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聲名初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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厙世炎揉著惺忪的雙眼跨出電梯，昨夜加班加點地趕制年度計劃讓他有些緩不過神來，踏入樓層，耳邊很快便傳來熱絡嘈雜的討論聲。
“世炎，今日頭條！”尹志豪“唰”地將一張報紙送至他面前。
“這個不是湯文萱麽？”厙世炎瞥了一眼新聞快照，繼續向裏走去。
“你看清楚標題，O.K.？”尹志豪一把攔住箭步前行的好友。
“什麽事大驚小怪的……”厙世炎無奈地接過報紙，認真看起文字內容，頓時一個呆楞。“退出室內項目的設計競標？”全設計界的人都知道，最有希望奪標的三項設計方案分別是厙世炎領銜的中寰的“海之帆”，代表塞爾莎競標的湯文萱的“江韻”以及澳洲格林茨公司的“幻影編年”，一旦湯文萱退出，中寰奪標的概率將增加到百分之五十。
“餵世炎你去哪？”
厙世炎沖出辦公室來至安全過道，隨即撥通了一組號碼。
“餵？”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今天的報紙。”
“你是說我退出競標的新聞？”
“太突然了，為什麽做出這樣的決定？”
“厙世炎，我是不會無緣無故放棄的，我有很可靠的消息。在組委會發現這次我並不是以個人設計團隊名義參加競標而是代表塞爾莎國際後，便決定無論我的作品是優秀還是不夠完美，都不會再啟用，他們不希望塞爾莎壟斷中國的設計市場。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我有個很重要的會議，祝你好運，拜拜！”
充斥在耳旁的是掛線後的忙音，厙世炎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他並沒有參與到同事的討論之中。打開自己的工作電腦，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心中一股莫名的失落。
“你問過她了麽？”尹志豪雙手撐在厙世炎的大辦公桌上，表情中充滿了好奇。
“是放棄了。”
“廢話……報紙都刊登出來了，塞爾莎國際也表示了他們的理解，但是為什麽？”
“你認為我和湯文萱的關系足以讓她解釋這次退出的原因麽？”厙世炎好笑地鋪開了畫板與圖紙，順手點擊鼠標上了聊天工具。“工作吧，到點了。”
“也是。”尹志豪嘆了口氣，挫敗地走出了厙世炎的玻璃辦公室。
厙世炎目送著好友離開，在網上與Connie聊了幾句。工作之餘，他與Connie的私交一直不錯。在短短數月之內，於全新的工作環境中結識此般知己實屬不易。與其說Connie是他的助理，不如說是稱職的職場顧問。盡管厙世炎有他自己獨到、沈穩及實幹的一面，但Connie的建議總是讓他有種對事物見解更為清晰、明朗的感覺。
“你相信她說的麽？”不一會兒，Connie便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奶茶走了進來。
“為什麽不相信？她沒理由騙我。”厙世炎舉起畫板審視了一番。
“看來你真的不怎麽了解女人。”Connie搖了搖頭，“以湯文萱的名聲，根本不需要經過什麽首輪篩選，況且她不是浪得虛名的設計師。實力擺放在眼前，亞太項目重大，任何一個花了心思去設計的競標團隊或個人都不會在結果揭曉前輕言放棄。這與□□無關，事關一個城市的形象，政府不會以此來開玩笑。”
“你想說什麽？直接點。”
“參加競標失敗，會影響她的聲譽，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是不允許她失敗的，當然，另一方面她又十分欣賞和看好你，應該也不希望僥幸勝過自己欣賞的人吧……與其勝負兩難，不如退出來得痛快，我想說的是，你要加倍努力了。厙世炎，看不出來，你還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嘛！”
“嗯，我也是這麽覺得。”厙世炎覺得自己有那麽些恬不知恥。
“特別是討女人喜歡！”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就不會到現在仍然是單身了。”
“你要求高得離譜，又怎麽告別單身？不過跟你說這些沒用，完全不能改變什麽。”
“你倒是很了解我。”
“我看得開啊！”Connie若有所指地嘆了口氣，“厙世炎！”
“什麽？”
“你是不是在等待些什麽？是等誰出現還是別的什麽發生？”
“我也想知道。”厙世炎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似乎在他的生命之中出現了詭異的空白。在Connie話音落畢的那一瞬間，他的左臂隱隱酸麻著，像是一陣痙攣，隨即便是離奇燥熱。最近，總有車禍前的破碎畫面以及片斷影像充斥在他的腦海。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個地點，他明明駕駛著一輛摩托，為什麽卻記不起有關那輛摩托的一絲一毫？
“你就對湯文萱一點感覺也沒有麽？”Connie不覺好奇地問道。
“我承認，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也贏得了無數名流的青睞。”
“而且你難道沒有發現，她身上有很多地方跟你很像？”
“尹志豪和謝耀陽還有很多周圍的人都這麽說。”厙世炎喝著奶茶說道，“如果我會欣賞她，幸許已經是一種變相的自我欣賞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那不是男女之間的火花。”
“你妒忌她，你並沒有把她當作一個女人來看待，而是一個成功的個案，是不是？”
“Connie，你很可怕。”厙世炎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表情中透出一抹笑意。
“你是不是覺得你的思想覺悟、精神境界要比她來得更高？”
“我可沒這麽說。”厙世炎攤了攤雙手，“奶茶很好喝，謝謝，您可以出去工作了。”
“你就像是個工作狂，但事實上，你在追求一種特殊的絕對的自由，即便是工作也未必能束縛你的思想與行為。”Connie說完這一句便轉過身，離開時，不忘自言自語地吟起那首世人傳頌的裴多菲短詩，“Life is dear, love is dearer. Both can be given up for freedom.”
厙世炎嘆了口氣，傾身靠在座椅上，忽然發現自己聽了三個多月的重金屬音樂有那麽些嘈雜，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樣的節奏的確有振奮人心的功效，但連續不斷地播放多少會引發聽者的浮躁心理。他起身來至播放機旁，望著CD架上的諸多光碟，莫名地猶豫著。跳過流行樂曲，跳過歌劇，他伸手取出了張輕音樂專輯，換了進去。
欣賞著優美的旋律，品嘗著香濃的奶茶，厙世炎的腦海中浮現出“海之帆”的遠景藍圖，對於“海之帆”他投入了大量的心血並寄予了強烈的希望。在他眼裏，這項設計並不完美，但卻十分唯美，綜合了世間各種形態的意識表現，亦柔和亦剛毅，有直觀的元素也有深不可測之處，相對湯文萱的“江韻”更帶著絲超現實，帶著絲夢幻。可以說，湯文萱的退出，對他而言是存有遺憾的，這也許是短時間內他們唯一一次直面較量。
曾經多少次，他期盼著能夠有這樣一個平臺，讓他展現出自己的才華並證明自己的實力與價值。在逐步靠近目標實現理想之際，他說不清究竟應該是快樂亦或是惆悵。長久以來，他一直認為“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這句話對他並不適用，因為他從未想過去擡高他的最終目標。而這正是最為可怕之處，在厙世炎眼中，人生若是沒了追求，生命便再沒有任何意義了。
瞬間，左臂又是一陣抽搐，厙世炎晃了晃腦袋，訝異於自己怎會有如此消極的念頭。眼下的亞太室內項目競標僅僅是個開始，經驗告訴他人生無常，即使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也未必是終點，穩定是最終價值的根本。眼下，他必須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蘇格蘭風笛與鋼琴緊接著抒情的小提琴，撩撥著厙世炎的心弦，隨之而來的是惆悵與迷茫。在月底懸疑揭曉之前，和任何常人心態一般，他會焦慮與不安。接下來近二十天的日子，恐怕是所有十強設計師及所屬公司最為難熬的時光。
無數評論家在談及成功的秘訣時，會以機遇以及把握機遇的能力來解釋、闡述。厙世炎眼中沒有所謂給予個別人的機遇，而是人們在面對屬於自己機遇時所表現出的態度及抉擇。當然，成功固然需要實力，但“實力”卻往往有著很寬泛的概念，很難用某些標準來衡量。因此，厙世炎尊崇的是信念，是一種堅持，它不同於夢想——信念是需要投入大量執著與專註的。隨之引申而出的，是絕對的自我控制能力，固執而不偏執。在清醒的頭腦指令之下，強有力地貫徹著原則與標的，善於把握機遇的人，不把時間浪費在與成功無關的瑣事之上。厙世炎自認為無法判斷自己的真正天賦值，然而，他卻能夠用信念、理智保持自律、嚴謹的生活態度，他的這種堅持，事實上同樣是付出代價的，只是面對這些代價，他的觀念是理所應當，再自然不過的現象。
誠如人們對快樂、幸福的定義是千差萬別的，思想，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
與十強產生的方式不同，有關部門會正式發函給由全亞太民眾通過特別網絡入口投票指數結合專業人氏悉心評審出的最具人氣的前4項作品設計方，在國際會展中心舉行隆重的設計方代表闡述辯論大會並於當天公布最終的競標結果。
在每名代表30分鐘的作品闡述及辯論中，厙世炎顯得異常冷靜、沈穩。格拉茨公司的意大利設計師瓦切特是位頗具豐韻的女士，年近四十的她在陳述中帶著其血統的激情。無疑，她與厙世炎將在下午的最終對壘中扮演重要角色。
兩小時的相互評測、較量之後，瓦切特不禁欣賞起厙世炎的個人及談吐，臉上所透露的是一份心服口服。掌聲也在評審團宣布終止說辭的瞬間，獻給了滿面泰然笑容的厙世炎。走下演講臺時，瓦切特甚至伸出了友好之手。而兩人握手的畫面，也成為了次日各大媒體的重頭圖片。只是，不少輿論點評大膽地設想著倘若塞爾莎國際沒有退出競標，鏡頭右方的瓦切特是否應該是湯文萱。
當評審委員會的負責人手執評審結果走上演講臺時，兩大設計公司相關職員幾近窒息。厙世炎環顧四周，深深籲了口氣，想來這是一個多麽奇妙的過程與場景。他和競爭對手們耗盡了自己的全力，結果卻只為他人的一句話左右。思及此處，他又覺得人生不過爾爾，有奧妙之處，也充斥著無奈。手機震動拉回了他漸行漸遠的思緒，在這異常關鍵、短暫的瞬間，一條短信幸許也會變得與眾不同。來不及打開短信，一通電話伴隨著負責人的鋪墊言詞繼續震動著他的手機，厙世炎起身走向遠處的大門，並接通了線路。
“耶！”隨著“中寰集團”四個字被抑揚頓挫地念出，尹志豪及身邊的所有員工代表均躍起身振臂高呼並為這歡慶時刻激動不已，尹志倩甚至落下了熱淚。
“世炎！我們成功了！”尹志豪興奮地側首望向後排，卻發現那兒早已空無一人。
厙世炎獨自走出競標大樓，臉上不由地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送了支煙至唇間，點燃後深深吸了口氣，這煙，是特別為這一刻準備的。中寰的成功奪標意味著他在設計界重新樹立起了自己的地位，然而內心卻似乎缺少了些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透過指縫窺視著藍天白雲。
湯文萱正滿面笑容地等待於臺階側柱旁，顯然她方才也聽到了現場宣布的最終結果。厙世炎欠她一頓餐點，因而她要求在今天補上。
“走吧！”這一刻，厙世炎似乎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他成功了，中寰的奪標證明了他的實力。
身為設計師的湯文萱似乎對營造浪漫的氣氛特別在行，她所推薦的一家西餐廳價位不高，環境與氛圍卻堪稱一流。
“你和公治雪的關系不錯。”湯文萱小心地切著三紋魚說道。
“嗯，是很不錯。”厙世炎點了點頭，相比海鮮，他更鐘愛果汁與羊排。無論西餐是否有營養，首先其熱量是相當高的。
“你用了個‘很’。”湯文萱有那麽些咬文嚼字，厙世炎則不置可否地笑著，他懶得去解釋，事實上也沒什麽可解釋的。許久，湯文萱再度打破寂靜，“你有沒有嘗試過與心愛的人在潔白月光的照耀下於下沈式廣場跳舞？”
“沒有，那是什麽感覺？”
“我也沒有，但是我想一定很棒！”這一刻，湯文萱不覺幻想起自己與厙世炎相擁起舞的畫面，“在我印象中，‘海之帆’的西面入口你有設計成小的下沈式廣場吧？邊上還有月牙形的噴泉。”
“嗯，對應的是東面那太陽狀發散型音樂噴泉，整個外部交叉鋼結構則象征彩虹。”
“我的早期設計作品靈感大部分源自於個人感情生活，你的‘海之帆’應該也有什麽特殊典故吧？與公治雪有關麽？”
“說實話……”厙世炎稍勢一個停頓，“沒有。或者說我也不清楚最初的靈感源自於何處。它仿佛是固有著的。”
“我很好奇，以你的條件，結合你的職業，居然能夠潔身自好到如此程度，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你是在誇我麽？”厙世炎喝著蘋果汁笑著反問。
“不然你以為呢？”
兒時的家庭傳統教育以及後天自我三觀意識的養成，厙世炎在心中回答道。
不可否認，湯文萱對厙世炎充滿了興趣。她嘗試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去引起對方的註意，卻發現對方似乎總是志不在此。在這個大環境中，他有著他自己的特殊世界，只屬於他自己的個人世界，似是與社會格格不入，卻又與旁人相處得十分融洽並深受異性歡迎。她以為自己在這方面拿捏得已是游刃有餘，卻依舊猜不透眼前的厙世炎。
與之相反，厙世炎能夠體會到湯文萱此刻的心境，只是他未有絲毫的優越感。或者，就某種意義上而言，他連優越感都懶得去保有。
轉瞬，他想起還有一條短信沒有閱讀。悠然拿起桌角的手機，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厙世炎仰望著辦公室上方的中央空調出風口，刻意不去看玻璃架上的榮譽證書。這一刻，他甚至覺得“海之帆”充滿了虛榮的味道。當然，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均受之無愧，只是現在想來，猶如一場夢，而所有人都尚未走出這夢境。
親朋欣喜於他的此番成就，父母臉上的皺紋也似舒展開來。他開始把著全新座駕的方向盤穿梭於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感覺進入了知名設計師的狀態。聚會上，他盡可能如過去一樣保持低調，卻依舊免不了成為焦點。
是他想要的麽？
有些矛盾貫穿人生始末，相對性似乎可以解釋一切。
他過去嫉妒著湯文萱所擁有的一切，如今他得到了相同的地位與榮譽卻依舊覺得諷刺。那不是他的極限，也不是他的終點。隨著得到的東西日益豐富，他的前景卻越發模糊。湯文萱輾轉於各界精英男子之間，終究敗給了他厙世炎。他的不屑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可怕而驚人的自我控制力成就了他的一切，清醒理智的頭腦讓他明晰，他人生中的愛建立於對異性的征服之上，然而公治雪卻是個古怪的現象。
和每一個學生時代的男生一樣，厙世炎也喜歡天鵝，只可惜他在學生時代不夠優秀。無論從成績還是體育專項，他都是落後的。現在看來，身邊那些在學生時代出類拔萃的高材生，真的幾近全軍覆沒在時代的前進步伐中。當然，在若幹年之後，他們也許會再度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但眼下，他這般曾一度落寞的會光鮮亮麗一陣。
時隔五天，湯文萱與汪君雷對面而坐，心中想的盡是與厙世炎共進晚餐的場景，有些浪漫是人人皆會的，只是在特定的時間與環境之下，會產生完全不同的效果。她擡眼瞥了瞥埋首用餐的汪君雷，這是種曾經讓她完全傾倒的別樣氣息。在當今企業成功經營者之中，汪君雷實屬難得，這般難得，這般外表，這般才學以及這般具有思想的靈魂，更為重要的是他那剛滿30歲的年齡，前途勢必不可估量。
“在想什麽？”汪君雷用餐布拭去嘴角多餘佐料，淡然問道。
“我在想，我們兩都這麽忙，現在能見上一面不容易。”湯文萱隨意編了條理由說道。
“你知道就好了。”
湯文萱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與汪君雷的感情是看不到盡頭或說結果的，還有許許多多社會名流通過各種渠道來與她接近，但都充斥著浮華與誇躁。當她看到厙世炎時，有種首度見到汪君雷的感覺，清馨、自我、獨立、優秀，不同的是汪君雷的野心和厙世炎低調的作風呈現出鮮明的對比。人們愛慕虛榮是正常的，可厙世炎不同，他似乎缺乏一股本應擁有的自信。
而且與厙世炎交流非常輕松，當然，汪君雷之流的思想深度無可非議，關鍵在於他們不會也從不考慮。
話語權是很關鍵的社會權力，厙世炎認為自己並不具備這種對社會有重大影響力的權力，因此寧可保持沈默。盡管在舉手投足間都會不經意地流露出那種深層次的思想精神態度，汪君雷則不同。
她和厙世炎的關系是微妙的，沒有明確的定義或表述。她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女人，但傾慕於他的絕不在少數。她實在不了解他，而她自己卻是被曝光於大庭廣眾之下的，她隸屬於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的東西，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別人呢？忽然間，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和厙世炎，是否可以從“對手”轉變為“戰友”呢？
也許，感情真的有理智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裏，中寰將大量精力投入到“海之帆”的奠基、動工以及建設之上。厙世炎也經常出席一些類似新聞發布會、風尚頒獎典禮等活動，其知名度也隨之提高。漸漸的，他甚至成為了中寰的代名詞。輿論界時不時揣測起他的下一步發展方向，而他以往的一些生活經歷及特殊愛好也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其中便包括了摩托、騎馬、音樂等大量業餘興趣愛好。
不過，作為職業設計師，厙世炎依舊帶領著中寰的設計團隊，努力為各方客戶提供優秀的設計作品。擁有雄厚實力的塞爾莎國際，也已將這家純粹的中國設計公司列為行內首要對手。
九月末的臨時會議上，尹天南將公司中層召集至大會議室，自己卻遲遲沒有出現，不少部門經理開始竊竊私語，猜測著究竟公司有何重大變更事宜。尹志豪保持著慣有的不以為意，自顧自在電腦上打著游戲，偶爾輕聲唏噓一番。厙世炎靜靜坐著，讓大腦呈一片空白狀——他總是能夠輕易達到這種狀態。
隨著門外一陣騷動，尹天南走了進來，尾隨其後的，是一席便服的湯文萱。會議室內頓時一片安靜。
“今天找各位過來，是想宣布一項非常重要的人事變動。很高興這次能夠得到大設計師湯文萱的青睞，中寰設計部將成為中國最為強大的一支設計團隊。從今天開始，湯文萱將擔任首席設計顧問，與厙世炎搭檔一同負責設計部的大小事宜。”
稍縱即逝的驚訝展現在厙世炎的表情中，他與湯文萱對視了數秒，彼此均未能讀出對方眼中的深刻含義。
為什麽？為什麽湯文萱會來中寰？尹天南為之準備的職務聽起來與他設計總監並不沖突，但實際上呢？究竟是由設計總監來督導整個設計部工作包括顧問還是由顧問統籌並指揮總監？倘若是同等級的搭檔關系，將來設計部的相關決策是否必須經過兩個人反覆的斟酌與商討？他們的設計風格有相似之處，但整體走向卻是存有明顯差異的。
當然，一家設計公司需要有靈活多變、風格各異的設計作品，但在厙世炎聲名初就之際引進湯文萱，究竟是不是一項明智的決策？
湯文萱的想法非常簡單，以其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無論身處設計圈何處，釋放的光芒都沒有任何差異，甚至於脫離獨立經營的公司企業，她都不必擔心作品的去向。在塞爾莎，她受到絕對尊崇，但，一成不變的生活多少讓她有些厭倦。她對厙世炎懷有一份好奇與探索之情，因而早在奠基儀式上尹天南向她發出邀請時，她便立即欣然接受。隨後效率奇高地辦理完了所有手續，與塞爾莎“友好分手”。
“你說會怎麽安排她的工位？”尹志豪靠近好友輕聲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老爸。”厙世炎似笑非笑地答道。
“會不會在你的‘水晶宮’裏添一張辦公桌？我實在想不出更適合的位子了。”
“她的位子，估計不在設計部。”
“也不會在我們工程部。”話畢，兩人相視一笑。
湯文萱的工位的確沒有安插在任何一個職能部門，而是在尹志倩所管理的總經辦整理出一間單人辦公室，條件設施相當的不錯。偶爾，她也會和尹志豪、厙世炎一同前往工程隊視察包括“海之帆”在內的各項工程進度，但大部分時間，她都僅僅扮演一個顧問的角色，不需要每天出現在中寰，也不需要參與到日常的小決策之中。
厙世炎隱約覺得，尹天南引進湯文萱的目的，是想趁著媒體聚焦“海之帆”之際為中寰錦上添花，間接也告知公眾：中寰不僅擁有厙世炎一名優秀的設計師。他理解尹天南的初衷，這是作為領導的一項明智決策。中寰需要的是自身品牌的不斷提升，而不在於某個別設計師。他不得不杜絕一切對企業不利的因素，包括影響力以及對出於上升通道的知名設計師的制約。
尹天南的成功，果然是不無道理的。
由於業務量的增加，厙世炎難得再準點下班，有時甚至通宵達旦地工作。因而當他在暮色尚未褪盡之際推開家門時，父母都為之一驚。
“喲，大設計師回來啦！”厙父樂呵呵地笑道。
“今天你下廚？”厙世炎望著正炒菜的父親，一個挑眉。
“嗯，到底是大設計師，一猜就猜得到。你爸的手藝也稱得上是一流啊！”
“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嘿你個臭小子，有本事你吃飯的時候別上桌。”
厙世炎不予回答，徑直向屋內走去。
“媽，年底了，因為海之帆的原因，中寰給了我一筆獎金，可以直接把房貸還清。”
“你不考慮結婚？”厙太太認真地問道。“我聽你弟弟說，你和公治雪又開始約會了？”
“只是偶爾出去吃頓飯而已，哪算什麽約會。我和她……還是保持朋友的關系。至於結婚的事，過兩年有合適的再說吧。倒是厙世涼，既然已經畢業正式工作了，要沒什麽問題，明年直接領證辦酒。”
“誰說沒問題，問題大著呢！老哥你別想當然的。”
“怎麽？沒聽說尹家要求你做上門女婿啊！”
“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糊塗？”厙世涼若有所指地問道。“厙世炎的感覺不是很敏銳的麽？”
“什麽意思？”厙太太好奇地問道。
“準備吃飯吧，肚子餓了。”厙世炎面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厙世涼所說的他怎麽可能沒聽明白？在尹志倩日常的言行中明顯體現出對他那超乎朋友的感情，任何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小暗喻，都透露著這份情愫的存在。
從某些層面上來說，個人知名度對個人財富的影響力是有限的。與湯文萱每年近千萬的收入相比，尹志倩所保有的百分之十五的中寰股份及幾處豪華宅邸價值過億，可以說那是純粹的金融資本。當然，憑借一己之力獲得如今成就的湯文萱與自小處境優越的尹志倩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只是，客觀地講，尹志倩也並非普通的富家女。無論從禮教或是個人綜合能力素質，均不亞於湯文萱之流。思及此處，厙世炎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社交圈與他的家庭出生相去甚遠，卻又是這般合乎情理。回顧祖上家跡，也曾是一度輝煌、人才輩出，長期處於中產階級。
人一輩子會遇到無數與自己彼此吸引、相互欣賞的異性，無論是湯文萱還是尹志倩或更多其他厙世炎所見過的優秀女性，他們都擁有各自特別的魅力，不可否認的是，他和大多數男人一樣，也會喜歡他們，但那畢竟不是愛。愛，是難以割舍的，是一種強烈的、甜蜜的有時候甚至帶有酸澀揪心味道的情愫，最重要的一點是，真正的愛能夠延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非短時激情。人的本性中含有沖動因子，盡管愛需要沖動，也會存在一見鐘情的現象，但絕對不是轉瞬即逝的東西。
厙世炎不由皺了皺眉頭。既然毛姆說，感情有理智所不能了解的理由，那他為什麽還可以用理智去控制這份感情？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愛公治雪？似乎，在這份愛情之餘，還有什麽占據了他內心更重要的地位，僅僅是事業心麽？
這一年歲末起，他順其自然地和公治雪來往著，一切重大節日，都會相約共同渡過，而他們的身邊依舊有不同的、形形□□的異□□叉著、來去著。在他們之間，沒有明確的關系論定。雙方有著各自的難言之隱，有著各自對生活、對前途的考量。或許，在他們之間所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信任，而這種信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要素。
轉瞬，又是一年夏天。
譚子晶對了對手表，她又來早了，厙世炎只會踏著極限的秒數赴約，所以她現在有足夠的時間看完一本女性期刊。
“你要和我分手？開什麽玩笑？說好領完證年底就辦酒的，你瘋了麽？”一個男人激動的聲音響起在咖啡館，譚子晶不覺好奇地透過右手邊鏡子觀察起墻角的那對情侶，訝然發現坐在那男人對面的，竟是滿面愧欠的公治雪，難道，這便是與公治雪相戀多年的男友？“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愛上別人了。”公治雪攪拌著杯中的飲料，平靜地吐出六個字來。
譚子晶深吸了口氣，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於公治雪的風月軼事，在塞爾莎人盡皆知。但公治雪把男友“保護”得很好，從不否認他的存在，也從不主動闡明，給外人以看似誘惑的空間，卻又是無形的障礙。
公治雪的男友家境不錯，屬於典型的小資階級，兩人的感情一直比較穩定，沒有多大波瀾，因而在外人看來，對方步入而立之年後，便會與公治雪順理成章地完婚，究竟是什麽人讓公治雪下如此大的決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你再說一遍。”
“我愛上別人了。”公治雪的聲音依舊平緩。
“為什麽？”
“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愛上了他，雖然我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感情並不停告誡自己那只是一時的沖動，但很顯然事實並非如此。他的確很優秀，對我而言，他幾乎是完美的。我以為只有小說或者童話故事裏才會有這樣的男人，一旦在生活中遇到了，簡直就是致命的。”
譚子晶喝了口奶茶，為什麽當公治雪在述說這一切的時候，她腦海裏會浮現出厙世炎的形象？她從不懷疑她前老板的個人魅力，也見過無數女人為之傾倒，當然也有例外——她對厙世炎的感覺就是莫名地從認識初期便定格在了兄長這一層面。
“沒有人是完美的，如果完美，只能說他很會偽裝！這樣的人，你守得住麽？”男人嗤之以鼻，“會比我對你更好麽？”
傻瓜，當一個女人為愛癡狂一心只想付出時，是不會考慮回報的。譚子晶不禁揚起唇角。
“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和我說這些麽？”
“是的。”稍勢一個停滯後，公治雪答道。
“我不同意。我想我們雙方家人也不會同意的。”
“我可以繼續和你在一起，反正我和他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但是我必須將我的真實想法告訴你，假如你可以對我的精神出軌毫不介意，我沒有任何理由離開你。”公治雪笑著拿起咖啡飲了一口，她簡直就是個傻瓜，明知道厙世炎不會向她許下承諾，大部分的時候，她甚至感覺不到厙世炎的熱情。
“你怎麽能說出那麽殘忍的話來？”
“難道你認為，欺騙就不殘忍了麽？”
哎……這些女人都中毒了。譚子晶決定結帳離開這裏，她無法想象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尤其是距離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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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炎，今日頭條！”尹志豪“唰”地將一張報紙送至他面前。
“這個不是湯文萱麽？”厙世炎瞥了一眼新聞快照，繼續向裏走去。
“你看清楚標題，O.K.？”尹志豪一把攔住箭步前行的好友。
“什麽事大驚小怪的……”厙世炎無奈地接過報紙，認真看起文字內容，頓時一個呆楞。“退出室內項目的設計競標？”全設計界的人都知道，最有希望奪標的三項設計方案分別是厙世炎領銜的中寰的“海之帆”，代表塞爾莎競標的湯文萱的“江韻”以及澳洲格林茨公司的“幻影編年”，一旦湯文萱退出，中寰奪標的概率將增加到百分之五十。
“餵世炎你去哪？”
厙世炎沖出辦公室來至安全過道，隨即撥通了一組號碼。
“餵？”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今天的報紙。”
“你是說我退出競標的新聞？”
“太突然了，為什麽做出這樣的決定？”
“厙世炎，我是不會無緣無故放棄的，我有很可靠的消息。在組委會發現這次我並不是以個人設計團隊名義參加競標而是代表塞爾莎國際後，便決定無論我的作品是優秀還是不夠完美，都不會再啟用，他們不希望塞爾莎壟斷中國的設計市場。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我有個很重要的會議，祝你好運，拜拜！”
充斥在耳旁的是掛線後的忙音，厙世炎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他並沒有參與到同事的討論之中。打開自己的工作電腦，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心中一股莫名的失落。
“你問過她了麽？”尹志豪雙手撐在厙世炎的大辦公桌上，表情中充滿了好奇。
“是放棄了。”
“廢話……報紙都刊登出來了，塞爾莎國際也表示了他們的理解，但是為什麽？”
“你認為我和湯文萱的關系足以讓她解釋這次退出的原因麽？”厙世炎好笑地鋪開了畫板與圖紙，順手點擊鼠標上了聊天工具。“工作吧，到點了。”
“也是。”尹志豪嘆了口氣，挫敗地走出了厙世炎的玻璃辦公室。
厙世炎目送著好友離開，在網上與Connie聊了幾句。工作之餘，他與Connie的私交一直不錯。在短短數月之內，於全新的工作環境中結識此般知己實屬不易。與其說Connie是他的助理，不如說是稱職的職場顧問。盡管厙世炎有他自己獨到、沈穩及實幹的一面，但Connie的建議總是讓他有種對事物見解更為清晰、明朗的感覺。
“你相信她說的麽？”不一會兒，Connie便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奶茶走了進來。
“為什麽不相信？她沒理由騙我。”厙世炎舉起畫板審視了一番。
“看來你真的不怎麽了解女人。”Connie搖了搖頭，“以湯文萱的名聲，根本不需要經過什麽首輪篩選，況且她不是浪得虛名的設計師。實力擺放在眼前，亞太項目重大，任何一個花了心思去設計的競標團隊或個人都不會在結果揭曉前輕言放棄。這與□□無關，事關一個城市的形象，政府不會以此來開玩笑。”
“你想說什麽？直接點。”
“參加競標失敗，會影響她的聲譽，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是不允許她失敗的，當然，另一方面她又十分欣賞和看好你，應該也不希望僥幸勝過自己欣賞的人吧……與其勝負兩難，不如退出來得痛快，我想說的是，你要加倍努力了。厙世炎，看不出來，你還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嘛！”
“嗯，我也是這麽覺得。”厙世炎覺得自己有那麽些恬不知恥。
“特別是討女人喜歡！”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就不會到現在仍然是單身了。”
“你要求高得離譜，又怎麽告別單身？不過跟你說這些沒用，完全不能改變什麽。”
“你倒是很了解我。”
“我看得開啊！”Connie若有所指地嘆了口氣，“厙世炎！”
“什麽？”
“你是不是在等待些什麽？是等誰出現還是別的什麽發生？”
“我也想知道。”厙世炎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似乎在他的生命之中出現了詭異的空白。在Connie話音落畢的那一瞬間，他的左臂隱隱酸麻著，像是一陣痙攣，隨即便是離奇燥熱。最近，總有車禍前的破碎畫面以及片斷影像充斥在他的腦海。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個地點，他明明駕駛著一輛摩托，為什麽卻記不起有關那輛摩托的一絲一毫？
“你就對湯文萱一點感覺也沒有麽？”Connie不覺好奇地問道。
“我承認，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也贏得了無數名流的青睞。”
“而且你難道沒有發現，她身上有很多地方跟你很像？”
“尹志豪和謝耀陽還有很多周圍的人都這麽說。”厙世炎喝著奶茶說道，“如果我會欣賞她，幸許已經是一種變相的自我欣賞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那不是男女之間的火花。”
“你妒忌她，你並沒有把她當作一個女人來看待，而是一個成功的個案，是不是？”
“Connie，你很可怕。”厙世炎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表情中透出一抹笑意。
“你是不是覺得你的思想覺悟、精神境界要比她來得更高？”
“我可沒這麽說。”厙世炎攤了攤雙手，“奶茶很好喝，謝謝，您可以出去工作了。”
“你就像是個工作狂，但事實上，你在追求一種特殊的絕對的自由，即便是工作也未必能束縛你的思想與行為。”Connie說完這一句便轉過身，離開時，不忘自言自語地吟起那首世人傳頌的裴多菲短詩，“Life is dear, love is dearer. Both can be given up for freedom.”
厙世炎嘆了口氣，傾身靠在座椅上，忽然發現自己聽了三個多月的重金屬音樂有那麽些嘈雜，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樣的節奏的確有振奮人心的功效，但連續不斷地播放多少會引發聽者的浮躁心理。他起身來至播放機旁，望著CD架上的諸多光碟，莫名地猶豫著。跳過流行樂曲，跳過歌劇，他伸手取出了張輕音樂專輯，換了進去。
欣賞著優美的旋律，品嘗著香濃的奶茶，厙世炎的腦海中浮現出“海之帆”的遠景藍圖，對於“海之帆”他投入了大量的心血並寄予了強烈的希望。在他眼裏，這項設計並不完美，但卻十分唯美，綜合了世間各種形態的意識表現，亦柔和亦剛毅，有直觀的元素也有深不可測之處，相對湯文萱的“江韻”更帶著絲超現實，帶著絲夢幻。可以說，湯文萱的退出，對他而言是存有遺憾的，這也許是短時間內他們唯一一次直面較量。
曾經多少次，他期盼著能夠有這樣一個平臺，讓他展現出自己的才華並證明自己的實力與價值。在逐步靠近目標實現理想之際，他說不清究竟應該是快樂亦或是惆悵。長久以來，他一直認為“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這句話對他並不適用，因為他從未想過去擡高他的最終目標。而這正是最為可怕之處，在厙世炎眼中，人生若是沒了追求，生命便再沒有任何意義了。
瞬間，左臂又是一陣抽搐，厙世炎晃了晃腦袋，訝異於自己怎會有如此消極的念頭。眼下的亞太室內項目競標僅僅是個開始，經驗告訴他人生無常，即使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也未必是終點，穩定是最終價值的根本。眼下，他必須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蘇格蘭風笛與鋼琴緊接著抒情的小提琴，撩撥著厙世炎的心弦，隨之而來的是惆悵與迷茫。在月底懸疑揭曉之前，和任何常人心態一般，他會焦慮與不安。接下來近二十天的日子，恐怕是所有十強設計師及所屬公司最為難熬的時光。
無數評論家在談及成功的秘訣時，會以機遇以及把握機遇的能力來解釋、闡述。厙世炎眼中沒有所謂給予個別人的機遇，而是人們在面對屬於自己機遇時所表現出的態度及抉擇。當然，成功固然需要實力，但“實力”卻往往有著很寬泛的概念，很難用某些標準來衡量。因此，厙世炎尊崇的是信念，是一種堅持，它不同於夢想——信念是需要投入大量執著與專註的。隨之引申而出的，是絕對的自我控制能力，固執而不偏執。在清醒的頭腦指令之下，強有力地貫徹著原則與標的，善於把握機遇的人，不把時間浪費在與成功無關的瑣事之上。厙世炎自認為無法判斷自己的真正天賦值，然而，他卻能夠用信念、理智保持自律、嚴謹的生活態度，他的這種堅持，事實上同樣是付出代價的，只是面對這些代價，他的觀念是理所應當，再自然不過的現象。
誠如人們對快樂、幸福的定義是千差萬別的，思想，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
與十強產生的方式不同，有關部門會正式發函給由全亞太民眾通過特別網絡入口投票指數結合專業人氏悉心評審出的最具人氣的前4項作品設計方，在國際會展中心舉行隆重的設計方代表闡述辯論大會並於當天公布最終的競標結果。
在每名代表30分鐘的作品闡述及辯論中，厙世炎顯得異常冷靜、沈穩。格拉茨公司的意大利設計師瓦切特是位頗具豐韻的女士，年近四十的她在陳述中帶著其血統的激情。無疑，她與厙世炎將在下午的最終對壘中扮演重要角色。
兩小時的相互評測、較量之後，瓦切特不禁欣賞起厙世炎的個人及談吐，臉上所透露的是一份心服口服。掌聲也在評審團宣布終止說辭的瞬間，獻給了滿面泰然笑容的厙世炎。走下演講臺時，瓦切特甚至伸出了友好之手。而兩人握手的畫面，也成為了次日各大媒體的重頭圖片。只是，不少輿論點評大膽地設想著倘若塞爾莎國際沒有退出競標，鏡頭右方的瓦切特是否應該是湯文萱。
當評審委員會的負責人手執評審結果走上演講臺時，兩大設計公司相關職員幾近窒息。厙世炎環顧四周，深深籲了口氣，想來這是一個多麽奇妙的過程與場景。他和競爭對手們耗盡了自己的全力，結果卻只為他人的一句話左右。思及此處，他又覺得人生不過爾爾，有奧妙之處，也充斥著無奈。手機震動拉回了他漸行漸遠的思緒，在這異常關鍵、短暫的瞬間，一條短信幸許也會變得與眾不同。來不及打開短信，一通電話伴隨著負責人的鋪墊言詞繼續震動著他的手機，厙世炎起身走向遠處的大門，並接通了線路。
“耶！”隨著“中寰集團”四個字被抑揚頓挫地念出，尹志豪及身邊的所有員工代表均躍起身振臂高呼並為這歡慶時刻激動不已，尹志倩甚至落下了熱淚。
“世炎！我們成功了！”尹志豪興奮地側首望向後排，卻發現那兒早已空無一人。
厙世炎獨自走出競標大樓，臉上不由地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送了支煙至唇間，點燃後深深吸了口氣，這煙，是特別為這一刻準備的。中寰的成功奪標意味著他在設計界重新樹立起了自己的地位，然而內心卻似乎缺少了些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透過指縫窺視著藍天白雲。
湯文萱正滿面笑容地等待於臺階側柱旁，顯然她方才也聽到了現場宣布的最終結果。厙世炎欠她一頓餐點，因而她要求在今天補上。
“走吧！”這一刻，厙世炎似乎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他成功了，中寰的奪標證明了他的實力。
身為設計師的湯文萱似乎對營造浪漫的氣氛特別在行，她所推薦的一家西餐廳價位不高，環境與氛圍卻堪稱一流。
“你和公治雪的關系不錯。”湯文萱小心地切著三紋魚說道。
“嗯，是很不錯。”厙世炎點了點頭，相比海鮮，他更鐘愛果汁與羊排。無論西餐是否有營養，首先其熱量是相當高的。
“你用了個‘很’。”湯文萱有那麽些咬文嚼字，厙世炎則不置可否地笑著，他懶得去解釋，事實上也沒什麽可解釋的。許久，湯文萱再度打破寂靜，“你有沒有嘗試過與心愛的人在潔白月光的照耀下於下沈式廣場跳舞？”
“沒有，那是什麽感覺？”
“我也沒有，但是我想一定很棒！”這一刻，湯文萱不覺幻想起自己與厙世炎相擁起舞的畫面，“在我印象中，‘海之帆’的西面入口你有設計成小的下沈式廣場吧？邊上還有月牙形的噴泉。”
“嗯，對應的是東面那太陽狀發散型音樂噴泉，整個外部交叉鋼結構則象征彩虹。”
“我的早期設計作品靈感大部分源自於個人感情生活，你的‘海之帆’應該也有什麽特殊典故吧？與公治雪有關麽？”
“說實話……”厙世炎稍勢一個停頓，“沒有。或者說我也不清楚最初的靈感源自於何處。它仿佛是固有著的。”
“我很好奇，以你的條件，結合你的職業，居然能夠潔身自好到如此程度，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你是在誇我麽？”厙世炎喝著蘋果汁笑著反問。
“不然你以為呢？”
兒時的家庭傳統教育以及後天自我三觀意識的養成，厙世炎在心中回答道。
不可否認，湯文萱對厙世炎充滿了興趣。她嘗試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去引起對方的註意，卻發現對方似乎總是志不在此。在這個大環境中，他有著他自己的特殊世界，只屬於他自己的個人世界，似是與社會格格不入，卻又與旁人相處得十分融洽並深受異性歡迎。她以為自己在這方面拿捏得已是游刃有餘，卻依舊猜不透眼前的厙世炎。
與之相反，厙世炎能夠體會到湯文萱此刻的心境，只是他未有絲毫的優越感。或者，就某種意義上而言，他連優越感都懶得去保有。
轉瞬，他想起還有一條短信沒有閱讀。悠然拿起桌角的手機，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厙世炎仰望著辦公室上方的中央空調出風口，刻意不去看玻璃架上的榮譽證書。這一刻，他甚至覺得“海之帆”充滿了虛榮的味道。當然，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均受之無愧，只是現在想來，猶如一場夢，而所有人都尚未走出這夢境。
親朋欣喜於他的此番成就，父母臉上的皺紋也似舒展開來。他開始把著全新座駕的方向盤穿梭於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感覺進入了知名設計師的狀態。聚會上，他盡可能如過去一樣保持低調，卻依舊免不了成為焦點。
是他想要的麽？
有些矛盾貫穿人生始末，相對性似乎可以解釋一切。
他過去嫉妒著湯文萱所擁有的一切，如今他得到了相同的地位與榮譽卻依舊覺得諷刺。那不是他的極限，也不是他的終點。隨著得到的東西日益豐富，他的前景卻越發模糊。湯文萱輾轉於各界精英男子之間，終究敗給了他厙世炎。他的不屑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可怕而驚人的自我控制力成就了他的一切，清醒理智的頭腦讓他明晰，他人生中的愛建立於對異性的征服之上，然而公治雪卻是個古怪的現象。
和每一個學生時代的男生一樣，厙世炎也喜歡天鵝，只可惜他在學生時代不夠優秀。無論從成績還是體育專項，他都是落後的。現在看來，身邊那些在學生時代出類拔萃的高材生，真的幾近全軍覆沒在時代的前進步伐中。當然，在若幹年之後，他們也許會再度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但眼下，他這般曾一度落寞的會光鮮亮麗一陣。
時隔五天，湯文萱與汪君雷對面而坐，心中想的盡是與厙世炎共進晚餐的場景，有些浪漫是人人皆會的，只是在特定的時間與環境之下，會產生完全不同的效果。她擡眼瞥了瞥埋首用餐的汪君雷，這是種曾經讓她完全傾倒的別樣氣息。在當今企業成功經營者之中，汪君雷實屬難得，這般難得，這般外表，這般才學以及這般具有思想的靈魂，更為重要的是他那剛滿30歲的年齡，前途勢必不可估量。
“在想什麽？”汪君雷用餐布拭去嘴角多餘佐料，淡然問道。
“我在想，我們兩都這麽忙，現在能見上一面不容易。”湯文萱隨意編了條理由說道。
“你知道就好了。”
湯文萱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與汪君雷的感情是看不到盡頭或說結果的，還有許許多多社會名流通過各種渠道來與她接近，但都充斥著浮華與誇躁。當她看到厙世炎時，有種首度見到汪君雷的感覺，清馨、自我、獨立、優秀，不同的是汪君雷的野心和厙世炎低調的作風呈現出鮮明的對比。人們愛慕虛榮是正常的，可厙世炎不同，他似乎缺乏一股本應擁有的自信。
而且與厙世炎交流非常輕松，當然，汪君雷之流的思想深度無可非議，關鍵在於他們不會也從不考慮。
話語權是很關鍵的社會權力，厙世炎認為自己並不具備這種對社會有重大影響力的權力，因此寧可保持沈默。盡管在舉手投足間都會不經意地流露出那種深層次的思想精神態度，汪君雷則不同。
她和厙世炎的關系是微妙的，沒有明確的定義或表述。她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女人，但傾慕於他的絕不在少數。她實在不了解他，而她自己卻是被曝光於大庭廣眾之下的，她隸屬於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的東西，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別人呢？忽然間，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和厙世炎，是否可以從“對手”轉變為“戰友”呢？
也許，感情真的有理智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裏，中寰將大量精力投入到“海之帆”的奠基、動工以及建設之上。厙世炎也經常出席一些類似新聞發布會、風尚頒獎典禮等活動，其知名度也隨之提高。漸漸的，他甚至成為了中寰的代名詞。輿論界時不時揣測起他的下一步發展方向，而他以往的一些生活經歷及特殊愛好也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其中便包括了摩托、騎馬、音樂等大量業餘興趣愛好。
不過，作為職業設計師，厙世炎依舊帶領著中寰的設計團隊，努力為各方客戶提供優秀的設計作品。擁有雄厚實力的塞爾莎國際，也已將這家純粹的中國設計公司列為行內首要對手。
九月末的臨時會議上，尹天南將公司中層召集至大會議室，自己卻遲遲沒有出現，不少部門經理開始竊竊私語，猜測著究竟公司有何重大變更事宜。尹志豪保持著慣有的不以為意，自顧自在電腦上打著游戲，偶爾輕聲唏噓一番。厙世炎靜靜坐著，讓大腦呈一片空白狀——他總是能夠輕易達到這種狀態。
隨著門外一陣騷動，尹天南走了進來，尾隨其後的，是一席便服的湯文萱。會議室內頓時一片安靜。
“今天找各位過來，是想宣布一項非常重要的人事變動。很高興這次能夠得到大設計師湯文萱的青睞，中寰設計部將成為中國最為強大的一支設計團隊。從今天開始，湯文萱將擔任首席設計顧問，與厙世炎搭檔一同負責設計部的大小事宜。”
稍縱即逝的驚訝展現在厙世炎的表情中，他與湯文萱對視了數秒，彼此均未能讀出對方眼中的深刻含義。
為什麽？為什麽湯文萱會來中寰？尹天南為之準備的職務聽起來與他設計總監並不沖突，但實際上呢？究竟是由設計總監來督導整個設計部工作包括顧問還是由顧問統籌並指揮總監？倘若是同等級的搭檔關系，將來設計部的相關決策是否必須經過兩個人反覆的斟酌與商討？他們的設計風格有相似之處，但整體走向卻是存有明顯差異的。
當然，一家設計公司需要有靈活多變、風格各異的設計作品，但在厙世炎聲名初就之際引進湯文萱，究竟是不是一項明智的決策？
湯文萱的想法非常簡單，以其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無論身處設計圈何處，釋放的光芒都沒有任何差異，甚至於脫離獨立經營的公司企業，她都不必擔心作品的去向。在塞爾莎，她受到絕對尊崇，但，一成不變的生活多少讓她有些厭倦。她對厙世炎懷有一份好奇與探索之情，因而早在奠基儀式上尹天南向她發出邀請時，她便立即欣然接受。隨後效率奇高地辦理完了所有手續，與塞爾莎“友好分手”。
“你說會怎麽安排她的工位？”尹志豪靠近好友輕聲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老爸。”厙世炎似笑非笑地答道。
“會不會在你的‘水晶宮’裏添一張辦公桌？我實在想不出更適合的位子了。”
“她的位子，估計不在設計部。”
“也不會在我們工程部。”話畢，兩人相視一笑。
湯文萱的工位的確沒有安插在任何一個職能部門，而是在尹志倩所管理的總經辦整理出一間單人辦公室，條件設施相當的不錯。偶爾，她也會和尹志豪、厙世炎一同前往工程隊視察包括“海之帆”在內的各項工程進度，但大部分時間，她都僅僅扮演一個顧問的角色，不需要每天出現在中寰，也不需要參與到日常的小決策之中。
厙世炎隱約覺得，尹天南引進湯文萱的目的，是想趁著媒體聚焦“海之帆”之際為中寰錦上添花，間接也告知公眾：中寰不僅擁有厙世炎一名優秀的設計師。他理解尹天南的初衷，這是作為領導的一項明智決策。中寰需要的是自身品牌的不斷提升，而不在於某個別設計師。他不得不杜絕一切對企業不利的因素，包括影響力以及對出於上升通道的知名設計師的制約。
尹天南的成功，果然是不無道理的。
由於業務量的增加，厙世炎難得再準點下班，有時甚至通宵達旦地工作。因而當他在暮色尚未褪盡之際推開家門時，父母都為之一驚。
“喲，大設計師回來啦！”厙父樂呵呵地笑道。
“今天你下廚？”厙世炎望著正炒菜的父親，一個挑眉。
“嗯，到底是大設計師，一猜就猜得到。你爸的手藝也稱得上是一流啊！”
“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嘿你個臭小子，有本事你吃飯的時候別上桌。”
厙世炎不予回答，徑直向屋內走去。
“媽，年底了，因為海之帆的原因，中寰給了我一筆獎金，可以直接把房貸還清。”
“你不考慮結婚？”厙太太認真地問道。“我聽你弟弟說，你和公治雪又開始約會了？”
“只是偶爾出去吃頓飯而已，哪算什麽約會。我和她……還是保持朋友的關系。至於結婚的事，過兩年有合適的再說吧。倒是厙世涼，既然已經畢業正式工作了，要沒什麽問題，明年直接領證辦酒。”
“誰說沒問題，問題大著呢！老哥你別想當然的。”
“怎麽？沒聽說尹家要求你做上門女婿啊！”
“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糊塗？”厙世涼若有所指地問道。“厙世炎的感覺不是很敏銳的麽？”
“什麽意思？”厙太太好奇地問道。
“準備吃飯吧，肚子餓了。”厙世炎面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厙世涼所說的他怎麽可能沒聽明白？在尹志倩日常的言行中明顯體現出對他那超乎朋友的感情，任何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小暗喻，都透露著這份情愫的存在。
從某些層面上來說，個人知名度對個人財富的影響力是有限的。與湯文萱每年近千萬的收入相比，尹志倩所保有的百分之十五的中寰股份及幾處豪華宅邸價值過億，可以說那是純粹的金融資本。當然，憑借一己之力獲得如今成就的湯文萱與自小處境優越的尹志倩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只是，客觀地講，尹志倩也並非普通的富家女。無論從禮教或是個人綜合能力素質，均不亞於湯文萱之流。思及此處，厙世炎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社交圈與他的家庭出生相去甚遠，卻又是這般合乎情理。回顧祖上家跡，也曾是一度輝煌、人才輩出，長期處於中產階級。
人一輩子會遇到無數與自己彼此吸引、相互欣賞的異性，無論是湯文萱還是尹志倩或更多其他厙世炎所見過的優秀女性，他們都擁有各自特別的魅力，不可否認的是，他和大多數男人一樣，也會喜歡他們，但那畢竟不是愛。愛，是難以割舍的，是一種強烈的、甜蜜的有時候甚至帶有酸澀揪心味道的情愫，最重要的一點是，真正的愛能夠延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非短時激情。人的本性中含有沖動因子，盡管愛需要沖動，也會存在一見鐘情的現象，但絕對不是轉瞬即逝的東西。
厙世炎不由皺了皺眉頭。既然毛姆說，感情有理智所不能了解的理由，那他為什麽還可以用理智去控制這份感情？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愛公治雪？似乎，在這份愛情之餘，還有什麽占據了他內心更重要的地位，僅僅是事業心麽？
這一年歲末起，他順其自然地和公治雪來往著，一切重大節日，都會相約共同渡過，而他們的身邊依舊有不同的、形形□□的異□□叉著、來去著。在他們之間，沒有明確的關系論定。雙方有著各自的難言之隱，有著各自對生活、對前途的考量。或許，在他們之間所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信任，而這種信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要素。
轉瞬，又是一年夏天。
譚子晶對了對手表，她又來早了，厙世炎只會踏著極限的秒數赴約，所以她現在有足夠的時間看完一本女性期刊。
“你要和我分手？開什麽玩笑？說好領完證年底就辦酒的，你瘋了麽？”一個男人激動的聲音響起在咖啡館，譚子晶不覺好奇地透過右手邊鏡子觀察起墻角的那對情侶，訝然發現坐在那男人對面的，竟是滿面愧欠的公治雪，難道，這便是與公治雪相戀多年的男友？“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愛上別人了。”公治雪攪拌著杯中的飲料，平靜地吐出六個字來。
譚子晶深吸了口氣，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於公治雪的風月軼事，在塞爾莎人盡皆知。但公治雪把男友“保護”得很好，從不否認他的存在，也從不主動闡明，給外人以看似誘惑的空間，卻又是無形的障礙。
公治雪的男友家境不錯，屬於典型的小資階級，兩人的感情一直比較穩定，沒有多大波瀾，因而在外人看來，對方步入而立之年後，便會與公治雪順理成章地完婚，究竟是什麽人讓公治雪下如此大的決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你再說一遍。”
“我愛上別人了。”公治雪的聲音依舊平緩。
“為什麽？”
“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愛上了他，雖然我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感情並不停告誡自己那只是一時的沖動，但很顯然事實並非如此。他的確很優秀，對我而言，他幾乎是完美的。我以為只有小說或者童話故事裏才會有這樣的男人，一旦在生活中遇到了，簡直就是致命的。”
譚子晶喝了口奶茶，為什麽當公治雪在述說這一切的時候，她腦海裏會浮現出厙世炎的形象？她從不懷疑她前老板的個人魅力，也見過無數女人為之傾倒，當然也有例外——她對厙世炎的感覺就是莫名地從認識初期便定格在了兄長這一層面。
“沒有人是完美的，如果完美，只能說他很會偽裝！這樣的人，你守得住麽？”男人嗤之以鼻，“會比我對你更好麽？”
傻瓜，當一個女人為愛癡狂一心只想付出時，是不會考慮回報的。譚子晶不禁揚起唇角。
“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和我說這些麽？”
“是的。”稍勢一個停滯後，公治雪答道。
“我不同意。我想我們雙方家人也不會同意的。”
“我可以繼續和你在一起，反正我和他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但是我必須將我的真實想法告訴你，假如你可以對我的精神出軌毫不介意，我沒有任何理由離開你。”公治雪笑著拿起咖啡飲了一口，她簡直就是個傻瓜，明知道厙世炎不會向她許下承諾，大部分的時候，她甚至感覺不到厙世炎的熱情。
“你怎麽能說出那麽殘忍的話來？”
“難道你認為，欺騙就不殘忍了麽？”
哎……這些女人都中毒了。譚子晶決定結帳離開這裏，她無法想象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尤其是距離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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