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宋之的臉上沒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而是冷著一張臉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到後車的駕駛座旁。

駕駛座裏的那個少年匍匐在方向盤上，雖然他的臉埋在雙臂裏，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他劇烈起伏的身子，證明他在害怕。

姜宋之打開車門，將他一把揪了出來，狹長的眉眼裏神情嚴肅：“你是誰？”

到底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很多決定說出來靠的是沖動，做起來卻少了些勇氣。他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整個身子還有些發抖，使不上力，任由姜宋之單手將他甩在地上。

“說。”這個男孩想殺他，現在還沒這警覺，他就不是姜宋之了。

季簡墨臉色蒼白，好一會兒，才吐出三個字：“季簡墨。”

人站得越高，想看著自己摔死的也就越多。姜、宋兩家的地位在江城無人敢撼動，但商場也是半個戰場，輝煌的鑄就少不了背後的硝煙彌漫。

想高攀他姜宋之的不少，想弄死他姜宋之的也不是沒有。

姜宋之在腦海裏搜刮了一圈，有過節的人裏並沒有姓季的，臉上的警惕這才松懈了一些。他起身從車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季簡墨。

季簡墨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眼前的煙，他沒有接：“我不抽煙。”

“呵，看不出來，倒還是個好孩子。”姜宋之勾唇笑，兀自給自己點上，煙霧繚繞中，他言簡意賅地說：“你想殺我。”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而不是疑問語氣。這讓季簡墨露出一絲疑惑。

姜宋之並不理會他的疑惑，吐出一個煙圈：“為什麽？”

季簡墨抿緊嘴角，不回答他。

“你是悅然的同學，她的學校我很少去，應該沒有能跟你結仇的機會。”姜宋之歪著腦袋，想了想，“難不成我跟你家人朋友結了仇？”

看著季簡墨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握拳，姜宋之知道自己說對了。

姜宋之繼續分析道：“朋友之間的義氣遠遠到不了這一步。那就是家人了，跟我姜宋之接觸最多的無非是女人。難道是我跟你姐姐亦或是妹妹有恩怨？”

細長的眼睛再次落在季簡墨那雙手上，這次已經緊緊握住了，看來他全猜對了。

“我都猜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打算說嗎？”姜宋之又吸了口煙，幽幽地吐出。

季簡墨的手指握得很緊，甚至能看到泛白的骨節，他緩緩地擡起頭，正要開口，卻被一個突然響起的女聲打斷了。

“簡墨！”

季錦瑟看了看還冒著煙的兩車車頭，再看看季簡墨，見他站在路邊，她才重重地松了口氣。

“你沒事吧？”季錦瑟抓著季簡墨的胳膊，擔心地左看右看。

“姐，我沒事。”

“季錦瑟？”詫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季錦瑟的身子驟然僵住，腦海裏飛快閃過一些片段。她吞了吞口水，恍然未聞，緊緊抓著季簡墨的手，低聲說：“我們走。”

一道幽幽的聲音從季錦瑟身後飄了過來，淡淡的語氣卻如同幽靈一般讓她脊背發涼：“這小子都把車撞成這樣了，就打算走了？”

聞言，季錦瑟偏頭看著季簡墨，季簡墨心虛地撇開臉，她氣得臉色發白，低聲咬牙切齒：“季、簡、墨！”

莊南和宋時源一群人聽到碰撞聲急忙趕過來，看到兩輛豪車被撞得面目全非。

莊南看了看自己的Lambhini，又看了看姜宋之的BuggatiVeyron，一臉驚愕：“我去！這是怎麽了？怎麽就撞上了？”

眾人對莊南露出同情的表情。

“我擦！這車飈得，牛逼啊！”

“南子哥，車頭撞成這副鳥樣，維修是不指望了，直接報廢吧！”

莊南看著季簡墨一臉心虛的模樣，他自然是相信姜宋之的車技的，但這個小毛孩子他可是一點底都沒有。

他哀嚎一聲，轉身走到季簡墨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餵，小子，敢情你這拿著動輒幾百萬的車當碰碰車開呢？這麽多車你怎麽就非得看上我的呢？我這車才摸了幾次，就被你整成一堆廢鐵了。你這沒錢，怎麽比我還敗家呢！”

季錦瑟默了默，有些底氣不足地說：“你的車我們會賠償。”

“很好。”回應她的不是莊南，而是一旁的姜宋之。姜宋之撚熄手裏的煙，拍了拍自己那輛車的車身，慢悠悠地說：“既然談到賠償了，我這個也一並算進去。”

聽到他這麽說，季錦瑟回頭看他，卻見那位大少爺倚靠在車身，帶著一股子雅痞的味道，露出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笑，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說：“BuggatiVeyron最新限量款。”

冬天的夜晚，冷得讓人發抖。但讓季錦瑟發抖的是那筆有著無數個零的天文數字。

季錦瑟站在鏡子前，鏡子裏有個女人，如墨長發被挽起，只在額前垂落幾根發絲，小巧的臉蛋被修飾得更加精致，一身紅色的小套裙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越發完美，襯得皮膚透著瑩白。

季錦瑟不敢相信鏡中的女人就是自己。

三天前，她還在北郊。

山道上，人都走了，只剩下季錦瑟和姜宋之，一如那天晚上在永樂門包廂裏。

這讓她莫名的慌亂。

姜宋之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緩緩地靠近她，她一個勁地後退，最後他將她抵在山壁上，在她耳邊幽幽吐氣：“你怕我幹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季錦瑟緊張地屏住呼吸，沒有應他，上次永樂門的事讓她清楚知道這個姜少的脾性如外界傳言一樣，喜怒不定。

姜宋之今天心情倒是不錯，很有耐心地安撫她：“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對於他這套正人君子的說辭，季錦瑟嗤之以鼻，紈絝子弟的話怎麽可以信，可她卻不敢表現出來。

“說吧，車子打算怎麽賠？”他收起嘴角玩味的笑，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我以後會努力掙錢還你。”季錦瑟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在滴血，她就算是不吃不喝一輩子，估計都還不完這些錢。

沒事開那麽貴的車瞎招搖，有錢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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