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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我心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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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韓蒼雪與夏侯言二人,自道別夏侯禛後,離了清河一路渡江而過,借著同生鈴的感應和沿途的探問,終是找到了鄰鎮一所客棧,卻也就此斷了線索。

“我的金鈴感應不到,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銀鈴被毀,二是銀鈴被封住了。”

韓蒼雪站在窗邊,手中抓著流蘇金鈴穗,目光輕輕放在夏侯言身上。

坐在房間裏的夏侯言臉色頗為凝重,“按說珞姑娘與衛離已成功脫險,銀鈴被毀應該不大可能,可是要說被封住了……”他欲言又止,百思不得其解。銀鈴在珞的身上,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同生鈴可不是輕易就能封住的,否則珞也不會通過同生鈴找到琴閣去。不過,若是她的話……”她回頭望向窗外,目光深沈,語意感慨,“也不是不可能的。”

夏侯言陷入了沈默。

對於珞,他二人豈能輕易說了解。

韓蒼雪回頭問道:“若是沿著這小鎮往前走,該到何處?”

夏侯言作回憶狀,答道:“往前是西行方向,直通白水河鄉,順流而下就是雲鶴所在,白水河以北的話……”

“西北方是何處?”

“往西北行,可達青丘之國。”

青丘!

韓蒼雪猛地攥緊手上的金鈴,面不改色道:“你覺得珞會去哪裏?”

夏侯言搖搖頭,繼而提議道:“我們這樣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不如且往西行,沿途看能不能找到他二人的消息,等到了白水河鄉再做盤算,你道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她黯然望向窗外,望向那只停在了對面檐角下的金蝶,腦海中只浮現兩個字——青丘。

…………

時至暮冬,白雪逐漸隱了蹤跡,唯冬風料峭還透著點冷意,院中的櫻樹上掛著些許殘雪,風一吹過,銀沙從枯疏的枝丫間簌簌落下,便又是一個冬去春來的輪回。

玉魂珞站在廊上,一如往昔站在封神殿內窗邊時的模樣,只是看著眼前這棵樹,不說話,目光漸漸失了方向。

“珞姑娘。”

聞貍的聲音從身後輕輕飄來,玉魂珞頓時回過神,轉身一看,對方朝著自己慢慢靠近,手上提著一只小竹籃,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

“你提著這籃子是要做什麽?”

“如今梅花開得正盛,我正打算去采集些紅梅來制香。”

“制香?”

聞貍輕笑一聲,回:“我孤身在這何極軒,難免要想些法子來消磨消磨時間,逢至冬春,便是制香釀酒的習慣。”

玉魂珞一聽,眉目舒展,言語間頗有幾分調侃意味,“可見你栽這些樹,原是來消遣用的。”同是孤獨慣了的人,她自己卻不能做到如他這般的豁達。

聞貍臉上笑意不改,眼睛朝向院中的櫻樹,回道:“珞姑娘錯了,這樹並非我所種下的,眼前這棵,是主上留下的,至於那棵紅梅,則是夜弦大人親手所植。”他覆看向玉魂珞,眼神深邃了許多,柔聲說道:“聞貍只是守在這裏,護著它們罷了。”

玉魂珞沒有言語,重新看向那棵樹,投以一種純粹打量的目光。

“說起來,不知道珞姑娘可有佩戴香囊的喜好?若有,我倒是可以贈你。”

“香囊?”她一臉不解。

聞貍遂取下腰間掛著的香囊,示意與她。玉魂珞此前倒從未註意這件東西,於是此刻觀察得甚是仔細,只見其狀如鈴鐺,銀質而鏤空,兼有淡淡的紅梅香縈繞著。聞貍解釋道:“此物頗有寧神安心之用,而且,尋常女子都喜好將香囊作為傳情之物呢。”

玉魂珞聽他這樣說,再看他臉上的笑,當即微紅了臉。進而私下念想到,她與靈修之間,確實沒有互贈過什麽信物,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棵紅梅樹,於是下了決心,是應該在他身上留下一點自己的印記的。

玉魂珞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把籃子給我,我幫你摘花,你教我制香,可好?”

聞貍心領神會,不禁輕笑一聲,那後半句原是他隨口而出的,當真未有調侃的意思,卻不曾想竟讓對方在意了,倒是有種失言的感覺,於是他也不好推脫,將竹籃交與對方,只應了:“甚好。”二字。

玉魂珞轉身便去了,聞貍再一次註視她離去的身影,眼神頗見幾分感慨。“果真是和夜弦大人不一樣呢。”

日落時分,倦鳥歸巢,晚風微涼。

衛離踏著跌落塵埃的紅梅而來,目光一下子鎖住了樹上的少女,他看了看樹下的竹籃,朝上邊喚了一句。

玉魂珞聞聲側過臉來,一時之間足下不穩,整個身體竟從高枝上跌落下去。這當真是一個措手不及的情況,尚未走近的衛離見此,頓時臉色驟變,沖將過去,眼看是來得及接住她的。玉魂珞見他陡然沖到樹下,急中生智,一手搭住對方張開的手臂,借力翻了個身,輕巧落地,安然無恙,豈料雙足點地之際,左腳鬼使神差般硌到了地上的石子,腳踝順勢一歪,竟就此崴了腳。

衛離無暇顧及她適才躲開自己懷抱的舉動,扶住對方連忙詢問道:“崴到了?疼不疼?”

玉魂珞搖頭道:“沒事。”

“我知道你沒事,我只問你疼不疼。”他輕輕將她擁入懷,眼睛裏浸滿心疼之餘,夾雜著點點愧疚。玉魂珞僵著身子,任他抱著,少年輕柔的說話聲慢慢從耳朵外一路鉆進心臟裏去。

他說:“在我身邊,珞不需要隱忍,你再多依靠我一點點,好不好?”那後半句,說得近乎請求。

玉魂珞雙目一怔。於這一刻,在這一句話裏,她的所有顧慮和不安終於得到了解脫,她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紅了眼,輕輕喚了他一聲。衛離看著她,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她略顯委屈地說道:“疼。”

衛離揚起一個笑,眉眼像註入了陽光。“我抱你回去。”

他傾身就要抱她,被玉魂珞叫住:“等等,我的玉佩。”

衛離擡頭,見艷艷紅梅群中有一六角冰花白玉佩吊在枝頭,想來是剛才玉魂珞掉落時被樹枝掛到的。他依稀記得這塊玉佩,原是當初跟在玉魂珞身邊的那個少年的,他看著那塊玉,腦海裏忽然間就冒出一個疑問:為什麽失憶後的珞,從來不問起它的來歷?

衛離一躍而上將之取下,低頭為她重新系在腰間,在她腰上掛著的,還有一串流蘇銀鈴穗,他趁隙打量了這鈴鐺幾眼,眼神裏的在意轉瞬而逝。

“靈修,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衛離楞了一下,隨後輕笑回道:“好。”

他俯身背起她,玉魂珞一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另一手輕輕抓著他的右臂。衛離眼睛裏的在意又一次一閃而過。

中途,玉魂珞在背上忽然惋惜:“我竟忘了把紅梅帶回來了。”

“你采集紅梅做什麽?”

“我想吃紅梅酥。”女兒家的心思大抵如此,遮遮掩掩,含羞帶怯,未到最後一刻,總不能表露心意。

“紅梅酥?”衛離印象中並未向玉魂珞提及此物,轉而又想,或許是在瑤山之時,靈修向她說起過罷了。於是又道:“你喜歡,我回去做給你。”

玉魂珞輕輕應了一聲,眉眼間的笑意如平湖受風,微微蕩漾。

旦日日夕。

玉魂珞拐過廊道,見聞貍獨自蹲在院中的櫻樹下,不免好奇,遂上前問道:“聞貍,你在做什麽?”

她走近一看,只見其身旁放置著幾個小酒壇,聞貍拿著鋤具在地上刨出了一個小坑,她越發不明白了,也跟著蹲下去瞧著。

聞貍擡頭一見她,笑回:“這是梅酒,大抵新釀的酒,味道還不盡如人意,姑且將它們埋在此處,待來年打開,味道會更好些。”

“梅酒?”玉魂珞的表情略顯好奇,此前她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

聞貍見此,拿起一小壇遞到她面前,微笑道:“珞姑娘可要試試?”

玉魂珞接了過去,取下封布,就著淡淡的梅香,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

“似乎……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聞貍輕笑兩聲,道:“珞姑娘不要小看這酒,雖是紅梅釀制,烈性可不低呢。”他繼而抱起身邊兩壇,起身說道:“我且將這些帶回皰屋,去去就來。”

他以微笑道了別,轉身往裏屋去了。玉魂珞覆盯著手中的酒壇,顧自輕笑一下,將酒壇再次湊到唇邊。酒入愁腸,唇齒留香,人道是借酒消愁,而她怎麽就品不出這個效用來?

聞貍抱著酒壇進了皰屋,卻見衛離早已在此處忙活了。

“公子?”他詫異道,走近一瞧,衛離竟是在揉面團,這著實令他感到新奇:“公子這是在做什麽?”

衛離笑道:“紅梅酥。”

“紅梅酥?”他走過去將酒壇放置到架上,回身道:“我先前,倒不知公子還會這些。”

“以前有一個人非逼著我跟她學這個,後來學成了,卻也沒機會再做。”

聞貍察覺到他笑顏底下的那份沈重,自知不便多問,便轉了話題,“難得公子今日有如此興致,只是公子的傷還……”

“沒事,珞說她想要吃紅梅酥,我便做給她。”他說著,言語間的寵溺十分明顯。

聞貍不得不感慨:“看公子這般,可知珞姑娘真的很不一樣。”蘇夜弦未能做到的事,她做到了。

衛離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回道:“倒不是她改變了我,而是在她身邊,我能做回自己罷了。”

他不知道瑤山的靈修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他記得在紅梅谷時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那種心無雜念的生活,是與現在一樣,卻又不一樣,現在是心有所依,再不是孤獨的心境。

聞貍聽他的話,臉上稍稍流露出欣慰之情,他見過靈修四年如一日的萎靡低沈,到如今才真正覺得他活了過來,不由得感到一絲心安。“公子可有想過……”

他話說了一半,突然從院中傳來一聲碎瓷聲。二人匆匆往院裏趕去。

櫻樹下碎了一只酒壇子,卻不見玉魂珞的蹤影。

“怎麽回事?珞姑娘怎麽不見了?”

衛離心急如焚,不及細究,只丟下一句“我去找!”便沒了蹤影。聞貍亦是不安,連酒也管不得了就分頭去尋人。

待衛離匆匆趕到紅梅樹前時,她坐在樹上,半個身子潛藏在紅梅裏,她的臉迎著夕陽的餘暉擡起,遠眺的目光裏浸滿了落日的光彩,很柔和,很寧靜。

無論如何,他總算是能松口氣了。

“珞?”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玉魂珞俯視他,在微弱的霞光下,臉色好似微微泛紅了。“靈修。”她一看見他就笑了。

“你怎麽了?”他感覺到對方的神態,較往常有些不同了。

“你怎麽這麽快就找到我了,明明每次我找你都找得很久很辛苦。”她眼含秋水,言語嬌嗔,著實有異。

他見她這般言談舉止,便猜度道:“你喝酒了?”

她使勁搖頭,“沒有,只是一兩口而已,不作數的。”

衛離無奈地笑了笑,看這樣子,素日滴酒不沾的人喝醉了是很難辦的。

“珞,你下來吧,我帶你回去。”

“不要,在這上面可以看到很美的餘霞呢。”

他繼續哄道:“珞喝醉了,在上面很危險。”

玉魂珞皺了一下眉頭,毫無征兆地往下一跳,底下沒有絲毫準備的衛離被嚇了一大跳,伸手搭住對方的手,見玉魂珞安然無恙地落到面前,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玉魂珞嬌嗔道:“你看,我沒醉。”她踮起腳尖,在衛離的唇角邊輕輕點了一下,粲然一笑,“我還記得我喜歡你,怎麽會是醉了呢。”

衛離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措手不及,待緩過神來,啞然失笑,他攬著她的腰,輕輕掃開她發間的落花,柔聲說:“你就是醉了。”攬著玉魂珞腰身的那只手慢慢向懷裏收緊,衛離低下頭,在少女的唇間落下一個吻,輕柔且小心翼翼。他看著那雙在落日餘暉裏恍若琉璃的眼,極盡溫柔之色說道:“都親錯地方了,還說你沒醉。”

玉魂珞雖說醉了酒,卻也只是在半醉半醒間,經他如此撩撥,頓時紅透了耳根子。她雙手繞在衛離的腰身上,緊緊抱著他,臉抵在他的胸前,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面對。

衛離輕輕撫著她的發,細聲道:“珞,我們成親吧。”

兩年前,他猶豫不決,他難以確定對玉魂珞的情感,是出於同情還是愧疚。或許一開始是靈修的情感使他向玉魂珞靠近,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作為衛離,也是可以愛上她的。

而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了。

玉魂珞擡起頭,詫異地盯著他看,衛離雙目含笑,右手撫著她的臉,問:“你願意同我成親嗎?”

“你說真的?”

“真的。”縱使前塵盡忘,我還是會選擇,再愛你一次。

“你真的想娶我?”

“嗯,真的,很想,很想。”

玉魂珞望著他的眼睛,嫣然一笑,她松開雙手,低頭將香囊系到他的身上。

衛離見是一狀如鈴鐺之物,笑問:“這是什麽?”

“香囊,你既願意娶我,我又無以為報,唯有以此物為禮,永以為好。”

衛離頓時哭笑不得,現在才發覺,她豈止是醉了,而且還醉得不輕。他再次將她抱住,輕聲說道:“你把自己給了我,便是天大的恩賜。”再沒有什麽比這更珍貴的了。

遠處,聞貍望著依偎在落日下的兩個身影,臉上還是那個溫和的微笑,無論如何,可算是虛驚一場,他心領神會,獨自往回走去。

回到櫻樹下,正欲將餘下的酒埋起來,低頭之際忽見地上有一個銀鈴,他彎腰撿起的同時,又見旁邊有一條穗子。聞貍拾起二物,認出這銀鈴正是玉魂珞的流蘇銀鈴穗,只是另一條穗子,猜想著可能是從銀鈴上落下來的,可是仔細一瞧,顏色不一,材質有異,不像是銀鈴上的。然終究是他人之物,只管歸還便是了,他將東西收入袖中,將剩下的酒壇埋到樹下去。待起身一回頭,見衛離抱著玉魂珞走了回來。

“公子……”他見對方懷中的人入了睡,便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珞姑娘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些醉酒了。”

“對不起公子,是我疏忽了。”

衛離低頭去看懷裏的人,細聲說道:“也許,醉一場也好。”

落日的餘暉慢慢撤下,夜幕的爪牙攀上了雲層。

聞貍沒有言語,只覺得對方那句話,那個眼神,別有深意。

…………

玉魂珞睜開眼睛,茫然地向窗外望去,她這一覺睡得很沈,沈到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就連醒來,意識都還是沈重的。她拍了拍腦袋,下了床,開了房門,天色是很陰冷的灰色,雪花從上邊慢慢落下來。

下雪了啊……

她踏出房門,站到廊上,伸出手去接住緩緩而下的白雪,看著雪花在掌心的溫度裏融化,她的腦海中突然閃現過一張臉,有一個少年的身影湮滅在奔湧的火海裏,一瞬間便消逝了。

“醒了。”

衛離的聲音突然傳來,玉魂珞雙眸一顫,似是如夢初醒,她側臉看過去,他那一襲鴉青衫與這清冷的天色倒是十分和諧,襯著點點飛雪,像極了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畫卷,而此刻,那畫裏的少年正向自己緩緩走來,手中端著一盤紅梅酥,眉眼之間泛著淺淺的笑意。

他到她面前問:“感覺好點了沒有?”

“嗯,感覺我睡了很久。”她邊說,邊轉身進了屋,衛離坐到她身邊,回:“你睡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竟睡了這麽久嗎……”她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衛離將那白瓷碟推到她面前,道:“你最喜歡的紅梅酥。”

玉魂珞輕笑一聲,拿起一小塊湊到嘴邊。

衛離將倒好的水放到她面前,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做這個,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玉魂珞指上的動作驟然停止,那紅梅酥湊到唇邊,遲遲未入口。

“怎麽了?”衛離察覺到她的異樣神情。她只是微微搖頭,輕輕應一聲:“沒什麽。”隨即咬了一口。

“如何,喜歡嗎?”

“嗯。”她點點頭。

“你若是與我成了親,我便可以天天給你做了。”

她一聽,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算什麽,在哄小孩子嗎?”

“珞不是小孩子,也是可以哄的。”

她又笑,問道:“你今日,怎麽倒有些反常。”

“怎麽,不記得昨日之事了嗎?”

衛離的神情裏含有幾分笑意,越發令她在意。“我昨日醉酒時……都幹了些什麽?”她努力作回想狀,卻都是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和只言片語,構不成完整的畫面。

衛離臉上的表情愈加歡喜,“珞昨日應允了,會與我成親。”

玉魂珞手中的紅梅酥轟然掉落,雙頰頓時泛紅,“我……你……”一時之間,手足無措,無言以出。

衛離見她如此,頓時失笑,“珞說過的,以香囊為禮,永以為好。”

她看見對方腰上系著的物什,默默低下了目光,沈默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道:“你真的,願意與我成親嗎?”

衛離輕笑,撫著她的臉,深邃的目光融進她的眼睛裏,刻在她的心頭上。

“我真的,很想,很想娶你。”

這個聲音透過她心尖上那一條縫,揉進靈魂深處。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比抓住眼前的幸福更重要的呢?

衛離的指腹輕輕擦拭她眼角喜極而泣的淚水。“你既應承了。我便盡早做準備,以防給了你改口的時間。”他說罷,勾起一指在她鼻尖輕輕刮了一下。

玉魂珞不解,問:“準備什麽?”

衛離低笑一聲,目光似明月皎皎落到她臉上,“珞穿紅嫁衣的樣子,一定很美。”

玉魂珞看見他眼底的期待,漸漸低下了頭,耳根微紅。他暗自笑了笑,不再打趣她,輕輕地,鄭重地囑咐她:“等我回來。”

衛離帶著彼此的期盼離開了。她久久望著眼前的紅梅酥,內心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欣喜下流動著絲絲不安。

她回想起一句話,這世間有許多事,非自私不可。

玉魂珞走到門前,望著檐上落下的白雪,意識漸漸下沈,下沈……直至一聲清脆的鈴響將她拉回現實。

銀鈴!

她雙眸一動,整個身子僵在原地,第二聲鈴響傳來,清清楚楚,叩擊在她的心臟上。

她找到了鏡臺上的流蘇銀鈴穗,旁邊是那條用封靈乾坤殘囊上的封靈絲編織的穗子,竟不知是何時掉落的。

原以為封住了同生鈴,就能保住這來之不易的安寧,可終究是靠謊言織就的虛幻夢境,銀鈴聲起,脆弱得簡直不堪一擊。

玉魂珞抓起同生鈴,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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