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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撫琴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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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什麽鬼話,爺還等著和你對弈呢。”歐陽英睿拉開與林雅茹的距離,挑眉看著木音。

“世子,‘鳴玉’乃前世高人舞陽所制,其音清亮透徹,如山泉出谷,又如晨鐘初醒,實乃絕世好琴。不知木音公子可否賞臉讓本郡主見識一下。”林雅茹不露痕跡收回自己的手,視線落在阿英懷裏的“鳴玉”上。

“想看就看,木音公子當然不會吝嗇。”歐陽英睿似乎這才想起柳曼槐,“抱琴姑娘不是還病著,坐吧!”

“多謝世子!”柳曼槐福了福身,坐了下來。

阿英略帶不滿地將懷中“鳴玉”放在桌上,任林雅茹觀賞。

柳曼槐剛一坐下,全身便靠在椅子上,看得出是在竭力支撐。

靜候在門邊的華池華藏看在眼裏,怎麽看都覺得她不像世子妃。

在華池華藏看來,柳曼槐的容顏和世子妃差別太大,世子妃那雙美眸他們可是銘刻在心。何況,世子妃醫術那麽高,怎麽會被一個小小的高熱擊垮。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雲山的八年,柳曼槐為了煉丹,經常嘗試各種藥材,甚至親口品嘗各種毒藥,所以體內聚集了很多毒素。

只不過,因為醫術精湛,這些年她一發現自己的身子有不妥,便用藥石和施針予以平衡。

但這一番死裏逃生,她元氣大傷,重傷引發的傷寒打亂了體內多種毒素相互壓制所形成的平衡。

思慮再三,柳曼槐沒有像以往那樣給自己下藥,因為如今她的身子那般下藥已收效甚微。這大半年來,她讓自己體內潛在的很多毛病自然暴露,然後慢慢治療,以求治本。

故而這一次的高熱,看上去來勢洶洶,但柳曼槐卻任其發展,只為能將體內一些殘存的毒素通過發汗徹底排出體外。當然,這樣一來,她整個人也就更加虛弱。

“看樣子,抱琴姑娘病得不輕,沒有請郎中?”歐陽英睿挑眉看著柳曼槐,“本想著能喝你煮的茶,現在看來倒是妄想了。”

“請了,吃了好幾日的藥,見效卻很慢。這丫頭體質太差了。”木音愛憐地看著柳曼槐,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低聲問到,“你的手爐可是冷了?怎麽手這麽冷?”

“沒事,這屋子裏暖和,多坐會兒就好了。”感覺到歐陽英睿投來的目光,柳曼槐並未抽回自己的手。

“阿英,把抱琴的手爐換一換。”木音卻不放心,脫下自己的大衾蓋在柳曼槐身上,又拿過她的手爐遞給阿英。

“你對她果然比對爺體貼多了。”歐陽英睿的話裏帶著幾分吃味,手指一彈,一粒丹藥飛了過來,“給她服下吧,這藥治高熱頗為有效。”

“謝了!”木音手一抓,將飛來的丹藥接住,倒了一杯水,親自將丹藥餵到柳曼槐唇邊。

歐陽英睿的眼眸又是一深,木音不以為意,只當他是故意在林雅茹面前演戲。

此時華池在長塌上放上了棋盤,歐陽英睿坐了過去,一手撐著頭,一手撚起一顆棋子,反覆落在那棋盤之上。

木音擡頭看了他一眼,卻並未起身過去,只關切地看著柳曼槐,“如何?好受些了麽?”

“好多了。”柳曼槐點點頭,這藥一入腹,就有一股暖流從丹田處升了上來,渾身的酸痛似乎減緩了不少,她此刻渾身暖暖的。

“世子,既然木音公子要照顧他的琴奴,我陪你對弈可好?”林雅茹走到長塌邊,眼裏帶著幾分期待。

“今晚爺只想和他對弈。”歐陽英睿修長的手指撚著那棋子,對林雅茹妖邪一笑,“郡主和爺還有一生的時間,以後無數個長夜,爺都屬於你一個人。”

林雅茹的臉瞬間紅透。

木音惡心地翻了個白眼,阿英局促地搓著自己的衣角。只有柳曼槐,低垂眼簾,無動於衷。

“世子,那我和抱琴姑娘為你們撫琴吧。”林雅茹眼珠一轉,“都說抱琴姑娘琴藝不錯,我正好向她討教討教。”

“她這樣子,還能撫琴?”歐陽英睿一挑眉,“若把她累壞了,小心木音公子和你沒完。”

“世子不是剛賜了藥?想必等我彈奏完一曲,抱琴姑娘也就能獻藝了。”林雅茹如此咄咄逼人,就是盼著柳曼槐出醜,當然,作為從小精通琴藝的太傅之女,她也有那個信心把一個琴奴比下去。

“如此也好。”歐陽英睿笑著看向木音,“還不過來,怕爺殺你個片甲不留?”

“笑話,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木音見柳曼槐臉上有了一絲紅潤,倒也放下心來,走到長塌前坐下,開始與歐陽英睿廝殺。

阿英站在柳曼槐身後,取下了木音的大衾,為她捏著肩膀,柳曼槐微闔了雙眼,一動不動。

林雅茹凈了手,在桌前坐下,手指一挑,一曲《長相思》流淌而出。

“鳴玉”和“流泉”之所以有名,就是因為這曲《長相思》。當年涉歸和舞陽以一曲《長相思》定情,兩人死後,“鳴玉”和“流泉”日夜自動彈奏此曲,由此可見,這兩張古琴實乃靈性之物。

選擇彈奏《長相思》,便是選擇了“鳴玉”最為熟悉和最為動情的曲子,人和琴的配合很容易達到極致,曲調也很容易傳達出感染人的情感。

林雅茹搶先撫琴,彈奏此曲便是占了先機,柳曼槐等下在選曲上就會先輸一籌。何況,她還病著,這高低之分似乎已經註定。

作為太傅之女,林雅茹自然也精通音律,不得不說,這曲《長相思》她彈奏得極好。加之心悅的人就在眼前,她一邊撫琴,不時含情脈脈偷眼看向歐陽英睿,更是將女兒家的情思註入曲中,更添了幾分美妙。

木音嘴角彎著笑,妖氣地落著子。可是,只要多看一眼,便能知道,他嘴角的笑意分明帶著諷刺。也許這林雅茹的琴在一般人聽來是很不錯,可他聽過了柳曼槐彈奏的《長相思》,此刻再聽她的,只想阻止她彈下去。

柳曼槐微闔著眼靜靜聽著,面紗擋住了她的表情,卻也可以看出淡定從容。

突然,一陣簫聲響起,那簫聲時而激揚時而空蒙,時而高貴時而清寒,雖是毫無征兆地插入琴音,卻讓人覺得一點都不唐突。

簫聲和琴音如此合拍,分時靈動如淺溪分石,合時流暢如江河入海,就像一對【清人】在相互訴說心聲,在互吐思念。

柳曼槐的心猛地一刺,抱著手爐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眼睛卻並未睜開。

記憶中的某些畫面在她腦子裏浮現,不管她如何壓制心神,那些過往都隨著這琴音和簫音擾亂了她的心湖。柳曼槐捂著心口,情不自禁嚶嚀了一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姑娘!”阿英一驚,低呼出聲。

“抱琴,可是又不舒服了?”木音丟下手中棋子,兩步跑上前,拉過柳曼槐的柔荑,伸手去試她的額頭。

“公子……”柳曼槐被迫睜開眼睛,來不及壓下的淚意襯得眸子有些濕潤,看上去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抱琴,是不是撐不住了?我們回去好了!”木音看著她小鹿一般濕潤的眸子,心疼不已,伸手擁她入懷,嘴裏滿是自責,“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病得那麽重,還要帶你出來。”

“我沒事,公子不用自責。”柳曼槐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已經恢覆了正常,緩緩坐直了身子,對木音搖了搖頭。

“抱琴……”木音不知該說什麽,只是環抱著她,臉上浮現出諸多不忍。

琴音和簫音在此時合奏出一個高音,以悲情結尾,歐陽英睿眼眸幽深,把玩著手中玉簫,含笑看向擁著柳曼槐的木音,語音微微有點冷,“木音公子這是被樂曲感染了?居然當著爺的面卿卿我我?”

“木音公子和抱琴姑娘真是一對有情人。”林雅茹起身走到歐陽英睿身邊,嘴角泛起一絲嘲諷,話卻說得婉約。

“世子可以與郡主琴簫合奏,在下難道就不能關心自己的琴奴麽?”木音放開柳曼槐,轉過身來。

此刻,木音看向歐陽英睿的眼裏集聚著不滿,“敢問世子,在下可否回去了?抱琴她還病著,在下沒有心情看你和郡主秀恩愛!”

“爺與你數月未見,難不成是來尋你吵架的?”歐陽英睿眸光微閃,某種情緒從眼底一閃而過,轉身坐在長塌上,頹廢地揮了揮手,“你若要回便回吧!”

木音一楞,沒想到歐陽英睿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反不知要如何是好。

林雅茹這下可是樂壞了,可還等她說話,柳曼槐卻站起身來,“公子,你就別和世子鬥嘴了,快去陪他對弈吧,抱琴也為你們撫一曲。”

說著,柳曼槐自顧自走到銅盆前凈了手,慢慢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柳曼槐柔荑輕撫,彈了一曲《石上清泉》。

只寥寥數個音節,所謂高下之分,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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