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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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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連玦跟著管家回了王府,一進二門就看見一個腦袋上戴著紅花,擦煙抹粉的老女人媚笑著出來。她朝著郝連玦行禮,還死命盯了兩眼才走開。

“什麽人?”郝連玦扭頭問著,沒立即聽見回話不由得瞪過去。

管家嚇得一縮頭,趕忙回著:“我聽說王妃找了城南有名的媒婆上門,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個人。”

郝連玦聞聽一皺眉,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他剛進屋子,就見自個母親正笑盈盈的跟父親說話。

他幾次回府,還從未看見母親笑得這般舒心。

“玦兒回來了?”王妃笑著朝他招手,“快到母妃這裏來,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我向皇後娘娘請旨,特許你成親之後再回西北。這裏有幾個姑娘的畫像,都是八字極佳的女子。你過來瞧瞧,看哪個合你的眼緣?”

皇後娘娘是王妃的皇嫂,自家人當然是好商量。王妃眼淚汪汪我見猶憐,一個勁說玦兒可憐,世子做不成也就罷了,還去了那等苦寒之地。今年都十七了,親事還沒個眉目。好不容易才回都城一趟,眼下又要回去。

郝連玦因為跟二皇子打架才得到今日的懲罰,年前因為太後娘娘想念二皇子病倒,皇上才把二皇子召回來。二皇子回來了,郝連玦卻沒被赦免。皇後見到自己小姑子如此說,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就答應讓郝連玦成了親再出都城。她會找機會跟皇上說說,或許還能讓郝連玦把新婚妻子帶著走。

王妃出宮就立即找了都城最有名的媒婆來,選了幾位她覺得合適的姑娘,只等兒子選一個就成了。

郝連玦聽見這話卻並未過去看,而是就近坐了下來。他沈著臉不言語,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王爺的臉色難看起來,王妃見狀趕忙又說道:“你長這麽大,母妃和你父王從來沒強迫你做任何事。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已經遠去那等苦寒之地不能在父母膝下盡孝,連婚姻這樣的大事也不能順從父母的意願嗎?”說完掩面抽泣起來。

平南王看見自己的王妃哭得梨花帶雨可憐極了,趕忙輕聲細語的安撫起來,又扭著頭罵自己的兒子,“混賬,好容易回來一趟,還惹得你的母親傷心欲絕!不孝啊,我們郝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忤逆不孝的東西?祖宗地下有知,都是本王管教無方。”

“你們看著辦吧。”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郝連玦還有什麽退路?他無奈的妥協,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反正早晚都要成親,反正娶親也是為了幫自己盡孝,就讓父王母妃挑個滿意的人選吧。

“混小子……”王爺見狀就要追出去教訓他,王妃趕緊攔住說道:“既然玦兒已經答應就趕緊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王爺相中哪一個,幫妾身拿個主意。”

“王妃看哪個好就是哪個,本王對這些事不在行。況且哪裏有老公公相兒媳婦的規矩?”

“額,是妾身一時高興忘了規矩。”

郝連玦聽見屋子裏面的對話無奈的搖搖頭,方才還哭得稀裏嘩啦的母妃這功夫就高興起來,可見剛剛十有**都是做戲給他瞧。誰讓他最見不得母妃掉眼淚,母妃就是抓住了他這個弱點。

他信步在園子裏閑逛,聽見有朗朗的讀書聲傳過來。他循著聲音過去,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涼亭中,手中捧著一本書,旁邊有丫頭、婆子服侍著。旁邊放著新鮮的水果,精美的點心,還有上好的茶水等物。

看見這情形,他想起了錦哥兒。看年紀錦哥兒和池兒差不多一邊大,一個在府中錦衣玉食,一個就在丘山書院苦修。金家雖說不入流,那金老爺更是滿身的銅臭味,倒是會教養兒子。

“大哥!”郝連池看見他,趕忙放下手中的書過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次是不是要住下?”

到底還是個孩子,滿臉的稚氣,他心中一軟伸手摸摸郝連池的腦袋。

“讀得什麽書?講得什麽意思?”他進了涼亭,瞥了一眼放在石桌上的書然後坐下。

“大哥好無趣,見面就問功課。”郝連池聽見眉頭微皺,耷拉著一副苦瓜臉,“書是讀了,可不知甚解。明個聽夫子講講,我就能明白了。”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只讀書卻不思考,就會感到迷惑而無所得;只是空想卻不認真學習,就會弄得精神疲倦而無所得。讀書怎麽能完全靠夫子講解呢?子又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覆也。好的夫子不會時時講解,教導學生不到他想弄明白卻不能時,不去開導他;不到他想說出來卻說不出來的時候,不去啟發他。舉出一個方角卻不能由此類推出其他三個方角,就不再教他了。”他看見自己二弟聽得一頭霧水模樣,只好停下了。

“我一看見書就頭疼,害怕父王責打才不得不逼著自己念書。其實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是非要讀書不可,認識幾個字,明白些聖人之道就罷了。難不成還真指望讀書考狀元,才能入仕不成?”郝連池比他小了十歲,打小就喜歡在他身邊撒嬌。他們兄弟二人倒是亦兄亦父,感情不一般。

“池兒,那你想將來如何?”

“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用想什麽將來?不過是讀讀書,閑來無事舞文弄墨,若是無聊就弄個閑職玩玩。”郝連池說得不錯,那些個世家子弟大都如此,“反正府中

大都如此,“反正府中有大哥頂著,凡事用不著我操心。”

“大哥能護你一輩子?”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郝連池正抓了一塊點心往嘴裏塞,鼓囊著嘴晃著頭回著:“當然!”語氣肯定不容置疑。

聽見這話,他神情一滯,片刻嘴角帶了一絲笑意,“好!大哥就為池兒撐起一方天地。但願池兒這一生永遠這般沒心沒肺!”

“大哥這是在罵我?”郝連池滿不在乎,“罵就罵吧,反正大哥頂多罵罵,心眼裏還是極疼我的。”

“這可是天大的福分,你以為誰都能沒心沒肺的過一輩子?”他話中頗有深意,可惜郝連池聽不懂其中之意。

兄弟二人閑坐了片刻,郝連玦起身出府了。

那邊王妃忙著挑兒媳婦,她相中了兩家姑娘,此刻正拿不定主意。一位是二品護軍都統崔健家的二姑娘崔素顏,另一位是從二品戶部侍郎楊大人家的大姑娘楊子晴。

這兩位姑娘前幾日剛滿十五,提親的人是不少,卻還沒定下婆家。崔姑娘善武,只讀了幾本《女則》,略微認識幾個字;楊姑娘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都城有名的才女。很顯然,一個是身體健康易生養,另一個是知書達理善紅袖添香。思來想去,王妃選了楊姑娘。她了解自己的兒子,性子古怪喜怒無常,那崔姑娘是練武之人難免脾氣急躁,若是兩個人口角之後再動手,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那楊姑娘性子柔和,或許能以柔克剛跟玦兒兩個人琴瑟和鳴。

打定主意,她趕忙吩咐人再把王媒婆請過來。王媒婆聽了笑著打包票道:“王妃放心,奴婢去楊府走一遭,事成就立馬過來回稟。世子……不,先鋒大人一表人才,又前途不可限量,誰家姑娘聽見嫁過來都會歡喜!王妃就等好消息吧,奴婢這就去了。”說完告退離府了。

王媒婆原以為亮出平南府的招牌,那楊夫人還不巴巴的答應下?豈料,她把王妃想要結親的事情一說,楊夫人竟沈默起來。

“楊夫人,那郝先鋒可是一表人才,之前多少人家都眼巴眼望的等著把姑娘嫁過去……”

“你也說是之前。”楊夫人打斷了她的話,心中有些不悅起來。想來那郝世子若還是世子,王妃也看不著她們家的姑娘。先別說世子以後還能不能東山再起,單說這世子丟的緣由,就讓她難以接受。

本該知曉禮儀規矩的世子,竟然對著皇子大打出手,不想後果,不顧親情,這不得不讓人覺得世子這個人難以托付終身。自己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姑娘,怎麽能嫁給這種人?

王媒婆覷著楊夫人的臉色,心裏暗道不妙,趕忙笑著說道:“不管怎麽說,郝先鋒都是王爺的長子。這次王妃特意跟皇後請示,準許郝先鋒成了親再回西北。若是兩個新人感情好不想分開,或許還能帶回去。夫人想想,他們離開公婆自己過小日子,不要太舒坦呦。”

什麽?還要跟去那等苦寒之地?那豈不是郝連玦輕易調不回都城的意思?楊夫人沈下來臉來,說道:“請你轉告王妃,我們楊家的姑娘高攀不上。多謝王妃看得起,他們二人註定沒有緣分!”說完端茶送客,不等王媒婆動彈就甩袖子走人了。

這王媒婆是都城最有名的官媒,經常出入貴族世家府中,那些夫人小姐雖然個個高傲,卻還沒誰給她這等臉色瞧過。

她憋了一肚子氣走到二門,剛剛出去,就聽見送她出來的丫頭罵二門的婆子,“以後睜大眼睛瞧瞧,別什麽阿貓阿狗求見都回稟,惹得太太生氣小心打你們板子!”

王媒婆氣個倒撅,她自詡有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巧嘴,經她保媒拉纖的親事無數,走到哪裏人家都要禮讓幾分。不為旁的,就為自己家中待嫁的姑娘能找個好婆家!別看媒婆地位不高,可若是想要破壞一樁親事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這是有損陰德的事情,誰都不會輕易去做。

沒想到今個兒她被罵的貓狗不如,心裏這個氣啊,簡直要爆炸了!不就是個從二品夫人嗎?若不是人家世子的封號沒了,恐怕連正眼都不會瞧她,還端什麽貴夫人的架子!走著瞧,自己雖然是下等人,卻有辦法讓貴夫人不自在。

王媒婆憋著氣回了家,吃飽喝足又睡了一覺,太陽快要落山才往王府去。她一見到王妃就垂頭喪氣的嘆氣。

“都是奴婢無能,沒能完成王妃的吩咐。奴婢覺得那楊家姑娘雖然才貌雙全,卻不是舉世無雙。況且王妃娶兒媳婦,自然是品行要佳,德行要好。人家都說挑媳婦看岳母,依奴婢看,楊姑娘也未必有外面傳揚的那般端莊溫婉。”

王妃聽見這話一皺眉,問道:“怎麽?楊夫人不同意這門親事?”

本來這大戶人家找媳婦兒都要事先相看相看,拐彎抹角透透對方母親的態度,若是姑娘相中了,兩家都有這個意思,這才找媒人上門。中間一搭橋,一樁好事就成了。

只是這次王妃有些心急,來不及相看本人,就看看畫像。況且對方不過是個小小的從二品侍郎,跟她們家結親算是高攀了。若不是玦兒眼下不是世子,她豈會把標準降低?

“豈止是不同意……奴婢一直在游說,嘴皮子都磨破了,不同意就算了還說了些不在行的話……得,奴婢也不學了,免得王妃聽見動怒。那些話真是夠氣人,即便是奴婢聽了都想跳腳。”王媒婆半吞

王媒婆半吞半吐的說著,還一直覷著王妃的臉色。

這不說比說了還厲害,王妃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奴婢還一直說,別看現在郝先鋒不是世子,卻是前途無憂。滿都城數數,外姓王爺,皇親國戚,一品大員家的適齡待嫁姑娘擱到一塊,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若是放在以前,還不是由著王妃隨便挑選?現如今輪到他們楊家,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楊夫人還不知道惜福。”

這話正戳中王妃的痛處,若是被那些真正的世家拒絕還不丟人,偏生對方不過是個從二品的官員。楊老爺雖然官職不低,可家族裏沒什麽根基,若是沒有什麽人提拔扶持,估計這官是做到頭了。眼下王府伸出橄欖枝,人家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了,還說了不少難聽話,真是看他們王府好欺負不成!

“難不成她們楊府的姑娘是九天仙女,我們王府就娶不得了?”王妃火冒三丈,讓王媒婆先回去,這件事暫時擱下不提。

轉過天,王妃收拾一番就進宮去了。她先去給太後娘娘請安,碰巧皇後娘娘也在。她笑著說相中了楊大人家的嫡出姑娘,就怕眼下玦兒配不上人家,委屈了人家姑娘,所以想請太後娘娘做個保山。

王妃跟當今皇上並不是同一母妃多生,想當年,王妃的親娘本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宮女。生下王妃之後,那宮女不等冊封就產後血崩去了。太後可憐王妃一出生就沒了親娘,便養在身邊,待她比親生還要好。

郝連玦算是太後娘娘的外孫子,打小就常出入後宮,深得太後喜歡。郝連玦去西北苦寒之地,太後是牽腸掛肚,跟皇上提及了兩次卻無果。眼下涉及到他的婚事,太後自然是上心。

“不過是個小小戶部侍郎家的姑娘,用得著這般看重嗎?”太後心裏為郝連玦可惜,若不是那孩子沖動丟了世子的封號,何至於娶個侍郎的姑娘?

王妃聽了笑著回道:“太後娘娘心疼玦兒臣妾知道,只是給楊家姑娘臉面就是給玦兒臉面!這婚事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也幫玦兒沖沖晦氣!”

“嗯。”太後聞聽點點頭,“這事好辦,不過哀家要先過過眼,看看楊家姑娘值不值!明個兒哀家就宣她們母女進宮一趟。”

王妃聽見這話不由得高興,有太後娘娘出馬,這婚事是一定成了。她回去著手準備婚事,雖然心中對楊夫人有意見,卻不曾有半點馬虎。到底是自己兒子娶媳婦,不周是打王府的臉!

第二天,太後果然把楊夫人母女傳進宮去。不出半日就有消息傳出來,太後為楊姑娘做媒,對方正是郝連玦。太後辦事還真是麻利,連吉日都幫著選好了,這個月二十六。

楊夫人百般不願意,卻不敢忤逆太後的意思。兩家交換庚帖,下聘禮,準備嫁妝。兩家加緊忙活,終於在二十六之前全部準備停當。

平南王府和楊府結親,這可是都城最近最大的事情,所有百姓都津津樂道。

幼儀聽見這消息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淡定下來。那郝連玦也十七了,倒是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只是那等清冷到有些無情,心思又深不可測的男子,什麽樣的姑娘才能跟他心心相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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