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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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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調整呼吸,努力令自己保持平靜,但當約瑟夫問道你是否願意,但當他凝望著素素淚光閃爍的眼睛,他依然哽咽、語塞、眼眶微紅。

“我願意。”

他站立在西伯利亞的廣袤土地之間,在歷代星辰輪替的天空之下,向無所不能的上帝承諾,這永生不變的諾言。

“那麽現在,sheng……呃……shengyuannai小姐,你願意嫁給海因茨為妻嗎?”話還沒講完,就發覺新娘已經落下滿臉淚珠,兼職神父約瑟夫連忙捧著《拖拉機使用守則》擋住臉小聲說,“先別哭,女士,我們得註意時間。”

素素點頭,示意他繼續。

約瑟夫則補充,“你願意嗎?呃,女士。”

上帝呀我的老天爺,中國人的名字實在太難發音,他的舌頭都快被扭斷,絕不願意再多發一次。

“我願意。”她欣然地充滿期待地應允。

約瑟夫松一口氣,大聲向坐在小板凳上的戰俘們發問,“同志們,你們是否都願意為他們的結婚誓詞作證?”

“願意!願意!”德語夾雜著俄語,連文盲伊萬都在高興地扯著嗓子喊。

“願……願意……”大尉在夫人“溫柔的”註視下,不得已別別扭扭地應了一聲,心裏對德國人的婚禮議程充滿了抱怨。

就不能簡單點對著入黨證書發誓嗎?

當然,儀式還沒完,海因茨得給素素帶上戒指,這是來自遙遠東方的祝福。

接下來約瑟夫突然牽住海因茨帶著戒指的右手,而新郎官老大不情願地擰著眉毛等著他,拜托,他才不要被一個穿麻袋的假神父牽手,不但愚蠢,而且非常愚蠢。

但約瑟夫已經非常入戲,他舉高海因茨的手向眾人展示,並說道:“新郎新娘互相交換並且接受了戒指,我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宣布你們結為夫婦,上帝將你們結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

“阿門——”

“阿門。”

“阿門!”

所有人為他們的愛情和婚姻一起祈禱,同時留下他們在西伯利亞的死亡集中營裏所剩無幾的對未來對美好的憧憬。

海因茨撩開她的白色頭紗,看著她流著淚的眼睛,一陣傻笑。

直到她臉紅,不得不問,“你在看什麽?”

海因茨回答:“我在看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士,是我的公主,也是我的女王陛下。”

“太誇張。”

“一點也不,你在我心中永遠最美,無論是活潑熱情的少女或是滿頭銀發的老婦人,我的心,我的眼睛,永遠不變。”他講述著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慢慢低下頭,親吻她被樹莓色口紅染得飽滿艷麗的嘴唇。

他在她唇上嘗到眼淚的滋味,每一滴都仿佛墜在他心裏。

“我愛你。”他紅著眼睛說。

“我也愛你。”

他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興許這世界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你和我。

忽然間奧古斯丁的音樂變了樣,大家夥各自跳起舞,路德維希和加來跳的是家鄉巴伐利亞的舒普拉特勒舞蹈,就像公雞在母雞面前高視闊步,被米勒戲稱為鄉巴佬舞步。

就連克羅洛夫大尉和夫人都走入“舞池”,跳著優雅的傳統華爾茲。

海因茨拉著素素加入他們,企圖向她展示他無與倫比的舞蹈天分和社交能力,但顯然他的關節和腿腳不肯配合,它們已經在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裏腐蝕銹化,不聽主人安排。

“我可這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我得跟一群鄉巴佬傻小子一起跳舞,並且還是在咱們的婚禮上。”

素素被他繞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幾乎掛在他手臂上,一點兒方向感都不剩,更不要說配合他抱怨,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把緊繃的婚紗換下來。

然而在她暈眩的時候,他的舞伴忽然換成了安德烈,而海因茨正牽著克羅洛夫夫人像個貴族少爺一般一本正經地跳起了華爾茲。

安德烈扶著素素的手臂說,“親愛的葉夫根尼婭,你今天真美……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莫名其妙又最美好感人的婚禮。”

“謝謝你,安德烈,多虧有你我才能在莫斯科活下來。”

“別這麽說,你比誰都堅強,我由衷的敬佩你,你和克羅洛夫夫人一樣都是偉大的女性。”

“不,我並沒有你認為的那麽好……”

“不,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美好。可惜我晚了一步,這讓我後悔不已。”安德裏懊喪地低下頭,但很快恢覆如初,“但見到你今夜如此幸福,我也只能認命了。不過如果亞歷山大知道,我想他一定會很欣慰,畢竟他是如此愛你,你無法想象讀書的時候他向我們炫耀過多少回他遠在巴黎的美麗又聰明的妹妹。聽說他在中國參加內戰,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我也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哥哥的來信。”素素黯然,她甚至開始檢討自己是否太過自私。

安德烈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安慰說:“我相信亞歷山大一定能夠克服萬難,畢竟他曾經從國防軍的槍口下掏了出來,別擔心,葉夫根尼婭,他可是個好運氣的家夥。”

素素小聲說:“我想我需要一點兒伏特加。”

“好吧,幸虧我自己帶了一箱來。”

他們倆停止了優雅的舞步,反而偷溜到角落裏開始酗酒。

另一邊呢,新郎官海因茨卻在承受克羅洛夫夫人的玩笑話,這讓他臉紅,比如說“你可真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如果你假裝路過我的窗前,我想大尉一定會拿著斧頭追趕你。”

“不打仗你會去幹什麽?也許早幾年就已經和巴伐利亞的姑娘舉行婚禮,而葉夫根尼婭也許會嫁給俄國人。”

海因茨連忙反駁,“這不可能,夫人,我的妻子絕不會嫁給別人。”

“德國人都像你這樣無趣?說什麽都一本正經。”

“夫人,我只是在否定這種可能。”

“好了好了,我想如果不是因為你長得英俊,可愛的葉夫根尼婭一定不會願意嫁給你。”

“夫人……”

明明是新婚夜呀?他為什麽要受此打擊?更可怕的是,一回頭他的素素已經躲在角落裏和安德烈交頭接耳相互碰杯。

這該死的俄國鬼子!

他居然覺得克羅洛夫夫人的話有幾分道理,如果他不出現,他的素素,他的莉莉瑪蓮很有可能嫁給俄國人。

於是他滿心憤怒地沖向安德烈,並且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在婚禮當天就和別的男人交往過密的女人,他得讓她知道知道厲害,最好是先吼她兩句,震住她,再教育她為人妻子的本分。

好的,就這麽辦!

可是……

“親愛的,你在幹什麽?”呃,他的語調輕柔得連他自己都犯惡心。

素素擡頭看他,已經喝得雙眼朦朧,“我在和安德烈談論探礦理論。”

去他媽的什麽探礦理論,別欺負他不懂礦業技術,這倆人喝得醉醺醺的,明明是在暢談人生。

“空腹喝酒可不大好。”海因茨耐心地勸說她,“也許你該先吃點烤土豆和黃油面包。”

“才不要,俄國人做的東西可真難吃——”

海因茨聽在耳裏,面上一喜,噢我的小蜜糖,你終於和我在鄙視俄國人這件事上合拍了。

但她接下來說:“比你們的白香腸和巴伐利亞啤酒更難吃。”

安德烈幾乎哈哈大笑,海因茨的臉色更難看了,為了家鄉的榮譽和尊嚴,他不得不反駁兩句,“慕尼黑的啤酒世界第一,不信以後我帶你嘗嘗。”

“那是你沒喝過中國的酒,親愛的德國鄉巴佬。”

她顯然已經醉了,只有在酒精的驅使下她才會如此放肆,也如此具有攻擊性。

但難道他們的新婚夜就要在國家政治的爭論當中結束?這顯然不符合海因茨的期待。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鄉巴佬。”看,條頓騎士團的百年榮譽都被拋到腦後,他徹底成為家鄉的叛徒,素素的俘虜,“不過你已經不能再喝了,聽我的話,寶貝兒,放下酒杯。”

“不不不——”素素搖搖晃晃的,想要躲開他,“伏特加可灌不醉我。”

“你已經醉了。”

“我沒醉!”

“好吧,你沒醉。”海因茨上前一步,一把扛起她大大咧咧往外走。

米勒喝著酒跳著愚蠢的巴伐利亞舞蹈,大聲喊,“加油海因茨!別丟我們德國男人的臉!”

後面跟著鬧起來,“加把勁!吃個大列巴再上床!”

這還用得著他們說?

他今晚滴酒不沾,為的就是在最重要的日子裏重整雄風。

但不過……她的新娘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她被他放在床上,像一條小蟲一樣蠕來蠕去。

海因茨看著她發紅的臉頰以及失焦的雙眼,不禁頭痛,“我的老天,你究竟喝了多少?怎麽能醉成這個樣子。”

素素擡起手,比出一個一字。

“一瓶?”

她搖頭。

“一杯?”

她點頭,他扶額,“可真有你的。還有那個該死的安德烈,遲早我得把他倒插在雪地裏,在把他那根扁豆大的小雞雞凍成掛鉤。”

但現在,他只能長嘆一口氣,老實認命地伺候醉鬼。

“該死的這裙子到底怎麽脫?”

“你要不要洗個臉?”

“親愛的我很抱歉,你的頭發被纏死在頭冠裏。”

“為了咱們今晚能睡上一覺,我不得不剪掉你一小截頭發,希望你明早不會發現。”

“好了,現在咱們來洗臉。”

“親愛的,多虧現在是夏天,你的裸體真是美,真希望你在家的時候都不穿衣服,好吧,這話只能趁你睡著了說。”

“親愛的,你在說什麽?”

素素咕噥一聲,他沒聽清,直到他俯下身側耳聽,“媽媽……”

她流著淚,正呼喚著遙遠的母親。

原來她也會軟弱,原來她也會想媽媽。

海因茨的心變得無比柔軟,他低頭親吻她眉心,並在此刻許下承諾,“我會連同他們的份額一起愛你,永遠愛你。”

他溫柔地擁抱她,在她耳邊輕聲重覆,“睡吧寶貝,我就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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