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琛他們下午的會議似乎還留了個尾巴，幾人圍繞剛才的主題又聊了幾句，然後開始不停地敬酒，大都是敬錢淩天的。

周嫻猜測，估計夏志琛又忽悠錢淩天投了一個產品開發項目。

就連周嫻也被夏志琛帶著敬了幾杯，她本就沒什麽胃口，沒多久，眼神開始迷瞪。

喝到第五杯時，只覺得頭一暈，手臂被抓住，錢淩天的聲音近在耳邊：“別喝了。”

周嫻腦子一抽，對他一笑：“錢總不就是讓我來喝酒的嗎？”

風華正茂的少女臉上紅撲撲，眼底透著一絲看不懂的光，錢淩天一下看楞了，但是一想到那天包廂裏商璟言的表情，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好在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周嫻一眼，放開她，出去接電話。

酒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周嫻看著周圍的人影，開始覺得頭暈眼花，仿佛快要羽化登仙。

錢淩天依然沒有回來，外套搭在椅背，應該只是走開一會。

她找了個機會悄悄把他送的車鑰匙塞進外套口袋，做完這些，才覺得心裏舒坦了不少。

恰逢房裏太悶，她找了個去洗手間的借口出去透氣。

“嗳，小周，房間裏有洗手間。”有人提醒道。

話音剛落，旁邊有人哈哈一笑：“你懂什麽，人家是去找錢總說悄悄話，要你多管閑事。”

眾人打趣著笑，儼然把他們當成一對。

周嫻懶得說什麽，起身出去。

房門出去往左就是休息區，估計錢淩天在那兒接電話，周嫻不想遇到他，選了相反的方向，往右溜達。

右邊是往下的電梯區，她剛到附近，就看到一大幫人從一個包廂裏走了出來，大都喝多了，勾肩搭背，紅光滿面。

周嫻一看見他們的衣服就眼皮一跳，下意識往反方向走，沒想到有人突然喊了一句：“咦，這不是顧年的女朋友周嫻嗎？”

這麽一喊，所有人都看過來。

周嫻見逃不過，回過頭，勉強笑了笑：“真巧啊。”

這些人，看來也不知道她和顧年的事。

剛才遠遠就看到他們穿著顧年他們公司的服裝，本想繞開，卻沒想到還是撞見。

而且這麽巧，剛好是他那個部門的。

酒店那麽大，卻沒有她想獨自安靜一會的地方。

周嫻楞神的片刻，面前卻罩下來一道人影。

錢淩天不知從哪走了過來，手裏捏著手機，大概剛打完電話。

他瞥了一眼後面的幾人，吊著眉梢笑道：“原來周小姐也不喜歡應酬場合，跑到這裏來了。”

周嫻無心逗留，再加上有點頭暈，想繞開他離開。

沒想到錢淩天一把抓住手腕，笑得一臉無害：“恰巧我也不喜歡鬧騰，我們幹脆在這裏聊聊。”說著，他指了指旁邊的休息間。

周嫻想掙開，卻睜不開：“錢總，我好像沒什麽跟你聊的。”

“可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聊啊。”

這種暧昧的話，周嫻不是沒有聽過，只當聽不懂。

錢淩天始終沒有放開她，但是不遠處的人看見兩人拉扯，氣氛頓時變了。

“這小周怎麽回事啊，不是小顧的女朋友嗎，怎麽大庭廣眾跟一男的拉拉扯扯？”

“還好小顧上廁所去了，趕緊走，別讓他看見。”

“……”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道急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嫻！”

周嫻一聽這聲音就覺得頭疼。

是顧年。

顧年幾步沖過來，臉因為喝了酒有點紅暈：“你放開她！阿嫻！”說著要拉她的手。

周嫻不動聲色地避開他，語氣冷淡：“你好，顧總監。”

顧年伸在半空的手一頓。

所有人看著兩人的反應，眼神掃來掃去，眼裏透著八卦的小火苗。

“你、你……”顧年被她拂了面子，顫著手指著她，“你周五晚上跟人拉拉扯扯，今天又換了個，真……真不要臉！”

周五？

這下，旁邊一直置身事外的錢淩天摸了摸下巴，難得不恥下問：“請問，周五晚上，周小姐是和誰在拉扯？”

那晚周嫻不是在他們包廂嗎？難道離開後又去什麽地方了？

顧年冷笑了一聲，目光直勾勾看著某個方向：“還有誰，就是他。”

？

錢淩天和周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不遠處一棵高大的發財樹旁，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商璟言安安靜靜站在那兒，目光牢牢鎖著她，臉上不辨喜怒。

周嫻剛才對著顧年一直沒什麽情緒起伏，此刻見到商璟言，如臨大敵，心裏一口氣提了起來。

錢淩天的重點顯然在別處，他手搭著顧年的肩膀，小聲問：“你說，昨晚我哥跟周小姐在拉扯？在什麽地方啊？”比起小兩口分手，他還是比較在意他哥的私生活。

顧年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關你什麽事。”

錢淩天也不惱，嘴角微微勾起。

“呵呵，你上次說什麽，跟人清清白白？”顧年繼續懟周嫻，表情簡直像個妒紅了眼的潑婦，“這些人一看就是玩弄感情的風流公子哥兒，阿嫻你還是早日清醒一些！”

周嫻冷漠看著他，這語氣，分明就是在教訓，還有點看不起人。

明明是他出軌在先，他這番樣子是做給誰看？

周嫻扯扯嘴角，並不是很想搭腔。

旁邊的錢淩天倒是“嘶”了一聲：“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哪裏看出老子是個風流公子哥兒了？還有，我三哥怎麽可能玩弄感情，你知道他是誰？”

顧年被他說得惱羞成怒：“我艹。”

錢淩天從小被寵大的，發脾氣從來不看場合，冷著眼睨他：“你他媽大聲點你要艹誰呢？”

“你、你別欺負人……”

“老子只當女人有白蓮花，沒想到一個大男人也他媽活得娘們唧唧。”

要不是場合不對，周嫻真想替錢淩天鼓掌。不是因為分手了就看他不爽，而是她一直沒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是這樣的斯文敗類。

錢淩天挽了挽袖子，對她一笑：“周小姐，不管你和他什麽關系，我都要教訓教訓這個渣。”說完幹脆利落地踹了他一腳。

顧年本就喝多了，被他這麽實在的一踹，直接倒在地上。

錢淩天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麽寫，剛要踹第二腳，有人連忙走過來圓場：“原來是錢總和商總，不好意思兩位。”

來的人是顧年公司的副總經理常樂，剛才在和人說事情，等看見這裏出狀況了，才趕過來。

一見顧年得罪的是誰，腦門上頓時直冒冷汗。

“小顧，趕緊道歉！”常副總逼迫自己清醒些，穩住腳步，拉著顧年站起來。

顧年被踹了一腳，又見是副總經理，酒嚇醒了一半。

雖心裏生疑，也不敢在領導面前造次，敷衍道：“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常樂其實也不想收拾這爛攤子，但是顧年是他的得力手下，他也希望趁這機會跟錢淩天和商璟言混個眼熟，要知道平時是見不到這兩位的，難得今天一次見到了倆。

“兩位領導，這其中必定有誤會，改天我帶著這混小子上門賠罪。”

錢淩天拍了拍胸前看不見的灰塵：“我這裏好說，我三哥那兒，你得聽他的。”

常樂可憐巴巴看向商璟言。

商璟言是個很冷的人，輕易不顯露情緒。

其實要是沒人發現他，他可以一直在角落裏站半天。

此刻被這麽多人看著，他也沒有什麽不自在，倒是身後的陳帆思索片刻，輕聲道：“這人叫常樂，是輝煌集團的副總經理，是周小姐前男友顧年的上司，這份量，您不必上前打招呼。”

陳帆是讀人力資源管理的，對業內人脈關系梳理得一清二楚。

言外之意，一個區區副總還不夠格讓他打招呼。

商璟言依然站在原地，啞光色西裝裏，穿著貼身的淺色襯衫，肌肉緊繃有力，看得出是經常鍛煉的結果。

他不發話，所有人就只能跟著等。

等的時間越長，常樂臉上越掛不住，錢淩天倒是越來越幸災樂禍。

旁邊剛好有個服務生端著一盤鮮橙走過，遇到這麽僵滯的氣氛，腳步猶豫了一下，隨後放輕，小心翼翼地走過，帶起一陣香橙味。

這麽一來，氣氛似乎放松了幾許。

商璟言捏著領帶扯了扯，目光在周嫻臉上轉了一圈，隨後看著顧年：“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周小姐。”

“對。”錢淩天也跟著道，“常副總，你們公司擅長當眾毀人名譽啊？你說，這哪是一個男人做的事？趕緊給周小姐道歉！”

常樂頭皮發麻，心裏念叨著今天大概撞邪了，剛才真不應該過來摻和這事情。

他推了顧年一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顧年眼睛頓時瞪大，不相信般看著周嫻，嘴唇抖動，最終不情願地擠了幾個字：“對不起，阿嫻。”

周嫻不卑不亢地看著他：“顧總監，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各自保重。”

她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他，以後她跟他徹底沒什麽關系，跟其他什麽人在一起，也跟他沒關系了。

一句話，算是對這段以前人人稱羨的感情蓋棺定論。

顧年看著她小小的身板卻依然倔強，在心裏悲哀，這才幾天，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以後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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