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滿目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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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驛裏馬車川流不息，一路上遇到許多像孟使君這樣的外官急匆匆的趕往京城。又奔波一上午的時辰，才到了巍峨高聳的京城門外。
跟想象中一樣熱鬧的大街，馬蹄噠噠的踏在平坦的路面上。
“你們聽說了沒有，這次北方出了大事，韓將軍的軍營被敵軍截殺了，全軍覆沒！”
“整個關內失守，也不知道韓將軍下落如何，他可是咱們大梁朝無往不勝的戰神啊，哎，真是流年不利！”
“冬天的仗不好打。不過這事蹊蹺的很啊，韓將軍帶兵正在回退怎麽可能被敵軍截殺呢？”
“你有所不知，聽說比這更悲慘的是兵糧全都被那些突厥老兒一把火燒了。”
馬車在寬闊的街道上繼續行走。這短短片刻，陳三妹卻感覺自己往地獄裏走了一遭般。
那些人的話像是一把把利刃止不住的鉆進她的耳膜。
京城的繁華再也入不了她的眼。滿心都是北方的戰事。她驚魂未定的聽著這些人的議論，一把掀開簾子，看見一個人驚道：“啊，那兵士們吃什麽！？”
“哎——全軍覆沒了還怎麽吃？你應該問突厥兵士吃什麽，聽說今年關內大寒，飛禽走獸都盡絕，冰天雪地就吃兵士，人吃人……”那聲音很小但還是被陳三妹捕捉到了。
心裏一顫，不！
這一定不是真得！
那大紅的狀元服還在家裏等著他穿呢！
他連歸第都沒來得及趕上上啊！最榮耀的時刻他怎麽舍得離去
手中握著的簾布被狠狠攥緊。
房大哥……喉嚨中仿佛被堵了一道硬硬的東西，瞬間紅了她的眼眶，大顆大顆的淚在眼眶裏轉動。
怪不得夏凝敢生事，是篤定大哥回不來了嗎？！
孟使君帶著夫人打道回府。
劉公公叫人在務本坊停下，尖著嗓子道：“這頭上咱們聖上正忙著，一時半會兒也見不著你們，你們先在永川客棧住下。等聖上得了空檔，自然會派咱家來接人。”說著一侍衛留下，吩咐他將人看好了。
可是這個時候，陳姝卻無比盼望著自己能有機會快速見到聖上。
“劉公公請留步——”陳姝壓低聲音，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讓它顫抖：“敢為劉公公，今日坊市間的傳聞都是真得嗎？韓將軍帶領的軍隊真得全軍覆沒嗎？我大……大梁朝新進的狀元郎…沒事吧？”
劉公公盯著眼前的少年，雪白的臉上面無表情，大紅唇張開道：“這個咱家可不知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世間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看陳姝臉上的表情僵硬，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咱家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使君夫人在江南娘家夏家剩下的幾位嫂嫂都不幸歸去了，現在夏家的產業都如數過在了使君夫人的名下。你是個生意人，兩廂合作到是個好去處”
內心的吃驚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陳姝眼睛難以置信的盯住劉公公，他老神在在，過了很久，卻又像是過了一瞬，陳姝忍不住一下就紅了眼眶。
他趕緊側目轉身。眼睛看著這陌生的小棧，心裏亂成麻。
真得？還是假得？
那幾位伯母和姨母身體健朗，怎麽會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就撒手人寰了？
夏家怎麽辦，夏家的家業怎麽辦？流落在外生死未蔔的夏辭玉怎麽辦？
她還記得去年洪州大水，幾個伯母和年紀最小的姨母站在甲板上送祖母，那讓人心酸的一幕。
那時候夏家清一色的娘子軍，但是每個人的臉上有悲傷也有堅強。
陳姝眨了眨眼，逼自己把眼底的酸意克制住。
“這還……真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陳姝控制住聲音道了句。
一旁的十一緊張的看向她，擔憂她太過傷心而暴露身份，好在陳三妹一直故作鎮定，甚至還牽強的對著劉公公笑了笑。
可惜的是，這一年來，她答應祖母要找到夏辭玉的事情一直到現在都未成兌現。她自以為時機不成熟，自以為自己的羽翼未豐滿——
其實就是她根本就不想借著房景修的能力找人！
在現代漂泊的二十年，讓她也養成了一種出了事先想著自己解決，自己及解決不了，那就努力奮鬥後有能力了再去解決！
哪裏知道……時間不等人吶！那麽多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
深吸一口氣，“多謝劉公公一路來的關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後還望公公您多多照拂。”說著抽出荷包遞給劉公公。
是一個淡綠色的荷包，劉公公掂著分量不輕，臉上的表情有了一絲松動，紅色的唇勾起，笑道：“陳公子客氣了。”
這麽虛偽，幹啥給他銀子！
一旁的焦文金不耐的皺眉，大有一巴掌拍死面前這娘娘腔的架勢。不過他好歹沒有直接下手，而是等劉公公走後，臉上也跟著垮了下來。
“死娘娘腔，老子就知道，不可能從他嘴裏聽到好事！”
“焦大哥，咱們出門在外得罪不起人了，還是收斂一些吧！”陳姝神情疲憊，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焦文金悶悶不樂道：“屬下知道了。哎！今兒是啥日子！咱們出門前就該看看黃歷！”
崔昌也將母親帶到了這家客棧裏。
正好跟焦文金史榮他們住在隔壁。
“你不要太傷心了。”崔昌也皺著眉開口道，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位陳公子憂傷時眉目下垂的樣子讓人看了格外的想憐惜。
陳姝麻木的推開房門，仿佛沒有聽見崔昌說話般。
崔昌便也跟著進來。
陳姝將自己的身體摔在床榻上，用力扯過裘被將自己的頭裹住了。滿腦子都是……大哥生死未明，夏家的人也死了，最後一個夏辭玉不知下落……痛苦、自責、悔恨各種情緒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幾乎要將她吸進去。
十一立在一旁神情悲傷，他也受不了打擊，但還是不敢忘守護陳姑娘的重任，伸手攔住了想要走過去坐在床邊的崔昌，低聲說著：“崔公子請回吧，讓陳公子靜一靜就好了。”
“那我明日再來。”
房間裏安靜下來，陳三妹無聲的抽泣。
來之前從未想象，自己面對的會是滿目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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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想象中一樣熱鬧的大街，馬蹄噠噠的踏在平坦的路面上。
“你們聽說了沒有，這次北方出了大事，韓將軍的軍營被敵軍截殺了，全軍覆沒！”
“整個關內失守，也不知道韓將軍下落如何，他可是咱們大梁朝無往不勝的戰神啊，哎，真是流年不利！”
“冬天的仗不好打。不過這事蹊蹺的很啊，韓將軍帶兵正在回退怎麽可能被敵軍截殺呢？”
“你有所不知，聽說比這更悲慘的是兵糧全都被那些突厥老兒一把火燒了。”
馬車在寬闊的街道上繼續行走。這短短片刻，陳三妹卻感覺自己往地獄裏走了一遭般。
那些人的話像是一把把利刃止不住的鉆進她的耳膜。
京城的繁華再也入不了她的眼。滿心都是北方的戰事。她驚魂未定的聽著這些人的議論，一把掀開簾子，看見一個人驚道：“啊，那兵士們吃什麽！？”
“哎——全軍覆沒了還怎麽吃？你應該問突厥兵士吃什麽，聽說今年關內大寒，飛禽走獸都盡絕，冰天雪地就吃兵士，人吃人……”那聲音很小但還是被陳三妹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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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不是真得！
那大紅的狀元服還在家裏等著他穿呢！
他連歸第都沒來得及趕上上啊！最榮耀的時刻他怎麽舍得離去
手中握著的簾布被狠狠攥緊。
房大哥……喉嚨中仿佛被堵了一道硬硬的東西，瞬間紅了她的眼眶，大顆大顆的淚在眼眶裏轉動。
怪不得夏凝敢生事，是篤定大哥回不來了嗎？！
孟使君帶著夫人打道回府。
劉公公叫人在務本坊停下，尖著嗓子道：“這頭上咱們聖上正忙著，一時半會兒也見不著你們，你們先在永川客棧住下。等聖上得了空檔，自然會派咱家來接人。”說著一侍衛留下，吩咐他將人看好了。
可是這個時候，陳姝卻無比盼望著自己能有機會快速見到聖上。
“劉公公請留步——”陳姝壓低聲音，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讓它顫抖：“敢為劉公公，今日坊市間的傳聞都是真得嗎？韓將軍帶領的軍隊真得全軍覆沒嗎？我大……大梁朝新進的狀元郎…沒事吧？”
劉公公盯著眼前的少年，雪白的臉上面無表情，大紅唇張開道：“這個咱家可不知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世間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看陳姝臉上的表情僵硬，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咱家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使君夫人在江南娘家夏家剩下的幾位嫂嫂都不幸歸去了，現在夏家的產業都如數過在了使君夫人的名下。你是個生意人，兩廂合作到是個好去處”
內心的吃驚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陳姝眼睛難以置信的盯住劉公公，他老神在在，過了很久，卻又像是過了一瞬，陳姝忍不住一下就紅了眼眶。
他趕緊側目轉身。眼睛看著這陌生的小棧，心裏亂成麻。
真得？還是假得？
那幾位伯母和姨母身體健朗，怎麽會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就撒手人寰了？
夏家怎麽辦，夏家的家業怎麽辦？流落在外生死未蔔的夏辭玉怎麽辦？
她還記得去年洪州大水，幾個伯母和年紀最小的姨母站在甲板上送祖母，那讓人心酸的一幕。
那時候夏家清一色的娘子軍，但是每個人的臉上有悲傷也有堅強。
陳姝眨了眨眼，逼自己把眼底的酸意克制住。
“這還……真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陳姝控制住聲音道了句。
一旁的十一緊張的看向她，擔憂她太過傷心而暴露身份，好在陳三妹一直故作鎮定，甚至還牽強的對著劉公公笑了笑。
可惜的是，這一年來，她答應祖母要找到夏辭玉的事情一直到現在都未成兌現。她自以為時機不成熟，自以為自己的羽翼未豐滿——
其實就是她根本就不想借著房景修的能力找人！
在現代漂泊的二十年，讓她也養成了一種出了事先想著自己解決，自己及解決不了，那就努力奮鬥後有能力了再去解決！
哪裏知道……時間不等人吶！那麽多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
深吸一口氣，“多謝劉公公一路來的關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後還望公公您多多照拂。”說著抽出荷包遞給劉公公。
是一個淡綠色的荷包，劉公公掂著分量不輕，臉上的表情有了一絲松動，紅色的唇勾起，笑道：“陳公子客氣了。”
這麽虛偽，幹啥給他銀子！
一旁的焦文金不耐的皺眉，大有一巴掌拍死面前這娘娘腔的架勢。不過他好歹沒有直接下手，而是等劉公公走後，臉上也跟著垮了下來。
“死娘娘腔，老子就知道，不可能從他嘴裏聽到好事！”
“焦大哥，咱們出門在外得罪不起人了，還是收斂一些吧！”陳姝神情疲憊，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焦文金悶悶不樂道：“屬下知道了。哎！今兒是啥日子！咱們出門前就該看看黃歷！”
崔昌也將母親帶到了這家客棧裏。
正好跟焦文金史榮他們住在隔壁。
“你不要太傷心了。”崔昌也皺著眉開口道，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位陳公子憂傷時眉目下垂的樣子讓人看了格外的想憐惜。
陳姝麻木的推開房門，仿佛沒有聽見崔昌說話般。
崔昌便也跟著進來。
陳姝將自己的身體摔在床榻上，用力扯過裘被將自己的頭裹住了。滿腦子都是……大哥生死未明，夏家的人也死了，最後一個夏辭玉不知下落……痛苦、自責、悔恨各種情緒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幾乎要將她吸進去。
十一立在一旁神情悲傷，他也受不了打擊，但還是不敢忘守護陳姑娘的重任，伸手攔住了想要走過去坐在床邊的崔昌，低聲說著：“崔公子請回吧，讓陳公子靜一靜就好了。”
“那我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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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從未想象，自己面對的會是滿目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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