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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我顧不上跟他道謝了,朝冥山飛去。

愈近愈難行,自冥山山口狂嘯而出的烈風阻了我的路,不能飛,我便落下地來,用曲雲強行開出一條道。

才行了幾步,我的手被一個微暖的掌心握住,“你的傷還沒好,回去吧,這裏交給我。”

他擋在我的身前,高大的身影裏傳出冷冷的梅香教我安心,可冥山自帶的戾氣一般的九尾狐都承受不了,更何況他一個外族,萬一出了事,我委實不好跟天帝交待。

我執意要去,他並不阻攔,語氣急急道:“你站在我身後便好。”

風口卷起一陣強大的白色風霜直楞楞的打過來,這極寒之刃自己莫不是同我的曲雲一樣,歷便天地精華,有了自己的意識?

可恨啊可恨,此刻我不僅散了一部分修為化為仙障以護住我青丘的子民,更何況還有內傷,若我的修為能再多個幾萬年,這破匕首絕不是我的對手,現在……

我拋出曲雲,拔下束發的冷月長簪刺入心口,以心頭血為祭,自比龍卷風還要烈上幾般的狂暴中,硬撕扯出一道口子,給東華遞了個眼色,他當即明白,化作銀色巨龍消失在風口之中。

一派滔天狂雪,冥山上空壓著沈沈的黑雲,翻滾著、旋轉著,似在響應山底寒刃的呼喚,黑雲眼看著要被吸入冥山,我心道不好。原來,這極寒之刃等的就是這一天,盂蘭鬼節,惡鬼出世,戾氣深結,怨不得這鮫人一族使了族中寶物卻不曾有絲毫舉動來搶,只退出青丘便在無動作,這後招,足可以翻天滅地,到那時,不止青丘,四海八荒的其他幾個仙地都將被寒刃借助冥火受連坐之災。

我慌亂至極的望著一大片吞食天地的黑暗,一旦天地相接,寒刃得到支援,冥山崩塌,青丘即便有千萬年也再不能恢覆元氣,只怕會變成另一個離恨天。況且,東華還在裏頭!

漆黑的烏雲將半邊天際染成一片濃濃的墨色,四周一派鬼氣深深,淒厲的風聲仿若從地底傳來的惡鬼噬魂聲,四散著,比那日從斷念十八層地獄中逃出的厲鬼有過之而不及。

顧不上這許多了,我心中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在我之後,希望還能再出一個九尾狐,將青丘這個重擔扛起來,也不枉我此刻祭出元神來守這片土地了。

大朵業火紅蓮開啟,我仰天長嘯,紅色的九尾帶出大片血色紅光,一道道刺開團團黑雲,強行召喚出皎白圓月被我的元神染成血月,柔和卻強烈的紅光沖破籠罩在青丘的黑暗。

紅蓮的業火將半邊天際灼得血紅,我本就一身紅衣,即便此刻滿身是血也看不出來,只是浸濕了些罷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曲雲奏響的曲調聲音漸次弱了下去,卻不在我的操控之下轉了哀樂,我苦笑:曲雲啊曲雲,你這時候才心甘情願的臣服我又有何用。

風雪終於停了,烏雲逐漸散去,天空褪出黃昏時的大片金色,西方的雲彩像極了小娃娃的臉,紅彤彤的。

我好累,眼前有一道銀色的光閃過,我終於忍不了大口的吐出鮮血,從空中跌落時,倒在了一個帶著寒意的臂彎裏,有一縷冷梅香飄進鼻腔,模糊的視線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有大顆大顆溫熱的液體打在我的臉上。

藥泉引

這個地方,很漂亮,只是,孤寂的很。

有個人進去了,他一身玄色長衫,料子約莫貴得很,他的背影修長高大卻不粗獷,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紫宸殿——他是東華。

後面有一個穿紅衣裳的小姑娘提著一個小籃子,不遠不近的跟著,我看不清她的臉,只知道,東華停了步子,她也慌忙的躲到了一棵樹後頭。

東華發現她了,卻沒有回頭,只是略頓了頓腳步,手指輕輕的揮了揮,好像還捏了一個訣,這才吩咐身邊的小童將紫宸殿的門關了。

那小姑娘繞著他的紫宸殿轉了幾轉,突然就變成了一只紅狐,尋了一處仙障稍弱的地方,把墻打了個洞,跐溜一下爬了進去……

我汗顏:這紫宸殿的仙障現如今已經弱到這個地步了嗎?真真是仙風日下啊!這小狐貍看著雖然機靈,可看著她穿著的衣料,我估計著她不過也就是一個小仙,一個小仙居然能破開太子府邸的墻,真是叫人為天界的仙法扼腕嘆息啊!

我再一看,這墻仿佛是新修葺不久的,這要是我家,一家夥被打了個洞,可真真是心疼死我了。

我想繼續看看裏頭會發生什麽的時候,眼前卻晃過一個白色的身影,看這身形,倒挺像蟠桃宴上獻舞的那個舞姬,一個舞姬怎麽會有資格隨意進出紫宸殿呢?

來不及尋其根本原因了,我的身體疼得很,居然就這麽被疼醒了。

一動也不能動,我有些費力的分開眼皮,卻見著東華紅著眼眶,欣喜卻又熱忱的望著我,他怎麽胡子拉碴的,原來他私底下竟然如此邋遢……於是我剛要擡手想指一指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著。

“餓不餓?”

“我渴。”

“好。”

望著他急急的轉身,替我倒了溫熱的茶水,又小心的餵我喝下,奈何我這副身體實在是虛弱之極,喝一口嗆半口,可我的嗓子幹得很,難受極了,還是他想了一個辦法,用嘴渡了,舌尖牽引著水流的方向,這才讓我焦灼的嗓子舒服了些。

他的胡子刺得我癢癢的,伸手想要推他,可實在沒力氣擡起手,只能好心的提醒他:“你長胡子了。”

他聽了楞了一楞,半晌之後反應過來,卻是沈下了一張臉,聲音喑啞憔悴:“你不要命了嗎?好端端的,怎麽能生祭元神!”

這話聽著,雖然感覺是在質問我,可更多的是在關心。

我有些莫名其妙,想著要不是他,青丘定然度不過寒刃大劫,其實,我該感謝他來著,這時候翻他白眼實在不合適,況且,我也沒力氣翻,只能打起精神,卻力不從心,說了個開頭:“你在裏頭……”你在裏頭,我又受了內傷,委實沒辦法既要守住仙障,又要破開風霜,倘若青丘滅了,你又剛好在冥山,天帝降罪下來,我一整個仙山的走獸豈不都成孤魂野鬼了……

我是實在沒力氣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了,只盼著他這樣聰明的一個人能夠理解我身為帝君的一片苦心,眼睛將閉未閉之際,突然想起來,這個人看著長得不錯,可理解能力實在是跳躍的很,也不知道會將我剛剛那短短的四個字歪曲理解的偏離原軌道幾萬個冥山的距離去。

閉上眼,又一次沈沈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又睡過去……如此重覆了許多次,每一次睜開眼睛都能見到東華守在我的床邊,而我自己,根據每次醒過來只能勉強看一兩眼清幽的內室布置,努力的拼湊出一個畫面出來——這不是我金光閃閃的狐貍洞,這是東華在天界的內室若水不見。

我汗顏,又被他拐到這個地方來了,上一次是被他施了法叫我使不出力,這一次我是徹底的燃盡修為,不需要他施法了。我現在只能任他擺布,心裏只暗暗祈禱,希望他不要一個忍不住把我給要了,我的身體委實撐不住。

在冥山,他出來的時候以光矢止付曲雲琴音,讓我及時收了手,這才保住了魂魄,沒有灰飛煙滅,也算我人品好。

終於不再反覆昏睡的時候,我問他為什麽我不在青丘,問完了後背開始發涼,整個人的心如墜深潭,下面的話也打著顫:“莫不是寒刃逃出,青丘滅了?”

他望著我沒有說話,我的一顆心已經被一雙手緊緊的撕扯,身為帝君,我沒能守住青丘,有何顏面再茍活於世。溫熱的淚從眼角滑落,我亦不願再活下去,想自毀魂魄時被他攔下。

“你真是的,青丘沒了,你便不活了?”他言語中帶了些薄斥,更多的是擔憂。

我搖頭正色道:“我身為帝君,未能護好我的子民,我有何顏面茍活於世。”

他嘆氣:“寒刃碎了,青丘沒事。”

我驚喜:“你莫要誆我?”

他點頭:“放心吧。”

我一顆懸著的狐貍心這才放下,“謝謝你了。”

他沒說什麽,只是俯下身子在我蒼白的唇瓣處輕輕落了一下。

吞不下去藥,只能這樣寄昏睡來養回點精神。

心口處有源源不斷的暖意傳來,我的整個身子都舒服的重新活絡了起來,只是痛覺依舊明顯。

很明顯發覺手有力氣可以擡起來了,一睜開眼,卻是東華將他的修為度到我的身上。

忙推開了他,他封印寒刃不可能絲毫無損,就這樣不管不顧的把萬年修為給我,他也不怕吃不消。

我瞧著他臉色當真蒼白至極,很是擔憂的勸他:“我們兩個之中有一個病患就可以了,浮玉在閉關,你再出了事,我可尋不到能信任的人幫我處理青丘的事情了。”

他聽了我的話,仿若高興的很,唇邊帶起的笑意暖洋洋的:“你信任我?”

我點頭,此番冥山劫難,如果我們兩個任何一方不信任對方,提早一刻收了手,那麽後果是非常慘烈的,兩敗俱傷都是小事,一起灰飛煙滅,那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他的興奮激動超出了我的想象,他想抱我,可我的身體委實不適合被他平日裏那般死不要命的勒著,而現下這個消息仿佛非得把我揉進他的骨血才能應景,所以他此刻局促的模樣,倒有些好笑,於是,我很沒德行的笑了出來……

蒼炎遞過來的消息讓我的心完完全全的放了下來,冥山的火重新燃了起來,青丘歷經一個時辰的寒霜結束了,只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凜冬,收成全部凍壞了,好在玉華州和天界肯幫忙,我也能安心的在這紫宸殿裏養傷了。

其實待在紫宸殿還真不是我的本意,藥君來看我的時候,眉頭皺得都能擰出水來,說我這副身子骨實在經不得挪動,連躺個把月才能勉強下床……

我無言,躺在這,萬一哪天東華君餓牛上身,又把我這塊地犁了一遍,與其到時候被他折騰死,那我還不如現在就咬舌自盡……

然而我實在是想多了,這東華傳聞一副死人臉,可照顧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再加上我體質特殊,自身的恢覆能力比一般的仙要快上許多,雖然內傷很是奇怪,怎麽養也沒個起色,可這皮肉傷好的倒快的緊。只過了半個多月,我就愉快的下床了。

還記得那天,我因為太無聊了去他的書房圍觀他的時候,他見著我,急急忙忙的過來,一把把我抱起來放到他的椅子上,語氣裏帶著深情的薄責:“好端端的怎麽起來了!你一個人過來的?不對——你怎麽過來的?”

我答道:“走過來的。”

他的表情有些怪異,伸了手探上我的眉心,我只覺得有一縷神識在我的身體裏游走,然而虛弱的我沒辦法抵擋。

“你……”他欲言又止,眉心裏的結深深地打著,目光深沈如炬,看不穿也躲不掉。

就這樣過了很久,他嘆了口氣,仿佛糾結完了,眸子裏又浮現了這些日子裏對我的寵溺,感覺他硬生生的把話給換了個遍:“你餓不餓?”

我無言,“這大半夜的,餓個毛線,你應該問,你困不困。”

他點頭:“你困不困?”

“……”

想看看他一天到晚忙些什麽東西,臉繃得跟個麻袋似的,剛一低頭,只看到“……冷崖逃出,當處極刑……”這一句並不完整的話,就被他“啪”的一聲猛然合了文書,真真是被嚇了一跳。

他沈著臉,我表示沒敢說話。

藥君是一日三趟的來,他對於我身體恢覆速度之快表示瞠目結舌,想說些什麽卻被東華一個眼神掃了回去,他拱手道:“照這樣的速度,不出三月,帝君便可隨意走動,只是這內傷,若是能在天界以藥泉為引,先靜養個百年,再看看具體情況。”

我望著他:“藥泉?喝嗎?”

他汗顏:“泡。”

我會意:“那我的修為?”

他有些為難:“帝君元神受損,修為恐怕需重新煉制。”

“重新……”我醉了一醉,幾萬年的修為啊!算了,重新就重新,只怕我現在的修為,連一個散仙都比不上了,想想還真是心塞。

東華在一旁安慰道:“不妨事,我可將我的修為度一半給你。”

“……”我無言,度一半,他不要命啦!我婉言拒絕了他的好意,我跟他認識也才不到一個多月,他這樣的熱情,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藥君被他遣了出去,屋子裏沒有點蠟燭,夜明珠在黑布底下,被完全遮住了光華,他攬我在懷,呼吸平緩,我卻嚇個半死,一顆狐貍心在胸腔中狂跳不止。

“這麽緊張幹什麽?”他的聲音自我頭頂傳來。

我抿了抿唇,如實答道:“你又頂到我了,可我的身體受不住,萬一死在房事上,傳出去,我還不如自爆元嬰算了。”

他默了半晌,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頗無奈的說道:“傻丫頭,想什麽呢,快睡吧。”

狐貍洞

待在東華的紫宸殿裏,他除了每天抱我去泡藥泉,其他時候都不準我出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真覺得自己在他的若水不見裏很快就能發芽了。

我是青丘女帝,蒼炎每隔一旬便要來向我匯報青丘的事宜,我本想讓他告訴東華,青丘需要我、狐族離不開我,我必須要回去給冥山一劫的事情善後,可……

每次蒼炎一來,東華都會雷打不動出現,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然後死死的盯著他,直到他一張小白臉嚇得煞白,一來二去,他便開始裝傻,佯裝聽不懂我的話中話。我生氣還不能表現出來,不然晚上又要遭殃了,只能忍痛揮淚向他告別,並且囑咐他註意身體不要太勞累,省的我回去報仇的時候捱不住。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一日,他跟我一塊吃午飯的時候,我越想越不得勁,我憑什麽被他這樣圈養,我又不是寵物!

放下筷子,嘟囔著嘴就這麽盯著他,他發覺之後,也停下望我。

我倆互相對視的時候,在一旁布菜的小仙娥很適時地低了頭,東華對我青丘有大恩,再加上我現在修為散盡,委實打不過他,實在不適合對他橫眉冷對,只能委婉一點,我組織一下語言,覺得差不多了,便直視他的眼睛,找了一個自認為很正常很能表達我此刻無奈心情的理由。

“東華。”

“嗯?”

“我好無聊啊,我想……”

他似笑非笑的盯著我,語氣暧昧接了我的話題:“想要了?”

“……”

顧及著我的傷,這才沒被他怎麽折騰,累得腿都軟了,軟綿綿的躺在床上,游走在身體各處的滿足,甜糯的叫人流連不已,頗想求他再來一次。

我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嗎?本君表示很心塞啊!

躺在一旁的東華倒挺有勁,他一只手撐著半邊身子,另一只手挑起我的一縷發絲在指間纏繞著把玩,“若兒,咱們成親吧。”

“……”

他見我不言,依舊繼續誘哄:“怎麽說,我也是你得恩人……”

聽到這我就不樂意了,怎麽滴,還想逼婚啊!我佛開他的手,沒好氣的打斷他:“這點恩情,你就想讓我以身相許?”

他很以為然的點了頭:“我救了你的命,難道不值得你以身相許來報答?”

我一時語塞,卻也不想就這樣被他牽著鼻子走,只能白了他一眼,然後很認真的告訴他,他得排隊。

他聽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黑眸裏有點點疑惑:“排隊?”

我點了點頭,如實說道:“我還差兩個劫,有兩個人情,得去凡界還。”我頓了頓,頗為感傷的說道:“可憐我輪回了三千年,楞是沒遇到他們,還每次都死的很狗血。”

他瞇起眼睛:“欠了誰的?”

我挪愉道:“你要幫我還?”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頗為滿意的點頭調侃:“嗯,你長得確實不錯,去人界化個女兒身,倒是可以替我嫁了他們,償個兩世。”

他像吃了個蒼蠅似的,張口張了半天才道:“……不準去!”

我無言:“不成啊,兩個劫,兩個人情,我是必然要還的,咱們上神講究一個信義,我答應了人家,必然要去還的。”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一翻身又將我壓到身下,磨著牙道:“我看你挺有勁的,果然是我不用功麽。”

“……”

東華最近忙得很,每日回紫宸殿的時候,都疲憊的很,我依舊被他設了門禁,不得踏出紫宸殿一步。

跟他提了幾次回青丘的事情,然後……被他壓到床上直到腿軟……幾次下來,我心裏真被他弄出了點陰影,常常他一個眼神飄過來,我立即就老實了。

我也不是沒想到逃跑,可是那紫宸殿的仙障實在是太難破解了,一個多月的休養,皮外傷全部好了,可修為散盡,一時半會還真養回不來……要硬闖出去實在太為難我了。

仔細回憶著那日在夢裏見到的那個紅狐貍挖洞的地方,好像在西南方向,於是我打著要逛園子的幌子,要文雨帶我在紫宸殿各處來回的走,我邊走邊探,探了半天,終於給我發現了夢裏那只小狐貍打得洞!

我感慨這東華還真是興趣獨特,這麽個洞落在墻角,他居然只讓人隨意的填了一下,連個仙障也不加,表面看起來好好的,可一碰就能出個口,他也不怕招賊,可能是審美問題,他覺得這樣比較有特色。

佯裝摔了一跤,順便查看了一下那個洞夠不夠我鉆出去。

洞口周邊磨得圓圓的,很有我的風格呀!看來打這個洞的小狐貍很得我的心意,趕明見了她,必要帶回青丘,好好地教導一番。

入夜時分,東華沒有回來,這是在是極好的,很方便我逃竄,我想著等我回了青丘,他也不敢直接把我拖回紫宸殿,諒他也沒那個膽子敢從我青丘直接搶人,要是他真敢——我就叫一大堆軟妹子變成狐貍圍在他身邊,嚇死他!

夜明珠揣在懷裏,小心的給我引著路,這一個多月,我把紫宸殿守衛換班的時辰給摸清楚了,悄悄地、無聲息的、七拐八拐的總算到了洞口,就要能出去了,我興奮激動無比,當即捏訣變成狐貍,興致沖沖的就開始刨洞。

有腳步聲傳過來了,不好,有人來了!

速度加快,終於嘩啦啦的墻塌了,洞出來了,呲溜的逃竄,身子都過了一半了,奈何我的狐貍尾巴被人一把抓住了……

欲哭無淚啊!

被拎起來的時候,東華倒著的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他舔上唇的樣子狠狠地晃了我的眼睛,“怎麽,若兒這麽有體力啊,嗯?”

我被他帶著情/欲的話當即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張了口,半天才擠出一句:“我身子不舒服。”

他聽了,輕聲的嘆氣,隨後便將我抱在了懷裏,他衣裳的面料很是柔滑,我貼著,感受著他懷裏溫熱的暖意,有一縷來自藥泉的清甜味道縈繞在他的周身,叫人舒服的很,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每次我說自己不舒服,只要能成功掩飾過去,他總能放過我,這個法子雖然好,奈何我演技太差,十次裏頭,九次都能被他發現。好在這次我變成了只紅狐貍,即便因為撒謊耳根子紅得發燙也看不出來。

眼睜睜的望著他動了動手指,原本的那個狐貍洞就恢覆了原狀,我真的欲哭無淚了,百年的時間,難道我真的要被他圈養在紫宸殿了?我眼淚汪汪的望著他:“東華,我什麽時候能回青丘啊?”

他看著我可憐兮兮的模樣,楞了半晌,他輕輕的撚著我的耳尖,柔柔的說道:“若兒,這裏,不好嗎?”

“……好……”個屁!我嘆了口氣,把小腦袋擱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不對勁啊,怎麽他身上有血腥味,我擡起頭,眨著一雙圓溜溜的狐貍眼望他著他略有些蒼白的唇:“你受傷了?”

他搖了搖頭,“不妨事。”

他都這麽說了,我也沒有質疑他的意思,一下子從他懷裏跳了下來,離得他遠遠地,我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追著跑上來,逮著我之後直接扛回床上正法,可竄了幾步之後,發覺身後沒有動靜。

我停在了園中的梧桐樹後頭,悄悄地把腦袋探出來望他,他還站在原地,帶了淺淺的微笑望著我,月光如流水一樣平常,悄然默默地瀉在周圍的花葉上,薄薄的青霧浮起,他不在塵世中,一身玄服長身玉立,烏黑深邃的眼眸裏,盡是繾綣的情意。

這場景,明明是第一次見,可我卻有些恍惚,恍若穿越了千萬年,再一次見到此生可嘆不可及的絢麗,喉間莫名的開始酸澀,我低著頭,走了出來。

我悄悄地望了他一眼便低著頭,小聲的躡喏著:“東華,你來嗎?”

他的聲音溫和美好,帶了暖陽的溫度,眼中的疲憊卻讓人心顫:“哪裏來的小狐貍,你是迷路了嗎?嗯?”

不知怎地,他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卻無端端的讓我心中波濤洶湧,終漫過高山漫過深谷,化作一泓涓涓的細流,我羞紅了臉,低著頭,強讓自己淡定且從容地朝他走過去。

他半蹲下來,手指輕輕的撓著我毛茸茸的狐貍腦袋,我舒服的從鼻子裏輕哼了出來,伸舌頭舔他的手指時,我覺得我腦子一定壞掉了……

目光不經意瞟到他眼中難言的覆雜感情時,我當即反應過來的時候,連連後退,我有些生無可戀,心想著,這下完蛋了,不知明天,後天乃至大後天我都不要想下床了,只能退回樹後,藏起身子,只冒出小腦袋訕訕的說道:“大神,這是個意外,你不要沖動啊!”

他許久沒有聲響,只靜默的立在那裏,目光如炬般灼灼的落在我身上,他仿佛在思考,思考一個難題,很久很久之後,他眉心的結終於舒緩下來,唇邊亦帶了些許淺淺的笑意,無奈卻溫柔美好的不像樣子,他張開雙臂,輕聲道:“過來。”

他的聲音像一個溫柔的陷阱,在前方誘惑著我,而我,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化成了人形,逶迤火紅的長裙,拂過路邊帶著露水的紫色小花,一步一步踏入他的捕獵範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逃脫不掉。

他的手臂環著我,他的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上,他的呼吸重重的打在我的耳後,他的聲音穿透了黑暗,有無限美好眷慵的情意:“若兒,嫁給我,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再不分開。”

鎮魂曲

大半夜來泡溫泉,果然,別有情趣。

東華君精壯的身材還不是蓋的,每次見到我總會在心裏誇上一誇,他半躺在溫泉水裏,如一尊玉石,相比之下,我是不是太活脫了一點。

到了水裏,來回的撲騰,可也不敢走遠了,前頭深,倒黴的我不會游泳,只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動。

夜明珠燁燁的光柔和朦朧,我表示不如把紫宸殿東殿那裏一人高的夜明珠給搬過來,往這一立,四處亮堂堂的,多好!

然而,他聽了卻暧昧一笑:“怎麽,若兒想讓我們兩個的閨房之樂被所有人都看到?嗯?”

“……”

折騰了一會,我有些乏了,瞧著東華的眼睛是闔著的,烏黑的長發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後,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微光之下,他整個人似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很有清雅細致的感覺。

我慢慢的朝他走過去,帶起波紋漾漾於身後,水花清響飄然於天地。到了他的身邊,他還是沒有動靜,果然是睡著了嗎?

有心想要狠狠地捏一捏他的臉頰,以報我近來的憋屈之仇,可他像極了半躺的一張玉像,真叫人不忍褻瀆!奈何我不是人,我是狐,於是我兩只手一邊一個,捏起他的腮幫子。

他果不其然睜開了眼,卻沒有生氣,反倒有柔柔的笑意,肌肉牽動時微微上揚。我也不怎的,松開了手,心尖尖止不住的顫動,手不由自主的捧起他的臉,與他互相對視了一番,終於敗給了他比月光還要美好溫柔的笑意。

我的心狂跳不止,有絲絲暖意直擊我心頭最柔軟的一處,我突然舍不得他起來,其實,他對我很好,在他的紫宸殿裏,我什麽也不用憂心,每日藥石衣飲不斷,他把我照顧的很好。我著實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是強迫自己忽略他手心裏的溫暖,非要一次次的逃離他,叫他傷心。

靜養百年,百年而已,在他的身邊,很安心。

想到這,我在心底裏嘆息一聲——狐貍,生性涼薄貪暖,他給的溫度,我突然很想一點不落的全部接收下來。

慢慢的跟著他斜躺下來,把自己靠在他的胸膛,肌膚在溫熱的泉水裏滑潤卻不黏膩,月光溫柔的如一張網,將我跟他關在一處。

他伸手將我往他懷裏緊了緊,握在我肩頭的手給了我大片的暖意,驚覺靈力源源不斷的從他手中傳到我身上,我想推開他,卻被他死死的摁著,五萬年的虧空,被他在短時間內全部補滿,內丹劇烈的浮動,我吼了出來:“你瘋了嗎?”

他驟然給了我數萬年的修為,是不要命了麽?恁他資質再高,身體再好,如何能承受得住這突如其來巨大的損傷。

我不用再被他禁錮在這高高的九重天上,可怪的是我這一顆心卻並不覺輕松快樂。

他並不說什麽,只是神色淡然傷感,再擡頭望他時,他眼睛裏有些東西,淡淡的,如靜水突然流轉,低沈的聲音有些疲憊,“若兒,倘若我離開你一陣子,你,會不會跟了浮玉?”

我不知道他怎麽又開始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扯了他話裏的倘若問道:“你要去哪裏?”

他沒有回答我,只閉了眼睛,也松了手。我的肩頭驟然失了他手心的溫度,涼的很。

朦朦朧朧的水霧愈來愈集中,銀色的月光好象一身自得耀眼的喪服,覆蓋著整片藥泉,我與他皆是靜默,水面安靜的甚至看不見一絲微波,沒有風、沒有鳥叫蟲鳴,到處是一片寧靜。

他闔著眼,疲憊不堪的模樣讓我心憂不已,想著之前在他身上聞見的血腥味,心裏無端端的慌亂起來,我抿了抿唇,想拉一拉他的手,卻終於沒有碰上去,只是小聲的問道:“東華,你怎麽了?”

足過了半晌,他緩緩地起了身,上了岸,披了袍子,也冷了言:“淩若,你回青丘去吧。”

我有些沒能反應過來,怎麽好端端的,要趕我走?之前的一個多月,我總是想著怎麽逃回青丘,可他驟然要趕我走,我心裏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站在淺水裏,上半身暴露在氤氳的霧氣中,其實涼的很,一如我的心。

我沒有問為什麽,也問不出為什麽,他已經走了,丟了這樣一句話,便把我一個人撂在這裏,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算是被拋棄了嗎?這感覺為什麽會似曾相識?

心頭有窒息的痛楚,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下,大顆大顆的落在泉面,泛起點點漣漪,終歸於平靜。

雲走月移,東方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我依舊立在那裏,不曾動彈。

清淺的藍色完全散去,夜明珠的光輝終於失去了用處,有晨掃的小仙娥進了藥泉處,見到我時忙恭敬的退在一旁。

我打了個寒顫,便重新回到泉裏暖了會身子,這才起身上岸,由仙娥替我拭去一身的水珠寒意,穿好了衣裳,便直往紫宸殿去。

東華突然的陌生像一鈍刀,一片片淩遲著我的身,他拿出了天界太子的風範,在正殿接見了我,仿若我不再是淩若,而是一個帝君,那般疏離冷淡。

巴掌打過去的時候,他伸手攔了,力氣那樣的大,就如我冒犯了他,而他也該生氣,所以直到我的手腕被他扼得青紫了,他依舊沒有放手。

寒意從他的眼睛裏散出,在我的心上凝成冰霜,他的臉在水霧中有些模糊,我抑制不住的抽噎:“為什麽?”

為什麽?

他沒有回答。

他讓人逐了我出去。

我不肯走,定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背過了身子,沒有再看我一眼。

回到青丘的時候,蒼炎跟在我的身後,仿佛有什麽話要說,那一日我的脾氣甚是暴躁,族群裏有妖鬥毆,傷了人,原本是要罰轉世歷劫,我直接下令毀去了他一身修為。

我把自己關在雲霞閣,那堵因我打洞毀了的墻已經重新修繕好,我望著窗臺,想著我要跳出去時,他環在我要上的手臂,那樣結實有力。

想得久了頭疼,眼睛因為哭得久了已經幹得疼了起來,本想喝幾口酒消消愁,奈何蒼炎以為我的傷勢未愈,楞是不肯拿給我。

狼族舉旗造反的時候,我正跟蒼炎搶酒,底下的人通報上來時,我真是對他們可氣又可笑,都知道我為封印極寒之刃修為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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