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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曼槐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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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彤,我無妨。”女子看向一株破土僅幾日的花苗,莞爾一笑,“這一下,我終於徹底重生了,不是麽?”

“閣主……”書彤楞了一下。

“從此,這世上再無尋雁,只有我,曼槐。我終於不用再頂著他人的臉和身份活著,終於可以做回我自己,這不是天大的喜事麽?”女子清淺地笑著,那笑讓日月無光,迷醉了書彤的眼。

“是啊,閣主以後再也不用忌憚誰,再也不用受制於人,再也不用違心地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書彤也笑了。

“從今後,你才是清風閣的閣主,而我,只是夜楓的妹妹,對外喚我姑娘吧。”莫尋雁,不,如今的柳曼槐看著書彤,眼裏蘊著笑。

“這怎麽使得?”書彤大驚。

“世子不傻,逸王的死,他定有懷疑。孤希死前留下的供詞,想必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所寫。如今他借口守孝而辭去兵權,不過是要暗中調查此事罷了。”

“他早就知道我是清風閣閣主,也知道我此前是易容,若清風閣今後對外仍奉我為閣主,那他遲早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所以,這閣主必須你來做。”

柳曼槐終究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又與歐陽英睿相處了近一年,怎會不了解他。

“這……”書彤回了神,“此事重大,屬下與夜楓再商量商量。”

“不必,我已和夜楓說過,他已經同意了。今後,對外只稱你是閣主,除了你和夜楓,其餘人等不必告知我的身份。”柳曼槐態度很堅決。

書彤這才明白,柳曼槐定是早有了打算,否則此前也不會買個陌生的小姑娘來照顧她。

“閣主,屬下查到了一些雲山老怪的消息。”正說著,夜楓走了進來。

書彤看見夜楓,腳下一滯,臉上暗暗飄過一朵紅雲。

夜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移開視線,走上前,恭恭敬敬將一封密函遞給柳曼槐。

柳曼槐倒也不急著看,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唇角一勾,“去喚阿英進來。”

“好!”夜楓轉身走出內院,去叫候在外面的侍女,書彤扶著莫尋雁回到躺椅上坐好。

“姑娘。”那叫阿英的小姑娘走進來,對著柳曼槐福了福身。

“阿英,去把我繡的東西拿來。”柳曼槐話音落地,阿英就去了她的臥房,很快捧出了一堆繡品。

“夜楓,書彤,你們的婚事也該辦了。這是我繡的喜服、被面和枕頭什麽的,你們看看還缺啥。”柳曼槐一個眼神,阿英連忙將手裏的繡品往兩人面前送。

書彤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眼裏冒出一絲濕意,“姑娘,你的身子尚未恢覆,卻趕著為我們置辦這些,你讓我們說什麽好?”

夜楓嘴唇動了動,感動地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們就像我的哥哥和嫂子,這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只是我的手還不夠靈活,繡得不好,千萬別嫌棄。”柳曼槐微微一笑,“下月初三就是好日子,還有十餘天,應該來得及吧?”

“姑娘的繡工天下無雙,我喜歡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呢?”書彤感激地將繡品抱在懷裏,推了一下發呆的夜楓。

“姑娘,你好生養著,下月初三,你一定能站著為我們主婚。”夜楓憋了半天,總算說出一句。

“我也盼著喝你們的喜酒。”柳曼槐示意阿英將自己扶起,“你們趕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晚上一起用膳。”

“是,姑娘。”夜楓和書彤雙雙退下。

柳曼槐站在那裏,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唇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抿了抿淡無血色的唇瓣,身上隱藏的一股清冷之氣漸漸散發出來。

“姑娘,進屋吧。”阿英扶起柳曼槐向臥房走去。

“你也下去吧,晚膳的時候來叫我。”柳曼槐靠在床榻上,示意阿英退下。

阿英被買來此處才不到一月,但也知道這姑娘是個清冷之人,平素要麽看書,要麽繡花,要麽安安靜靜躺在內院曬曬太陽,一日之內說不上幾句話。

只有當書彤和夜楓來找她的時候,姑娘才會多說幾句。也只有在這兩人面前,她才會有一絲笑意。

不過姑娘雖然清冷,卻很好相處。只是不知她到底遭遇了什麽,渾身上下那麽多傷痕。

第一次伺候柳曼槐沐浴,阿英就呆住了,不過她並未多問,只盡心伺候。試用了半月,柳曼槐留下了她。

書彤不在時,阿英親眼看著柳曼槐每日忍著巨痛練習走路,看著她用尚在恢覆的雙手練習繡花,每每疼到大汗淋淋,卻從不灰心抱怨。

獨處的時候,柳曼槐身上會散發出一絲傷感,可在人前,她總是藏得很好。

阿英對這個姑娘越來越佩服。

柳曼槐靠在那裏,手裏攥著密函,卻遲遲沒有打開。

“親手點了那屍骸,親自奏請皇上將你從玉蝶上除名……”,書彤的話此刻還在她腦子裏回旋。

原來,他真的恨自己到這樣的地步了麽?

柳曼槐閉著眼睛,又長又卷的羽睫微微顫了顫,手不自覺就捂在了左胸上。

那難以忘懷的疼痛感,至今尚未消失的疼痛感。在這一刻,一波接著一波襲來。

“本世子看上的女人,為人如何,品性如何,心中自然有數,不需要爾等指手畫腳。你們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她一句。”

“傻丫頭,我發現我越來越在意你了,怎麽辦?”

“爺在乎的人,自然比全天下都重要!”

“記住,以後爺就是你的全世界,別理會那些人!”

“你如今是爺的女人,用不著躲誰!”

“丫頭,你還要我等多久?再等下去,我就老了!我比你整整大了九歲……”

“其實,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了,你嫌棄我也是對的,我壓根走不到老……”

某個聲音在耳邊回響,那些曾讓她覺得感動和溫暖的話,如今想起,卻全是諷刺,最深的諷刺。

歐陽英睿,就連這個名字,想起來會覺得疼。可笑自己明知道他是在演戲,明知道他娶自己是交易,卻還是一點點不由自主付出了真心。

雖然那日是自己率先給了他一刀,可他將箭羽射入自己左胸的時候,那種冷冽那種無情,至今想起,心都還會隱隱作疼。

就算自己曾救過南風無塵,可自己卻害死了他的父王,就算他曾給過自己依靠,可他最後卻選擇了親自射殺,親手焚屍。他是有多恨自己?

可笑自己不想他死,寧願用自己的死去換他的生,已經準備好那日去莫府拜別父兄之後便服毒自殺,用自己的死去警示他提防雲山,可他卻親口告訴自己,他早就懷疑自己。

是啊,他什麽都知道,他暗暗發現自己的疑點,悄悄派人去查,不動聲色給自己無限寵溺,到最後,卻用一箭穿心來告訴自己,他從未信過自己,自己到底是有多傻。

這種疼,又有誰能體會?

若不是相處時,他給過的美好讓自己迷了眼,動了心,中了毒,自己何至如此?

情,果然是穿腸的毒藥,五臟六腑統統被腐蝕,每寸肌體無一幸免。

明知愛不得,卻偏偏要愛上。明知是謊言,卻偏偏要沈醉。

動情者,愛錯者,萬劫不覆,死無葬身之地。

微微顫抖的羽睫下已經漸漸有了濕意。

既然,老天垂憐,讓自己活了下來,那些前塵舊事,便統統放下吧。

愛也好,恨也罷,疼也好,痛也罷,再難,也要一點一點將他,以及他種在自己心裏的毒全部剔除。

盡管,這種毒比“情殤”之毒疼上百倍,千倍,但相信時間會成為最好的解藥,慢慢消解,慢慢遺忘。

他給過自己的庇護,給過自己的溫暖,都隨那一箭,隨那把火,統統還給他了。

和他有過交集的只是尋雁,自己做回曼槐了,從此,互不相欠,各自安好,各自向前。

捂著左胸,柳曼槐漸漸平覆了情緒,展開密函細細看著。看到最後,她眉頭微蹙,捏著信紙的手指越來越緊,在信紙上攥出絲絲痕跡。

密函上說雲山老怪在逸王死後曾在莫府出現過,不但對莫雲洛破口大罵,還對其動了手,據說將莫雲洛直接一掌拍飛出去,可見雲山老怪當時有多震怒。

據說雲山老怪當時罵莫雲洛,你那不懂事的女兒死了不足惜,可孤諾是雲山培養出來的孤字輩裏最優秀的弟子,就這麽白白地跟著你女兒送死了。你也是雲山弟子,你可對得起本座的苦心培養?

莫雲洛嘴角滲著血,一語不發地跪在那裏,雙手將地上抓出一個深深的五指坑。

而後,莫俊明似乎也被雲山弟子找了麻煩,看來雲山對莫尋雁、孤諾、孤希的死還是很在意的,畢竟一下折損了三個人,而這三人都是雲山老怪辛苦培養多年的棋子。

柳曼槐看完密函,唯餘難過,是自己連累了他們。

尊上這麽對待莫雲洛父子,真的只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外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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