽都沒有留下,你讓我再看她一眼好不好!哪怕只剩下一堆屍骨腐肉!你讓我看看她,讓我最後抱抱她好不好!祈織!媽媽求你了!你把繪理還給我!你把她還給我啊——”
朝日奈祈織楞住了,眼珠酸的發脹,似乎有什麽東西緩緩的溢了出來,眼前這個聲淚俱下,慟哭不已地女人……
真的是,記憶中的母親嗎……
[100.《我給你的童話》之《睡美人》(三)]
【你說你很幸福。】
【可你是否知道,】
【你早已迷途。】
【找不到回家的路。】
朝日奈祈織第一次知道,原來,因為那個人的死而痛苦的人,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
輸入密碼之後,地下室的門緩緩升起。一股寒氣從漸開的縫隙中滲了出來,那是一個冰封的世界——
桌子,椅子,花瓶,裝飾,各種各樣的家具應有盡有,像是普通人生活的房間,溫馨甜美的模樣。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封的銀白色,陣陣冰霧蔓延著,纏繞在整個房間的上空。在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張通滿了電和燈光的寒床。冰藍色的燈光映射著靜靜地躺在床上沈睡不醒的少女,那樣冰藍的顏色像是會呼吸著一般,少女就這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的臉色白的嚇人,眉宇之間帶著一層薄薄的冰霜,像是童話中受了詛咒永久沈睡的公主。
見到繪理的那一剎那,美和捂住嘴巴,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的腿腳有些發手軟,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寒床前,她伸出手想碰一碰這個孩子的臉頰,突然想到了什麽,觸電似的猛地縮了回去。
不!不能碰她的!這孩子這麽容易受傷,她此刻的身體已經這麽脆弱了,萬一不小心傷到她了怎麽辦?
美和站在那裏,看著躺在那裏的那個女孩。
“繪理……”她的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媽媽終於,終於又見到你了。”
這麽久了,肉tǐ依舊用這樣的手段保存的完好,這究竟是怎樣的執念!
祈織冷眼看著在場的幾個兄弟,衣袖中的拳頭用力握緊,這些家夥!他們憑什麽接近繪理!憑什麽來這裏打擾她?他們不配!一點都不配!
“我要帶她走!”要站出來,看著祈織,聲音淡淡的,卻是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祈織,你醒醒吧,她已經死了,你為什麽從來沒有看過自己身邊的人呢?那個女孩對你的好!那你什麽都看不到嗎?”
像是堅硬的蚌殼被人用力地撬開了一條縫隙,似是有什麽東西星星點點的滲了進來,那樣溫暖的,包含著馨柔甜美的芳香……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著一起跟過來的那個女孩。她眼角有些紅腫,是哭過了嗎?真是的,這孩子怎麽總愛哭啊。記憶裏,曾有一個女孩也是這樣,總是哭個不停。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女孩突然不哭了,總是一個人,隱忍的承擔著一些本不屬於她的責任和痛苦。
回到曾經懵懵懂懂地年紀多好,想哭就哭,也不怕誰笑話。
可是,回不去了。
他低下頭,避開女孩子的目光,轉身看著在寒床上躺著的,一動不動的那個女孩,緩緩張口,回答要的問題:
“我愛她。”除了她,他的心裏在再也愛上任何人。
可朝日奈祈織始終不明白,究竟是他不愛,還是不敢去愛。
他伸出一只手,輕柔地撫摸著繪理僵硬冰冷的臉頰,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的,她已經死掉了,已經不在了,可我沒有辦法,如果不這樣做,如果不這樣看著她,觸摸著她,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可你們為什麽要一次次地,一次次地告訴我,她已經不在了呢?”
“連神也討厭我吧,我愛的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他的聲音微乎其微,在場沒有一個人聽得到他究竟在說些什麽,只是從那雙毫無生機的眸子裏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要上前一步,把手搭在祈織的肩膀上:“你放過她吧,也放了你自己……”
明明可以有新的開始的……
明明可以讓未來再次充滿希望的……
可你為什麽,
偏偏停留在了過去。
啊,是了。
你停留在了名為幸福的美夢中。
就這樣一直沈睡下去,找不到回家的路。
朝日奈祈織閉上眼睛,沈默地點了點頭。
一切,都結束了。
夢醒了。
“明天……我會安排車和人到這裏把她帶走,入殮儀式你也回來的吧?”光看了一眼祈織,心裏嘆了一口氣,還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的。
“你也要試著,去珍惜自己身邊的人啊。”
……
珍惜身邊的人啊?如果一開始他就能做到這一點,那該有多好?
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有的只是無盡的懊悔和心痛罷了。當一件事情發生了之後,在談論如果,無疑是一件在傷口上在添上幾筆徒增痛苦。
夜深了。
所有的人都已經從那個房間裏早早地離開。偌大的一個冰室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死的通透的死人,一個半死不活的活人。
“好安靜啊。”他衣著整齊,與她並肩躺在床上,就像是從前一起睡覺時那般親昵的模樣。銀白的寒氣拂過他的身體,像一把利刃切割著他的肌膚。房間很大,他的聲音空蕩蕩的,帶著一絲空靈,“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愛你的,是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
他把身邊的少女往懷中攏了攏,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她。
沒有魔咒。
沒有童話。
沒有沈睡。
有的只是死亡。
一個吻,又怎麽會讓被死神帶走的人重新睜開眼睛呢?現實,終歸還是現實啊。
【祈織哥哥你好,我是日向繪理,請多多指教。】
記憶裏,那個女孩子甜甜的對他笑著,那麽近,又那麽遠……
他笑了笑,似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繪理,你不是說你最怕寂寞了麽,這一次我陪著你,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與她並肩躺在那裏。
好冷啊。人死了以後,身體都會這麽冷嗎?如果自己不在了,母親應該會很難過吧?不過,家裏的兄弟們那麽多,不礙事的,已經……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臨沈睡前的一秒鐘,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少女清秀的面孔。
她應該也會很難過吧。
希望下輩子你的運氣能夠好一點,不要再碰到像我這樣的人了。
他嘴角彎了彎,終是陷入了沈睡。
【迷途,迷途。】
【王子拯救不了公主。】
【那就和公主一起陷入……】
【夢中的幸福。】
[101.《真實的童話》之《花開的搖籃》(一)]
【花開,花落,】
【一季季的輪回。】
【蹉跎了歲月,驚艷了時光。】
白瓷的骨灰盒。莊嚴肅穆的墓碑。還有,灰色的一片天。
似冰霜般冷淩的雨滴自高空落下,砸進他些許渙散的瞳孔中——似是被針紮一般的刺痛感。他擡手,揩去了從眼角滑落的液體。再次睜眼,目光所及之處,是冰雨歸屬的那片蒼茫的仿似水泥土刷幹涸而成的天空。
那是被絕望所充斥的無力和滄桑,一直蔓延到天際的灰蒙……
“去看他們最後一眼吧。”不知誰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搭在的肩膀上,嘆息著安慰他,“你不
要自責,祈織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的。”
反正都是在也見不到的人和物,空有一腔回憶,又有何用,徒增寂寥。
他把目光越過窗臺,看著吊唁堂內清一色身著喪服的人們,“是把他們……安葬在一起了嗎?”
來人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他搖搖頭,沈默著轉身離開,卻在臨走的前低聲說道,“繪理不愛他。”
即是不愛,這又是何苦?
但——
不這樣是不行的,祈織臨死前,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是那樣緊!直到身體僵化,再也沒人能把他們分開!
他自嘲的揚了一下嘴角。呵,什麽救贖!什麽寬恕!最後的最後,他什麽也做不到!念的哪門子的佛,讀的哪門子的經?死掉的人超度不了,活著的人拯救不了!
“轟隆——”一道天雷撕裂雲層刺破重重天幕轟然炸開,震耳欲空!
他們兩個的吊唁,直到最後朝日奈要都沒有去。
……
清淡的雨幕籠罩著整片山林,參天大樹的光華將林子渲染的如同白晝,飄渺的霧色裊裊,纏繞著翠綠色的樹冠,而在樹下,則是兩個身影綽約的男女,隱隱地聽到幾聲嚶嚶的哭泣,似是在訴說些什麽。
“嗚嗚,他不愛我,他如果愛我,就不會還在手機裏存著他前女友的照片,我讓他刪了,他還對我發火……”少女坐在朝日奈要的對面,眼睛紅腫的厲害,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憐惜,“禪師,我該怎麽辦呀?”
要一身玫紫的外袍加身,俊秀的眉目上是飽經歲月流逝後的滄桑,一雙睿智的眼眸裏似是大徹大悟後的平靜,輕輕撥弄著手中的佛珠,“《雜阿含經》卷有雲‘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少女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您是說,讓我遵從他自己的意志,不強迫?不幹涉?”
要擡手給少女沏了一杯茶,濃綠色的茶湯飄蕩著清香,幾片茶葉在小蠱裏打著旋兒,“緣起則生,緣去則滅,不如隨他去罷。”
……
少女走後,雨越下越大,要坐在漫天細雨的參天大樹下,細密的雨絲打在翠綠的樹葉上,又流淌下來,滴在了他案前的那杯茶裏。他端起茶蠱,淺啜一口,淡淡的笑道,“你的茶道現今是越來越好了。”
言語間,另一個身著袈裟的男子自重重雨幕中走了出來,走近後,隆生坐在了要的對面,“暮雨瀟瀟,青梅煮茶,倒也不失情趣。”
要起身給隆生沏了一杯茶。茶香淡淡,青梅甘甜爽口。耳旁是細雨低落枝葉時清脆的聲響,滴滴答答的,涼風徐徐,帶著草木泥土的芬香。要擡眸,“隆生,你還是不放心我?”
隆生笑了笑,垂眸看著杯中打旋兒的茶葉,“要,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要放下手中的茶蠱,平靜的看著灰白的一片天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淅淅瀝瀝的雨,窸窸窣窣的蟲鳴,寧靜祥和的一切,良久,他睜開眼睛看著隆生:
“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是抵不過世間的呢?即使再難過在痛苦的心,時間的長河也終究是把它撫平的。”
漫長的沈默。
世界放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隆生從身後拿出一只純白的雛菊,放在要的面前,“當年你在他們墳旁灑下的花種,如今開的很好。”
要點頭,“他們都喜歡花,看著這些應該很開心。”
場面再次陷入寂靜,隆生看著坐在那裏沈默不語的要,“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小女孩兒。”
“哦?”要饒有興趣地聽他說下去。
“那是一個戰火連綿的國家,年邁的國王祈求神明終止戰爭,神明說,只要收集到這個世界上最美的花種,來年五月,這個願望就會實現。於是國王傾盡國力,軍隊走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終於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花種,放進了搖籃裏。”
要打了個哈欠,“嗯,然後呢,搖籃裏誕生了一個所向披靡的勇士幫助國家脫離戰爭了?”
隆生笑著搖搖頭,繼續說道:“花開的那個季節,搖籃裏誕生了一個女孩兒。國王大失所望,便將孩子留給皇後,自己一個人再次披上戰甲邁向戰場。時間流逝,小女孩一天天長大,問得最多的,就是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而這個時候,王後也只是笑著告訴她父親其實很愛她們,但是戰火不斷,父親不得不保衛國家。”
“女孩不願看到父親這麽辛苦,於是在某一天,獨自離開了城堡,踏上了被戰火灼傷的土地,公主足尖點過的土地像雨過春筍般煥發生機,青草破土而出,柳樹抽芽搖曳,仿佛地下的深眠的種子得到了春風的召喚。”
“人們被這美妙的景色所震撼,回想起家鄉的綠野,回想起草木的芬香,被戰爭摧殘的心靈被治愈,被戰火灼傷的土地被滋潤……”
要不耐煩的打哈哈,“終歸還是童話故事。戰爭麽,哪有那麽容易被打發的,你給我講這個,沒有絲毫意義。”
隆生不以為意,繼續說下去,“女孩對母親說‘媽媽,我盡自己最大努力,戰爭結束了,父親就能回來了吧?’她做了那麽多,終究還是困倦了,身體越來越輕,漸漸地化作漫天飛舞的花瓣兒。”
要拿著茶蠱的手頓了一下,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女孩消失了,戰爭也停止了,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就像她從來不曾到達這個世界,可是啊,你說,如果她真的沒有來過這個世界,戰爭又會怎樣結束呢?她其實一直活著,在這裏。”隆生指了指要的胸口。
“隆生。”要放下手中的茶蠱,擡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細密的雨絲打濕了他的秀發,俊美的面孔上是一副平淡淺顯的笑容,“是啊,戰爭已經結束了,一切都平靜下來了。至於那個女孩子……”他想了想,猛地覺得想要傾吐的話語太多,末了,終是只說了一句話:“那個女孩子,我從未說過我喜歡她,可她卻貫穿了我的整個年華。”
那是一把希望的花種,一直種在了他的心裏。
“你說我放不下,可是你看,我現在不也過的好好的麽?”要攤了攤手,“人生那麽漫長,總會有放下的一天的。又何必執著於此刻放下?”
隆生看著要,忽地,笑了出來,起身離開。
【那孩子當年灑在你心頭的種子,終於還是開花了。】
- - - 題外話 - - -
註:童話故事改編王雨然《花開的搖籃》。
[102.《我給你的童話》之《賣火柴的小女孩》(一)]
《我給你的童話》之《賣火柴的小女孩》(一)
【天冷了。下著雪。】
【天又快黑了。】
【她劃開一根火柴,】
【許下一個美麗的願望。】
繪理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一個銀發的少年笑著摸著她的頭說,“一定要幸福哦。”
她不記得這個人是誰了,也想不起來他叫什麽名字,可是,卻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一直在她身邊,只是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都能夠猜的出來。
他說:“還有一年,就能夠再見到你了。”
他還說:“我很期待你真正長大後的模樣。”
最後,他摸了摸繪理的頭,笑著說:“我很想你。”
繪理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她覺得眼角粘膩膩的,摸了摸,手指也沾濕了。
她哭了嗎?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朱利。”
“朱利……”
從房間下來的時候,右京正在給家裏的人準備便當。她沖右京笑了笑,就像下來幫他,不過卻被右京以身體還要調養會有拒絕了,在家裏做別的事情的時候也是,家裏的兄弟們總是搶著就把她想做的事給做了,三天兩頭下來,她反倒是成了家裏最清閑的一個人。
平日裏閑來無事,去醫院看一看姐姐,或者是逗逗小侄女,再或者陪陪美和媽媽上街買東西……
日子一天天的過,似乎沒什麽不好,可繪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她摸了摸頭上的那朵粉色的蝴蝶結,想了想從家裏的倉庫裏拿出一些木條錘子之類的工具,然後又到書店買了一些相關的書,看著圖畫上莊重威嚴的神社,她拿著手裏的小錘子,眉頭擰成了了一個川字。
日本的習俗,所謂的神明一旦有了神社鳥居這樣代表性的建築,就能夠被人銘記在心裏了。她想,雖然不知道朱利是那一路的神明,但她可以親自動手給他建造一個,雖說小了一點,但這至少,也是他存在的證明。
她不想他被人遺忘。
也害怕終有一天她會忘了他。
其實手工這種事情都是看著簡單實際操作起來總讓人不禁聯想到買家秀和買家秀之間的反差。她把木塊拆了又裝,裝了又拆,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月,一個鳥居才勉勉強強的成型。
她把鳥居的暗樁埋在園子裏的那個紫藤樹下,然後蹲下身子,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睛:
“吶,神明大人,我想快點見到你,可以嗎?”
末了。她收回手,頭頂的那棵茂盛的紫藤蘿似是為了回應她的願望,風吹過是沙沙,沙沙的作響,放佛應了她的願望。
繪理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間。
從那以後的每天清晨,繪理都會來到園子裏的這棵紫藤樹下參拜這一個小巧的神社,然後,虔誠的對著裏面的神明說出自己心底的願望。
想見他,很想告訴他,她很想他。
……
一年後。
今天是朝日奈家集體出門度假的日子。六月驕陽似火。與其窩在家裏吹空調,不如去海邊更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懷抱!於是朝日奈美和大手一揮,攜著一家十八口人洋洋灑灑的包了一整艘船去往年度假的小島。
原本,從出門到港口花費不了多上時間,不過讓美和大跌眼鏡的是,她錯估了旅游旺季時期的人潮,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行人楞是把這十八個人組成的大家庭沖的七零八落。
繪理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著電話焦急的給家裏的兄弟們打電話,周圍的嘈雜聲似乎要將她整個湮沒。
“餵——雅臣哥,聽得到嗎?”
她費力的扯著嗓子喊,但是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模糊。她任命似得掛了電話,然後發短信說自己知道路很快就會趕過去之類的話。
正低頭看手機這會兒,冷不丁的被過往的人推搡了一下,只顧著發短信的繪理沒留神,一個重心不穩往前踉蹌了下,卻是不小心跌倒了一個人的懷裏。
繪理楞了一下,慌慌張張地向往後退,然後那雙扶住自己的手忽地抱緊了她。緊接著,她聽到來自頭頂上方一個陌生但又熟悉的聲音,帶著輕微的笑意,好似四月的春風拂面:
“丫頭,還是這麽不當心啊。”
那一瞬間!繪理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瞪大了眼睛,緩緩地擡起頭,當她看到記憶中某個人的模樣與眼前的一張臉重合的時候,過往的一切仿佛是決堤的洪水鋪天蓋地的洶湧而來,似是要將她湮沒。
“朱利……”她不可置信,輕聲地呢喃著他的名字。
“嗯,是我哦。”朱利笑了笑,俊秀的眉目裏全是她的身影,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繪理不知道自己哭了,她只覺得自己此刻大腦空白一片!心臟跳動的讓她頭腦發暈緊張的快要吐出來了——嗯,雖然這種說法聽起來有些沒出息。
手中的行李早在不知不覺的從手裏脫落,她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眼前的這個人,“朱利!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好想你!這一年來我真的好想你!”
似乎是有說不完帶的話,她抱著他哭的聲嘶力竭,不時地有行人往這邊行註目禮。朱利哭笑不得地抱著繪理,“好了好了,我不是回來了麽,乖,別哭了,大家都在看著呢,多不好?”
繪理置若罔聞,哭得愈發厲害了。最後,直到海灣的保安過來確認不是發生少女誘//拐事件之後,繪理才堪堪止住了哭聲。只是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樹袋熊,而不幸被當成樹的朱利也無可奈何的一手拉著繪理,一手拖著行李箱把繪理送到指定的港口與朝日奈家匯合。
“吶吶,朱利這次會留下那裏也不去了吧?”
“朱利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
一路上,繪理緊緊地抱著朱利的手臂叨叨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她說得最多的,還是那句“我好想你。”
[103.《我給你的童話》之《賣火柴的小女孩》(二)]
【劃下第二根火柴】
【她再次許下願望,】
【她想,】
【貪心,也就這一次吧。】
朝日奈風鬥今天很煩,非常煩。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與繪理那個臭小鬼口頭上吵架輸了這種事就算了;然後車到站之後擠得要死的人群他也認了;被粉絲認出來無奈之下不得不合影他也忍了。可是!誰能告訴他現在!此刻!那小鬼頭一直抱著的那個銀發的男人是誰?
好吧,他朝日奈風鬥很大方的承認那小子長得確認不錯,眉眼也還算入得了眼,可這樣的家夥怎麽能和他這樣大紅大紫粉絲半邊山的國民偶像相提並論呢?更!何!況!他們才認識多久啊!他可不記得那丫頭平時又和誰在一起這麽親密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麽親熱!繪理你這丫頭色迷心竅了吧?也不對!就算是色迷心竅了,也應該是對他這個顏值爆表的偶像啊!這麽隨隨便便地帶著這麽一個家夥來是什麽意思?
當然,有類似想法的,可不止朝日奈風鬥一人……
原本熱鬧的游艇,似乎因為某個人的到來持續爆發者低氣壓……
“那個……嗯,咳咳。”美和看著自家的樹袋熊女兒,一時間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花兒被人連盆兒端走的感覺,想不到繪理這丫頭玩一見鐘情竟然比自己還要利索,咳咳,只不愧是她朝日奈美和的女兒哈,美和幹笑笑,嗯,思緒跑遠了。回過神來,美和鄭重其事地打量著繪理身旁的這個男子,“我女兒受你照顧了。”想了許久,美和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不管怎麽樣,繪理是被他給送過來的,最起碼的謝意還是要有的。
朱利笑了笑,海風拂過,撩動了他耳畔銀白的發絲,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繪理,摸了摸她的頭,說這是應該的。
這自來熟的動作瞬間惹惱了在場的好幾個人,右京皺著眉頭剛想說些什麽突然被一群不知打哪冒出的粉色泡泡阻斷了思緒,溯源而望!右京驚訝地發現粉紅泡泡地來源竟然是自己那個年過半百的媽媽——朝日奈美和。
而此刻,美和正兩眼冒紅心地看著眼前帥氣的朱利,那副如狼似虎的模樣讓右京懷疑這家夥會不會一個狼性爆發把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男子給吃了。嘛……想到這裏,右京扶了一下眼睛,鏡片反光的一瞬,眸子裏劃過一絲狡黠,真要是被母親“吃掉”也沒什麽,那樣就不會在自家小妹眼前晃悠了。
在美和身旁的日向麟太郎倒是沒說些什麽,他看了看朱利,有一瞬間的錯愕,不過很快歸於平靜。
於是,本來備受朝日奈家兄弟們期待的三天渡假硬是因為一個人的“意外”加入而變的……似乎,哪裏不一樣了……
“朱利,這是右京哥做的早餐哦,他手藝超好的!你也來嘗嘗!”
一大早,朝日奈右京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妹將自己辛辛苦苦為她做的愛心早餐連盆兒端走送給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一天的家夥……
“朱利,這是光哥給我帶的書哦,你應該會很喜歡的。”
正午,朝日奈光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妹把自己千挑萬選為她帶回來的讀物整個兒送到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一天的混蛋……
“朱利,只是我剛烘焙的餅幹,第一次做,不只懂味道樣麽樣……”
下午茶,朝日奈侑介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妹烘培一下午的曲奇被連盤兒端走送到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一天的病弱男——尼妹連餅幹渣渣都不剩啊!
……
綜上所述,朝日奈美和深思熟慮一番,覺得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嗯!相當嚴肅。於是乎,第二天一早,她就托人把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兩天的……嗯,客人請到了客廳來了一場耗時長達幾個小時的會談,當然,因為朝日奈家的兄弟們幾~乎~傾巢出動,所以,被稱之為十三方會談也是不為過的。
“嗯嗯,小盆友不要緊張呀,阿姨只是隨便問你幾個問題隨便答答就好了呀,小盆友家住在哪裏呀從事什麽工作呀之前有戀愛經歷嗎交女朋友了嗎月收入多少呀有房有車嗎你和我家女兒認識多久了呀關系看起來不錯呀……”
美和桃心眼直蹦的看著眼前的朱莉,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上燦爛的像朵喇叭花兒。
“我叫朱利,嗯,是一名自然生態攝影師,因為喜歡游歷各地所以也沒有特定的住所,現居日本東京,沒有車,因為要拍到一些好的照片,平時都是自己走路的;至於女朋友,嗯,我單身,因為很少在一個地方逗留很久,所以,基本上沒怎麽戀愛……”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美和看著這個自家小女兒很是有好感的男娃,不免為他感到深深地悲哀。
沒車沒房這就無所謂了,畢竟自家這點兒嫁妝還是補貼的上;不過攝影師這樣的行業好像賺不了多少錢啊,不在一個地方逗留很久?難不成讓自己寶貝跟著他風餐露宿四處飄泊?這孩子身體恢覆還不到一年,這怎麽行,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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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配嗎!朝日奈要!一直徘徊在繪麻和繪理之間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人是誰!你比我又好到哪裏去?你知道不知道你偽善的面孔讓我惡心!”
兩個人廝打在一起,誰也拉不開,房間裏的東西多多少少都被砸的不成樣子,場面更是混亂的難以控制!
就在這時,一個沈郁的聲音像是從天而降的雷電霹靂下來——
“全都給我住手!”
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唯獨在地上扭打的兩個人依舊沒有收手。
人群退開,只見一個神態蒼老的婦人和幾個模樣英俊的男子一同走了出來,看到地上兩個不成體統的兒子,朝日奈美和皺起眉頭,對身邊的幾個人說道,“右京!光!把這兩個人給我拉開!這都什麽樣子!”
右京和光對視一眼,上去將祈織和要拉開,兩個人此刻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地方還滲著血,原本英俊的一張臉此刻也不成樣子。
美和走上前,對著兩個人一人扇了一個耳光。
“那個……夫人……”一旁的經理有些難堪地開口,“現在是在公司裏面……超日奈祈織也算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您看這……”
朝日奈美和瞥了那人一眼,厲聲說道,“我教訓我自己兒子!關你什麽事!不想和朝日奈集團為敵的話!給你三分鐘,從這裏給我滾!”
在場的其他人楞了一下,默默地從房間裏面退了出來,
“祈織!你受傷了!”在一旁站了許久不知所措的少女此刻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立場!她快步上前,送醫藥箱裏拿出酒精和棉紗,小心翼翼地幫祈織處理臉上的傷口。
“這個女孩兒……”看著眼前的少女,美和有一瞬間的晃神,隨即看著祈織,沈聲問道,“你把繪理的屍體藏到哪去了?”
祈織沒有一絲表情,站在那裏,像一尊雕像,他不動聲色,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眼前的任何一個人。
“祈織!”右京上前一把揪住祈織的衣領,“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孩子已經死了!”
祈織冷冷一笑,抓住幫自己上藥的女孩的手臂,笑道,“你看,這孩子不是好好地在我的身邊?不要再騙我說什麽繪理已經死掉了的鬼話了!這次你們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
死一般的沈默……
所有人都看著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男子……
瘋了!瘋了!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醫院的監控上那個人分明是你!”朝日奈要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被右京擋住了,他看著祈織,目眥欲裂,“當初把繪理抱走的人明明就是你!你把她藏都哪裏去了?你把她帶到什麽地方了!”
祈織的態度冷冷地,他一直沒有放開抓著女孩的那只手,執拗地把她拉到身前,“哈!屍體!你們胡說些什麽!這孩子好好地在我的身邊,你們現在跟我談什麽屍體!簡直可笑至極!”
美和眼眶有些發酸,她的鬢角已經有些發白,眼角的皺紋也更深,眼睛輕微的眨了一下,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她緩緩地往前走了走,看著眼前這個兒子。
這是懲罰嗎?懲罰她曾經擁有那麽多幸福。
如果真的是這樣!讓所有的懲罰都將在她身上好了!不要再殃及她的孩子們了……
已經……已經夠了!
再也承受不住了……
“噗通”一聲,美和跪在了地上,跪在朝日奈祈織的身前:
“祈織,就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求你了好不好,你把繪理還給我……我已經失去她了,那孩子在我的生命中除了回憶什麽都沒有留下,你讓我再看她一眼好不好!哪怕只剩下一堆屍骨腐肉!你讓我看看她,讓我最後抱抱她好不好!祈織!媽媽求你了!你把繪理還給我!你把她還給我啊——”
朝日奈祈織楞住了,眼珠酸的發脹,似乎有什麽東西緩緩的溢了出來,眼前這個聲淚俱下,慟哭不已地女人……
真的是,記憶中的母親嗎……
[100.《我給你的童話》之《睡美人》(三)]
【你說你很幸福。】
【可你是否知道,】
【你早已迷途。】
【找不到回家的路。】
朝日奈祈織第一次知道,原來,因為那個人的死而痛苦的人,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
輸入密碼之後,地下室的門緩緩升起。一股寒氣從漸開的縫隙中滲了出來,那是一個冰封的世界——
桌子,椅子,花瓶,裝飾,各種各樣的家具應有盡有,像是普通人生活的房間,溫馨甜美的模樣。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封的銀白色,陣陣冰霧蔓延著,纏繞在整個房間的上空。在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張通滿了電和燈光的寒床。冰藍色的燈光映射著靜靜地躺在床上沈睡不醒的少女,那樣冰藍的顏色像是會呼吸著一般,少女就這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的臉色白的嚇人,眉宇之間帶著一層薄薄的冰霜,像是童話中受了詛咒永久沈睡的公主。
見到繪理的那一剎那,美和捂住嘴巴,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的腿腳有些發手軟,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寒床前,她伸出手想碰一碰這個孩子的臉頰,突然想到了什麽,觸電似的猛地縮了回去。
不!不能碰她的!這孩子這麽容易受傷,她此刻的身體已經這麽脆弱了,萬一不小心傷到她了怎麽辦?
美和站在那裏,看著躺在那裏的那個女孩。
“繪理……”她的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媽媽終於,終於又見到你了。”
這麽久了,肉tǐ依舊用這樣的手段保存的完好,這究竟是怎樣的執念!
祈織冷眼看著在場的幾個兄弟,衣袖中的拳頭用力握緊,這些家夥!他們憑什麽接近繪理!憑什麽來這裏打擾她?他們不配!一點都不配!
“我要帶她走!”要站出來,看著祈織,聲音淡淡的,卻是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祈織,你醒醒吧,她已經死了,你為什麽從來沒有看過自己身邊的人呢?那個女孩對你的好!那你什麽都看不到嗎?”
像是堅硬的蚌殼被人用力地撬開了一條縫隙,似是有什麽東西星星點點的滲了進來,那樣溫暖的,包含著馨柔甜美的芳香……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著一起跟過來的那個女孩。她眼角有些紅腫,是哭過了嗎?真是的,這孩子怎麽總愛哭啊。記憶裏,曾有一個女孩也是這樣,總是哭個不停。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女孩突然不哭了,總是一個人,隱忍的承擔著一些本不屬於她的責任和痛苦。
回到曾經懵懵懂懂地年紀多好,想哭就哭,也不怕誰笑話。
可是,回不去了。
他低下頭,避開女孩子的目光,轉身看著在寒床上躺著的,一動不動的那個女孩,緩緩張口,回答要的問題:
“我愛她。”除了她,他的心裏在再也愛上任何人。
可朝日奈祈織始終不明白,究竟是他不愛,還是不敢去愛。
他伸出一只手,輕柔地撫摸著繪理僵硬冰冷的臉頰,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的,她已經死掉了,已經不在了,可我沒有辦法,如果不這樣做,如果不這樣看著她,觸摸著她,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可你們為什麽要一次次地,一次次地告訴我,她已經不在了呢?”
“連神也討厭我吧,我愛的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他的聲音微乎其微,在場沒有一個人聽得到他究竟在說些什麽,只是從那雙毫無生機的眸子裏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要上前一步,把手搭在祈織的肩膀上:“你放過她吧,也放了你自己……”
明明可以有新的開始的……
明明可以讓未來再次充滿希望的……
可你為什麽,
偏偏停留在了過去。
啊,是了。
你停留在了名為幸福的美夢中。
就這樣一直沈睡下去,找不到回家的路。
朝日奈祈織閉上眼睛,沈默地點了點頭。
一切,都結束了。
夢醒了。
“明天……我會安排車和人到這裏把她帶走,入殮儀式你也回來的吧?”光看了一眼祈織,心裏嘆了一口氣,還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的。
“你也要試著,去珍惜自己身邊的人啊。”
……
珍惜身邊的人啊?如果一開始他就能做到這一點,那該有多好?
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有的只是無盡的懊悔和心痛罷了。當一件事情發生了之後,在談論如果,無疑是一件在傷口上在添上幾筆徒增痛苦。
夜深了。
所有的人都已經從那個房間裏早早地離開。偌大的一個冰室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死的通透的死人,一個半死不活的活人。
“好安靜啊。”他衣著整齊,與她並肩躺在床上,就像是從前一起睡覺時那般親昵的模樣。銀白的寒氣拂過他的身體,像一把利刃切割著他的肌膚。房間很大,他的聲音空蕩蕩的,帶著一絲空靈,“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愛你的,是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
他把身邊的少女往懷中攏了攏,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她。
沒有魔咒。
沒有童話。
沒有沈睡。
有的只是死亡。
一個吻,又怎麽會讓被死神帶走的人重新睜開眼睛呢?現實,終歸還是現實啊。
【祈織哥哥你好,我是日向繪理,請多多指教。】
記憶裏,那個女孩子甜甜的對他笑著,那麽近,又那麽遠……
他笑了笑,似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繪理,你不是說你最怕寂寞了麽,這一次我陪著你,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與她並肩躺在那裏。
好冷啊。人死了以後,身體都會這麽冷嗎?如果自己不在了,母親應該會很難過吧?不過,家裏的兄弟們那麽多,不礙事的,已經……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臨沈睡前的一秒鐘,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少女清秀的面孔。
她應該也會很難過吧。
希望下輩子你的運氣能夠好一點,不要再碰到像我這樣的人了。
他嘴角彎了彎,終是陷入了沈睡。
【迷途,迷途。】
【王子拯救不了公主。】
【那就和公主一起陷入……】
【夢中的幸福。】
[101.《真實的童話》之《花開的搖籃》(一)]
【花開,花落,】
【一季季的輪回。】
【蹉跎了歲月,驚艷了時光。】
白瓷的骨灰盒。莊嚴肅穆的墓碑。還有,灰色的一片天。
似冰霜般冷淩的雨滴自高空落下,砸進他些許渙散的瞳孔中——似是被針紮一般的刺痛感。他擡手,揩去了從眼角滑落的液體。再次睜眼,目光所及之處,是冰雨歸屬的那片蒼茫的仿似水泥土刷幹涸而成的天空。
那是被絕望所充斥的無力和滄桑,一直蔓延到天際的灰蒙……
“去看他們最後一眼吧。”不知誰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搭在的肩膀上,嘆息著安慰他,“你不
要自責,祈織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的。”
反正都是在也見不到的人和物,空有一腔回憶,又有何用,徒增寂寥。
他把目光越過窗臺,看著吊唁堂內清一色身著喪服的人們,“是把他們……安葬在一起了嗎?”
來人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他搖搖頭,沈默著轉身離開,卻在臨走的前低聲說道,“繪理不愛他。”
即是不愛,這又是何苦?
但——
不這樣是不行的,祈織臨死前,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是那樣緊!直到身體僵化,再也沒人能把他們分開!
他自嘲的揚了一下嘴角。呵,什麽救贖!什麽寬恕!最後的最後,他什麽也做不到!念的哪門子的佛,讀的哪門子的經?死掉的人超度不了,活著的人拯救不了!
“轟隆——”一道天雷撕裂雲層刺破重重天幕轟然炸開,震耳欲空!
他們兩個的吊唁,直到最後朝日奈要都沒有去。
……
清淡的雨幕籠罩著整片山林,參天大樹的光華將林子渲染的如同白晝,飄渺的霧色裊裊,纏繞著翠綠色的樹冠,而在樹下,則是兩個身影綽約的男女,隱隱地聽到幾聲嚶嚶的哭泣,似是在訴說些什麽。
“嗚嗚,他不愛我,他如果愛我,就不會還在手機裏存著他前女友的照片,我讓他刪了,他還對我發火……”少女坐在朝日奈要的對面,眼睛紅腫的厲害,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憐惜,“禪師,我該怎麽辦呀?”
要一身玫紫的外袍加身,俊秀的眉目上是飽經歲月流逝後的滄桑,一雙睿智的眼眸裏似是大徹大悟後的平靜,輕輕撥弄著手中的佛珠,“《雜阿含經》卷有雲‘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少女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您是說,讓我遵從他自己的意志,不強迫?不幹涉?”
要擡手給少女沏了一杯茶,濃綠色的茶湯飄蕩著清香,幾片茶葉在小蠱裏打著旋兒,“緣起則生,緣去則滅,不如隨他去罷。”
……
少女走後,雨越下越大,要坐在漫天細雨的參天大樹下,細密的雨絲打在翠綠的樹葉上,又流淌下來,滴在了他案前的那杯茶裏。他端起茶蠱,淺啜一口,淡淡的笑道,“你的茶道現今是越來越好了。”
言語間,另一個身著袈裟的男子自重重雨幕中走了出來,走近後,隆生坐在了要的對面,“暮雨瀟瀟,青梅煮茶,倒也不失情趣。”
要起身給隆生沏了一杯茶。茶香淡淡,青梅甘甜爽口。耳旁是細雨低落枝葉時清脆的聲響,滴滴答答的,涼風徐徐,帶著草木泥土的芬香。要擡眸,“隆生,你還是不放心我?”
隆生笑了笑,垂眸看著杯中打旋兒的茶葉,“要,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要放下手中的茶蠱,平靜的看著灰白的一片天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淅淅瀝瀝的雨,窸窸窣窣的蟲鳴,寧靜祥和的一切,良久,他睜開眼睛看著隆生:
“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是抵不過世間的呢?即使再難過在痛苦的心,時間的長河也終究是把它撫平的。”
漫長的沈默。
世界放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隆生從身後拿出一只純白的雛菊,放在要的面前,“當年你在他們墳旁灑下的花種,如今開的很好。”
要點頭,“他們都喜歡花,看著這些應該很開心。”
場面再次陷入寂靜,隆生看著坐在那裏沈默不語的要,“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小女孩兒。”
“哦?”要饒有興趣地聽他說下去。
“那是一個戰火連綿的國家,年邁的國王祈求神明終止戰爭,神明說,只要收集到這個世界上最美的花種,來年五月,這個願望就會實現。於是國王傾盡國力,軍隊走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終於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花種,放進了搖籃裏。”
要打了個哈欠,“嗯,然後呢,搖籃裏誕生了一個所向披靡的勇士幫助國家脫離戰爭了?”
隆生笑著搖搖頭,繼續說道:“花開的那個季節,搖籃裏誕生了一個女孩兒。國王大失所望,便將孩子留給皇後,自己一個人再次披上戰甲邁向戰場。時間流逝,小女孩一天天長大,問得最多的,就是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而這個時候,王後也只是笑著告訴她父親其實很愛她們,但是戰火不斷,父親不得不保衛國家。”
“女孩不願看到父親這麽辛苦,於是在某一天,獨自離開了城堡,踏上了被戰火灼傷的土地,公主足尖點過的土地像雨過春筍般煥發生機,青草破土而出,柳樹抽芽搖曳,仿佛地下的深眠的種子得到了春風的召喚。”
“人們被這美妙的景色所震撼,回想起家鄉的綠野,回想起草木的芬香,被戰爭摧殘的心靈被治愈,被戰火灼傷的土地被滋潤……”
要不耐煩的打哈哈,“終歸還是童話故事。戰爭麽,哪有那麽容易被打發的,你給我講這個,沒有絲毫意義。”
隆生不以為意,繼續說下去,“女孩對母親說‘媽媽,我盡自己最大努力,戰爭結束了,父親就能回來了吧?’她做了那麽多,終究還是困倦了,身體越來越輕,漸漸地化作漫天飛舞的花瓣兒。”
要拿著茶蠱的手頓了一下,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女孩消失了,戰爭也停止了,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就像她從來不曾到達這個世界,可是啊,你說,如果她真的沒有來過這個世界,戰爭又會怎樣結束呢?她其實一直活著,在這裏。”隆生指了指要的胸口。
“隆生。”要放下手中的茶蠱,擡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細密的雨絲打濕了他的秀發,俊美的面孔上是一副平淡淺顯的笑容,“是啊,戰爭已經結束了,一切都平靜下來了。至於那個女孩子……”他想了想,猛地覺得想要傾吐的話語太多,末了,終是只說了一句話:“那個女孩子,我從未說過我喜歡她,可她卻貫穿了我的整個年華。”
那是一把希望的花種,一直種在了他的心裏。
“你說我放不下,可是你看,我現在不也過的好好的麽?”要攤了攤手,“人生那麽漫長,總會有放下的一天的。又何必執著於此刻放下?”
隆生看著要,忽地,笑了出來,起身離開。
【那孩子當年灑在你心頭的種子,終於還是開花了。】
- - - 題外話 - - -
註:童話故事改編王雨然《花開的搖籃》。
[102.《我給你的童話》之《賣火柴的小女孩》(一)]
《我給你的童話》之《賣火柴的小女孩》(一)
【天冷了。下著雪。】
【天又快黑了。】
【她劃開一根火柴,】
【許下一個美麗的願望。】
繪理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一個銀發的少年笑著摸著她的頭說,“一定要幸福哦。”
她不記得這個人是誰了,也想不起來他叫什麽名字,可是,卻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一直在她身邊,只是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都能夠猜的出來。
他說:“還有一年,就能夠再見到你了。”
他還說:“我很期待你真正長大後的模樣。”
最後,他摸了摸繪理的頭,笑著說:“我很想你。”
繪理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她覺得眼角粘膩膩的,摸了摸,手指也沾濕了。
她哭了嗎?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朱利。”
“朱利……”
從房間下來的時候,右京正在給家裏的人準備便當。她沖右京笑了笑,就像下來幫他,不過卻被右京以身體還要調養會有拒絕了,在家裏做別的事情的時候也是,家裏的兄弟們總是搶著就把她想做的事給做了,三天兩頭下來,她反倒是成了家裏最清閑的一個人。
平日裏閑來無事,去醫院看一看姐姐,或者是逗逗小侄女,再或者陪陪美和媽媽上街買東西……
日子一天天的過,似乎沒什麽不好,可繪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她摸了摸頭上的那朵粉色的蝴蝶結,想了想從家裏的倉庫裏拿出一些木條錘子之類的工具,然後又到書店買了一些相關的書,看著圖畫上莊重威嚴的神社,她拿著手裏的小錘子,眉頭擰成了了一個川字。
日本的習俗,所謂的神明一旦有了神社鳥居這樣代表性的建築,就能夠被人銘記在心裏了。她想,雖然不知道朱利是那一路的神明,但她可以親自動手給他建造一個,雖說小了一點,但這至少,也是他存在的證明。
她不想他被人遺忘。
也害怕終有一天她會忘了他。
其實手工這種事情都是看著簡單實際操作起來總讓人不禁聯想到買家秀和買家秀之間的反差。她把木塊拆了又裝,裝了又拆,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月,一個鳥居才勉勉強強的成型。
她把鳥居的暗樁埋在園子裏的那個紫藤樹下,然後蹲下身子,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睛:
“吶,神明大人,我想快點見到你,可以嗎?”
末了。她收回手,頭頂的那棵茂盛的紫藤蘿似是為了回應她的願望,風吹過是沙沙,沙沙的作響,放佛應了她的願望。
繪理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間。
從那以後的每天清晨,繪理都會來到園子裏的這棵紫藤樹下參拜這一個小巧的神社,然後,虔誠的對著裏面的神明說出自己心底的願望。
想見他,很想告訴他,她很想他。
……
一年後。
今天是朝日奈家集體出門度假的日子。六月驕陽似火。與其窩在家裏吹空調,不如去海邊更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懷抱!於是朝日奈美和大手一揮,攜著一家十八口人洋洋灑灑的包了一整艘船去往年度假的小島。
原本,從出門到港口花費不了多上時間,不過讓美和大跌眼鏡的是,她錯估了旅游旺季時期的人潮,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行人楞是把這十八個人組成的大家庭沖的七零八落。
繪理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著電話焦急的給家裏的兄弟們打電話,周圍的嘈雜聲似乎要將她整個湮沒。
“餵——雅臣哥,聽得到嗎?”
她費力的扯著嗓子喊,但是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模糊。她任命似得掛了電話,然後發短信說自己知道路很快就會趕過去之類的話。
正低頭看手機這會兒,冷不丁的被過往的人推搡了一下,只顧著發短信的繪理沒留神,一個重心不穩往前踉蹌了下,卻是不小心跌倒了一個人的懷裏。
繪理楞了一下,慌慌張張地向往後退,然後那雙扶住自己的手忽地抱緊了她。緊接著,她聽到來自頭頂上方一個陌生但又熟悉的聲音,帶著輕微的笑意,好似四月的春風拂面:
“丫頭,還是這麽不當心啊。”
那一瞬間!繪理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瞪大了眼睛,緩緩地擡起頭,當她看到記憶中某個人的模樣與眼前的一張臉重合的時候,過往的一切仿佛是決堤的洪水鋪天蓋地的洶湧而來,似是要將她湮沒。
“朱利……”她不可置信,輕聲地呢喃著他的名字。
“嗯,是我哦。”朱利笑了笑,俊秀的眉目裏全是她的身影,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繪理不知道自己哭了,她只覺得自己此刻大腦空白一片!心臟跳動的讓她頭腦發暈緊張的快要吐出來了——嗯,雖然這種說法聽起來有些沒出息。
手中的行李早在不知不覺的從手裏脫落,她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眼前的這個人,“朱利!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好想你!這一年來我真的好想你!”
似乎是有說不完帶的話,她抱著他哭的聲嘶力竭,不時地有行人往這邊行註目禮。朱利哭笑不得地抱著繪理,“好了好了,我不是回來了麽,乖,別哭了,大家都在看著呢,多不好?”
繪理置若罔聞,哭得愈發厲害了。最後,直到海灣的保安過來確認不是發生少女誘//拐事件之後,繪理才堪堪止住了哭聲。只是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樹袋熊,而不幸被當成樹的朱利也無可奈何的一手拉著繪理,一手拖著行李箱把繪理送到指定的港口與朝日奈家匯合。
“吶吶,朱利這次會留下那裏也不去了吧?”
“朱利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
一路上,繪理緊緊地抱著朱利的手臂叨叨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她說得最多的,還是那句“我好想你。”
[103.《我給你的童話》之《賣火柴的小女孩》(二)]
【劃下第二根火柴】
【她再次許下願望,】
【她想,】
【貪心,也就這一次吧。】
朝日奈風鬥今天很煩,非常煩。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與繪理那個臭小鬼口頭上吵架輸了這種事就算了;然後車到站之後擠得要死的人群他也認了;被粉絲認出來無奈之下不得不合影他也忍了。可是!誰能告訴他現在!此刻!那小鬼頭一直抱著的那個銀發的男人是誰?
好吧,他朝日奈風鬥很大方的承認那小子長得確認不錯,眉眼也還算入得了眼,可這樣的家夥怎麽能和他這樣大紅大紫粉絲半邊山的國民偶像相提並論呢?更!何!況!他們才認識多久啊!他可不記得那丫頭平時又和誰在一起這麽親密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麽親熱!繪理你這丫頭色迷心竅了吧?也不對!就算是色迷心竅了,也應該是對他這個顏值爆表的偶像啊!這麽隨隨便便地帶著這麽一個家夥來是什麽意思?
當然,有類似想法的,可不止朝日奈風鬥一人……
原本熱鬧的游艇,似乎因為某個人的到來持續爆發者低氣壓……
“那個……嗯,咳咳。”美和看著自家的樹袋熊女兒,一時間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花兒被人連盆兒端走的感覺,想不到繪理這丫頭玩一見鐘情竟然比自己還要利索,咳咳,只不愧是她朝日奈美和的女兒哈,美和幹笑笑,嗯,思緒跑遠了。回過神來,美和鄭重其事地打量著繪理身旁的這個男子,“我女兒受你照顧了。”想了許久,美和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不管怎麽樣,繪理是被他給送過來的,最起碼的謝意還是要有的。
朱利笑了笑,海風拂過,撩動了他耳畔銀白的發絲,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繪理,摸了摸她的頭,說這是應該的。
這自來熟的動作瞬間惹惱了在場的好幾個人,右京皺著眉頭剛想說些什麽突然被一群不知打哪冒出的粉色泡泡阻斷了思緒,溯源而望!右京驚訝地發現粉紅泡泡地來源竟然是自己那個年過半百的媽媽——朝日奈美和。
而此刻,美和正兩眼冒紅心地看著眼前帥氣的朱利,那副如狼似虎的模樣讓右京懷疑這家夥會不會一個狼性爆發把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男子給吃了。嘛……想到這裏,右京扶了一下眼睛,鏡片反光的一瞬,眸子裏劃過一絲狡黠,真要是被母親“吃掉”也沒什麽,那樣就不會在自家小妹眼前晃悠了。
在美和身旁的日向麟太郎倒是沒說些什麽,他看了看朱利,有一瞬間的錯愕,不過很快歸於平靜。
於是,本來備受朝日奈家兄弟們期待的三天渡假硬是因為一個人的“意外”加入而變的……似乎,哪裏不一樣了……
“朱利,這是右京哥做的早餐哦,他手藝超好的!你也來嘗嘗!”
一大早,朝日奈右京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妹將自己辛辛苦苦為她做的愛心早餐連盆兒端走送給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一天的家夥……
“朱利,這是光哥給我帶的書哦,你應該會很喜歡的。”
正午,朝日奈光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妹把自己千挑萬選為她帶回來的讀物整個兒送到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一天的混蛋……
“朱利,只是我剛烘焙的餅幹,第一次做,不只懂味道樣麽樣……”
下午茶,朝日奈侑介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妹烘培一下午的曲奇被連盤兒端走送到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一天的病弱男——尼妹連餅幹渣渣都不剩啊!
……
綜上所述,朝日奈美和深思熟慮一番,覺得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嗯!相當嚴肅。於是乎,第二天一早,她就托人把隔壁客房那個才認識了兩天的……嗯,客人請到了客廳來了一場耗時長達幾個小時的會談,當然,因為朝日奈家的兄弟們幾~乎~傾巢出動,所以,被稱之為十三方會談也是不為過的。
“嗯嗯,小盆友不要緊張呀,阿姨只是隨便問你幾個問題隨便答答就好了呀,小盆友家住在哪裏呀從事什麽工作呀之前有戀愛經歷嗎交女朋友了嗎月收入多少呀有房有車嗎你和我家女兒認識多久了呀關系看起來不錯呀……”
美和桃心眼直蹦的看著眼前的朱莉,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上燦爛的像朵喇叭花兒。
“我叫朱利,嗯,是一名自然生態攝影師,因為喜歡游歷各地所以也沒有特定的住所,現居日本東京,沒有車,因為要拍到一些好的照片,平時都是自己走路的;至於女朋友,嗯,我單身,因為很少在一個地方逗留很久,所以,基本上沒怎麽戀愛……”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美和看著這個自家小女兒很是有好感的男娃,不免為他感到深深地悲哀。
沒車沒房這就無所謂了,畢竟自家這點兒嫁妝還是補貼的上;不過攝影師這樣的行業好像賺不了多少錢啊,不在一個地方逗留很久?難不成讓自己寶貝跟著他風餐露宿四處飄泊?這孩子身體恢覆還不到一年,這怎麽行,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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