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太過安靜，馮謙的聲音不大，卻顯得突兀，一下子驚擾了姜宋之。見姜宋之身子動了下，馮謙的聲音漸小，最後直接閉嘴噤聲。

姜宋之像是沈浸在什麽思緒裏有些出神，聽到馮謙的聲音，他驚醒過來，神情有些恍惚，想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剛剛馮謙說了什麽。

姜宋之怔了怔，沒有回答他，而是將視線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街道。

午後的陽光太刺眼，明晃晃的光線透過車窗照進來，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緩緩閉上眼，擡起手揉了揉眉心，片刻的舒適感讓他沈郁的心情舒緩下來，思緒便不由得飄走。

那晚，姜宋之確實想整死秦明，可胡蓉蓉先一步做了。

那天，姜宋之約了個飯局，其中有秦明，吃完飯大家一起去永樂門消遣。

季嘉文先前因為他妹妹和胡蓉蓉那檔子事惹到了姜宋之，所以知道姜宋之去了他的場子，趕緊就把胡蓉蓉弄進包廂伺候。

姜宋之有正事做，沒有喝多少酒，胡蓉蓉過來給他倒酒的時候，借機跟他說了幾句話。

“姜總，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姜宋之翹著二郎腿，姿態慵懶地看著秦明跟會所小姐唱歌，聽到胡蓉蓉這麽說，他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看來我上次的提醒你沒聽進去。”

胡蓉蓉看著他，無視他話裏的警告：“我知道姜總看不起我，不屑跟我做交易。但姜總今天過來的目的我很清楚。”

姜宋之神色一頓，嘴角的笑容也有片刻的凝滯。他審視了她許久，突然，他勾起她的肩膀，將她攬進懷裏，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秦明拿著麥克風唱得投入，見姜宋之和胡蓉蓉姿態親密地往包廂門口走，他醉眼迷蒙，笑得不懷好意：“姜總這就去快活啦？”

隔壁包廂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沒有五光十色的氛圍燈，靜謐安詳。

姜宋之坐在包廂正中間，擡眼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胡蓉蓉。

姜宋之或許是與生俱來的王者，他明明只是閑適地坐在那裏，卻平添一股威懾力，讓站著的胡蓉蓉都忍不住畏懼地瑟縮了一下。

姜宋之簡短地開口：“說吧。”

姜宋之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正要劃開打火機點煙，胡蓉蓉的一句話讓他點煙的動作頓了下。

“姜總今天的目的是要為季錦瑟出氣吧？因為上次秦副總對季錦瑟做過的事。”

姜宋之嘴角勾了勾，連帶著他嘴裏叼著的煙也跟著晃了晃，他劃開打火機，將煙點燃，然後吸了一口，再慢慢地張開涼薄的嘴唇，乳白色的煙霧從中緩緩溢出。

他看著她，眉眼淡漠：“我記得上次的事你也有份。”

他的語氣很淡，卻還是讓胡蓉蓉顫了顫。

胡蓉蓉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沒打算逃。”

可能是她的話令他詫異，姜宋之忍不住打量了她好一會兒。

“現在對我來說，死反而是種解脫。”胡蓉蓉嘴角泛著一絲苦笑，過了幾秒，她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姜總與其讓別人做這事，不如讓我做。畢竟死人是不會出賣你的。況且，我和秦副總都是姜總要收拾的人，如此一箭雙雕不是很好嗎？”

姜宋之挑眉，饒有興味地看她：“你想要什麽？”

“老板，校長的電話。”馮謙突然出聲，打斷了姜宋之回憶的思緒。

姜宋之楞了下，方才回過神，從馮謙手裏拿過手機。

姜宋之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聽到校長激動萬分的聲音：“姜總，我剛剛已經聯系過胡蓉蓉的父母了，把您在他們那個城鎮買了兩間店鋪送給他們的事也和他們說了。他們一直嚷嚷著要感謝您這位熱心人士呢！姜總真是有善心，您工作那麽忙，還特地抽時間來學校處理這點小事。以後您有事，讓您助理打個電話就成，不用特地過來一趟。”

掛了電話，姜宋之腦海裏閃過胡蓉蓉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想要姜總送我一間店鋪門面，不用很大，在我老家那個地方能供我父母一輩子吃穿不愁就夠了。”

姜宋之攏了攏眉頭，方才季錦瑟質疑他的眼神一不小心就晃進了他的腦中，他心頭竄起一股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怒火。

現在的媒體大多靠著挖掘姜宋之的新聞來混口飯吃，他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出現在媒體報刊上，如果真要計較，那他估計有的忙了。

所以，只要那些媒體杜撰的新聞沒有特別過分，姜宋之基本上都不會讓他的公關團隊去處理。這次關於秦明的事情，媒體也捕風捉影捏造了一些不符的事實，但他都不放在心上。

可偏偏對於季錦瑟的誤解，他心有芥蒂。

她剛剛看他的眼神，畏懼、害怕、震驚。所有的情緒匯聚成一句話就是她相信了媒體報道的所有事。

那一刻他是什麽感受？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他明知道她誤會了他，可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他要怎麽解釋？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本質是替她秋後算賬？還是告訴她，秦明欺負她的那晚，是他救了她，然後還趁人之危要了她？如果這麽說了，她一定更加討厭自己、鄙視自己，這比讓她誤會自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商人更加讓他難受。

酒吧裏喧鬧嘈雜，DJ打著震耳欲聾的音樂，男女在舞池中央扭動身體，舞女郎在臺上跳著性感火辣的舞蹈，進出這裏的每個人臉上都有著醉生夢死的表情。

樓上的包廂裏，姜宋之請了幾個生意上的朋友吃喝玩樂。

大家有說有笑，聊生意，聊金融，聊女人，姜宋之也會偶爾插幾句話，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沈默寡言地坐在角落喝悶酒。

大家看得出來姜宋之心情不好，不敢招惹他。

有人不甘寂寞叫了幾個酒吧裏的女孩作陪。

姜宋之向來對這種事不上心，坐在角落裏，抽著煙喝著酒，聽著女孩們撒嬌賣萌和男人們調戲露骨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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