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染上一層暮色的薄薄灰，左玉簟身影幾乎融入廳廊的灰與黑交界中，她仰頭搜尋最亮的那顆星，像一場致敬夜晚的儀式，——星辰，人類更古不變的朋友。

家裏的燈光突然亮起，閃花左玉簟的眼睛，天空的星辰以肉眼可見速度暗淡，再也捕捉不到。

然後傳來說話聲打破寂靜，從她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整個腦袋全是漿糊，她像一個幽靈，沿著陰影飄進自己的房間。

餐桌已經擺上豐盛佳肴，葉陸離左顧右盼，房間裏只有他和白瓊，葉東君按慣例不在家，心底有點失落，早就能熟練應對對的心情。

奇怪的事，他回憶起幫傭阿姨對左玉簟的觀察，——這位對家有莫名的執著，也不見人影。

大人總有大人的消遣，葉陸離牽住白瓊的小手，手心傳來孩子獨有的溫熱潮濕，他的神經頓時放松。

與此同時，左玉簟臥倒在床，迷糊沈入睡眠，等再醒過來，更加同頭痛欲裂，自測了下體溫，似乎也沒有增高，興許得去掛個號。

家裏沒有人，當然左玉簟一點都不樂意碰見那兩個小孩，要說什麽話呢，擺出什麽樣的姿勢用什麽樣的態度呢？她通通沒有想好。

左玉簟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扶著墻，腳步虛浮慢慢挪進廚房，想泡一杯拿鐵，翻箱倒櫃找不到咖啡，她後知後覺，不知道這個家有沒有喝咖啡的習慣？

光思考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就讓她的腦袋像火山一樣爆發，左玉簟從衣櫥裏抓過一件藍色絲質睡袍式外套，披在身上外出。

仍然是她的白色敞篷車，這下被晨風一吹，頭更痛了，左玉簟到了公立醫院掛了急診，原本可以叫家庭醫生，“家庭”就意味著其他成員也會知道。

莫名的自尊，讓她開不了口。

等候椅上的人影逐個減少，終於護士叫到“左玉簟”，聽到別人口中自己的名字，總覺得怪怪的，左玉簟走進急癥室。

醫生身穿白大褂，坐在電腦前，語氣機械，“有什麽癥狀？”，聲音從口罩後面發出，問，悶悶的。

“頭很痛。”

“是怎樣的痛？”

“……”

醫生擡眼盯著左玉簟，接著問，“是嗡嗡嗡的痛，還是咚咚咚？”

奇怪的形容詞，卻莫名得貼切，左玉簟思考片刻，“嗡嗡嗡”

“你先測個體溫，最近是流感爆發期。”

左玉簟接過體溫計，夾在腋下，醫生糾正道，“貼肉，隔著衣服量不準。”

左玉簟為難，心想著不看了吧，頭又一陣陣嗡嗡嗡響抗議，她只好背過身，將體溫計伸進衣服裏……

醫生舉起體溫計，對著光讀上面的刻度，“三十八度，低燒，多喝開水，不用開藥下一個。”

“等等，醫生，我的頭非常痛。”左玉簟曲指揉了揉太陽穴，“嗡嗡嗡”般頭痛綿綿不絕。

“如果你堅持，可以做一個腦部CT，事先聲明，這是你自己要求的，並不是非做不可的項目……”，醫生邊說邊從頭到尾打量左玉簟一番，“或者你可以去四樓第二科室。”

左玉簟還想說什麽，護士已經大聲喊下一個患者的名字，修養阻止她做出不合時宜的行為，乖乖讓出位置。

左玉簟依言到了四樓，沿著走廊找到第二科室，門框上掛著銘牌——心理咨詢，庸醫！

一個人，或是無所畏懼，或是小心翼翼，因為無所依靠。最後左玉簟到藥房抓了點藥，有按三餐口服的沖劑和藥片。

饑餓的胃不能隨便用拿鐵對付過去，誰知道咖啡因和藥物會不會起化學反應，光想想，胃裏就一陣混亂。

左玉簟隨機將車停在路旁，選了一家外面招牌寫著“甜蜜小屋”的小店，所有菜單都寫在墻上，這讓她想起“阿圭（桂）龍蝦店”。

她快速掃過一眼，“給我一份蔬菜沙拉，可以刷卡嗎？”

店員打單的動作停頓，為難道，“呃，十分抱歉，小本經營不支持刷卡支付。”

左玉簟掏出錢包，裏面只有大額的現金，接過店員找給她的零錢，一股腦塞進去，狹長的錢包頓時鼓出一個包，顯得累贅。

蔬菜沙拉，味道談不上好，但也差不到哪裏去，就是蔬菜的味道，左玉簟動作優雅，小口細嚼慢咽，不知情的會以為正在享用高檔菜肴。

“叮咚——”，店門被從外打開，又進來兩個人，左玉簟沒有在意，又過了一會兒，那邊發生了一點爭執，聲音越來越大。

“求求你。”

熟悉的聲線，左玉簟側目，那苦苦哀求之人，正是王千語，她臉上憔悴失了顏色，對面則是個學生模樣的孩子，身上穿著啟明學校的校服。

不孝子？！左玉簟權衡，現在絕非上前寒暄的好時機。

一直盯著別人總歸有失禮貌，左玉簟心虛，食不知味，眼睛不停往那邊瞥，暗暗心生惡作劇的刺激感。

在王千語的不懈努力下，終於將孟已誠單獨約出來談話，但無論她如何懇求，孟已誠都不肯松口。

“我就是不喜歡宋嚴正，他一進教室，整個教室全是魚腥味，爸媽送我們來學校是為了學習，不是來學殺魚的，他能離開啟明，簡直是大家的救贖。”

“那你也不能撒謊騙人啊！”

“宋嚴正作弊被當場抓住，怪得了誰，怎麽就成了我的責任？！”

“不、不就是因為你……，就當阿姨求求你。”

“求求阿求求，我都聽膩了，看在阿姨是長輩的份上，才答應出來。用長輩身份壓我要我答應請求，真是大人的好把戲，現在我要回去了。”

孟已誠說到做到，起身準備離開，王千語頓時慌了神，突然在桌旁雙膝跪地，“就當阿姨求求你，請你說出實話！”

“什麽啊，瘋了吧！”，孟已誠邊說邊拿出手機開始錄視頻。

“求求你，說一次真話。”，王千語哆哆嗦嗦懇求，她壓根沒想到啊施暴者沒有同情心，反覆說著令孟已誠厭煩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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