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無助而痛苦的夜晚，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及時，季錦瑟抓起手機就接通了。

“餵”季錦瑟的聲音很是虛弱。

姜宋之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凝神問她：“季錦瑟，你怎麽了？”

電話那頭只有斷斷續續的痛吟聲，姜宋之站起身子，一邊往樓道裏走，一邊問她：“你哪裏不舒服？”

他走到了二樓，才聽到季錦瑟艱難開口：“我胃痛”

姜宋之站在門口：“開門。”

然而季錦瑟似乎疼得很難受，遲遲沒回他。

姜宋之皺起眉頭，看著面前兩扇大門犯了難。

他晚上沒有走，一直在小區樓下呆著。馮謙把車開出去沒多遠，他就讓他把車停下來，然後讓他下班。

他看著有一扇窗戶亮了起來，過了許久，那扇窗戶裏的燈才熄滅。

他剛出院沒多久，陸輕文叮囑過他不能碰車，馮謙走了，沒人給他開車，他索性就靠在後座的椅背上休息。

大概是夜晚太靜謐，閉上眼的時候，思維就會異常活躍清晰。

以至於晚上季錦瑟對程景初說的那句話，再次毫無預兆地蹦進腦海裏。

我和他就是朋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聽到她說那句話後，他非常生氣，連帶著整晚心情都不好，卻又心存不甘。

他很清楚這樣的不甘是源於什麽。

但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許他承認他喜歡她。

他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姜和宋氏的總裁，在江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偏偏季錦瑟對他不屑一顧，他不明白他哪點不如程景初。

這樣的挫敗感讓他覺得親口承認喜歡她，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所以那天在醫院，她問他，為什麽要她和程景初分手，他才會說圖他高興。

姜宋之越想越煩躁，睜開眼，打開車門下車，餘光掃到自己袖口上那幾根殘發，覺得很礙眼，他一擡手，直接將袖口扯落，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他打算去路邊坐出租車，離開前，他下意識地往二樓那扇窗戶看了一眼，卻發現燈又亮了。他站了一會兒，燈遲遲沒有熄滅，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所以就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姜宋之雖然大致猜出了季錦瑟住在幾樓，可一層樓有兩戶房子，他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哪間是她的。

正當他要憑感覺敲門的時候，他隱約聽到門內有細微的聲音傳來，他緊接著敲了敲門，說道：“季錦瑟，快開門！”

姜宋之接連敲了幾下，房內又沒聲音了，他四處查看，打算找個東西破門而入的時候，大門開了。

季錦瑟彎曲著身子，手指捂著胃部，倚靠在門框上，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浸濕，雜亂無章地服帖在臉上，那張臉更是蒼白得有些嚇人。

季錦瑟眼神有些渙散，她連人都沒看清楚，就扯著嘴笑了笑：“你來了啊……”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往地上倒，姜宋之眼疾手快地攬住她。

姜宋之的腿還沒好利索，雖然出了院，但每周都要去醫院覆查一次，上次陸輕文特地交代過他，不能碰車。

今晚他卻開著車在街上飛馳，頻繁地踩離合器，換擋掛檔，讓他的腿有些吃不消，腿腳隱約的疼痛他感受不到，反而對身旁季錦瑟輕微的痛吟聲特別敏感。

淩晨兩點多的街道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對於他來說，開車更應該游刃有餘，可他總是掛錯檔。

車子在拐彎的時候，因為車速過快，轉彎幅度很大，季錦瑟的身子慣性地跟著左右搖擺。

她慢慢地睜開眼，緩緩地擡起眸子，看著那張熟悉的側臉，她登時委屈地想哭。

可能是身子虛弱無力，讓她有種在夢裏的錯覺，她紅著眼眶，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肩頭，輕聲細語地說：“我難受”

說著，季錦瑟還蹭了蹭他脖子，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姜宋之的心驟然一縮，仿佛有什麽暖流被擠壓了出來，直擊他心臟。如果說他之前還滿腔怒火的話，那她這麽一句話成功地吹散了他心中的郁氣。

姜宋之那張清俊的容顏露出溫柔的神情，茶色的眸子閃動著淺淺笑意，就連清冽的嗓音都帶了幾分溫和。

他空出一只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輕地說：“別怕，快到了，再忍一會。”

那樣熟悉的語氣，讓季錦瑟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如果是夢，就讓她放縱一回吧。

她收緊抱住他的手臂，頭往他懷裏又蹭了幾分，眼角濕潤：“景初，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分手……”

季錦瑟的話如同木棍重重地敲在姜宋之的頭頂，讓他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眩暈感，握著方向盤的手狠狠地顫了下，高速行駛的跑車差點撞上路邊的護欄。

他的臉驟然冷了下來，深邃的眼眸淡漠得不摻雜一絲感情，嘴角露出自嘲的笑，鼻間吐出一聲輕哼。他竟然以為

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

陸輕文剛值完夜班回家，躺在床上入眠還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客廳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作為醫生，睡眠時間經常不足，所以休息前陸輕文都習慣把手機調成靜音，能知道他家裏座機電話，還選擇在這個時候打來，肯定是他熟識的人。

陸輕文一邊揉著頭疼的太陽穴，一邊走到客廳去接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姜宋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語氣急促而慌張，“輕文，你現在來醫院一趟！”

陸輕文給季錦瑟做完檢查，又給她打完針，才從病房裏出來。

見姜宋之閉著眼坐在病房門口，陸輕文下意識看了眼身後的病房，搖頭嘆息。

“你大半夜特地把我叫過來，就為了這個女孩？”陸輕文本來就休息不足，還被喊來醫院折騰了這麽久，整個人困倦極了，所以忍不住抱怨，“姜大少爺，你是不是忘了醫院最不缺的就是醫生？”

姜宋之睜開眼，白皙的臉頰有些蒼白，聲音也有些虛浮無力：“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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