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了五分錢，他不會發財，但卻會讓人覺得欠了個人情似的。

葉錦恍若未覺，話說開了，她也敢吃了，連連吃了幾口皮凍，哇啊，真好吃，裏面加了花生誒，沾一點醋好吃的不行。

最好吃的是那個野菜團子，玉米面摻的白面，裏面的野菜一點肉沫不見 可是吃到嘴裏，卻口口帶著肉味。

她細細品了一會，才發現這野菜餡都是用雞湯調的汁，怪不得那麽鮮香。

吃的心滿意足，葉錦也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接道，“過年後，我廠子裏的銷售主任來找你談，知青，首都來的，有背景有關系，你們兩好好談談！”

“至於其他的糖，到時候我會要他帶樣品給你，不過現在出貨量不大，這個做法精細點，做的有點費事。”

“這是三百塊錢，麻煩羅老板幫個忙，我這朋友挺重感情講義氣的，若是將來有機會，他一定會報答羅老板的大恩！”

“我用的著他報答……？”能把住黑市，並且這麽多年都沒被抓到的羅老板自然看不上這個一個人情。

葉錦眨眨眼，“多個朋友多條路，出門在外不就是靠朋友嗎，總是能用上的！”

羅老板不屑的輕哼，很勉為其難，嫌棄的瞥了她眼，到底沒說什麽，“我等著他的報答。”

菜好吃，這點嫌棄她直接當沒看見，吃了一口豬蹄，忽然想起來，“咳咳咳，羅老板，他家菜貴嗎？！”

羅老板看著她不說話，葉錦認命的起身出去，找到胡廚子，“多少錢？”

胡廚子擦擦手，轉身不懂聲色的打量了一眼，又是求人辦事的，“有糧票嗎！”

“有，三斤糧票！”還是從常蕓香身上摳來的，飯錢也是，所以給起來絲毫不心疼。

“二十一，三斤糧票！”雖然不心疼， 但聽到這個價錢葉錦還是暗暗吃驚。

這麽貴，一桌菜抵尋常人一個月工資了。

不過真的好吃！葉錦舔了舔嘴唇，轉身要走，想起什麽又轉身問道：“野菜團子，能買幾個帶走嗎？”

胡廚子不大愛說話，點點頭，掀開蒸籠給葉錦看了眼，還有滿滿一籠。

“二十個有嗎？”這麽好吃，帶回去給大家嘗嘗，野菜好吃，但是做的好的人畢竟在少數，她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野菜團子。

“一塊一個！”胡廚子洗了手，找出一個小籃子給她撿了二十個放進去，又用一塊舊籠布遮住擋灰。

看到他拿過錢的手洗了才拿吃的東西，葉錦放心了，牙疼的給了二十塊錢。

肉才七八毛一斤，這野菜團子就要一塊一個，搶錢啊！

她飛快的回到飯桌上，用筷子飛快的插了一個碗裏，六個葉菜團子，她起碼要吃三個才行。

羅老板看她不過跟自己小女兒一般大，眉眼俏麗清秀，目光靈動清澈，越看越喜歡，目光中便多了幾分維護之意，看她大快朵頤的吃相連連搖頭：“就你這樣求人辦事，非搞砸了不可！”

葉錦把嘴裏的骨頭吐掉，舔了舔嘴角的油漬道：“所以人才要奮鬥，才要往上爬！”

羅老板心下一動，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

人可不是要往上爬，才能少受委屈。

……

趙大紅獨自一個人坐在小房間裏，聞到隔壁的肉香，她忍不住舔了舔唇，她好久沒吃肉了。

年前分肉，她只分了一斤二兩，全跟別人換了糧食，只不過家裏除了兩百來斤的糧食，別的什麽都沒有。

“誒，怎麽就過成這樣了！”她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背著竹筐拿著砍刀去弄幾顆白菜回來。

不能不吃菜，不然肚子受不了。

她得好好活著，不然國華回來連個家都沒有，拐到關著王國志的小房間，她從一尺見方的小洞裏扔進去一塊硬邦邦的糧食，又拿著一旁的水瓢舀了瓢水給他。

王國志聽到動靜，瘋了似的沖過來，臉使勁往外擠，恨不得從那裏鉆出來，看到趙大紅，他連忙哀聲求道：“媽，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

“媽，我出去了，一定給你養老！你說啥就是啥！”

“媽，你別走啊，別走！”

“讓我出去啊，你放我出去！！”

“鬼叫個啥！”王國強媳婦撇著嘴扭著肥腰過來，往裏看了眼，果然看到地上一塊硬邦邦的幹糧，撇撇嘴，暗罵一句：“死老婆子，你怎麽還不死！！”

“你倒是會心疼兒子，一天兩趟的來餵，正好省了我糧食！”她把手裏的地瓜往嘴裏一塞，拍拍屁股走了。

心裏琢磨著，以後老太婆省的給王國志扔幹糧，她就不費那個事了。就是想到趙大紅又去砍白菜，有點心疼。

“遭老婆子，那白菜可是老娘種的，就讓你這麽一天天的糟蹋了，也不怕爛嘴！”

趙大紅一撅一拐的走到菜地，她前兩天一滑摔了一跤，骨頭摔著了，好半天爬不起來，扯著嗓子叫了半天，隔壁不管是過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子，還是護了這麽多年的大兒子大孫子，沒一個搭理她的。

她躺在地上，凍了半宿，才踉蹌的撐著身子爬起來，連哭都哭不出來，得意了大半輩子，老了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

她這輩子活的啥？

趙大紅一臉麻木的坐在地上，硬邦邦的地凍得不行，她似乎沒感覺，麻木的拿著刀一下下砍著。

“媽，我回來了！”王國華跌跌撞撞的走到她面前，他穿著一身秋天的衣服，長袖長褲，臟的已經看不出來顏色，頭發打結成塊搭在頭皮上，胡子拉喳，眼睛下面一片青黑，看人的眼神茫然無神。

他看著老了二十歲不止的趙大紅，心裏一酸，眼睛發酸。

“你……你回來了？”趙大紅哆嗦的看著他，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勁，一把爬起來，連聲問道：“沒事了吧，他們還抓不抓你？！”

王國華露出一個心酸哭楚的笑：“沒事了，他們不管我了！”

趙大紅抹了抹眼睛，連忙扶著他回家，燒了一大鍋水給他洗澡又做飯讓他吃了睡下。

半夜做噩夢被嚇醒了，王國華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身下木板硬邦邦的難受，他卻覺得踏實的不得了，忽然聽到角落裏的趙大紅的低低的哭聲，他一楞，心情說不出的覆雜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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