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內部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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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新月異的現代化城市，總讓人覺得身邊一切事物的發展節奏都是如此的緊湊、迅速，彈指間，人們便在海之帆拔地而起的過程中體味到了時光的變遷。“海之帆”的成功也讓不少外資企業對中寰的設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與興趣。
澳洲辛普森公司為了拓展中國市場的各項業務，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合作夥伴，預計將在兩年內投產並建成較大規模的集商務、娛樂等為一體的綜合開發區。對於開發區的設計，辛普森早早便鎖定了中寰集團，一項合作計劃意向書就這樣於新的一年之初來到了尹天南的手中。為此，他特別召開了高層大會，揪集了全公司部門級別以上的所有負責人，從初步估算的營業額來看，辛普森集團將成為“亞太室內”項目之外，近年中寰的第一大業務客戶，尹天南的重視程度自然相當之大。
“我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海之帆’而疏忽了其餘的各項工程，如果說‘海之帆’讓處於發展瓶頸的中寰有了全新的突破，名利雙收，那麽我想辛普森綜合園區將鞏固並提高中寰在亞太地區的知名度，顯而易見，在接下來的幾年裏，中寰必須同時致力拓展海外市場，這與國外企業的供需非常有契合度。”人員到齊之後，尹天南認真且嚴肅地說道，目光則投向了厙世炎及湯文萱。事實上，厙世炎對海之帆的精力投入程度的確過大，幾乎很少關註公司的其他業務。
“海之帆也差不多要竣工了，我看接下來大家都可以換個思路，確保辛普森項目能夠做到讓客戶滿意吧！”尹志豪說道。
“世炎你怎麽看？”尹天南問道，“辛普森董事長可是要求中寰出第一稿設計方案時，你和我一塊與他商討會晤的。”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中寰是需要源源不斷地有新客戶的。”厙世炎微微皺了皺眉頭，在拿到手頭這份辛普森方案的基本要求瞬間，他的腦海中已浮現出初步的規劃方向，只是莫名的，他覺得若是湯文萱來帶隊設計這次項目，會更加合適。
“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尹天南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暫時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不知道湯文萱有什麽個人觀點。”
“我？”湯文萱不覺驚訝地挑了挑眉。
“嗯，文萱你肯定要參與進來，畢竟你也是設計部核心層，有你和厙世炎聯合管理設計部已經是中寰趨於穩定的發展模式了。”
“來個設計PK吧！設置一下獎項，這樣既能引起設計部所有員工的重視，又能促進公司內部競爭機制，還能幫助提高我們與設計部同事間的默契程度。我和厙世炎各指導三個設計組，給大家兩周的時間，每個小組在兩周後出一份PK稿，這樣，勝出的小組能夠獲得相應的獎金或獎勵，至於我和厙世炎，誰指導的小組獲勝，另一人就主動退出今年的中國設計風尚獎專業提名評選板塊。”
湯文萱的話音剛落，現場一片嘩然，中國設計風尚大獎分專業及公選兩項提名。其中專業提名由各設計公司為旗下設計師申報，再經組委會層層篩選，公選則由媒體通過民意調查申報全國各大設計師，除了去年專業金獎被厙世炎奪得外，湯文萱一直壟斷著近幾年的兩項金獎及最終大獎。
“要不要這麽嚴重啊？傷了和氣就不太好了。”中寰人事總監皺眉說道。
“有點意思，但的確獎懲設得大了。”尹天南思索了一下， “世炎？”
“說實話，我覺得比稿的想法不錯，促進內部競爭機制也算在理，但針對辛普森項目，我認為集思廣益是不是會更有效些？”厙世炎承認自己曾經很希望能夠有這樣一個與湯文萱正面交鋒的機會，但隨著近兩年的共事及個人的成長，讓他明白設計的精髓並非在於簡單的勝負優劣。一旦到達了某個臨界高度，設計便僅僅是設計，輸贏也不過是過眼雲煙，需要靠外界評定與認可的作品，還會是設計師單純的靈魂作品嗎？
“完全可以讓辛普森方面知道我們的這一做法，雖然中外文化上會有點差異，但我相信在這一點上，他們是能夠理解並支持的，這也更加表示了中寰對這個項目的重視及對辛普森的尊重，我們希望最終的設計方案是出彩的，用心的，甚至於可以讓辛普森派代表參與到我們的評定小組。”
“事實上，這無非就是讓辛普森有更多的選擇餘地，原本我們就一定會出兩到三稿設計，但現在會有六份。”尹志倩理所當然地說道。
“多少有點浪費人力資源。”尹志豪嘆了口氣，他更加傾向於厙世炎的立場。
“根據目前設計部的人力資源分配及績效考核來看，還有百分之三十至三十五的餘量，人員工作壓力不算很大。”人力資源部分管經理說道，“而且即便是PK淘汰下的設計稿也能作為將來備案資料進行存檔。”
“行，那就這麽安排吧，行政、人事、設計還有工程部負責人回頭商討一下這次的比稿流程，最遲今晚給我一個計劃書，計劃書由人事部負責，周期為兩個禮拜，接著就交給湯文萱與厙世炎了。大家還有什麽意見？”尹天南掃視著整個會議室，工作人員們紛紛搖頭，唯獨厙世炎未作任何表態。
“你覺得有什麽不妥嗎？”湯文萱側首向厙世炎問道。
“沒什麽不妥，也沒什麽很妥。”厙世炎揚起唇角，“執行唄！”但無論輸贏，他都不會在公司年度風尚提名申請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了。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另一個湯文萱，一個最原始卻和他逐漸拉開距離的湯文萱。
尹志倩看著湯文萱表情中的微妙變化，聯想到公司裏職員們的切切私語，心中不覺浮起一絲淡淡的漣漪，她與厙世炎之間難道真有什麽嗎？
下班前，尹志倩拿著兩罐藍梅汁，扣響了湯文萱新獨立辦公室的大門。
“有空聊兩句嗎？”
“進來坐吧。”湯文萱很聰明，平日幾乎沒有什麽交集的尹志倩會主動前來找她，多半應該是與厙世炎有關的事。
尹志倩是輿論眼中的天之驕女，不但有個和睦富有的家庭，長相與身材也都讓很多女孩艷羨，加上低調、溫柔的個性，一度被男性雜志評為夢中情人般的新時代知性女孩。不過湯文萱並不因此多加羨慕，舒適美好的生活只有在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得來的情況下才會變得更加真實，而她的確做到了，現在，她比尹志倩更加引人矚目。
“搬到新辦公室還習慣麽？”
“還不錯，不亞於厙世炎的水晶宮。”
“嗯，關鍵是自己喜歡。”尹志倩淡笑，“最近公司裏有些不大不小的傳言。”
“關於我和厙世炎的麽？”湯文萱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啊。我也知道這個圈子的情況，有流言也正常，不過你和汪君雷的關系不一般，雖然鑒於很多原因你們沒有在媒體面前正式承認過，但業內人氏還是心知肚明的，而厙世炎則一直單身——”
“雖然你還沒有切入正題，但感覺得出很關心厙世炎哦？”湯文萱若有所指地說道。
“因為他弟弟厙世涼是我的男朋友。”
“我知道。但是你喜歡厙世涼什麽呢？”湯文萱揚起唇角戲謔地問道，她明顯感受到尹志倩在說方才那句話時的底氣有所不足。
“我身高一米七五，穿上高跟鞋就和厙世炎差不多高了，世涼一米八八剛好，而且我比較喜歡幽默開朗的男生，厙世炎太詼諧，人格有點陰暗，世涼就陽光多了，和我比較合拍。”
“我只是問你喜歡厙世涼什麽，不用扯厙世炎作對比。”
尹志倩語塞。
“你也喜歡他吧？或者說比起喜歡弟弟，你更愛哥哥。”
“你……”相比咄咄逼人的湯文萱，尹志倩的閱歷與氣勢顯然相去甚遠。
“大家在一塊工作不是一兩天了，所以我很了解這些，如果沒有和厙世涼交往在先，你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厙世炎走到一起。你也不必不承認，更不需要覺得不好意思，在這個男人身上，的確天生具備了一種以退為進的特殊攻擊性。”
“你這麽說我，那麽你自己呢？”尹志倩有些著急地反駁道。
“在我們這個層次的社交圈內，優秀青年比比皆是，家世顯赫的，俊美多金的。可為什麽還是有那麽多女孩都會被厙世炎吸引？不還是因為他那特殊的氣質？包括我在內。你說的沒錯，我是在和汪君雷交往，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他都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結婚對象，我相信汪君雷也是這麽想的。但這並不影響我對厙世炎的喜歡，對於美好的事物，我想沒有人會不欣賞不喜愛的吧？除非心理不健康。”湯文萱說得理直氣壯，“這方面，男女都一樣。”
“我沒想到你會那麽直接。”尹志倩自嘲地笑了笑。“作為一個設計師，當我們聊起時尚話題他顯得一無所知一臉迷茫的時候，我真是太訝異了，他讓人捉摸不透，盡管始終很好相處卻過於神秘，我甚至不了解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至少，你知道他喜歡古典音樂，尤其是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家。”當然，這也是人盡皆知的。
“但是他的缺點與他的優點一樣多。他對地位上比他強勢的人特別不客氣，有些不服管教。”尹志倩皺眉，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你這樣和我說你和汪君雷之間的關系與感情，不擔心我會出賣你嗎？”
“你會嗎？”湯文萱淡笑，“關於我和汪君雷關系的猜測，媒體報道得還少麽？還有什麽樣的評價我沒有見過？可是你不一樣，你風評很好，相對我而言，應該是你更擔心我會誹謗你和厙世涼吧？”
“你會嗎？”尹志倩又一次陷入緊張之中，她的反映引得湯文萱笑出聲來。
這一刻，湯文萱居然開始有些嫉妒尹志倩了，她是如此的單純無邪，從小生長在父母及兄長的庇佑之下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對人情世故的理解，也會簡單得多吧？這樣的女孩，連她都忍不住有想要去保護的沖動，厙世炎為什麽會不為之心動呢？
不過，也正是因為厙世炎的難以琢磨，他們才會欲罷不能吧？但是她湯文萱，絕對不會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因為在她的生命中，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更值得她去追尋的高度。當男人克服了生理問題，女人克服了心理問題，那麽他們都是無可匹敵的。
“哎哎哎，你們看到人事在公司內網上貼的最新公告了沒？”設計部的幾名小組負責人正在茶水間與Connie一同小歇，Susan匆匆走了進來。
“剛才已經看到了，所以先過來開個小會討論一下怎麽應付。”
“那你們也不叫我？”
“拜托剛才你在厙總監辦公室好不好？”Connie受不了地說道。
“怎麽辦，兩個禮拜就要出稿，輸的那五個小組要輪流去工程部上工地監工足足15天，我才不要呢！”Susan摸了摸臉頰。
“要是你能說了算就好了，沒看見那邊貼著的打印版公告？從董事長到厙總監，全都已經簽了名了，據說是湯文萱提出來的，厙世炎也很無奈吧？”
“當然無奈了，負責人帶的小組中要是沒有比稿勝出的，可是要放棄年度設計風尚專業金獎角逐機會的，湯文萱這招真是夠狠的，比起這個，我可寧願去工地，這可是中國設計界的最高榮譽！”
“我看呀，湯文萱一定是忌恨海之帆的成功，當初是她自己放棄與厙世炎競標的，而且她的江韻也被評上年度設計專業大獎了，現在把氣撒我們頭上。”
“我倒覺得她不是忌恨海之帆的成功，當初她自己放棄亞太室內項目的設計競標，一定也是認可了海之帆最後奪標的結果，只是她沒有想到，厙世炎最終居然憑借海之帆的影響，讓她丟了風尚大獎中最具含金量的獎項，她和她的江韻，都只獲得了銀獎。”
“Connie，你說如果總監他輸了的話——”
“根據公告裏所寫，你可是被安排在總監那一隊的，你那麽想去工程建設部體驗嗎？”Connie瞪了Susan一眼。
“就算我們三組裏有一組勝出，是我這組的概率也只有三分之一。”
“反正比稿不比稿的，我覺得只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這樣開一個頭，第一次是去工程建設部體驗，將來說不定就和績效獎金掛鉤了。”
“Connie，通知A、C、E三個小組全員五分鐘後到二號會議室開會。”厙世炎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茶歇室門口，表情中帶著少有的嚴肅。
“嚇了我一跳，看樣子厙世炎的心情不好哦！”
“行了別啰嗦了，趕緊收拾收拾，通知組員去開會。”
厙世炎對了對手表，距離他去茶歇室已有將近十分多鐘，但除了Connie之外，只有兩三名設計師坐到了會議室內，直到十五分鐘過後，各組其他人員才陸陸續續走了進來，Susan捧著筆記本磨嘰地坐到了會議桌離厙世炎最遠的空位。
“Connie，不用做會議紀要。”
“哦，好的。”聽罷，Connie合起了筆記本。
“大家想先聽中聽的那部分，還是不中聽的那部分？”厙世炎淡然問道，見底下並沒有人回答，他又接著說道，“那我就先說中聽的那部分吧，因為中聽的話比較少。我也知道，讓每一個設計小組出一份設計用來比稿，是有些浪費大家的時間，相對整個設計部而言，工作量也相應變得龐大，而且比稿勝出的機率只有六分之一，所以大家有不滿意或者不樂意的地方，我也能夠理解。好了，以上就是我認為大家會覺得中聽的幾句話。”
“我估計，厙世炎是受刺激了。”Susan在邊上的同事耳邊輕聲說道。
“Susan，你有很多意見要發表嗎？”厙世炎問道，
“沒有沒有。”Susan連忙搖頭，“總監你可以說不中聽的話了。”
“首先是關於工作量的問題，我上午讓Connie整理匯總了一下大家近六個月的工作情況，客觀公正地說一句了，還是非常輕松的，創新性的設計也十分欠缺，不是在維護老客戶的簡單需求便是套用舊有設計模型應對中小型新客戶，因此從時間的合理分配上而言，沒有充實有挑戰的設計任務才是真正的人力資源浪費；其次，我一直在觀察大家的工作狀態，包括工作效率及精神面貌，就拿剛才我讓Connie組織開會工作比方，從第一個走進會議室的人到最後一名走進來的工作人員，”話間，厙世炎瞥了眼Susan，“總共用了將近二十分鐘。”
“可是總監，設計工作本來就是項隨性的工種，有輕松的好的心態才行啊！”
“你說的那是純粹的藝術設計，我們從事的是有棱有角的建築設計業，需要有大量的隨性空間，但不是徹底的散漫，更何況中寰不是小型工作室，大家當初能夠進入中寰設計部，也是經過了不斷的努力和奮鬥，這一點我想我就不用多說了吧？當然，在這點上我自身也有問題，這兩年來，我專註於海之帆的設計及其工程，疏忽了對於整個部門的管理。我的出發點也的確是希望大家能有個輕松愉快的工作環境。對於這次比稿結果的獎懲，人力資源部收集了各部門負責人的意見，最終采納了我的提議，去工程建設部體驗是我的想法，因為工程建設部與設計部的合作關系相當密切。我不否認我們之中許多設計師是有豐富的實戰經驗的，但仍有相當一部分依舊在閉門造車，相對於在績效考評上動腦筋，我認為提高團隊協作力，更立體更有利於完成工作的方式會更讓董事們接受，話不是很中聽，但大家應該還能夠接受吧？”
“那就算是內部比稿，就算輸了的小組要去工地監工，為什麽對於總監你的懲罰是放棄風尚獎專業提名？”
“從概率上講，對我和湯文萱都是公平的，我覺得這點沒有大問題，大家盡心盡力，重要的是享受比稿的過程，當然我也絕不會因為最終勝出的小組不在今天會議室內而遷怒於大家，湯文萱也一樣。如果你們真的也有為我考慮，那就拿出你們的自信，A、C、E小組有勝出的，公告上也寫得很明確，年終獎金翻倍。”
“總監，你有想法了麽？對於這次的案子？包括設計本身和我們的應對策略？”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我們有兩星期的時間，用七個工作日完成第一稿，三個小組各自去設計，我不會有任何的幹涉，相互之間也不要有任何參考，七個工作日之後，我會給你們看我做的辛普森設計稿，然後大家可以借鑒我的設計，如果覺得自己的設計很完美，也可以完全不理會。”
“你也要出稿？”Connie略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是啊，作為職業設計師，總不能學小仲馬，僅靠一部茶花女名譽全球吧？況且海之帆也不是什麽絕世佳作，必須不斷嘗試新的項目，辛普森便是一個契機。不過我在這強調一下，如果我遇到一些突發狀況或心情問題，也許就懶得出稿了，因為要我一個人出全各專業的整體設計稿還是需要付諸大量時間和精力的，所以各組人員還是要盡心盡力地去做好自己的設計，別想偷懶。”厙世炎對於問題的考慮往往會比較全面，他自然也擔心因為自己承諾出稿導致三個設計組偷工減料地去完成初稿。“另外，我要求你們按照三個不同的主題風格去設計，但別忽略這是個綜合性園區的本質。”
“如果我們中有人勝出了，是不是也間接代表你今年又能拿到風尚專業金獎？”
“未必。”厙世炎神秘地笑了笑，他沒有在同事們面前表露無論輸贏，自己今年一定放棄提名的意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深知流言的可怕。或許大家都未心存惡意，但同樣的言語經不同人不同時間不同語氣、心態的表達，將會傳達出不同的意義來。他不願引起湯文萱的誤會，自然也處於對於湯文萱的尊重。亞太室內項目的競標已是湯文萱職業生涯中的一跡黑斑，他又何苦再雪上加霜？直到昨天的會議結束，他才真正徹底明晰當初湯文萱為何會放棄堅持自己的江韻，他的海之帆的確名副其實地不戰而勝了。
“你們在用哦？”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湯文萱探出身問道，“大概還要多久？”
“已經開好了，你們可以用了。”厙世炎笑著站起身，“行吧就這樣了，我等著看大家的設計，散會。”
“我們六個設計小組一向和平共處，怎麽現在突然有種兵戎相向的感覺了。”
“現在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過將來遲早會的，中寰若要進步，這是必經之路。”湯文萱聽罷身後一名設計師的話後正色回答道。
自會議室出來後，Connie一直捧著記事本緊隨厙世炎來到他的辦公室。
“你沒有事做麽？這麽空？”厙世炎打開電腦處理起聊天窗口留言，餘光瞥見Connie坐下之後問道。
“有啊，但想先八卦點事，不然憋著難受。”
“那就難受死算了，我這沒什麽八卦。”厙世炎“呵呵”笑道。
“我覺得湯文萱對你有意思，但是因愛生恨，導致現在在工作中處處針對你。”
“湯文萱是個職業素養很高的設計師，有強烈的競爭意識也正常。”
“但她同時也是個女人，女人往往會被感情沖昏頭腦。”
“男人也一樣，感情不分男女。你可別再挑撥離間了啊，別沒事找事的，嫌我給你活派得輕了是不是？”厙世炎將目光自電腦屏幕上挪開，狀似生氣地看向Connie，“親愛的小Connie，你現在很像Susan，幫我泡杯茶，謝謝。”
“大紅袍還是鐵觀音。”
“鐵觀音。綠茶健齒，紅茶養顏，你可以給自己泡杯紅茶。”
“話說回來，你這次到底有沒有把握？我看你最近不是監工海之帆就是應酬你的女朋友們。”
“女朋友們？”厙世炎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你可別不承認哦，藍天下的飛雪，是公治雪吧？還有那個，珂珂可樂，你經常開她對話框的，當然，尹小姐和湯文萱也算吧？”
“那你算不算？”厙世炎一個挑眉，“居然敢偷看我電腦屏幕。”
“不過我覺得你和公治雪聯系得密切一些，她應該是你的正牌女友吧？她的性格是不是很憂郁？所以用Blue啊？”Connie肆無忌憚地揣測著。
“無可奉告。”有那麽一瞬間，厙世炎的目光黯淡下來，Connie微一皺眉，適時止住了話題，起身泡了杯綠茶給厙世炎。厙世炎接過茶杯聞了聞鐵觀音的清香，嘆了口氣，“做這一行久了，對感情的心態和觀念也都變了，很多二十來歲時相信的現在都不信了，人也越來越現實，倒是責任感越來越差了。你想對別人負責時，別人未必對你或要你負責。”話及此處，厙世炎只覺胸口一陣苦悶，他為什麽覺得自己指的不是或不僅是公治雪呢？“兩個人在一起，開心最重要。”
“可是開心能否持久，還是要看實際情況的吧？也是一個人做人的原則，就好比，不能因為受過傷害就也一定要去傷害別人呀？”Connie反駁道。
“有時候傷害是無法避免的。”厙世炎若有所指地說道，“你控制不了。”
“我們還是不談這個吧，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地回答我，好嗎？”
“你問吧。”
“是不是無論這次比稿的結果如何，你都會放棄專業金獎提名？”
“為什麽會想到這個？”
“因為我所了解的厙世炎就是這樣的。”
“看來你真的很了解我，”厙世炎喝了口茶說道，“比我媽還了解我。”
“你敢占我便宜！”
“是讓你占了便宜好不好？”厙世炎不覺笑出了聲。“行了，趕緊回去工作吧。”
“哦。”Connie吐了吐舌頭，步履輕松地走了出去。
“哎，Connie，你說厙世炎什麽時候最帥？”Susan趴至Connie辦公桌上挑眉問道。
“你幹嗎這麽神叨叨的？我哪知道他什麽時候最帥。”
“就現在，快看！”
Connie一個擡頭，便見坐在自己辦公室內的厙世炎正一手舉著畫板一手用鉛筆做著設計草圖，唇間含著一支煙，整個水晶宮內煙霧繚繞，而他本人也因為這陣嗆人的煙味而瞇起了雙眼。
“是吧，跟仙境似的。哎，可惜我已經名花有主了，不然一定倒追他，這男人簡直是人間極品啊！”Susan的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傾慕之色。
“瞧你那色瞇瞇的樣子，真讓人受不了。”Connie嘖了嘖嘴，“反正你和他男未婚女未嫁，現在重新選擇還來得及。”
“得了吧，你以為我傻呀？厙世炎才不是省油的燈，連湯文萱、尹志倩這種都對他虎視眈眈，中間到底有沒有點什麽還不知道呢，我可不想趟這灘渾水。”Susan擺出了一副深谙個中奧秘的表情。“還有那個公治雪，你想圈裏有幾個人不知道他們兩有暧昧關系？這都估且是圈裏頭有臉的女人，圈外我們不認得，可就更說不好了。”
“哎，算你腦子夠清楚。”
“那當然了，跟你學的嘛！”
“關我什麽事？”Connie莫名其妙地睜大雙眼。
“少跟我裝了哈，其實你跟我一樣，對人家也是心癢癢，哎你可千萬別不承認啊！”見Connie想要開口反駁，Susan搶先一步打斷道，“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人是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別說現在還是鉆石王老五，就算是已婚男人，你信不信，照樣迷倒一大片？行啦，別煩惱了，乖。”
“乖你個頭乖，幹你的活吧，小心到時候第一個把你淘汰。”
“無所謂啊，我還巴不得呢，這樣到時候就能和厙世炎一起上工地啦，你想，E組怎麽也要輪到入秋去體驗，秋高氣爽風景宜人，多麽滴浪漫，你可別嫉妒我喲！”
“切！那你自個兒去浪漫吧。”
“噓，快看！”Susan拽了把Connie，只見湯文萱徑直走入了厙世炎的辦公室，伸手扇了扇刺鼻的煙霧，而厙世炎也在第一時間掐滅了煙頭。
“你說她這種非常時期來找厙世炎幹嗎？難道是來刺探敵情的？而且還是趁快要下班的時候，一定是想要約厙世炎吃飯私聊，這樣目標可以小一些，哼哼！”
“你不要這麽敏感好不好？現在在這間辦公室的兩人可是全中國最頂尖的建築設計師，他們可以交談的東西太多了，非得是這次比稿的事呀？”Connie皺眉反問，“不過厙世炎最近的煙癮似乎是大了點，幸好水晶宮是密閉的，不然我們還不都被熏死？”
“我們厙總監素質那麽高，要真沒有獨立辦公室，一定會去安全出口邊的吸煙區的。”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
“我懶得理你，我準備下班了，你慢慢整你的設計稿吧。”話間，Connie整理起皮包來。與此同時，湯文萱也走出水晶宮，唇角帶著絲不明顯的笑意。
“這麽準時下班？”Susan含著片面包，剛泡了杯咖啡準備加班趕稿，便見厙世炎整理好行裝走出了辦公室，“晚上有應酬啊？”
“嗯，最近這幾天我就不陪你們了，你們自己把握好節奏。”
“每天都有應酬？”
“是不是還要給你列張List交代一下每天的行程？”厙世炎止住了腳步，“Connie都沒問那麽多。”
“Connie沒好意思問的我代她問嘍。”
“你胡說什麽呢！”Connie一個紙團扔向Susan。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沒留意，Connie你今天也那麽準時？不會是你們兩約會吧！”
“嗯，還真是被你說中了，我就是和Connie一塊去吃晚飯。”厙世炎揚起一抹笑容。
“真的假的。”Susan難以置信地擡高了嗓門，望向Connie。“你們兩個不會是要發展辦公室戀情吧？”
“Susan，你有沒有哪天是可以不那麽八卦的？在你眼裏除了男女關系就沒其他東西是值得研究與探討的了？”厙世炎挑眉問道。
“好奇而已嘛……”Susan委屈地嘟了嘟嘴，隨即輕輕頂了頂Connie的手臂，“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可能了。”Connie瞪了她一眼。
“嚇我一跳。”
“不過的確是一起吃飯。”Connie話鋒又是一轉。
“啊！？”
看著面前表情豐富的Susan，厙世炎多少有些忍俊不禁，今天，他的確和Connie一起有個很重要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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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海之帆’而疏忽了其餘的各項工程，如果說‘海之帆’讓處於發展瓶頸的中寰有了全新的突破，名利雙收，那麽我想辛普森綜合園區將鞏固並提高中寰在亞太地區的知名度，顯而易見，在接下來的幾年裏，中寰必須同時致力拓展海外市場，這與國外企業的供需非常有契合度。”人員到齊之後，尹天南認真且嚴肅地說道，目光則投向了厙世炎及湯文萱。事實上，厙世炎對海之帆的精力投入程度的確過大，幾乎很少關註公司的其他業務。
“海之帆也差不多要竣工了，我看接下來大家都可以換個思路，確保辛普森項目能夠做到讓客戶滿意吧！”尹志豪說道。
“世炎你怎麽看？”尹天南問道，“辛普森董事長可是要求中寰出第一稿設計方案時，你和我一塊與他商討會晤的。”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中寰是需要源源不斷地有新客戶的。”厙世炎微微皺了皺眉頭，在拿到手頭這份辛普森方案的基本要求瞬間，他的腦海中已浮現出初步的規劃方向，只是莫名的，他覺得若是湯文萱來帶隊設計這次項目，會更加合適。
“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尹天南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暫時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不知道湯文萱有什麽個人觀點。”
“我？”湯文萱不覺驚訝地挑了挑眉。
“嗯，文萱你肯定要參與進來，畢竟你也是設計部核心層，有你和厙世炎聯合管理設計部已經是中寰趨於穩定的發展模式了。”
“來個設計PK吧！設置一下獎項，這樣既能引起設計部所有員工的重視，又能促進公司內部競爭機制，還能幫助提高我們與設計部同事間的默契程度。我和厙世炎各指導三個設計組，給大家兩周的時間，每個小組在兩周後出一份PK稿，這樣，勝出的小組能夠獲得相應的獎金或獎勵，至於我和厙世炎，誰指導的小組獲勝，另一人就主動退出今年的中國設計風尚獎專業提名評選板塊。”
湯文萱的話音剛落，現場一片嘩然，中國設計風尚大獎分專業及公選兩項提名。其中專業提名由各設計公司為旗下設計師申報，再經組委會層層篩選，公選則由媒體通過民意調查申報全國各大設計師，除了去年專業金獎被厙世炎奪得外，湯文萱一直壟斷著近幾年的兩項金獎及最終大獎。
“要不要這麽嚴重啊？傷了和氣就不太好了。”中寰人事總監皺眉說道。
“有點意思，但的確獎懲設得大了。”尹天南思索了一下， “世炎？”
“說實話，我覺得比稿的想法不錯，促進內部競爭機制也算在理，但針對辛普森項目，我認為集思廣益是不是會更有效些？”厙世炎承認自己曾經很希望能夠有這樣一個與湯文萱正面交鋒的機會，但隨著近兩年的共事及個人的成長，讓他明白設計的精髓並非在於簡單的勝負優劣。一旦到達了某個臨界高度，設計便僅僅是設計，輸贏也不過是過眼雲煙，需要靠外界評定與認可的作品，還會是設計師單純的靈魂作品嗎？
“完全可以讓辛普森方面知道我們的這一做法，雖然中外文化上會有點差異，但我相信在這一點上，他們是能夠理解並支持的，這也更加表示了中寰對這個項目的重視及對辛普森的尊重，我們希望最終的設計方案是出彩的，用心的，甚至於可以讓辛普森派代表參與到我們的評定小組。”
“事實上，這無非就是讓辛普森有更多的選擇餘地，原本我們就一定會出兩到三稿設計，但現在會有六份。”尹志倩理所當然地說道。
“多少有點浪費人力資源。”尹志豪嘆了口氣，他更加傾向於厙世炎的立場。
“根據目前設計部的人力資源分配及績效考核來看，還有百分之三十至三十五的餘量，人員工作壓力不算很大。”人力資源部分管經理說道，“而且即便是PK淘汰下的設計稿也能作為將來備案資料進行存檔。”
“行，那就這麽安排吧，行政、人事、設計還有工程部負責人回頭商討一下這次的比稿流程，最遲今晚給我一個計劃書，計劃書由人事部負責，周期為兩個禮拜，接著就交給湯文萱與厙世炎了。大家還有什麽意見？”尹天南掃視著整個會議室，工作人員們紛紛搖頭，唯獨厙世炎未作任何表態。
“你覺得有什麽不妥嗎？”湯文萱側首向厙世炎問道。
“沒什麽不妥，也沒什麽很妥。”厙世炎揚起唇角，“執行唄！”但無論輸贏，他都不會在公司年度風尚提名申請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了。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另一個湯文萱，一個最原始卻和他逐漸拉開距離的湯文萱。
尹志倩看著湯文萱表情中的微妙變化，聯想到公司裏職員們的切切私語，心中不覺浮起一絲淡淡的漣漪，她與厙世炎之間難道真有什麽嗎？
下班前，尹志倩拿著兩罐藍梅汁，扣響了湯文萱新獨立辦公室的大門。
“有空聊兩句嗎？”
“進來坐吧。”湯文萱很聰明，平日幾乎沒有什麽交集的尹志倩會主動前來找她，多半應該是與厙世炎有關的事。
尹志倩是輿論眼中的天之驕女，不但有個和睦富有的家庭，長相與身材也都讓很多女孩艷羨，加上低調、溫柔的個性，一度被男性雜志評為夢中情人般的新時代知性女孩。不過湯文萱並不因此多加羨慕，舒適美好的生活只有在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得來的情況下才會變得更加真實，而她的確做到了，現在，她比尹志倩更加引人矚目。
“搬到新辦公室還習慣麽？”
“還不錯，不亞於厙世炎的水晶宮。”
“嗯，關鍵是自己喜歡。”尹志倩淡笑，“最近公司裏有些不大不小的傳言。”
“關於我和厙世炎的麽？”湯文萱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啊。我也知道這個圈子的情況，有流言也正常，不過你和汪君雷的關系不一般，雖然鑒於很多原因你們沒有在媒體面前正式承認過，但業內人氏還是心知肚明的，而厙世炎則一直單身——”
“雖然你還沒有切入正題，但感覺得出很關心厙世炎哦？”湯文萱若有所指地說道。
“因為他弟弟厙世涼是我的男朋友。”
“我知道。但是你喜歡厙世涼什麽呢？”湯文萱揚起唇角戲謔地問道，她明顯感受到尹志倩在說方才那句話時的底氣有所不足。
“我身高一米七五，穿上高跟鞋就和厙世炎差不多高了，世涼一米八八剛好，而且我比較喜歡幽默開朗的男生，厙世炎太詼諧，人格有點陰暗，世涼就陽光多了，和我比較合拍。”
“我只是問你喜歡厙世涼什麽，不用扯厙世炎作對比。”
尹志倩語塞。
“你也喜歡他吧？或者說比起喜歡弟弟，你更愛哥哥。”
“你……”相比咄咄逼人的湯文萱，尹志倩的閱歷與氣勢顯然相去甚遠。
“大家在一塊工作不是一兩天了，所以我很了解這些，如果沒有和厙世涼交往在先，你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厙世炎走到一起。你也不必不承認，更不需要覺得不好意思，在這個男人身上，的確天生具備了一種以退為進的特殊攻擊性。”
“你這麽說我，那麽你自己呢？”尹志倩有些著急地反駁道。
“在我們這個層次的社交圈內，優秀青年比比皆是，家世顯赫的，俊美多金的。可為什麽還是有那麽多女孩都會被厙世炎吸引？不還是因為他那特殊的氣質？包括我在內。你說的沒錯，我是在和汪君雷交往，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他都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結婚對象，我相信汪君雷也是這麽想的。但這並不影響我對厙世炎的喜歡，對於美好的事物，我想沒有人會不欣賞不喜愛的吧？除非心理不健康。”湯文萱說得理直氣壯，“這方面，男女都一樣。”
“我沒想到你會那麽直接。”尹志倩自嘲地笑了笑。“作為一個設計師，當我們聊起時尚話題他顯得一無所知一臉迷茫的時候，我真是太訝異了，他讓人捉摸不透，盡管始終很好相處卻過於神秘，我甚至不了解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至少，你知道他喜歡古典音樂，尤其是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家。”當然，這也是人盡皆知的。
“但是他的缺點與他的優點一樣多。他對地位上比他強勢的人特別不客氣，有些不服管教。”尹志倩皺眉，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你這樣和我說你和汪君雷之間的關系與感情，不擔心我會出賣你嗎？”
“你會嗎？”湯文萱淡笑，“關於我和汪君雷關系的猜測，媒體報道得還少麽？還有什麽樣的評價我沒有見過？可是你不一樣，你風評很好，相對我而言，應該是你更擔心我會誹謗你和厙世涼吧？”
“你會嗎？”尹志倩又一次陷入緊張之中，她的反映引得湯文萱笑出聲來。
這一刻，湯文萱居然開始有些嫉妒尹志倩了，她是如此的單純無邪，從小生長在父母及兄長的庇佑之下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對人情世故的理解，也會簡單得多吧？這樣的女孩，連她都忍不住有想要去保護的沖動，厙世炎為什麽會不為之心動呢？
不過，也正是因為厙世炎的難以琢磨，他們才會欲罷不能吧？但是她湯文萱，絕對不會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因為在她的生命中，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更值得她去追尋的高度。當男人克服了生理問題，女人克服了心理問題，那麽他們都是無可匹敵的。
“哎哎哎，你們看到人事在公司內網上貼的最新公告了沒？”設計部的幾名小組負責人正在茶水間與Connie一同小歇，Susan匆匆走了進來。
“剛才已經看到了，所以先過來開個小會討論一下怎麽應付。”
“那你們也不叫我？”
“拜托剛才你在厙總監辦公室好不好？”Connie受不了地說道。
“怎麽辦，兩個禮拜就要出稿，輸的那五個小組要輪流去工程部上工地監工足足15天，我才不要呢！”Susan摸了摸臉頰。
“要是你能說了算就好了，沒看見那邊貼著的打印版公告？從董事長到厙總監，全都已經簽了名了，據說是湯文萱提出來的，厙世炎也很無奈吧？”
“當然無奈了，負責人帶的小組中要是沒有比稿勝出的，可是要放棄年度設計風尚專業金獎角逐機會的，湯文萱這招真是夠狠的，比起這個，我可寧願去工地，這可是中國設計界的最高榮譽！”
“我看呀，湯文萱一定是忌恨海之帆的成功，當初是她自己放棄與厙世炎競標的，而且她的江韻也被評上年度設計專業大獎了，現在把氣撒我們頭上。”
“我倒覺得她不是忌恨海之帆的成功，當初她自己放棄亞太室內項目的設計競標，一定也是認可了海之帆最後奪標的結果，只是她沒有想到，厙世炎最終居然憑借海之帆的影響，讓她丟了風尚大獎中最具含金量的獎項，她和她的江韻，都只獲得了銀獎。”
“Connie，你說如果總監他輸了的話——”
“根據公告裏所寫，你可是被安排在總監那一隊的，你那麽想去工程建設部體驗嗎？”Connie瞪了Susan一眼。
“就算我們三組裏有一組勝出，是我這組的概率也只有三分之一。”
“反正比稿不比稿的，我覺得只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這樣開一個頭，第一次是去工程建設部體驗，將來說不定就和績效獎金掛鉤了。”
“Connie，通知A、C、E三個小組全員五分鐘後到二號會議室開會。”厙世炎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茶歇室門口，表情中帶著少有的嚴肅。
“嚇了我一跳，看樣子厙世炎的心情不好哦！”
“行了別啰嗦了，趕緊收拾收拾，通知組員去開會。”
厙世炎對了對手表，距離他去茶歇室已有將近十分多鐘，但除了Connie之外，只有兩三名設計師坐到了會議室內，直到十五分鐘過後，各組其他人員才陸陸續續走了進來，Susan捧著筆記本磨嘰地坐到了會議桌離厙世炎最遠的空位。
“Connie，不用做會議紀要。”
“哦，好的。”聽罷，Connie合起了筆記本。
“大家想先聽中聽的那部分，還是不中聽的那部分？”厙世炎淡然問道，見底下並沒有人回答，他又接著說道，“那我就先說中聽的那部分吧，因為中聽的話比較少。我也知道，讓每一個設計小組出一份設計用來比稿，是有些浪費大家的時間，相對整個設計部而言，工作量也相應變得龐大，而且比稿勝出的機率只有六分之一，所以大家有不滿意或者不樂意的地方，我也能夠理解。好了，以上就是我認為大家會覺得中聽的幾句話。”
“我估計，厙世炎是受刺激了。”Susan在邊上的同事耳邊輕聲說道。
“Susan，你有很多意見要發表嗎？”厙世炎問道，
“沒有沒有。”Susan連忙搖頭，“總監你可以說不中聽的話了。”
“首先是關於工作量的問題，我上午讓Connie整理匯總了一下大家近六個月的工作情況，客觀公正地說一句了，還是非常輕松的，創新性的設計也十分欠缺，不是在維護老客戶的簡單需求便是套用舊有設計模型應對中小型新客戶，因此從時間的合理分配上而言，沒有充實有挑戰的設計任務才是真正的人力資源浪費；其次，我一直在觀察大家的工作狀態，包括工作效率及精神面貌，就拿剛才我讓Connie組織開會工作比方，從第一個走進會議室的人到最後一名走進來的工作人員，”話間，厙世炎瞥了眼Susan，“總共用了將近二十分鐘。”
“可是總監，設計工作本來就是項隨性的工種，有輕松的好的心態才行啊！”
“你說的那是純粹的藝術設計，我們從事的是有棱有角的建築設計業，需要有大量的隨性空間，但不是徹底的散漫，更何況中寰不是小型工作室，大家當初能夠進入中寰設計部，也是經過了不斷的努力和奮鬥，這一點我想我就不用多說了吧？當然，在這點上我自身也有問題，這兩年來，我專註於海之帆的設計及其工程，疏忽了對於整個部門的管理。我的出發點也的確是希望大家能有個輕松愉快的工作環境。對於這次比稿結果的獎懲，人力資源部收集了各部門負責人的意見，最終采納了我的提議，去工程建設部體驗是我的想法，因為工程建設部與設計部的合作關系相當密切。我不否認我們之中許多設計師是有豐富的實戰經驗的，但仍有相當一部分依舊在閉門造車，相對於在績效考評上動腦筋，我認為提高團隊協作力，更立體更有利於完成工作的方式會更讓董事們接受，話不是很中聽，但大家應該還能夠接受吧？”
“那就算是內部比稿，就算輸了的小組要去工地監工，為什麽對於總監你的懲罰是放棄風尚獎專業提名？”
“從概率上講，對我和湯文萱都是公平的，我覺得這點沒有大問題，大家盡心盡力，重要的是享受比稿的過程，當然我也絕不會因為最終勝出的小組不在今天會議室內而遷怒於大家，湯文萱也一樣。如果你們真的也有為我考慮，那就拿出你們的自信，A、C、E小組有勝出的，公告上也寫得很明確，年終獎金翻倍。”
“總監，你有想法了麽？對於這次的案子？包括設計本身和我們的應對策略？”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我們有兩星期的時間，用七個工作日完成第一稿，三個小組各自去設計，我不會有任何的幹涉，相互之間也不要有任何參考，七個工作日之後，我會給你們看我做的辛普森設計稿，然後大家可以借鑒我的設計，如果覺得自己的設計很完美，也可以完全不理會。”
“你也要出稿？”Connie略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是啊，作為職業設計師，總不能學小仲馬，僅靠一部茶花女名譽全球吧？況且海之帆也不是什麽絕世佳作，必須不斷嘗試新的項目，辛普森便是一個契機。不過我在這強調一下，如果我遇到一些突發狀況或心情問題，也許就懶得出稿了，因為要我一個人出全各專業的整體設計稿還是需要付諸大量時間和精力的，所以各組人員還是要盡心盡力地去做好自己的設計，別想偷懶。”厙世炎對於問題的考慮往往會比較全面，他自然也擔心因為自己承諾出稿導致三個設計組偷工減料地去完成初稿。“另外，我要求你們按照三個不同的主題風格去設計，但別忽略這是個綜合性園區的本質。”
“如果我們中有人勝出了，是不是也間接代表你今年又能拿到風尚專業金獎？”
“未必。”厙世炎神秘地笑了笑，他沒有在同事們面前表露無論輸贏，自己今年一定放棄提名的意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深知流言的可怕。或許大家都未心存惡意，但同樣的言語經不同人不同時間不同語氣、心態的表達，將會傳達出不同的意義來。他不願引起湯文萱的誤會，自然也處於對於湯文萱的尊重。亞太室內項目的競標已是湯文萱職業生涯中的一跡黑斑，他又何苦再雪上加霜？直到昨天的會議結束，他才真正徹底明晰當初湯文萱為何會放棄堅持自己的江韻，他的海之帆的確名副其實地不戰而勝了。
“你們在用哦？”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湯文萱探出身問道，“大概還要多久？”
“已經開好了，你們可以用了。”厙世炎笑著站起身，“行吧就這樣了，我等著看大家的設計，散會。”
“我們六個設計小組一向和平共處，怎麽現在突然有種兵戎相向的感覺了。”
“現在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過將來遲早會的，中寰若要進步，這是必經之路。”湯文萱聽罷身後一名設計師的話後正色回答道。
自會議室出來後，Connie一直捧著記事本緊隨厙世炎來到他的辦公室。
“你沒有事做麽？這麽空？”厙世炎打開電腦處理起聊天窗口留言，餘光瞥見Connie坐下之後問道。
“有啊，但想先八卦點事，不然憋著難受。”
“那就難受死算了，我這沒什麽八卦。”厙世炎“呵呵”笑道。
“我覺得湯文萱對你有意思，但是因愛生恨，導致現在在工作中處處針對你。”
“湯文萱是個職業素養很高的設計師，有強烈的競爭意識也正常。”
“但她同時也是個女人，女人往往會被感情沖昏頭腦。”
“男人也一樣，感情不分男女。你可別再挑撥離間了啊，別沒事找事的，嫌我給你活派得輕了是不是？”厙世炎將目光自電腦屏幕上挪開，狀似生氣地看向Connie，“親愛的小Connie，你現在很像Susan，幫我泡杯茶，謝謝。”
“大紅袍還是鐵觀音。”
“鐵觀音。綠茶健齒，紅茶養顏，你可以給自己泡杯紅茶。”
“話說回來，你這次到底有沒有把握？我看你最近不是監工海之帆就是應酬你的女朋友們。”
“女朋友們？”厙世炎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你可別不承認哦，藍天下的飛雪，是公治雪吧？還有那個，珂珂可樂，你經常開她對話框的，當然，尹小姐和湯文萱也算吧？”
“那你算不算？”厙世炎一個挑眉，“居然敢偷看我電腦屏幕。”
“不過我覺得你和公治雪聯系得密切一些，她應該是你的正牌女友吧？她的性格是不是很憂郁？所以用Blue啊？”Connie肆無忌憚地揣測著。
“無可奉告。”有那麽一瞬間，厙世炎的目光黯淡下來，Connie微一皺眉，適時止住了話題，起身泡了杯綠茶給厙世炎。厙世炎接過茶杯聞了聞鐵觀音的清香，嘆了口氣，“做這一行久了，對感情的心態和觀念也都變了，很多二十來歲時相信的現在都不信了，人也越來越現實，倒是責任感越來越差了。你想對別人負責時，別人未必對你或要你負責。”話及此處，厙世炎只覺胸口一陣苦悶，他為什麽覺得自己指的不是或不僅是公治雪呢？“兩個人在一起，開心最重要。”
“可是開心能否持久，還是要看實際情況的吧？也是一個人做人的原則，就好比，不能因為受過傷害就也一定要去傷害別人呀？”Connie反駁道。
“有時候傷害是無法避免的。”厙世炎若有所指地說道，“你控制不了。”
“我們還是不談這個吧，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地回答我，好嗎？”
“你問吧。”
“是不是無論這次比稿的結果如何，你都會放棄專業金獎提名？”
“為什麽會想到這個？”
“因為我所了解的厙世炎就是這樣的。”
“看來你真的很了解我，”厙世炎喝了口茶說道，“比我媽還了解我。”
“你敢占我便宜！”
“是讓你占了便宜好不好？”厙世炎不覺笑出了聲。“行了，趕緊回去工作吧。”
“哦。”Connie吐了吐舌頭，步履輕松地走了出去。
“哎，Connie，你說厙世炎什麽時候最帥？”Susan趴至Connie辦公桌上挑眉問道。
“你幹嗎這麽神叨叨的？我哪知道他什麽時候最帥。”
“就現在，快看！”
Connie一個擡頭，便見坐在自己辦公室內的厙世炎正一手舉著畫板一手用鉛筆做著設計草圖，唇間含著一支煙，整個水晶宮內煙霧繚繞，而他本人也因為這陣嗆人的煙味而瞇起了雙眼。
“是吧，跟仙境似的。哎，可惜我已經名花有主了，不然一定倒追他，這男人簡直是人間極品啊！”Susan的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傾慕之色。
“瞧你那色瞇瞇的樣子，真讓人受不了。”Connie嘖了嘖嘴，“反正你和他男未婚女未嫁，現在重新選擇還來得及。”
“得了吧，你以為我傻呀？厙世炎才不是省油的燈，連湯文萱、尹志倩這種都對他虎視眈眈，中間到底有沒有點什麽還不知道呢，我可不想趟這灘渾水。”Susan擺出了一副深谙個中奧秘的表情。“還有那個公治雪，你想圈裏有幾個人不知道他們兩有暧昧關系？這都估且是圈裏頭有臉的女人，圈外我們不認得，可就更說不好了。”
“哎，算你腦子夠清楚。”
“那當然了，跟你學的嘛！”
“關我什麽事？”Connie莫名其妙地睜大雙眼。
“少跟我裝了哈，其實你跟我一樣，對人家也是心癢癢，哎你可千萬別不承認啊！”見Connie想要開口反駁，Susan搶先一步打斷道，“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人是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別說現在還是鉆石王老五，就算是已婚男人，你信不信，照樣迷倒一大片？行啦，別煩惱了，乖。”
“乖你個頭乖，幹你的活吧，小心到時候第一個把你淘汰。”
“無所謂啊，我還巴不得呢，這樣到時候就能和厙世炎一起上工地啦，你想，E組怎麽也要輪到入秋去體驗，秋高氣爽風景宜人，多麽滴浪漫，你可別嫉妒我喲！”
“切！那你自個兒去浪漫吧。”
“噓，快看！”Susan拽了把Connie，只見湯文萱徑直走入了厙世炎的辦公室，伸手扇了扇刺鼻的煙霧，而厙世炎也在第一時間掐滅了煙頭。
“你說她這種非常時期來找厙世炎幹嗎？難道是來刺探敵情的？而且還是趁快要下班的時候，一定是想要約厙世炎吃飯私聊，這樣目標可以小一些，哼哼！”
“你不要這麽敏感好不好？現在在這間辦公室的兩人可是全中國最頂尖的建築設計師，他們可以交談的東西太多了，非得是這次比稿的事呀？”Connie皺眉反問，“不過厙世炎最近的煙癮似乎是大了點，幸好水晶宮是密閉的，不然我們還不都被熏死？”
“我們厙總監素質那麽高，要真沒有獨立辦公室，一定會去安全出口邊的吸煙區的。”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
“我懶得理你，我準備下班了，你慢慢整你的設計稿吧。”話間，Connie整理起皮包來。與此同時，湯文萱也走出水晶宮，唇角帶著絲不明顯的笑意。
“這麽準時下班？”Susan含著片面包，剛泡了杯咖啡準備加班趕稿，便見厙世炎整理好行裝走出了辦公室，“晚上有應酬啊？”
“嗯，最近這幾天我就不陪你們了，你們自己把握好節奏。”
“每天都有應酬？”
“是不是還要給你列張List交代一下每天的行程？”厙世炎止住了腳步，“Connie都沒問那麽多。”
“Connie沒好意思問的我代她問嘍。”
“你胡說什麽呢！”Connie一個紙團扔向Susan。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沒留意，Connie你今天也那麽準時？不會是你們兩約會吧！”
“嗯，還真是被你說中了，我就是和Connie一塊去吃晚飯。”厙世炎揚起一抹笑容。
“真的假的。”Susan難以置信地擡高了嗓門，望向Connie。“你們兩個不會是要發展辦公室戀情吧？”
“Susan，你有沒有哪天是可以不那麽八卦的？在你眼裏除了男女關系就沒其他東西是值得研究與探討的了？”厙世炎挑眉問道。
“好奇而已嘛……”Susan委屈地嘟了嘟嘴，隨即輕輕頂了頂Connie的手臂，“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可能了。”Connie瞪了她一眼。
“嚇我一跳。”
“不過的確是一起吃飯。”Connie話鋒又是一轉。
“啊！？”
看著面前表情豐富的Susan，厙世炎多少有些忍俊不禁，今天，他的確和Connie一起有個很重要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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