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簌簌將雲青青好小和尚一起帶走了, 只留下漸漸被大雪掩埋的血跡。過了許久, 一個人從大樹中躍身而出。

“咳咳咳, ”慧忍和尚捂著胸口咳嗽, “丫頭還當真是狠心，這一下便去了我五成的功力。”他看著已然是一片幹凈的雪地, 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也不想這麽做，可是他只能夠這麽做, 只要能達到目的, 無論是犧牲什麽，都快可以忽視。沒有退路了，只能走下去，絕不回頭。

慧忍和尚踉蹌著朝著金山寺的方向走去，那白蛇是絕對不會放過金山寺的, 一定要讓師弟有所準備。他的罪孽, 不能夠讓金山寺來承擔。

到底是傷了根本, 便是騰雲，慧忍和尚也用了不少的時間才回到金山寺。慧空方丈未曾想到, 自己今早出門的師兄, 回來的時候竟然是一副面色蒼白的樣子。

“師兄，”慧空方丈趕緊扶著慧忍和尚坐下來, 而後為他把脈，“你的功力怎麽去掉了五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師兄如此耗費心神？”

慧忍和尚對此避而不答，“師弟, 金山寺需要嚴加防範起來，以防敵人來襲。”

慧空方丈皺眉，“金山寺向來與人無尤，怎麽可能會有......”他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慧忍和尚，“你出手了，是不是？”

慧忍和尚閉著雙眼，仿佛在休息養神一樣。

“師兄！”慧空方丈大喊了一聲，“你怎可如此......”

“如此什麽？”慧忍和尚睜了眼，“不過是弱肉強食，而今我不是強，只是弱而已。”

“你......”慧空方丈被氣得滿臉通紅，“慧忍，你莫要太過分了，當年已然是師父網開一面，你怎可以......”

“是啊，師父網開一面，沒有殺了我這個和妖孽相戀的逆徒。”慧忍和尚嘲諷一笑，“既然當初我沒有死，就是我沒有錯，不是嗎？”

慧空方丈運氣，這才勉強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所以，你做了什麽？”他的聲音無比冷靜，可是心中也是無比蒼涼。是的，當年師父做的太過，為了讓師兄回頭，打殺了那人，也廢了師兄的大半武功。

後來，師父身體支撐不下去，便在半年後圓寂了。而被關在後山思過的師兄也被放了出來，慧空方丈看著他和以前毫無二樣的神情，以為他已經放下了。雖然因為有心結也喜歡在外漂泊，可是終究還是金山寺的人。

可是，誰曾想他竟然還是在怨恨。不，也許，這麽多年以來，師兄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恨意。只是他已然學會了隱藏，而自己也看不出來罷了。

“我用了法海的身體，想要取青青那丫頭的內丹，或者她幫我取了白簌簌的內丹亦可。誰知道，那丫頭倒是狠心，對著法海也是絲毫不容情。他死了，我的功力也毀了大半。”慧忍和尚的聲音十分平淡，好似自己徒弟的死，並無法在他的心中激起半點漣漪。

“嘭——！”慧空方丈一拳打在桌子上，整張桌子粉碎開來。他其實更想把這一拳打在慧忍和尚的身上，可是他受了內傷，自己一拳下去，就更是傷上加傷了。“他是你的徒弟！”

慧忍和尚冷笑了一下，靠在椅子上，“是你養大的，我不過偶爾覺得好生有趣，抱來逗逗而已。你心疼，我不心疼。”

慧空方丈不敢相信地看著慧忍和尚，“你......會後悔的。”

“後悔？”慧忍和尚挑眉，“不，不會的，我絕不後悔。”

慧空方丈還是未能忍住，收了三分力氣揍了慧忍和尚一拳，“楊崇勇，你絕對會後悔的！”他忍了忍氣，“法海的屍身在何處我要去收回來。”

慧忍和尙擦了擦嘴角的血絲，“那倒是不必了，白簌簌已然把屍身收回去了。說起來，你居然還記得師兄的俗家名字，真是令人感動啊。”

“我自然是記得的。”慧空方丈走到了禪房門口，“法海俗家名字楊文和，我養大的孩子，自然是記得他生身父親的名字。”

“什麽意思？”慧忍和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就是那個意思。”慧空方丈笑了，“當年，那人的好姐妹把法海放在金山寺門口，我想著他終究還是不適合當一個出家人，就沒有把孩子抱回來。誰曾想，你一從後山出來，就把他抱了回來。”

“這不可能！小雲她沒有......”

“若是沒有孕育子嗣而法力大減，師父的功力，如何能夠殺了一個可鎮守以防的大妖？”慧空方丈的心中居然有一種快意，“我以為，法海在他的父親身邊長大也是不錯，可惜啊。”他轉過身來看著慧忍和尚，“師兄，這是你的報應。”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他還要去組織金山寺的僧侶們，免得金山寺上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他的法海啊，他養大的孩子啊，他怎麽會不心痛呢？

早知道，他當初就出面了，讓那人的姐妹抱著法海離開。無論如何，也好過被生父利用，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中。為何師兄做的孽，要報應在法海的身上呢？他是那麽好的一個孩子。

想到過往，慧空方丈更是心痛難忍。冤孽啊，冤孽啊。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慧忍和尚已然是陷入了魔障之中，“我算過了，法海雖與我有緣，可毫無血緣的，是的，沒有的。”雖然他的嘴上極力否認，可是心中卻已知曉，這便是真相了。

慧空向來不會撒謊的，而且，小雲的好姐妹在算之一字上修行有道，掩蓋天機不是沒有可能。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夠掐算出來的。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他只是想要小雲回來而已，怎麽會傷到他們的孩子呢？他們，有孩子嗎？

慧忍和尚突然想起來他和法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本不是多麽有憐憫之心的人。可是，他在看到那個放在金山寺山門石階上的嬰孩的時候，卻忍不住喜愛他，想要親近他。

於是，這才把法海帶回來的。可是，怎麽會呢？

外面的雪還在下，可是禪房中的炭火十足，溫軟如春。然而，慧忍和尚卻覺得身處嚴寒之中，身冷，心冷。

許仙仙在家中焦急地等著白簌簌和雲青青回來，終於把人等到了。可是，還未等她笑開來，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住了。“夫君，這是......”

“慧忍那個禿驢動了手腳，害得小和尚身死，青青也暈過去了。”白簌簌的臉色十分難看，若不是許仙仙在眼前的話，他便要忍不住釋放殺意了。

“怎麽會？”許仙仙不敢相信，金山寺的僧人不都是慈悲為懷嗎？

“他要我們兄妹的內丹。”

“太過分了！”許仙仙看著雲青青即便昏迷之中亦是痛苦的神色，還有那邊神色安然的小和尚，真的是心疼極了。可是她向來與人為善，便是想要罵人，也不知該從何罵起。“那，夫君，現下該怎麽辦？”

“呵！”白簌簌冷笑了一聲，“你照顧青青，我這便上金山寺去討還回來！”一命自然要一命償，若是不肯把人交出來的話，那麽他就演了整個金山寺，叫他們為他的青青償命！

許仙仙不知道白簌簌這是要去殺人，當下點點頭，“好，夫君去吧，我會照顧好青青的。”

白簌簌轉身正要離開，然而手卻被拉住了。“青青，你醒了？”

“哥哥，”雲青青抓緊了他的手，“不要去。”

“青青，乖。”白簌簌拍拍雲青青的手，“你等著，哥哥去幫你討還回這一筆血債！”雖然他十分看不過小和尚搶了他的妹妹，可是依然是他護著的人，哪裏是別人能隨意打殺的。這筆債，他是一定要討還回來的。

“哥哥，我想自己去。”雲青青知道，她是無法勸白簌簌不去的。從小，他就見不得自己受半點委屈，便是自己惹了禍，那也是別人不對。而今，牽扯到了一條人命，他定然是會更生氣的。

若是真的水淹金山寺的話，那豈不還是和故事中的結局一樣？暫且不說別的，金山寺腳下的百姓，卻也足夠無辜了。

“可是......”

“哥哥，我要自己殺了他！”雲青青可以忍著恨意不遷怒無辜的人，可是對著慧忍，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小和尚啊，再也無法，對著她傻笑了。

其實，她應該恨的人，還有自己。

雲青青永遠也不會告訴白簌簌，慧忍和尚提了什麽條件才肯放過小和尚。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已。

“那好，我去把人抓來，讓你隨意處置。”白簌簌也看出了雲青青的一部分意思，還是太過於心善了啊。

“哥哥。”雲青青看著白簌簌，眼帶哀求。

“那我去把金山寺的人困住，等你恢覆了法力，你自己去，這可行？”白簌簌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給跑了。

“好，多謝哥哥。”雲青青知道，白簌簌最後的妥協，便是如此了。

白簌簌離開後，許仙仙看著她，“青青，你......”

“仙仙，殺人償命。”雲青青閉上了雙眼，另一手還拉著小和尚的手。不止是慧忍，還有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呢，慧忍出場的時候我就已經暗示了他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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