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8章 20-2

關燈
Y市刑偵總隊的法醫實驗室就在總隊的辦公樓內。

臨近換班的時間,鄭國強在副隊長的催促下從隊長辦公室出來,手裏拎著包,卻不知道該去哪裏。他在刑偵隊的院子裏溜達了幾圈,最終還是趁著換班的時候,偷偷溜進了實驗室。

偌大的實驗室,只剩下法醫楊濤還坐在工作臺前,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閱一本舊書。

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楊濤回過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鄭隊?你還沒下班啊?幾天沒回家了?”“我換班來的,白天回過家了。”清了清嗓子,鄭國強走到他身旁拉出一張凳子坐下,隨手將自己的包擱到一邊,“還是沒有檢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翻了十幾遍了,每頁紙都做了檢驗,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是本普通的書。”合上手裏捏著的書頁,對方長嘆一口氣,脫下一只手套撓了撓耳朵,皺起眉頭打量封皮上印刷粗糙的“心血運動論”幾個大字,“鄭隊,你確定線索就在這本《心血運動論》裏面嗎?”

鄭國強抿嘴,伸出一只手想去翻翻這本書,又在半路停下來,最終落回膝頭,焦躁地摩挲了一下褲管。

“許菡特地把這本書藏在暗格裏,肯定是因為它有不一樣的價值。”他把另一條胳膊搭上工作臺,喃喃自語似的說著,兩眼緊盯著書封不放,“她知道一旦她出事我們就會想辦法去搜查她的房間,所以這本書應該就是她留給我們的線索。”

“會不會事發太突然,她本來是想把線索放在書裏的,結果沒來得及?”

轉過身子將右臂也放上工作臺,鄭國強搖搖頭,兩手交疊在一起,十指無意識地一緊一松,“她心思很縝密,不會臨事發才做準備。”頓了下,又說,“而且線索也不可能那麽容易看出來,不然如果先找到這本書的是許漣他們,關鍵證據就可能已經被銷毀了。”

可許家人看不出來,並不代表他們警方就能看出來。楊濤洩了氣,倒向身後的椅背,兩只手鉆進厚重的鏡片底下揉揉眼睛,而後垂下兩條胳膊,無奈仰頭。“要不還是請趙隊來幫忙吧。”他咕噥,“他畢竟是許菡的老公,兩個人一起生活那麽多年,肯定很了解對方。指不定趙隊就知道這裏邊有什麽提示呢……”

“徹底查清楚之前,不能讓趙亦晨參與。”松開絞緊的雙手,鄭國強直起腰桿,展開肩膀將一條胳膊繞到了椅背後頭,“我怕他知道真相之後會失控,到時候不聽指揮,打草驚蛇。”

楊濤斜了眼睛瞧他,“我看他上次挺冷靜的啊。”

“表面上越冷靜,越說明他心裏頭憋著情緒。這種情況,最危險。”鄭國強說完便瞄到他向自己投來了不解的目光,於是懶於解釋,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敷衍道:“等你結了婚就懂了。”

皺皺鼻子撇過腦袋,楊濤悄悄翻了一個白眼,不置可否。

註意力再度繞回工作臺上那本《心血運動論》,鄭國強往前探出身子,兩條胳膊交疊著擺到桌沿,專心致志地盯著它瞧了會兒,忽然出聲:“誒,這本書……它寫的是什麽?”

“威廉·哈維的心血運動論。”撤開抵在椅背上的後腦勺,楊濤學著他的模樣趴到工作臺邊,“就是以前啊,人都以為血是可以不停地造的,不知道血液有限,是個循環系統。哈維這本書寫的就是血液循環,算是對理論的一種革新吧。”

“所以內容上也沒什麽提示?”

他垮著嘴角搖頭,下巴埋進臂彎裏。

“不過說到心血運動論,還有個笑話。最早的時候,理發師不僅要負責理發,還得做外科手術。後來醫生這個職業出來,他們才開始搶顧客。以前不是還不曉得有血液循環嘛,很多醫生就都用放血這種辦法來治病,治死了好多人。那個時候紅白條紋的意思其實就是放血的鮮血、綁帶、水蛭還有……疼痛吧?唉,差不多就這個意思。”楊濤擡高腦袋扶了扶眼鏡,“後來有心血運動論了,靜脈被證明存在,藍色才代表靜脈被並進了紅白條紋裏。所以理發店門口那個紅白藍三色柱轉啊轉啊,其實就是亨利八世合並的理發師外科醫師公司的意思。”

語罷,他打了個哈欠,轉過頭正要申請去休息室睡一會兒,便毫無征兆地被鄭國強重重一掌拍塌了左肩。

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楊濤嚇一跳,手忙腳亂地扶著工作臺對上他的眼睛,“怎,怎麽了?”

對方瞪大雙眼微張著嘴,一臉恍然大悟。

“小鄧他們調查許菡行蹤的時候,是不是說過她每次理發都去同一間理發店?”

楊濤驚魂甫定,困意早不知被掃到了哪個角落裏,“是……吧?”

“好,很好。”鄭國強神經質地點著頭,收回搭在他肩頭的手,霍地就站起來,步履如飛地離開了實驗室。

直到大門砰一聲被甩上,楊濤才遲遲回過神。

“不、不是,鄭隊你怎麽包都沒拿啊!”

同一時間,合賢中學畢業班的晚讀已經開始。

劉磊從後門走進教室,可以聽見寥寥讀書聲中一陣陣低聲的議論。好些人三三兩兩將腦袋湊到一塊兒交頭接耳,手中豎著的書成了擺設。這不是實驗班慣有的景象。他埋著頭,穿過小半個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前。身遭的討論聲停歇下來,他感覺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黏上了自己。

低頭拉開椅子,劉磊坐下身,從抽屜裏拿出必背古詩詞篇目。讀書的聲音多了幾個,有人翻動書頁,有人把聲線壓得更低,竊竊私語。鄰座的黃少傑從語文課本後頭探出腦袋,小聲叫他,“誒,磊哥……那視頻裏的……真是你啊?”

捏緊手裏的資料,劉磊垂下眼眶通紅的眼睛,找到自己用熒光筆標記的段落。

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問君西游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

黃少傑不可置信地張大眼,伸手推了把他的胳膊,壓低嗓門道:“你沒搞錯吧!怎麽不早說啊!”

捏著資料的手越收越緊,他指節發白,眼淚模糊了視線,卻咬著牙,繼續在心裏默讀。

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

“你告訴我也行啊!我帶陳昊他們去幫你打回來啊!”

黃少傑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仍在刺痛他的耳膜。

劉磊低著頭,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於不堪重負,沈沈砸上手臂,碎片濺落在幹凈的A4紙上,浸出一點淺藍色的印記。他腮幫微抖,顫著牙,在朦朧的視野裏死死盯住那團熒亮的顏色,緊澀的喉嚨艱難地發出聲音,“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雕朱顏……”

教室前門響起腳步聲。宋柏亮領著歷史課代表一起踱進來,見教室裏嘈雜一片,鎖緊了眉頭走上講臺,用力拍了拍桌面,擡高嗓門喊:“吵什麽?沒看到晚讀開始了啊?語文課代表呢?帶讀帶讀!快點!”

語文課代表趕忙摸出必備科目,帶著滿教室的學生從最短的古詩讀起來。

等到教室裏只剩下朗朗讀書聲,宋柏亮才走下講臺,停在劉磊桌前,蹲下來擡眼瞧他。原是想說點什麽,但瞧見他紅著眼睛目不斜視地讀書,宋柏亮張了張嘴,最終只摳著桌腿告訴他:“李老師讓你去校長辦公室。”

翕動的嘴唇僵下來,劉磊盯著手裏的必備篇目,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等在校長辦公室的不只校長和李慧航,還有李瀚,以及中午趙希善滾下樓時在場的另外兩個男生。一個小時以前在名冊上指認照片的時候,劉磊才知道兩人的全名:黃偉東,陳舸。

他們同李瀚站在一起,都是背著雙手垂著腦袋的姿勢,偷偷瞄他一眼,神色各異,卻沒有半點緊張或懊悔。劉磊駐足在辦公室門前,直直望著他們的身影,沒再挪動腳步。

“劉磊,來。”校長沖他招招手,待他僵直著身子一步步挪近了,就攬過他的肩膀,把他帶到三人跟前,“是這樣,因為我們現在了解到你們講的情況不太一樣,所以現在再一起最後核實一下。”

三個男生皆是乖乖吊著腦袋反省的模樣,埋下臉,只留給他們頭發或長或短的發頂。

視線一一掃過他們的腦袋,劉磊擡眼,最後看向站在他們身旁的李慧航。她緊抿著嘴唇,身前的兩只手不安地絞在一塊兒,目光閃爍,眼神裏有他讀不懂的覆雜情緒。微微張開嘴,劉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渾身僵硬。

“劉磊,你說你們之前總共發生了八次沖突,是吧?”校長已在一旁問他。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劉磊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褲管。

手指還能隔著褲子碰到兜裏的水果刀。

“那他們有幾次向你索要了財物?”

“七次。”他照實回答,“頭兩次是三十,後來都是五十。一共三百一。”

黃偉東忽地擡起腦袋,憤怒地沖他吼起來:“你誣陷什麽人啊你!”

腦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驚得一片空白,劉磊震驚地杵在了原地。

“吼什麽!在校長辦公室還敢吼!”

校長一聲呵斥,黃偉東才又憤憤低下頭,不再吭聲。

收起臉上的怒火,校長轉過頭,再問劉磊:“每次他們三個都在場,是吧?”

楞了幾秒,他點頭,張合一下嘴唇,找回自己的聲音,“有時候還有另外兩個人……”

“校長,我們做錯事了,我們承認。”一直埋著臉的李瀚忽而出聲,大約是因為沒有擡頭,嗓音悶悶的,聽上去帶著點兒鼻音,“這件事真的很對不起劉磊,我們也是爸媽不管我們,實在餓了沒錢吃飯,才管他要錢的。畢竟認識,以為他會願意借給我們。他不願意,我們就急了,所以才動手的。每次拿了錢我們都說了一定會還,後來錄像是因為劉磊說要告訴警察我們搶劫,我們怕坐牢,就錄像威脅他。”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擡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而後重新低下頭,“您也知道他舅舅是警察,我們是真的害怕……”

聲音越來越小,他沒再接著說下去。

劉磊瞪大眼看著他,滿臉錯愕,如遭雷擊。

借?什麽叫借?

“而且我們根本沒拿那麽多次。”陳舸同樣是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緊接著李瀚的話補充,有意無意擡眼去看劉磊,“就上次買覆習資料那次,還有昨天。今天我們都沒要拿錢,就是正好碰到他了,跟他打聲招呼,沒想到吵起來了。他妹妹突然撲上來,李瀚嚇了一跳,不小心才把她碰倒摔下樓梯的……”

“你們胡說八道!”他漲紅了臉,額角青筋直跳,扯著嗓子便吼了回去,“根本就不是這樣!”

“劉磊!”沈默已久的黃偉東再次擡臉,赫然擡高嗓門,“我們是對不起你,我們道歉!但是你也不能訛我們吧!就仗著你舅舅是警察,欺負我們這些家裏條件不好的,有意思嗎!”

聲聲質問理直氣壯,好像當頭一棒,猛然砸懵了劉磊。

怒火霎時間膨脹,他胸脯劇烈地起伏,“我——”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校長怒喝,一巴掌拍響辦公桌。

四個人都安靜下來。劉磊望著他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的暈眩。樓道裏那盞白熾燈又回到他的腦海。它照著他的頭發,他的臉。燈光慘白,令他作嘔。

“這個事情學校的調查差不多就到這裏,你們兩方的說法我已經弄清楚了。錢不多,不管是三百一還是一百,其實都構不成警方那邊的立案標準。你們又都是畢業班的學生,現在鬧這出分散心思,對誰都不好。”他聽到校長的聲音,像是商量的語氣,忽輕忽重,敲擊他跳痛的神經。

“要不這樣,劉磊,學校會給他們三個記過處分,今天也會讓他們給你道歉。那些錢我讓他們限期還給你,還會聯系他們家裏人,給你妹妹賠禮道歉。具體的賠償問題,我到時候再聯系你們幾個的家長,一起協商……”

他的聲音漸漸遠了。劉磊意識到校長已經說完的時候,看到他轉向了那三個人。

“視頻在哪裏?”

李瀚掏出手機調出視頻,遞給了校長。

他接過來,低眉瞥了一眼,遞到劉磊面前給他看。屏幕上的視頻畫面定格在他被摁倒在地、拼命掙紮的瞬間。劉磊看著自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校長當著他的面刪掉視頻,示意他,“刪了。”

手機屏幕的畫面自動跳向上一個視頻。鏡頭下的東西變成一條被螞蟻掏空了一半的,狼狽的毛毛蟲。

“對不起。”李瀚在向他道歉,“我真的錯了,劉磊。下次再不這麽幹了。”

“對不起。”

“對不起劉磊。”

陳舸和黃偉東的道歉緊跟其後。

呆呆地立在校長身邊,劉磊表情木然,片語不發。

“劉磊啊,你們都是同學,你平時成績很好,很懂事。他們三個呢,家裏又各自有難處。現在視頻也刪了,他們也道歉反省了,將來學校會讓他們好好改過。”旁側的人繼續勸解,“所以你看看,今天要不就先原諒他們,好吧?”

耳邊有嗡鳴聲響起。劉磊楞楞地站著,記起教室裏一束束異樣的目光,記起黃少傑的責備,記起宋柏亮的欲言又止,也記起趙亦晨冷冰冰的質問。

之前幾次沒錄像,為什麽不說?

要是一早告訴家裏人,會不會有今天的事?

他又記起趙希善沾著血的頭發底下那張蒼白的小臉,記起她小小的身子猛地被甩出去、滾下樓梯的樣子。

“為什麽不報警?”他聽見自己低啞的嗓音。

“剛剛不是說了嗎……”

“為什麽不報警?!”胸腔裏爆發的怒吼打斷了校長的回答,劉磊紅著眼看向他,攥緊拳頭後撤一步,再也沒法壓抑喉頭發燙的怒火,“家裏困難就是借口嗎?!那麽多人家裏困難,難道都跟他們一樣搶同學的錢嗎?!”

對方一嚇,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轉身疾步沖向李瀚,發了瘋一般撲向他們:“你們錄他媽的視頻是怕我報警嗎?!啊?!”

李慧航眼疾手快地撲上前攔住他,胳膊一使勁便架住他掄起來的拳頭,“劉磊!劉磊!”

“劉磊冷靜一點!”總算被眼前的一幕拉回神智,校長也連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但劉磊眼裏只剩下那三個背著手往後退了幾步的人。李瀚嘴邊譏諷陰鷙的笑容轉瞬即逝,他看得一清二楚。愈發不要命地撲上去,劉磊一雙充血的眼睛裏映出他們的身影,在嘶啞的咆哮聲中震顫、模糊:“你們他媽好意思說只有三次嗎?!撒謊也他媽叫道歉反省了嗎?!啊?!說啊?!”

“劉磊!”攔在他跟前的李慧航沖他大吼,“夠了劉磊!”

什麽夠了?夠什麽了?憑什麽夠了?

“我不原諒他們!他們做那麽多壞事我憑什麽原諒他們啊!”他胡亂掙紮,不住嘶吼,早已失去了全部的理智,“我妹妹還躺在醫院裏啊!所有人都看過那段視頻了刪了有個屁用啊!”

胃裏的惡心感翻湧而上,酸臭的穢物從喉嚨眼裏冒出來。他倏爾脫了力,彎下腰一陣嘔吐。撲鼻的氣味碎在腳邊。劉磊低著頭,看到滾燙的眼淚掉下去,摔進褲管,也摔進那攤惡心發臭的嘔吐物裏。

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滑坐下來,坐到冰涼的地板上,吐了。

灰黑的夜幕漸漸爬上天穹。

聽見玄關開門的動靜時,吳麗霞正站在自家的廚房,打算炒菜。

“媽?”客廳裏傳來萬宇良喊聲,“婭文還沒到啊?”

守在腳邊的拉布拉多犬一溜煙便竄了出去,她搖搖頭,擦幹手,也跟著踱出了廚房。萬宇良瘦高的身影被熱情的拉布拉多堵在了鞋櫃邊,他倒不介意,咧嘴一笑,蹲下身輕車熟路地撓起了它的下巴,“毛毛最近聽不聽話?啊?”

拉布拉多舒服地擡高腦袋,蹭了蹭他的脖子,鼻子頂在他左肩下邊空蕩蕩的袖管裏。吳麗霞望著那袖管楞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兒子早已沒了一條胳膊。“接孩子去了。”她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又瞪他一眼,虎著臉教訓:“你自個兒的兒子,別老讓你老婆去接。像什麽話啊?”

“我不是不加班就會去接嗎。”萬宇良笑笑,不以為意地站起身,視線越過鞋櫃,無意間掃了眼茶幾上沒來得及收拾的茶具,“家裏來客人了?”

回身進廚房的動作一頓,吳麗霞扭過頭來瞅了瞅,後知後覺記起昨天的差距沒有清洗,便走上前彎腰收拾,“你還記得丫頭吧?”

見她走動了,原本纏著萬宇良的拉布拉多犬也甩著尾巴跟上去。

他唇邊的笑容一滯,“哪個丫頭?”

“還能有哪個!你頭一個妹妹,丫頭。”順手拿茶幾上的抹布擦了擦桌面的水漬,吳麗霞端著茶具直起身,轉過身對上他的視線,“昨天她老公找過來了,說是丫頭已經過身了一年,他現在要調查一些事情,所以想跟我打聽丫頭以前的經歷。”

萬宇良還立在鞋櫃旁邊,聽說丫頭的死訊,竟不見半點驚訝的表情,只擰緊眉頭問她:“她老公長什麽樣?”

從他的問題裏聽出一絲不對勁,她手端茶具,一時沒有邁開腳步。

“高高壯壯,濃眉大眼的。臉挺瘦,五官也挺俊。”她仔細回憶趙亦晨的長相,“還是個刑警隊長,年紀輕輕的,蠻有出息。”

“趙亦晨。”萬宇良說。

“你跟他打過交道?”

“都是警校出來的,我比他早一屆。”他彎腰打開鞋櫃,拿出一雙自己常穿的拖鞋,“而且曾景元那個案子,當初也是我們緝毒隊跟他們支隊合作破的。”

無法從他平靜的表情中判斷出什麽,吳麗霞聽了僅僅是頷首。

“丫頭命不好。我一直以為她從我們家跑出去,可能就兇多吉少了。沒想到安安穩穩長大,還結了婚,生了孩子。”她一面端著茶具往廚房走,一面不輕不重地感慨,“一般人活到這歲數,後半輩子都沒什麽大風大浪了。偏偏她不一樣,年紀輕輕又走了,只留了孩子,也是可憐。”

萬宇良一言不發,彎腰脫下腳上的運動鞋。

經過他面前,吳麗霞搖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下回我拎點吃的去看看那小姑娘。真要說,她也算是我外孫女兒……”

“媽。”一只腳趿進拖鞋裏,他冷不丁開口,叫住了她。

一早就在等他吭聲,她剎住腳步,回頭朝他瞥過去。

“其實我見過丫頭。”萬宇良的另一只腳也趿上拖鞋。

吳麗霞一楞,“什麽?”

“你記不記得當初抄曾景元他們老窩的時候,有線人給我提供了他們幾個關鍵上線的畫像,還有老據點的位置。”矮下身用自己的獨臂撈起腳旁的運動鞋,他把它們擱進鞋櫃,然後直起腰,面色平靜地轉頭望向她的眼睛。

“那個線人就是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微博第一時間更新,晉江攢三章一次性更,如果被鎖我不會再修改,可在我的微博檢索“第十二秒”看到原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