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準，榮青瞬間換了臉色，一改剛才的氣急模樣，笑吟吟地看著他，不說話。陸盡繁則雙手抄袋，視線落在別處，把專程出來尋找存在感的顧準徹底當成了空氣。

顧準完全不受他人態度的影響，默了片刻，扭頭透過身後的門縫看了一眼偌大的演播廳，恍然大悟，又心有戚戚焉道：“盡繁哥，今天咱們可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本來之前商量好的位置是在四排，但等到了這兒又臨時把我的位置換到第六排去了。本來還想借著這個機會多露露臉，畢竟前段時間沒日沒夜錄的節目都還要等一陣才能播。”

陸盡繁的位置就在第六排。

沒有接觸這份工作之前，吳遇歌覺得在這個圈子裏，勾心鬥角、虛與委蛇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像這種惺惺作態，耀武揚威的情況在男明星之間應該還是少有的。

但是隨著接觸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還遇到顧準這樣的，吳遇歌才深刻領悟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存在著多麽大的偏見。落井下石的時候還裝出一副好人臉，看著都讓人覺得幼稚又惡心。

榮青聽完呵呵一笑，“是啊，我們現在的確是天涯淪落人。”重重的咬了咬“我們”兩個字，“不過前面那兩個字還是去掉的好，萬一敗了你當頭的紅運就是我們的罪孽了。”

顧準一臉謙遜，“盡繁哥是前輩，應該的。不過我真沒想到他們竟然能請動盡繁哥。之前聽說為了照顧新人，今年的所有獎項對新人都有所傾斜。不過說起來盡繁哥也是第一次演電影吧。”

“是啊。我們家盡繁是第一次演電影。所以我一直跟他說後生小輩別太冒進。想要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就怕力氣不夠到時候被人說成是鳩占鵲巢就不好了。對了，聽說最近你也接了電影，好好演啊。畢竟不是每個歌手都能憑唱歌活下去嘛。”

不知道那句話戳到他的痛處，顧準臉上白一陣青一陣。

要是換做以前，吳遇歌總覺得讓別人難堪的結果是讓自己更難堪，所以平常待人接物的原則都是話不撿難聽的說，針不往痛處紮。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上有壓力了，滿身的暴力因子，聽到榮青說得顧準啞口無言，自己心裏只覺得一陣痛快！

第一個獎項已經開始宣讀提名了。陸盡繁懶得再等，脫下風衣塞給吳遇歌，說：“去給她倒杯水來。我先進去了。”說完看了榮青一眼，而後頭也不回地就進了演播廳。

“嗯？好！”話題轉得太快，吳遇歌楞了楞才反應過來，沖著陸盡繁的背影忙應了一聲。

“陸盡繁！你給我等一下！”榮青壓著聲音在後面喊，但是對方卻置之不理。

正主走了，顧準當然也不會專門留在這裏碰榮青這顆硬釘子，後腳也進了演播廳。

……

吳遇歌也不知道怎麽去安慰榮青，只好依照老大的吩咐去給榮青接了杯熱水過來，“青姐，喝口水吧。”

榮青坐在椅子上生悶氣，聽到吳遇歌的聲音，擡頭看了她一眼——頭發有些淩亂，身上挎著一個大黑包，一只手拿著陸盡繁的大衣一只手端著熱水。不由嘆了口氣，心裏的不快也散了些。

榮青伸手接過水杯，往旁邊挪了挪，給吳遇歌騰出一個位置，“坐。”

吳遇歌把挎包拽到自己面前，坐下之後便和大衣一起抱在懷裏。

榮青喝了口水，雙手捧著紙杯，目視前方像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慢悠悠道：“盡繁剛出道的時候都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

陸盡繁出道的時候，自己或許還在上高中，插不上話吳遇歌便耐心地聽著。

“本來是想讓他借著這個機會露個臉。”說到一半輕笑了一聲，“現在坐在那種鳥不拉屎的位置上，哪只眼睛會看到那兒去？誰都喜歡燈光明亮的地方，不亮堂的地方你再努力別人也看不見你。要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帶著你們兩出國曬太陽去。”

後來，吳遇歌才知道，什麽什麽典禮什麽什麽晚會的位置都是有講究的，一線明星坐一起，二線三線在一起。場地裏的攝像機主要就是在一線區域晃悠。二線三線最直接的缺陷就是出境率低露臉少，本質上也是對藝人影響力的不信任。

……

整個盛典持續了差不多六個小時。中途不少藝人陸陸續續地離開，相熟的藝人看到榮青都上前打招呼。有的識趣地什麽也不多問，打聲招呼就走；有的不知道是關系比較好還是怎麽，直接就問榮青怎麽沒有看到陸盡繁。而榮青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或者抱怨，只是打著哈哈說可能光線不太好敷衍過去。

趁著沒什麽人了，吳遇歌扒在演播廳的門邊處往裏看。

原本烏泱烏泱的會場現在只有稀稀落落的百十來個人。看著主持人面對空落落的觀眾席還要表現出現場很熱鬧、大家很捧場的樣子，吳遇歌忽覺一陣心酸。也說不清是為誰，或許是她那顆無聊的聖母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吧。

找了一圈，才在一個角落裏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昏暗的光線中只能看得出來一個大致的輪廓。

最後一個獎項頒發完畢，一位不怎麽眼熟的歌手上臺演唱。作為門外漢，吳遇歌也聽不出對方唱得怎麽樣，只是見他唱完，陸盡繁捧場地鼓了鼓掌。

陸盡繁出來的時候，已經快12點了。見BOSS大人一出來，吳遇歌立馬熱水外套送上，還友情贈送了一會兒非常不專業的按摩，“老大辛苦了。”

陸盡繁穿上大衣，“榮青呢？”

“青姐說她有事，讓我們先回酒店，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嗯。”

一轉身。

吳遇歌覺得今天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歷的，不想看見的人總是在眼前晃。

“盡繁哥也剛出來嗎？”顧準笑著問。

明知故問。換做吳遇歌她都懶得回答，更何況是陸盡繁那個惜字如金的人。

擦肩而過，沒走兩步又聽到顧準的聲音。

“宋楊，再去給盡繁哥泡杯咖啡。”

“噔。”皮鞋鞋跟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悶聲，正像某人不悅的心情。

吳遇歌回頭，竟重逢“前任”。

前任老板、前任助理、現任老板、現任助理，前前後後，齊活！啊，不，應該是你死我活更準確些。

宋楊看了眼陸盡繁的背影，應了聲，“好。”

顧準喝了口咖啡，說：“來公司這麽久，理應請盡繁哥喝杯咖啡的。但聽宋楊說盡繁哥喝咖啡比較挑剔，一般的咖啡店做不了。剛好許臺今天送了罐咖啡，盡繁哥一起嘗嘗。”

本來是刺激陸盡繁的話，結果誤打誤撞地讓吳遇歌受了刺激。成為陸盡繁的助理快大半年，卻從沒被叫去幫他煮過咖啡，更不知道他喝咖啡有什麽喜惡。頓時莫名其妙地看顧準不順眼，看宋楊更不順眼。

“盡繁哥不坐嗎？”顧準往走廊裏的長椅上一坐，一手隨意搭在椅背邊沿，翹起二郎腿，嘴裏問著陸盡繁坐不坐，自己卻幾乎獨占了整張椅子。

大部分情況下，當你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別說他的聲音，任何關於他的事物都順帶著一起不爽。

吳遇歌不像榮青那樣，面對這種人還能夠氣定神閑給以還擊，聽到顧準的話，想也沒想沖口而出，“一直以為只有大學才流行占座，沒想到現在娛樂圈也挺流行的。”

單單這麽一說，聽起來不過就是句玩笑話。但偏偏先前陸盡繁的位置出了問題，再加上兩人之前的過節，這句話聽起來就不那麽好聽了。

吳遇歌作為一個小新人，又只是一個小助理，和榮青一比簡直就是隨隨便便都能被人捏死的角色，敢跟風頭正盛的顧準嗆聲，簡直是找捏。

顧準不說話，眼尾上挑斜著眼冷冷地瞪著吳遇歌。

哪怕自己已經做了一點心理準備，但是這種和系主任如出一轍的眼神還是讓吳遇歌怔了怔。就在顧準開口之前，陸盡繁搶了先——

陸盡繁涼涼地掃了吳遇歌一眼，眼裏的不讚同彰顯無遺，聲音低沈道：“瞎起哄。”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男女主感情升溫了，但是因為前期男主太毒舌，稍微不註意就崩得細碎細碎的，表示已經卡成狗。

怪我過分作死(仰天長笑，涕淚橫流)。麻煩給我一張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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