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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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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初十的時候,該走的親戚差不多都走完了,該來的也都來得差不多了,畢竟過了十五大家都要上工了,基本上走親戚都是在初十之前便差不多便走完了,今兒沒什麽事兒,一家人便都沒有出去,窩在家裏做自己的事情。

今年李壯的假期比較長,過了十五才去上班,不過他留在家裏面也沒有閑著,現在正在後院幫著李天賜處理木料,他多做一些,之後李天賜也能少忙活一些。

不走親戚的時候,留在家裏面也不得閑,雖然是過年,不過他們父子二人依舊忙得厲害。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李壯也是跟著李天賜學木匠的,不過大概他天生便不是做木匠的料,粗淺的木料制作他能學會,可一旦開始往深了學,他就開始抓瞎了,如何切割,如何做平,怎麽設計樣子,他都是以兩眼一抹黑,學了幾個月之後,見實在是學不會,李壯便徹底放棄了,老老實實地去上學。

不過要說起來李壯的運氣也是挺不錯的,中專畢業後正趕上機械廠招工,他因為成績優異,便被配到了縣機械廠,成了個吃公家飯的工人,只要在等一年他的工作也就穩定下來,便能在城裏面安家落戶,變成徹頭徹尾的城裏人了。

這樣子的生活可要比在鄉下地方土裏刨食的強。

他們父子二人在後院那邊兒忙碌著,趙春梅則在廚房裏面忙碌著做掛面圓子。

這眼瞅著就要到正月十五了,圓子便得抓緊做了起來,像是他們這兒地方有習俗,為了圖個好兆頭,十五的時候要吃圓子,一年才能圓圓滿滿。

雖然現在不講究什麽封建迷信,不過傳統的東西大家一時半會兒也丟不掉,更何況真要論起來他們也就只是吃個圓子,扯不上別的什麽東西。

他們這兒吃的圓子有好幾種,芋頭圓子,饅頭圓子,大米圓子,掛面圓子等等,而他們家做的便是掛面丸子。

掛面圓子的做法挺覆雜的,因此趙春梅一大早起來之後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李嬌嬌見狀,便說要來幫忙,結果卻被趙春梅從廚房裏面給趕了出來,她滿臉嫌棄地看著李嬌嬌,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你哪裏會做這個?還是別在這裏給我添亂了,回去織你的毛衣,眼看著就要到十五了,你還不抓點兒緊,把尾給收了?”

“娘……”

李嬌嬌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趙春梅連珠炮似的一番話給攆了出來,她萬般無奈,長嘆了一口氣後,轉身離開了廚房。

今兒的太陽不錯,溫度也比往日高了許多,李嬌嬌在院子裏面站了一會兒,感覺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她想了想,幹脆回上房去搬了個靠背椅出來,然後去自己的房間將毛線什麽的都拿出來,自己坐在太陽底下開始織毛衣。

這段時間以來,李嬌嬌一直加班加點地趕工,毛衣差不多已經完成了,只剩下半只袖子還沒有織完,只要在把袖子收工了,這件毛衣就織成了。

為了織這件毛衣,李嬌嬌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織出來的毛衣看著跟供銷社裏面賣的也沒什麽兩樣,趙春梅見著這毛衣之後,也誇讚了她幾句,說她在織毛衣這件事兒上挺有天賦的,以後家裏面人穿的毛衣,她也能幫著做了。

李嬌嬌就坐在廚房外面,她跟在廚房裏面忙碌著的趙春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白皙的手指則在紅色的毛線上如同翻花兒一樣地飛舞著。

等到太陽快升到最當頭的時候,最後那條袖子也差不多要收尾了,就在此時,李嬌嬌聽到大門被人敲響了。

眼瞅著就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了,這個點兒走親戚串門的也不會來,這種時候會是誰過來了?

李嬌嬌心中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放下手中的活計過去開門。

黑色的木門打開,大門外面的人也出現在了李嬌嬌的面前,當看到那人的臉時,李嬌嬌臉上浮現出愕然的神情來,隨即她驚喜地喊了起來。

“大哥,你回來啦!”

門外站著的人正是說接了個活兒,要兩個月後才能回來的李強。

李嬌嬌的聲音太大,剛還在廚房裏面忙碌著的趙春梅聽到她的喊聲之後,急忙從廚房裏面跑了出來。

“嬌嬌,是誰回來了,是不是你大哥?”

當看到站在門外的那個熟悉的人影時,趙春梅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強子,真的是你……”

說著,趙春梅含在眼中的淚水便落了下來。

大半個月不見,李強比之前受了許多,他眼底下面一片青黑色,顯然很長時間都沒有休息好了,這大過年的,旁人是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一個年下來能養出來好幾斤肉,可李強卻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

趙春梅心疼的厲害,她道兒也走不動了,捂著嘴巴不停地掉眼淚。

李強見狀,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伸出手扶住了趙春梅的胳膊。

“娘,你看你這是做啥子,難道我回來你還不高興嗎?這大過年的,可不興這麽哭……”

此時李嬌嬌也關門過來了,見趙春梅的眼淚流得越來越兇,李嬌嬌無奈地勸說道:“娘,你別哭了,大哥回來是件高興的事兒,你說你哭什麽?你再哭下去,大哥也該哭了……”

在兩個孩子的勸說下,趙春梅總算是止住了淚水,等冷靜下來後,她想起自己剛剛做的那些丟人事兒,臉不由得一紅,借著洗臉的借口,急匆匆地回房間打水洗漱了。

趙春梅離開後,李強便回了房間去放自己的行李,李嬌嬌也把院子裏面的東西收拾了,然後去後院兒通知自己的爹跟哥哥,說大哥從城裏面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後,一家人便在上房的屋子裏面坐了下來。

趙春梅已經將臉清洗幹凈了,此時正拉著李強的手詢問著他這段時間的經歷。

“強子,你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事兒主家不好說話,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了?要是他們不厚道,咱也不去給他幹活兒了,你聽娘的話,咱們也不是非要那點兒錢。”

雖然對方給的錢挺多的,可是李強受的罪可不小,這才多長時間,他就被折騰成現在這個樣子了,要是真在那兒待兩個月的時間,他豈不是要瘦得跟幹菜棍兒一樣了?

賺錢雖然挺當緊的,可是身體也同樣當緊。

坐在一旁的李天賜也點點頭,順著趙春梅的話說道:“是啊強子,要是你這活兒幹的不舒心,就別幹了,你把他們先前給的東西退回去也就是了。”

聽到自己爹娘的話之後,李強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無奈之色,他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爹,娘,你們誤會了,人家對我挺好的,我吃的東西可不比在家差。”

趙春梅明顯不信,她捏了捏李強沒有什麽肉的臉頰,語氣不善地說道:“你看你這樣子像是沒事兒的嗎?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子,你看你能瘦成這樣?”

另一邊兒的李壯也跟著說道:“是啊大哥,你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兒有多重?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人又不是鐵做的,哪裏經得住這麽熬?”

看著家人關心的面孔,聽著他們說著那關心的話,李強心裏面就跟喝了蜜一樣,甜滋滋的,身上的那些疲勞感似乎也都一掃而空了。

雖然城裏面吃的住的要比家裏面好上許多,可是李強覺得哪兒都不如自己的家好。

李強臉上帶著笑,耐心地給自己家人解釋了起來。

“你們真的誤會了。”

這次讓李強做家具的這戶人家條件非常不錯,雖然李強並沒有刻意打聽,不過從他們零星的談話之中,李強還是聽出來了,這家人的身份並不簡單,不過他不是多嘴的人,平日裏也就只忙著自己的活兒,從來不多嘴多話,只是努力將活兒做得更好。

不過這段時間來,他是真的挺忙的,那張梳妝桌做起來非常麻煩,因為不能用一根鐵釘,全部都是丁卯結構,需要的木頭零件極多,而且什麽地方該做卡扣,什麽該凸出來,都要計算的分毫不差,若是差上一星半點兒的,做好之後根本就卡不進去。

事兒主家專門給他提供了一間大屋子做工作間,他除了解決基本的生理需求外全部時間都泡在那個屋子裏面,有時候靈感上來了,一整夜不睡都是有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的努力下,那個梳妝臺已經初見雛形了。

看到那個半成品後,事兒主家十分滿意,他們讚揚了李強一番,又因為李強熬夜做工縮短了工期,再加上他們家正好有事要出去,便給李強放了三天假,讓他回家走一趟,跟自己的家人團聚一番。

他是真沒有受到什麽欺負虐待,之所以瘦了,是因為精力消耗太大的緣故,吃的再好,做的工費神,這肉也養不回來。

聽到李強所說的話之後,趙春梅半信半疑:“你說的都是真的?”

李強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娘,這些事情我怎麽會騙你?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我爹,做那純丁卯結構的家具是不是很費神。”

趙春梅聞言,便朝著李天賜看了過去,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天賜,是這樣子的嗎?”

李天賜點了點頭,肯定了李強的說法:“純丁卯結構的家具做起來要比其他的難多了,費心費力不說,在做活兒的時候腦子得一直緊繃著,圖紙什麽的都得記得牢牢的,這要是出個錯,那可能就要全部返工了。”

雖然李天賜也會這手藝,不過因為費時費力,一不註意還容易把料子毀了,現在鄉下人沒那麽多的講究,跟實用相比較起來,美觀就不那麽重要了,再加上很多人來打家具都是為了結婚,哪裏有那麽多時間等著?因此李天賜做活兒的時候,基本都會使用釘子之類的將家具連接起來,只要結實耐用,外表看著不難看出,便能合格了。

就算他做這種簡單的家具,也生怕把料子弄壞了,還得重新返工什麽的,更何況是李強了。

事兒主家要李強坐的是個丁卯結構的梳妝臺,用的還是珍貴的紅木料子,那木材料子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若是做廢了,他們的全部家當加起來都不夠賠的,拿著那麽高的工錢,用著那麽好的料子,時間上還有限制,李強會緊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幹的活兒多,精神緊張,又不下料,會瘦下來其實也挺正常的。

見父子兩個都這麽說,趙春梅這才放下心來,只是隨即她又開始叮囑起了李強,要他註意身體,別把自己給累出個好歹來。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話後,眼見著趙春梅似乎要沒完沒了地說下去,李天賜咳嗽了一聲,說道:“那個阿梅,咱們是不是該去做午飯了,老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咱們是不是該吃一頓團圓飯?中午你該不會就用圓子來打發了吧?”

趙春梅正說得起勁兒,然而聽到李天賜的話後,她剩下想說的事兒便卡在了嗓子裏面,趙春梅,白了李天賜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當我不知道你心裏面的那些彎彎繞繞?走走走,去跟我殺雞,咱們中午吃公雞貼餅。”

說著趙春梅便放開李強的手,大步朝著門外走了過去。

看著她這風風火火的模樣,李天賜還沒有反應過來,趙春梅已經走到院子裏面去了。

“李天賜,還不趕緊過來!”

很快院子裏面傳來趙春梅中氣十足的聲音。

“我來了!”

李天賜瞬間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喊了一聲後,便起身匆匆地去了院子裏面。

外面很快便傳來夫妻二人的說話聲,大部分時候都是趙春梅在說,而李天賜則嗯嗯應聲,只有在極少數的時候,李天賜才說上那麽一兩句,不過他說話的時候次次都正好戳中了趙春梅的怒點兒,最後反倒又惹來一陣數落。

聽著外面那夫妻二人的說話聲,屋裏面的兄妹三個對視一眼,最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他們爹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娘最近火氣大,可偏偏就要往她的性子上撞,被熊也是能說是他自找的了。

兄妹三人許久不見,現在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三人便聊了起來。

不過李強性子內向,不愛說話,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李嬌嬌和李壯說,而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應和上兩句。

李嬌嬌心思細膩,說著說著,便註意到李強有些心不在焉的,他的眼睛耷拉著,臉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太對,看他那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跟他們說話的時候,回應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李嬌嬌和李壯慢慢地住了嘴,二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沈重之色。

他們的大哥,該不會又被林靜纏上了吧?

也難怪李嬌嬌和李壯二人會如此想,其實李家三個人,李強性子跟李天賜最像,他也是個老好人,只有他幫人的份兒,沒有讓人幫他的份兒,因此即便有什麽事情也全都悶在心裏面,把自己裝成一幅沒事兒人的模樣,不想讓別人為他擔心。

能讓他情緒流露出來的人不多。

想到從前李強迷林靜迷的要死,她說東他就往東,她說西他就往西,就跟林靜手裏面的木偶人似的,任由著她跌擺,沒自己的一點兒脾氣。

雖然李強先前表現自己不會在被林靜迷惑了,可誰知道他又會不會突然犯糊塗?若是他這次又栽進了林靜的手裏面,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爬出來的。

李壯是個直脾氣,他怕李強又犯糊塗,在被林靜哄了去,便直接將林靜做的事情捅了出來:“大哥,你這半個多月不在家,隔壁那個林家又整出幺蛾子來了。”

說著,他便將林靜故意用計害得張鵬飛跌下坡坎的事兒說了出來。

“張鵬飛的娘說,她聽見林青山親口說的,他在跌下坡坎的之前,林靜在後面推了他一把,為這事兒林青山都快把林靜給折騰死了,若不是她做的,林青山哪裏會折騰她?”

話說到這裏,李壯便沒有再說了,他特意看了李強一眼,便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難看了。

得,若是先前還是猜測的話,那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已經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先前李強之所以走神,完全是因為林靜的關系。

想到這裏,李壯心中越發煩躁起來,他抓了抓自己半長不短的頭發,幹脆直接挑明了說道:“大哥,林靜那個女人心狠手毒,稍不順心就要害人,林青山從前對她那麽好,她還不是說害就害了?你要是真跟她在一起,你這條命保不保得住還兩說呢。”

聽到李壯的話後,這李嬌嬌的臉色也跟著變了,她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原本以為李強斷了手後只是接受不了離開,流落在了外頭,他的日子可能會過的很苦,可是命卻能保得下來,沒想到最後他也跟著死了。

他們一家人可以說是全都折在了林靜的手裏面,這一次,她絕對不能讓李強在犯糊塗了。

“大哥,林靜心狠手毒,為了達到目的她什麽事兒都能做得出來,現在林家都快被她折騰散了,她要是找你,絕對沒有好事兒,你不要上她的當,你難道想她把我們家也折騰散了嗎?”

聽著李壯和李嬌嬌說的話後,李強吐出了一口濁氣,他擡起頭來,看著滿臉緊張盯著自己,生怕他走錯路的弟弟妹妹,李強輕聲開口說道:“我不會在上林靜的當了,你們放心。”

其實李壯和李嬌嬌並沒有猜錯,剛剛在回來的時候,李強確實見到林靜了。

她現在的模樣挺慘的,整個人的樣子看著極為憔悴,那模樣就仿佛遭受到極大折磨似的,李強看到她的時候,她正挑著一擔水往家走,不過大約是因為身體柔弱的緣故,那一擔子水壓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似乎都要被壓垮了。

李強其實一開始並沒有認出那是林靜,直到她停在林家門口,不經意地回頭看過來的時候,李強才認出來現在這個一身黑衣,滿臉憔悴的女人正是從前那個笑起來溫溫柔柔的姑娘。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李強原本下意識地想要去幫忙的,只是很快他便想到了兩家的關系,想到了林靜曾經做的那些事情,他最終還是忍下來沒有上前。

兩家鬧到這種地步,在加上林靜曾經做的那些事情,他們已經徹底撕破臉了,他又何必上趕著去幫忙?

李強終究什麽都沒有說,轉身準備離開,然而他剛剛走了沒兩步,身後卻傳來了林靜的聲音。

“強子哥,你是在生我的氣麽?你為什麽不理我?我現在真的很慘,我要撐不下去了,強子哥,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林靜的聲音裏面帶著濃濃的哭腔,仿佛李強不回頭,她就要哭出來似的。

從前的李強別說她哭著求他跟她說話了,只要她稍稍皺皺眉,他都會立即趕到她的身邊,為她排憂解難,掃平一切障礙,讓她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不過可惜的是,那樣子的李強林靜並不喜歡,而對她死了心的李強,也不會再變回原來的模樣,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了,只留下林靜一個人在原地。

“強子哥,我喜歡你。”

就在李強走出去一段距離後,林靜似有若無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了過來,那聲音很輕,若不是李強在註意著後面的動靜,怕是會以為那句話是幻覺。

她說她喜歡他。

李強臉上帶出了一抹苦笑來,然後繼續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只是這心到底是有些亂了。

過去的林靜和現在的林靜交織在一起,讓李強有些分不清楚了,不可否認的是,在剛剛的某一個瞬間,他是心軟了,想要就這麽不管不顧地回去。

然而理智終究戰勝了感情,他沒有回頭。

現在聽到李嬌嬌和李壯的話之後,李強突然間便醒悟了過來,明白了之前林靜之前為什麽要做那些事兒了。

看來是覺得日子過得苦,想起他這個任勞任怨的冤大頭了。

見李嬌嬌和李壯都在盯著自己瞧,李強揉了揉臉,表情越發無奈了起來,他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個在擔心什麽,不過你們放心,我在一個坑裏面栽了那麽大的跟頭,已經學乖了,不會在摔進去了。”

對李強所說的話,李嬌嬌和李壯表示懷疑,不過想到他先前說的,林靜都說喜歡他了,李強都沒有回頭,他們兩個便決定多看著李強一些,爭取李強在家的這三天,不要跟林靜有任何牽扯。

做出了決定後,這事兒便算是翻篇兒了,三人又聊起別的事情,很快便將這事兒岔了過去。

李嬌嬌回房間去拿了自己的毛衣,一邊兒跟自己的兩個哥哥聊著天,一邊兒給之的毛衣收尾,等到最後一針弄好了,飯也做好了。

李嬌嬌將毛衣收回了房間,一家人在桌子邊兒坐了下來。

午餐做的非常豐盛,雞鴨魚肉一應俱全,這比他們年三十兒吃的還要更加豐盛一些。

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那滿滿當當地八個菜,李嬌嬌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看來娘還是最心疼大哥,這大哥一回來,就做這麽多的菜來。”

趙春梅白了李嬌嬌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麽多的菜,你以為餵豬呢?能是只給你大哥一個人吃的嗎?沒良心的小丫頭,有本事你甭吃。”

李壯聞言,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李嬌嬌氣得瞪了他一眼。

“二哥你還笑?”

李強見狀,急忙打圓場:“好了好了,二弟你也甭逗嬌嬌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飯桌上很快便熱鬧了起來,大家說說笑笑,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李強能在家呆三天,年十三早上才坐車回城裏面,原本趙春梅和李天賜是想讓李強在家裏面好好休息休息的,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們剛剛吃過早餐,便聽到大喇叭上開始廣播,讓村民到村東頭的幾個幹掉的塘裏面去甩塘泥。

所謂的甩塘泥就是把水幹掉的那些塘底的淤泥都挖出來,之後運到田裏面去,這些塘泥是上好的肥料,運到田裏面去之後,能增加糧食的產量。

雖然這年月已經有了化肥,不過化肥的價格很高,而且購買的時候限制很多,很多生產隊便還是用原來的方法來施肥。

大喇叭一連廣播了三遍,確認通知到了之後,方才停了下來。

這是生產隊的集體活動,每家每戶都要出勞力的,每戶至少要出一個人,去的話能拿到不錯的工分,要是不去人的話,反倒是要扣工分的。

在鄉下地方,糧食就是大家夥兒的命,只要是侍弄莊稼的事兒,沒有一個人會糊弄,畢竟這關系到大家的口糧,接到通知之後,大家都幹勁滿滿,基本上壯勞力都去了水塘那邊兒。

原本李天賜是要去的,結果卻被李強給攔了下來。

“爹,你甭去了,哪有兒子在家,讓老子去田裏面幹活兒的,我跟二弟一起過去,你跟娘在家給我們做好吃的就成。”

勸阻了李天賜之後,李強和李壯便回房間換了膠鞋,準備出發了。

然而他們準備走的時候,卻見李嬌嬌也拎著個竹簍子跟了上來。

李強看著似乎是要跟著他們一起去的李嬌嬌,不解地問道:“嬌嬌,你拿著竹簍子是要去做什麽?”

李嬌嬌笑了笑,說道:“大哥,甩塘泥唉,我想吃泥鰍了,這不是要跟著去看著你們給我抓點兒嗎?”

李強一拍腦子,這才反應了過來。

是了,大家願意去甩塘泥,除了因為那些塘泥能做肥料之外,還因為淤泥下面的能抓到不少的泥鰍,這些泥鰍並不是屬於公家,誰抓到了就是誰的,有那些厲害點兒的,甩個塘泥都能抓到十來斤泥鰍,足夠吃好幾頓了。

“原來是這樣子,是我糊塗了,那咱們走吧。”

兄妹三人就這麽一起離開了家門。

等他們到了村東頭的時候,有不少村民們已經過來了,有一些精明點兒的,現在早已經下到了泥潭裏面準備了起來。

他們來的並不算晚,兄弟二人很快便選中了一片塘,然後順著邊緣走了下去。

李壯的運氣不錯,下到下面好,正好面對著一灘爛泥,這些黑色的爛泥上面有不少的小洞,一看就是泥鰍經常冒頭的地方。

他很快便選定了這塊兒地方,然後站住不動了。

李強看到李壯選定這裏之後,便換了一處,選了距離他稍遠一些的地方。

來這邊兒甩塘泥的大部分都是男人,不過也有一些女人,因為規定了每家必須有一個勞動力過來,那些家裏面男人身體不行的,便只能女人來了。

他們家出了兩個勞動力了,李嬌嬌自然就不用下去了,她撿了一個不擋事兒的地方站著,看著在塘底下淤泥裏面站著的李強和李壯。

李壯似乎註意到了李嬌嬌在看著他,他擡起頭朝著李嬌嬌看了過來,然後朝著她揮了揮手,接著便指了指腳下的那片兒淤泥,做出了一個抱了滿懷的動作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李嬌嬌笑了起來,朝著他豎起了個大拇指。

“二哥你真棒!”

李嬌嬌的聲音清脆,尾音上挑,帶著一種說不清的韻味兒。

原本準備繼續往前走的那個人停下了腳步,扭頭朝著這邊兒看了過來。

當看到穿著碎花棉襖站在塘邊兒上的李嬌嬌時,林靜的眼睛裏面瞬間蒙上了一層陰影。

李嬌嬌,她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她也是來幹活兒的麽?

想到這裏,林靜心中生出了一種快意來,然而很快她便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她看到了在淤泥裏面站著的李強和李壯二人。

每家每戶只要出一個勞動力就成了,現在李強和李壯兩兄弟都在這裏,哪裏還會輪得到李嬌嬌在下去看活兒?

直到此時林靜才註意到放在李嬌嬌腳邊的竹簍子,她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她難道當這是在玩兒麽?

“林靜,你做什麽呢?還不趕緊下去?”

就在林靜恨得咬牙切齒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趙昌盛略帶不耐的聲音來。

林靜的身體抖了一下,立馬收斂了臉上的怨憤之色,她轉過頭看向了趙昌盛,擺出了慣常用的柔弱模樣來。

“趙隊長,我身體不好,今天這活兒能不能不做了?”

她想要讓趙昌盛給她開個後們,她不想下到泥塘裏面去,看著那黑漆漆的淤泥,她便惡心想吐,哪裏還能忍受著自己的雙腳陷入進其中,像是那些泥腿子一樣去用手挖那些惡心發臭的塘泥?

然而趙昌盛早已經看透了林靜的真面目,又怎麽會因為她現在這模樣而心軟呢?

“林靜,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勞動力來幹活兒,這是規定,你們家只有你跟你爹兩個人,你爹腿斷了幹不了活兒,這事兒就只能你來了。”

林靜脫口而出道:“那林晚來了不久可以了嗎?為什麽我還要下去?”

先前林靜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另外一個塘裏面站著林晚,既然說一家出一個勞動力就可以了,趙昌盛憑什麽特意去她家裏面將她帶到這裏來?

“你們不是已經分家了麽?”

趙昌盛一句話便將林靜堵得說不出話來,他也懶得跟林靜在廢話,直接讓她下到泥塘裏面去。

形勢比人強,哪怕林靜心中百般不願,還是只能順著塘沿往下走,短短的一段距離,林靜走的險象環生,好幾次都險些從上面摔下去,不過最後她還是有驚無險地到達了泥塘底部。

當她的腳踩進那爛兮兮的泥裏面的時候,林靜對趙昌盛的憎恨已經達到了頂點兒。

明明再有三天時間她就能進城了,為什麽趙昌盛偏偏這個時候要來甩什麽塘泥?明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情,為什麽非得要她來承受這樣子的屈辱?

趙昌盛分明是故意為難她,想要故意折磨她的。

林靜恨得要死,她的頭垂得低低的,借此掩蓋自己臉上控制不住流露出來的怨恨,直到她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這才重新擡起頭來。

站在塘邊兒上的李嬌嬌已經看到了下面在泥裏面站著的林靜,她的眉頭挑了挑,下意識地看向了李強。

然而面對著林靜的時候,李強表現的倒是非常不錯,他完全將林靜當做了空氣,徹底無視了她。

原本林靜是想要找李強來幫她做事兒的,可是李強對她愛答不理的,林靜哪裏能受得了這個?很快便又纏上了另外一個曾經對她表露過好感的男人。

她以為自己還是從前那個處處招人喜歡的女人,可是她卻忘記了一件事情,她所作的那些事情,足以消磨掉那些男人的好感。

試問誰會喜歡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林靜找了一圈兒,沒有人願意幫她,接二連三地失利讓林靜心中火氣上湧,到最後開始幹活兒的時候,她還是沒有找到一個願意幫她的人,在被趙昌盛點名批評了她在磨洋工後,林靜只能忍著屈辱幹起活兒來。

這些仇她都記下了,等她以後爬到高處,絕對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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