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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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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空下,枯樹林立,像無數只幹屍的手伸出墳頭,指向天空,做出各種畸形怪狀的手勢。

枯樹間一塊空地上,兩支火把插在地上。昏黃的火光忽明忽暗,影影綽綽地照著一個瘦削而挺拔的青年。

青年約莫二十,面若冷月,丹鳳眼微微吊著,目光犀利,雙唇緊抿成一條線。他站在一塊及腰高的圓木樁旁,擺弄著一支金釵。克勞斯盜來的銀劍側立在木樁旁。木樁上放著一只青花瓷碗和一個冰藍色的水晶杯。水晶杯身圓腰細,杯口如喇叭形,被倒扣在木樁上。晶瑩剔透的水晶散發著裊裊凝霧。

薇婭直立在木樁對面一米遠處。她的腦袋毫無生氣地耷拉在胸前,雙腳離地五寸,雙臂張開,行成一個“十”字,極不自然。

青年握著金釵,看著昏迷的薇婭,出了神。他背後五步開外,克勞斯被金絲繩索綁在樹幹上。繩索如蠶繭,從他的脖子纏繞到腳踝。

克勞斯說:“我按你說的做了。現在該你兌現諾言了。”

青年淡淡應了聲“好”,轉身看著克勞斯,從褲兜裏拿出一支如小手指細長的試管。試管裏盛有瑩綠色的透明液體。

“這是……解藥……”克勞斯看得清楚,猜到液體是破解姻緣聯結咒的解藥。但他不清楚青年拿出解藥有什麽意圖。

“沒錯。我這就解了你們的聯結,恢覆你自由。”說罷,青年舉起拳頭,頃刻後又張開手掌。

克勞斯無法自控地隨之揚頭、張嘴。

青年另一只手撥掉試管塞,手微微一震。綠色液體浮出試管,如一只蠕動的蠶漂浮進克勞斯的嘴裏。

克勞斯被迫咽下液體,奇苦無比,嗆得他連連咳嗽幹嘔。

克勞斯邊咳,邊斷斷續續地問:“你為什麽給我喝這個?”

“這是承諾的一部分。我不會讓你隨鳳凰女同死。”

“我要的,是你放了以利亞。”克勞斯頓了頓,挑挑眉,戲謔道,“別告訴我,你居然關心我。我可不喜歡男人。”

青年冷哼,說:“我關心的,是你體內的能量和禍髏的魔力。今天是鳳凰女的忌日。而你的忌日得等一等。等我抓到科爾和麗貝卡,我會讓你們共赴黃泉路。”

“你以為,你會得逞嗎?”

“有人能阻止得了我嗎?”青年嘲笑道,“你以為,阿拉裏克會按照你的指示行動嗎?做夢吧!你是走投無路了,才不得已去指望一個憎惡你的人。”

克勞斯驚愕地瞪著青年。

青年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在學校,是故意咬傷阿拉裏克,為了用意識把你的策略傳給他。克勞斯·邁克爾森,縱使你強大殘暴,也只是我的手下敗將。”

青年走近克勞斯,一手舉到克勞斯的額前,雙眼緊盯著自己的手背,默不作聲。

克勞斯頓時頭痛欲裂。他咬牙忍痛。隨後,額頭像被榔頭鑿裂,疼得克勞斯渾身冷汗頻出。一個物體鉆出他的眉心,投入青年的掌心。

青年合掌,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物體,湊到克勞斯眼前。

克勞斯大喘著氣,瞅著青年指間的小東西。那是一個甲殼蟲似的祖母綠貓眼。

青年收起貓眼,說:“這個魔眼可不只是讓你隱身,它還能讀取你的記憶和念頭。不過有點遺憾的是,佩戴的人只要碰到外物或他人,就會顯身。”

克勞斯打斷青年自我陶醉,不耐煩地說:“局我已經布好了。你知道又如何。用不了多久,木青就會趕來。”

“你以為我怕木青?”

“難道不是嗎?”

這個小白臉能綁架以利亞,算計他克勞斯,足以證明小白臉強大甚於禍髏。但他自己不敢到學校綁架薇婭,反而大費周章地用以利亞脅迫他來做。唯一的解釋是,學校裏有小白臉害怕的人。克勞斯斷定,那個人就是木青。

為了保全以利亞,克勞斯不能直接求救,只好咬傷阿拉裏克。因為只有阿拉裏克不會被他的狼毒侵害,也不會讓他中毒。克勞斯通過意識把隱情和策略一並告訴了阿拉裏克。

雖然克勞斯怕阿拉裏克不願幫忙。但情勢所迫,克勞斯只能賭一把,他賭阿拉裏克心中的正義感,能促使他願意鏟除邪惡勢力。畢竟,邪惡勢力會威脅到他的學校。

克勞斯計劃,要木青用阿拉裏克傷口中的毒液追蹤他們,營救薇婭。與此同時,要芙蕾雅定位以利亞。據克勞斯推測,以利亞應該被小白臉藏在了海黛的別墅裏。因為小白臉對海黛和她妹妹海蓮娜一清二楚,他甚至埋伏在富林小屋,等著克勞斯找上門來。

克勞斯沈睡了二十天,自然蘇醒,發現匕首失效。他不願惹得所有人大驚小怪,而且心中又對海黛的出現耿耿於懷。於是,他回新奧爾良,到富林小屋調查海黛的陰謀,試圖通過海黛這條線索找到破解姻緣聯結咒的方法,並確保海蓮娜不會像海黛一樣,跑出來惹麻煩。

克勞斯到富林小屋,發現所有巫師都像蠟像一樣,呆呆地坐著,那畫面像極了《恐怖蠟像館》裏的場景。

當那群巫師看見克勞斯時,他們突然張牙舞爪地撲向他,和喪屍一樣,想要撕咬他。一群不使用魔法的巫師哪會是克勞斯的對手。克勞斯三下五除二就掃平了所有瘋狗一般的巫師。

小白臉突然出現,用一枚子彈大小的石子,戰勝了克勞斯。此後,克勞斯一直處於被動,只能暗度陳倉。

克勞斯認定,他在富林小屋的大屠殺,必然會引起文森特的註意。文森特會告訴芙蕾雅,芙蕾雅肯定會趕往奧克蘭,確認他的安危。因此,芙蕾雅就可以和科爾一起營救以利亞。

一切都按照克勞斯的對策發展,但他沒想到,小白臉知道他的每一步棋。克勞斯不由得擔心芙蕾雅和科爾。

其實,薇婭在學校安頓好後,科爾和戴維娜便悄悄離開美國,去中國調查木青和鳳凰的傳說,隨便尋找千年蛇膽。他們瞞著所有人,包括薇婭。為了避免被薇婭發現,戴維娜以薇婭應該安心學習為由,和她約定,只在固定時間視頻或語音通話。

近一個月來,他們只和薇婭保持聯系,而薇婭又極其好騙。因此,沒人發現他們離開。

直到芙蕾雅聯系科爾失敗,才註意到科爾和戴維娜失蹤。而芙蕾雅確如海莉所料,在科爾家中了埋伏。幸好傑裏米出手相助,幫她抗敵,並陪她留在科爾家尋找百麗宮鉆石。芙蕾雅不了解科爾,特殊時期,科爾不會把充滿能量的鉆石擱在家裏閑置。

當芙蕾雅焦頭爛額卻毫無進展時,接到了海莉的電話,得知克勞斯的計劃。芙蕾雅和傑裏米計劃著如何營救以利亞。

克勞斯篤定,他的計劃能成功。因為他必須成功!現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拖住小白臉。

克勞斯說:“我活了一千多年,勁敵無數。你和禍髏算是厲害的。但你不敢親自去學校綁架薇婭。我的大腳趾都能猜到原因。不過我沒想到,你既然知道我讓木青來對付你,竟然還敢留在神秘瀑布。”

克勞斯翹首像在思考,而後恍然大悟,說:“你隱蔽了這裏。”克勞斯的語氣和表情不加掩飾地流露出對青年隱蔽術的不屑。

青年對此卻不以為然。“我當然把這裏隱藏得嚴嚴實實,就算木青蘇醒,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我們。等他們找到,你的小情人已經香消玉損,你也被我吸成了幹屍。屆時,我已經成為集鳳凰魔法、虹吸魔法和禍髏能量的強大巫師。木青也不是我的對手!順便說一下,就憑你大姐和科爾,別想救出以利亞。他們會被我的手下困住,和以利亞一樣,成為我的盤中餐。”

克勞斯這次是真的恍然大悟,“你是雙子巫師……你以為你的虹吸力能夠攫取鳳凰魔法。”克勞斯搖搖頭,呵呵地譏笑道,“估計你要失望了。如果鳳凰魔法能這麽輕易被奪走,禍髏早就下手了,還能輪到你嗎?”

青年嫌惡地說:“那個女鬼從未離開過新奧爾良那一畝三分地,她當然不懂、更駕馭不了鳳凰魔法。”

克勞斯冷哼一聲:“上千年的禍髏駕馭不了。難道你這個小白臉能。”

青年冷冷一笑,說:“你不如你弟弟科爾,白活了一千年,見識比女人還短。我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

說罷,青年將手中的金釵拋向上空,雙臂舉在胸前,雙手掌心相對。金釵從高空墜入他掌心間,旋即停止下落。他霍地張開雙臂。金釵一震,裂變成四支,猶如開弓箭,嗖嗖射進薇婭手腕和腳踝的四根大動脈。

“不!”克勞斯大吼。

“啊!”薇婭仰面尖叫,四肢又脹又痛,疼得她全身抽搐,要縮成一團,卻又無法動彈。驟然間,她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青年雙臂一顫,金釵拔出薇婭四肢,融為一支,飛回他的手中。

四個傷口像堤壩上被蟲蟻蝕破的四個窟窿眼,汩汩地湧出鮮血。四根血柱橫著飄向木樁,匯入青花瓷碗。

克勞斯看著眼前詭異的情景,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只能一遍遍地想“她能覆活,她能覆活……”,以此安慰自己。

然而薇婭卻好像不驚訝,她擡頭直視青年。其實,她早醒了,一直閉眼裝昏迷,傾聽克勞斯和青年的對話,不停地琢磨青年是何人,又有何意圖。聽到青年沖著她的鳳凰魔法而來,又對禍髏和邁克爾森家如此熟悉,薇婭猜測,這個年輕人體內是她的爸爸約翰。

青年轉身,端詳薇婭,說:“你和我女兒簡直一模一樣!安祁山要是知道他唯一的後人,竟成了我女兒的二重身,是個靈魂不整的殘次品。他會作何感想呢?”

薇婭錯愕,“你……你不是約翰。”

“約翰是誰?”青年一時詫異,隨即恍然,說,“哦,你以為我是約翰·克萊爾?不。我不是你的父親。我是安安的父親。”

薇婭和克勞斯全都楞住了。頃刻後,薇婭反應過來。“你是安祁連?”

青年避開血柱,走到薇婭身側,饒有興味地說:“不錯啊!這麽快就猜中了。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薇婭看著青年,不由自主地好奇:他也和前世長得一模一樣嗎?

薇婭驚訝於自己的平靜。她既不害怕他,也不憎惡他。仿佛她早已料到,安祁連會來找她,了斷前世恩怨。

一個月前,禍髏同時占據戴維娜和霍普的身體。科爾告訴薇婭,禍髏利用中國的三魂理論,讓天魂、地魂和命魂分占不同身體,以保永生不死。

從那時起,薇婭便猜到,七百年前,安祁連就是利用三魂理論,設下了永生詛咒。

據科爾所說,地魂能投胎重生。因此,薇婭推測,她自己便是安安地魂的轉世。既然安安的地魂能投胎轉世,那麽和安安同歸於盡的安祁連必然也可以。

安祁連是薇婭的□□父安祁山的親哥哥。兄弟倆不安於平淡無奇的隱居生活,脫離安家宗室,攜手闖天下。後去往偏遠而又聖靈的阿爾泰山,修煉魔法。

安祁連對魔法的癡迷愈加貪婪。他甚至試圖用黑魔法強行求得鳳凰降生。安祁山規勸不得,憤然離去,飄泊於江湖,後墜入愛河,摒棄魔法,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這些歷史記載於薇婭外婆的魔法書中。薇婭通過攝取父親約翰的記憶,才得知這些淵源。

見薇婭沈默不語,青年追問:“我猜是那個花花公子小少爺,科爾·邁克爾森告訴你的吧?肯定不是你家人告訴你的。安家人從來都只會逃避,對他們認為不光彩的事,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而且安祁山厭惡魔法,更厭惡鳳凰魔法。他認為鳳凰魔法不是天賜祥瑞,而是上天的懲罰,會招來滅頂之災。”

薇婭打斷他,說:“難道不是嗎?你用黑魔法強行生出鳳凰仙女。你看你得到了什麽?骨肉相殘!你逆天行事,害得我們家也不得安寧!”

“蠢女孩!鳳凰仙女降臨在安家宗室,只會被埋沒,變成只會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而我是要成就大業的。鳳凰仙女能助我一臂之力。我還能把她培養成比武則天更偉大的女王!當我們稱霸天下,巫師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生活,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真是個瘋子。”薇婭囁嚅道,她已經沒有力氣大聲說話。

“我是瘋了,我是被人逼瘋的!”青年大為光火。他側身指著克勞斯,看著薇婭怒吼起來,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是他!是他和科爾算計我們,讓我們家破人亡!”

“你本性貪戀狠毒,才會為了魔法和權力,殘骸親生子女。”克勞斯說,“現在把罪責推到我們頭上。可見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

青年舉起右手,握成拳頭。克勞斯頓時口鼻噴血,嗆得他邊噴邊咳。血直噴到半米外,濺到他鞋上,卻濺不到金絲繩索上。

薇婭醒來後,第一次看向克勞斯。

雖然克勞斯出賣了她,雖然她心中隱隱懼怕安祁連對克勞斯和科爾的譴責屬實。可看著他遭罪,薇婭於心不忍,急忙叫停:“住手。你想要鳳凰魔法,盡管拿去好了。放了他,放了以利亞。他們不是你的對手,不會阻礙你稱霸天下。”薇婭拼盡所有氣力擡高音調,可聲音仍舊微弱無力。

薇婭疑惑,安祁連到底用了什麽魔法,竟然讓她毫無反抗能力。而且四肢的傷口像擰開的水龍頭,血註不停地流,才一會兒功夫,她就感到頭暈,全身發麻。

巴掌大的瓷碗像是漏了,血不停地湧入,卻總是半碗深。原本米黃色的木樁表面已然被鮮血染紅。血液浸滿了樁面,又沿著木樁的紋理一滴滴流下來,似是要把整塊木樁都染紅。

安祁連停下詛咒克勞斯,但他的臉色更加陰霾,冷冷地說:“七百年前的恩怨,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他為了救他哥哥,出賣了你。你還護著他,甘願為他犧牲?”

克勞斯低著頭,大口喘息。他擡眼望向薇婭,薇婭毫無血色的臉在昏暗的火光下有些發青,她的嘴唇蒼白幹裂。克勞斯迎上薇婭憂傷的目光時,感覺雙眼起了霧。克勞斯也沒想到,自己如此辜負她,她竟然還顧著他。雖然他試圖補救自己犯下的錯,但出賣便是出賣了。他寧願薇婭恨他。

薇婭不恨他。因為她知道,家人第一,換誰都會這麽選。但不是誰都能為家人犧牲所有。克勞斯便是少有的,能夠為家人豁出性命的人。正是他的這種精神牢牢吸引著薇婭。

只是這一次,他要犧牲她。薇婭忍不住傷心。她是多麽渴望,世界上有一個人能像克勞斯對家人那樣,把她排在第一位,全心全意地呵護她。當克勞斯為她,甘願忍受沈睡之苦,讓她以為克勞斯把她列入了家人的位置。

可如今,希望幻滅。看到克勞斯充滿歉意和愧疚的眼神,薇婭的心更是一抽一抽地痙攣。相比心痛,四肢傷口的疼痛不值一提。

薇婭移開目光,看向安祁連,故作鎮定地說:“換了我,我也會這麽做。沒有什麽比家人更重要。”

“沒有什麽比家人更重要……”安祁連重覆道,“沒有什麽比家人更重要!但你卻因為外人的挑唆,親手割斷了我的頭,燒毀了我的天魂!”

薇婭錯愕地盯著安祁連,良久後才反應過來,安祁連把她當成了安安。薇婭聲音越發微弱,斷斷續續地說:“你……殺了親孫子,害死親兒子……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我罪有應得?!要不是科爾唆使我的手下暗中毒害我,我又何至於喪失理智,殺了親孫子去祭天!”安祁連憤憤地吼道,“我本可以成就大事,卻被奸人所害,反倒是我成了最大的惡人!憑什麽?!”

“……”薇婭感到天旋地轉,無力反擊。

安祁連從口袋中掏出魔眼,捏在指間,接著說:“這小東西對克勞斯的記憶一清二楚。它會告訴你真相。”

克勞斯怒吼:“不!你要敢傷害薇婭,我發誓,我一定會把滾燙的撥火棍插進你腦袋裏!”

“我當然不會把魔眼塞進她的腦子裏。不過我想,你怕的不是這個。”安祁連說完,像投飛鏢似的,將魔眼擲向薇婭的額頭。

魔眼啪地貼在薇婭額頭上。薇婭都來不及眨眼,全身像觸電似的劇烈痙攣。眨眼間,薇婭消失。四根血註同時斷流,就像噴泉突然停下來。

一陣明晃晃的白光在薇婭眼前一閃而過。隨後,薇婭看到海黛和克勞斯坐在寬敞見方的車輿裏。

海黛卷曲的金發披在身後,頭頂帶著一簇碎花的發卡,她身穿海藍色的連衣長裙,腰間系著瑩黃的絲帶。她跪在克勞斯面前。

克勞斯蓄著一頭姜黃色長發,穿著米色的長袍,半躺在軟墊上,手裏把玩著一柄匕首。

海黛媚眼低垂,認真匯報:“安祁連是阿爾泰鎮的酋長,深受愛戴。不過據他的手下郝連玦說,安祁連是偽君子,表面假仁假義,其實自私貪婪,為了修煉魔法、擴大勢力,不擇手段。他想稱霸天下。”

克勞斯嘲笑道:“躲在這窮鄉僻壤怎麽稱霸天下?簡直是癡人說夢。”

“據說,他是從中原逃到這裏修煉,等待時機殺回去。”

“我對異族人不感興趣。告訴我,這兩年科爾都幹了什麽。”

“兩年前,科爾來到阿爾泰山學習異族魔法。他認識了一個叫郝連玦的巫師。郝連玦和科爾一樣,癡迷於各種魔法。科爾藏在郝連玦府中,兩人相互切磋魔法。科爾發現,郝連玦對安祁連表面恭順,實則恨透了他。因為安祁連奪走了他心愛的女人。科爾利用這點,唆使郝連玦蠱惑安祁連的心智。”

“說重點。”

“科爾想接近安祁連的女兒安安,但安祁連把女兒保護得十分周密。所以科爾想讓郝連玦殺了安祁連。他再伺機接近安安。”

“他這個花花公子引誘女人,還用這麽大費周章?”

“安安不同於科爾以往追求的女巫。據說,安安是上古神獸鳳凰的轉世。而鳳凰會帶來祥瑞。安安出生時,就出現了祥瑞之兆。而且她體內蘊含了強大的魔法,能消除黑暗勢力。傳說,她甚至能召喚烈火,燒毀邪惡的靈魂。科爾推測,只要研究出正確的咒語,就能利用安安的心臟、血液和魔法制作吸血鬼解藥。但前提是安安自願獻出魔法和生命。”

克勞斯傾聽著,臉色越發陰沈。

海黛俯首帖耳,諾諾地說:“郝連玦的巫蠱之術已經讓安祁連走火入魔。一年前,安祁連聽郝連玦預言,長孫會害死他。他不僅殺了郝連玦,還殺了孫子祭天。被兒子兒媳發現後,他又廢了兒子。兒媳青鶯僥幸逃脫,但身負重傷。科爾假義相助,隱藏青鶯,幫她療傷,教她魔法。科爾想讓青鶯把安安帶給他。但青鶯把安安推下獵豹出沒的山谷中,自己偽裝成安安,要刺殺安祁連。”

“聰明反被聰明誤。”克勞斯說。

“雖然青鶯沒按科爾指示行事,但她的魯莽行為反倒給科爾制造了機會。科爾把安安救出豹谷,幫安安調查父親的惡行。才一個月,安安就愛上了科爾。”

克勞斯挖苦道:“當然。沒有哪個小女生能經受住科爾的勾引。”

“科爾好像對安安動了真情。”海黛說完,偷瞄了眼克勞斯。

克勞斯斬釘截鐵地說:“科爾只是會演戲。他對女人,就像貓對老鼠,要玩弄夠了才下嘴。你也說了,他得讓那女孩心甘情願為他獻身。等他計謀得逞,他會毫不猶豫地把那個女孩開膛破肚,用她的五臟六腑去鼓搗吸血鬼解藥。”

“如果他成功了,他可以變回巫師。”

“他會先在別人身上做實驗,比如我。我可不想當小白鼠。再說了,我們何必從最強大的主宰者變回普通人。不管科爾成功與否,他想做解藥的念頭就是威脅,留不得。”

“您要殺了科爾……”

“不不不。親愛的海黛,我怎麽可能殺死親弟弟呢?我只要他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

克勞斯把手中的匕首遞給海黛,海黛雙手接過去。克勞斯說:“這把匕首是你妹妹特意給科爾做的,能讓他沈睡。”

海黛聽聞,立即擡起頭,看著克勞斯,突兀地問:“海蓮娜什麽時候和您聯系的?”

克勞斯擲給海黛一個責備的眼神,說道:“什麽時候起,我要向你匯報了?”

海黛急忙垂首,放柔聲音說:“我只是以為,只有我和您聯系。”

“海蓮娜確實不像你沈得住氣。她興沖沖跑來向我獻匕首時,我也很意外。假如科爾發現你們姐倆是我派去的間諜,他奈何不了我,但肯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我可不想失去你們倆這樣的得力助手。”

“我回去會教導海蓮娜謹遵指令,不輕舉妄動。”

“不著急。先解決科爾,隨便把那個酋長和他女兒殺了。”

海黛說:“硬拼,我和海蓮娜不是科爾和安安的對手。不過我有一計。”

“說吧。別賣關子。”

“我們可以讓安安和安祁連自相殘殺。”海蓮解釋道,“巫師崇拜天地和祖先。大敵當前,敵人又是自己的父親。安安肯定會祭拜天地和祖先,以求指點。”

克勞斯挖苦道:“就我所知,這裏的人並不信奉天主教。你扮聖母,只會被當妖怪。”

“是。不過這次我們沒有要扮聖母。我們可以制造祖先顯靈的假象,告訴安安他的父親已成魔,會禍害人間,必須除掉他。據我觀察,安安很單純,對祖先很虔誠,只要是祖先顯靈,她肯定會深信不疑。”

“她不是很厲害嘛。難道不會識破?”

“科爾有安安的血。我和海蓮娜能用她的血偽造血緣聯結,讓她感受到血緣的力量,再向她傳遞意識。她肯定會相信,是她的祖先在與她對話。”

“想好了,就去辦吧。”克勞斯說,“我在城外等你們。過了午夜,看不到科爾,我就只能屠城了。”

海黛立下軍令狀,宣誓一定成功,絕不會勞煩她的王、她的神。

她離去前,克勞斯突然想起什麽,鬼魅一笑,說:“如果那個安真的像你說的那麽單純,你最好詳細地告訴她如何對抗她的父親。比如,砍斷他的頭,或者,幹脆用她那個神奇的火焰和他父親同歸於盡。”

白光驟然明亮。薇婭雙目恍惚,恢覆視覺後,看到克勞斯坐在書桌後,啜著酒,神思凝重。

以利亞走進來,站到書桌前,低頭看著克勞斯,說:“科爾說,馬塞爾的那個女孩和七百年前阿爾泰山的安安長得一模一樣。那個女孩或許是安安的二重身!尼克勞斯,假如果真如此,這個女孩就是個威脅……”

克勞斯淡淡地說,“你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施個咒語都會一命嗚呼。她威脅不到我們。”

“可她不是吸血鬼,卻能重生,說明她有不凡的魔法。”以利亞說,“假如科爾找到方法,用她制作解藥。”

“科爾這些年生生死死,沒少吃苦,已經沈穩很多了。假如他想制造解藥,讓自己變回巫師。那就隨他去吧。”

“如果馬塞爾或者其他仇視我們家的人知道了那個女孩的魔力,他們肯定會利用她對付我們。尼克勞斯,我們必須搶占先機,除掉隱患。”

克勞斯霍地站起來,盯著以利亞,質問:“你要怎麽搶占先機?你只要踏進新奧爾良,馬塞爾就會咬死你。”他揚手指了指門外,好似門外就是新奧爾良,而後他逼近他的哥哥,板著臉說,“據我們大姐說,她的解藥可是有限的。”

“但是……”

克勞斯截住他的話,語重心長地說:“海莉和霍普十分看重那個女孩。我們能安全逃脫,她功不可沒。她對我們沒有敵意。假如她真是二重身,有強大的魔法,那我們更要保持和平友好關系。以利亞,my brother。咱們奮戰了一千多年。現在,生活終於平靜下來。我們就不要再預設敵人,自找麻煩了。”

以利亞張開嘴,要反駁。

克勞斯誠懇地說:“我只想守護好我的女兒。”

以利亞沒說話,蹙眉打量著他的弟弟。

白光又照進薇婭眼底。薇婭緩過來後,眼前一片幽黑。她眨了眨眼,漸漸看清眼前是克勞斯在新奧爾良的府邸,是她暫居的那間臥室。

窗外夜色濃郁,房間黑著燈。她躺在床上,睡得不很熟,翻來覆去,像在做惡夢。

門忽地開了條縫,又輕輕合上。一道黑影閃過,克勞斯站在薇婭床邊,低頭凝視著她。

旁觀的薇婭心裏一陣絞痛,不知如何是好。她都不知道,他曾在半夜跑到她的房間。薇婭揣測,他是不是反悔了,所以來殺她?但他知道,她是不死身。或許他想讓她永遠沈睡,就像他的前女友奧羅拉那樣。

四下沒有一點聲息,只有床上的薇婭時不時發出呢喃聲,其中一句清晰可辨。“克勞斯是個好爸爸……”說完,薇婭翻身朝裏,背朝克勞斯。

克勞斯身體一顫,僵了片刻,悄然無聲地奪門離去。

薇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背,想起了那天的事。

克勞斯舉辦了一場宴會,宣布他們家回歸新奧爾良,並向禍髏宣戰。宴會上,薇婭見到了她的爸爸。她爸爸對她冷嘲熱諷。當晚,她做了噩夢,夢到爸爸指摘她和殘暴的吸血鬼為伍。她憤然反駁,說約翰不如克勞斯。因為克勞斯再怎麽殘暴,至少是個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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