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早上好，先飲咖啡還是先吃早餐？”

幫傭阿姨的老慣例在今天意外中斷，葉東君不解，尤其他聽到廚房那邊的動靜聲，循聲來到廚房，葉東君未驚動裏面忙碌的人。

菜刀略傾斜約30度角提到切下去，胡蘿蔔頓時成片，葉陸離熟練的操作，白瓊則跟在他的腳邊，兜兜轉轉也忙不停。

“阿姨呢？”

砧板剁菜聲驟停，葉陸離驚訝回頭，連回答的聲音都有點飄，“阿姨請了病假。”

只見葉陸離身穿啟明學校經典藍白校服，腰上卻圍著紅色圍裙，正中間印著禁毒標語，大約是社區活動免費贈品。

“在公司裏，第一重要是老板，第二重要是保潔阿姨，誠然在家裏也一樣，阿姨請假了，我們一家人都要挨餓。”

葉東君忽然想到什麽，笑了，低沈而磁性的笑聲，“你的媽媽比較好養活，給盆草就能活下去。”

“草”指的是夫人常吃的蔬菜沙拉？葉陸離不知道是跟著笑還是怎樣，臉上完全沒有在外人面前那種爽朗，顯得木訥。

“上學不要遲到，我點餐叫他們送過來。”

葉東君身穿便服，頭發淩亂放下，和以往精英形象相距甚遠，又親切得說的了些體貼的話，此刻真像一位父親。

葉陸離的局促頓減，他抓了抓頭暗含期冀問道，“呃，我做了早餐，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聞言，葉東君挑眉再次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家裏某些物件的擺放習慣發生了變化，怪不得縈繞一種不自然的氛圍。

蔬菜湯上桌，熱氣騰騰，葉陸離還用白面做了手工饅頭，發酵的火候顯然控制不到位，饅頭表面坑坑窪窪，賣相堪憂。

葉東君橫看豎看許久沒有下筷，擡眼看見對面白瓊對著蔬菜湯“呼呼”吹氣，小口小口喝湯，然後拿起饅頭，“啊嗚”咬一大口。

轉頭就對上葉陸離亮閃閃的眼睛，葉東君向後耙了耙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他用勺子撥開湯面懸浮的蔬菜，舀起清湯，嘗了嘗……

勺子被放回餐盤上，“我和你媽有話要談。”，葉東君正聲道，眼神內斂精光，令人不敢直視，前一刻的親切仿佛僅是兄妹倆的錯覺。

起身離開前，他隨手重置了勺子的位置，葉陸離眼神好，一瞬不瞬看到他講勺柄對準餐盤的紅線。

餐廳外長長走廊，盡頭就是左玉簟的房間，扇房門緊閉沒有透出一絲光亮，黑沈沈的壓抑，葉東君大步流星到門前。

門後面是什麽呢？似乎帶著某種神秘色彩，葉東君扭動把手，“哢噠”，門被打開，左玉簟真是個傻瓜……

房間裏密不透風，視線像闖入一個暗室，隱約能看到床上躺著他的妻子，葉東君拉起袖子，到窗前，一把將遮嚴實的窗簾拉開。

窗外的陽光，迫不及待灑進了房間，窗外正是小型花園，左玉簟堅持在房子中間修建方寸間的秘密花園。

這一墻的落地窗，就正對著那個花園，葉東君不知道的是，這裏的窗簾已經很久未被拉開。

金色的陽光，灑在地毯上、沙發上、床上、左玉簟的睫毛上，一切熠熠生輝，左玉簟長發海藻般鋪在床上，不施粉黛的肌膚雪白剔透，美麗而脆弱。

巧克力色彩的房間，像個童話，他的睡美人，躺在床上等待王子吻醒。葉東君彎下腰，眼神一瞬不瞬，專註極了，他會吻下去嗎？

左玉簟側臉睫毛微微顫動，葉東君立馬直起身，差點向後跳一步避嫌。

迷蒙的視野裏床邊有個熟悉的身影，左玉簟咕噥一句，“誰呀？”，同時神經末梢爆炸驚醒。

她在床上驚坐起，牢牢捂住胸口的被子，不信邪的晃晃頭，定睛一瞧，真的是葉東君！兩人分開睡淵源已久，葉東君也很少回家，最近的頻率有點高。

全然意料之外！左玉簟滿頭疑問，看向葉東君，後者識趣道明來意，“阿姨請假，你知道嗎？”

葉東君拉家常般隨口的話，聽到左玉簟耳中，“你是在質問我嗎？”，左玉簟惱火，“有什麽事，不能等我起床後再說嗎？”

“不能”，葉東君一口否決，“家務是一個家的代謝產物，哪有父母袖手旁觀的道理，讓孩子把寶貴時間花費在家務上。”

左玉簟深吸一口氣，“那你就用我的錢再去請個阿姨！！”

不知從何起兩個人之間，喪失了正常對話的能力。葉東君被左玉簟強行推出房門。

門就在他眼前被大力闔上，距離他的鼻尖近乎幾毫米，葉東君頓生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活到這把年紀，被忤逆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葉陸離豎起耳朵聽著那邊的動靜，“哐——”，一聲巨響，仿佛連門框都被撼動。最後，葉東君離開了家。

蔬菜湯引起的血案？葉陸離的臉色漸漸不好看，他嘗了嘗自己煮的蔬菜湯，果真寡淡無味。

這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烹飪之道，天底下大概只有白瓊覺得好吃，一口接著一口。葉陸離頹敗放下勺子，“阿瓊，別吃了，哥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白瓊擡起頭，眼睛笑成了彎月，嘴巴裏塞滿了食物，她努力發出聲音，“跟以前一樣好吃！”

“不是安慰哥哥的話吧？”

“安慰是什麽意思？”

葉陸離笑笑，揉揉白瓊的頭，“謝謝啊瓊的支持和鼓勵，哥哥我啊，會繼續努力，做出讓大家都嘆為觀止的料理！”

“嘆為觀止又是什麽意思？”

“……”

一刻鐘後，左玉簟從房間裏出來，她已經打扮妥當，高高紮起的馬尾，精致的妝容，黑色高領毛衣將她的膚色襯得雪白，外穿一件紫色薄款夾克，整體幹凈利落。

她走進餐廳，看到桌上的食物，“哦。”，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左玉簟拿出錢包，從裏面抽出一張卡，遞給葉陸離，“家務活請鐘點工，餐點去外面吃，這是我的卡，隨便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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