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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林陸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斷斷續續的。

她五年級由於爸媽工作的關系，轉去了新學校，那個時候的林陸很胖，頭發剪的特別短。

大概很多人都知道，胖這個詞，是從小到大最容易讓人嘲笑的。

林陸也不例外。

而且她還是轉校生，玩得好的小朋友都會混熟，彼此間不會有什麽過分的言語，但是對她，就不一樣了。

有多不一樣呢？

比如，某某說自己又胖了的時候，另一個人就會回，“哪有，比起林陸你可是瘦得過分了啊。”

或者，某某說自己肚子上有小肉的時候，另一個人就會說：“你看林陸，那家夥夏天的時候偏愛穿白色的緊身T恤，坐在位置上那一串肉堆在一起啊，就像豬肉似的。”

這些話不分時間地點場合，她們毫不在意是否會被林陸聽到，她沒有朋友，大多數時候除了廁所就是教室，所以經常性聽到這些話。

尤其是體育課的時候。

因為這些略帶鄙視的眼神和議論，林陸那時候最怕體育課，總是會找借口。

可感冒頭疼次數用多了，也就真的不管用了。

她一直都記得那次跳遠，被眾人集體嘲笑，她跑回了教室，哭得厲害。

原本要找他們班班長的梁晰看到教室裏只有她，朝她走過去給她紙巾，還是尚小的孩子，自然說不出什麽安慰人的話，可偏偏他只說了三個字，“別哭了。”

一瞬間就可以擊中林陸脆弱的內心。

誰想哭啊，還不是他們太欺負人。

她頭一次被人這麽溫柔對待，擡頭看著他就哭得更兇了，一直說他們對她很差。

男孩歪頭，也覺得這樣不對，拍拍胸說：“這樣吧，如果你沒人玩以後就和我玩。和我在一起，我能讓你把不開心的事情都忘了。”

那時的她擦著鼻涕和眼淚，一直狂點頭，可後來人走了，也不知道他是誰，在幾班，叫什麽。

之後還有一次，也是上體育課的時候，她四處轉，發現了正要爬墻的他。

那是林陸第二次看見他，隔了整整半個月，她自然滿心歡喜地跑過去，男孩才剛剛跳下去，就被叫住了。

她威脅他，要他幫她。

當年的梁晰委實天真，根本沒想過直接一跑了之，乖巧地站在下面，雙手張開準備接住她，不過她實在太重了，他沒接中，林陸是真摔下去了的。

梁晰背她最後實在背不動，累得沒了力氣。

其實那個時候，趴在他背上的林陸就在想，以後一定要減肥。

如果不是她這麽胖，這個男孩也不會這麽累了。

所以之後，林陸很認真地堅持著減肥。

是怎麽知道他的名字的呢？

很簡單啊，那天背她回去的路上，梁晰自個說：“我叫梁晰，清晰的晰，是五年二班的班長。”

當時的她默不作聲，沒敢說自己的名字。

林陸想的很簡單，她想下一次以全新的形象出現在梁晰面前。

小升初考試，林陸準備地比誰都努力。

最後，她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重點中學。

可惜的是，梁晰卻去了別的學校。

整整一個夏天都在期待著和梁晰見面的林陸終於在開學後認清了事實。

什麽叫做徒勞無功，大概說的就是她了。

梁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到旁邊的林陸流淚，可她明顯還在睡，估計做了什麽噩夢，梁晰叫醒她。

林陸睜開眼睛，盯著他沒說話。

“昨天的事情是我錯了，別想了。”梁晰主動認錯。

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林陸沒回答。

說真的，她很怕梁晰忽然就不想和她結婚了，她寧願保持現狀，至少是她願意的結果。

梁晰見她也不說話，只能嘆氣，徑直穿好了衣服，返身坐在了林陸的對面，想和她好好談談：“聽我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

林陸不是一個想要躲閃的人，可她怕梁晰說出什麽讓她後悔的話，她不敢想，也不敢聽，推開他就跑去了衛生間。

林陸活了近三十年，最討厭遇到問題卻不直接面對的人，躲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把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可她想，在梁晰開口對她說的那刻，已經是她覺得的，最糟糕的事情了。

拍著臉，林陸看著鏡子裏的女人，頭發散亂無比，一點也不好看。

她想哭，可又瞧不起自己這番哭哭啼啼的感受。

如果時間倒回去兩個月前，如果坐在梁晰對面的那個人不是她，那麽，她和梁晰的結果一定不是現在這樣了吧。

梁母說的對，“梁晰雖然性子悶，但他特別好說話，從不苛求別人。”

林陸多麽希望她是梁晰苛刻後的結果，可就怕在僅僅因為她的主動，梁晰的不反感，所以才會順著成了這幅境地。

那是她喜歡了多久的人，可那個人卻在最後因為年齡和外界的催促，所以挑了一個家長滿意他也不討厭的人。

她是不是還該要慶幸，這個人是她？

林陸，你看起來還真是，犯賤啊。

她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臉，覺得茫然無措了。

接下來該怎麽走，她自己也不確定了。

磨蹭了太久，等林陸出來時，房間裏已沒了梁晰，她開門出來，客廳裏的梁晰看起來特別優雅，修長的手指拿著勺子，在喝粥的他聞聲回頭，看到林陸就笑了。

那笑容太好看，林陸自己也晃了神。

“爸媽出去了，來喝粥吧，剛剛幫你盛了一碗，現在應該可以喝了。”

“好。”她接過梁晰給她的碗，開始喝粥。

不敢再多說一句話，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餓，沒精力回答他的話。

好在梁晰也沒有糾結剛才的話題，等她喝完後就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溫柔地說：“等會去新房那看看，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我們要去挑家具，這兩天就可以搬進去了。”

林陸擡著眼，重重地點頭。

她實在，不敢說話。

離婚期只剩下一周，“壞心眼”的林陸想著，這一周大不了就減少和梁晰的正面相處，反正熬過這幾天就可以了。

只要和梁晰結婚了，這就可以了。

到時候他還要想反悔，那也是不太簡單的事情。

看，她就是這麽壞。

將整個上半生的感情都傾放在這個男人身上了，偏偏他什麽也不知道，也完全忘記了年少的她。

自己卻像個小偷，小心翼翼，膽戰心驚，害怕被窺探出不安。

被害怕被發現那些心思。

更重要的是，林陸很難想象如果按照梁晰的性子，有天知道她喜歡他喜歡了這麽久，會不會覺得她很可怕，只想要逃離。

愛是枷鎖，林陸在這幾天才有了更深的感受，將她捆得不能動彈，想要放開，卻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了。

選被子的時候，兩人出現了分歧。

林陸偏好深藍色的那套，可梁晰卻被梁母反覆叮囑要買大紅色的。

可大紅色的，多不好看啊。

“那就都買下來吧，我們結婚那天要大紅色的，婚後就換成深藍色的那套。”梁晰對這件事情不甚在意。

可林陸偏偏就想到了梁晰的好脾氣，嘟囔著，“你就不可以堅持一下自己的觀點麽？”

“我沒觀點啊。”梁晰只覺得奇怪。

說實話，一個大男人，對被子的要求很簡單，能蓋就行，至於顏色什麽的，他真的沒有任何要求。

可林陸就是拗上了，瞪著他足足十秒之久，對他的隨意尤為不滿，最後說：“那你是不是對待老婆也和被子一樣，是女的就行？”

梁晰皺眉，似乎對這個問題很認真，想了會說：“還得要好看。”

林陸氣，氣了之後又想著敢情他在誇她好看，又氣得笑了。

“笑了就好。”梁晰捏住她的臉，笑瞇瞇的說，“我老婆當然要這麽好看。”

最後還是選了兩套，林陸是個愛幹凈的人，多買被套以便於常更換，於是還挑了淺紫色的。

梁晰當然由著她，就連選沙發款式也是偏向小女生那種，很小清新。

他們是在十二月的最後幾天去領證的，那天，林陸選了比較喜氣卻不俗的套裝，給梁晰打領帶的時候帶著笑，“領了證，你就是我的人了。”

梁晰對她這種話有點無奈，不過倒也沒說什麽，寵溺地看著她。

林陸碰到他的眼神，然後低下頭，偷偷的笑。

“林陸，和我結婚了，估計你睡著了也要樂醒。”梁晰比她高一個頭，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小動作。

“梁先生，誰給你的自信？”林陸擡眼看他，眼睛特別亮。

梁晰看呆了，直接回了五個字：“梁夫人給的。”

梁夫人。

林陸捶他，幹脆就不幫他打領帶了，轉過身去：“還說不會甜言蜜語呢，情話說的比誰多溜。”

梁晰真想告訴她，對她說這種話，已經是出於本能。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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