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煙捏著手機, 一條條翻著他給自己發的短信，話很少, 卻是他的風格。

程川：接電話

程川：人呢？

程川：……

程川：…

……

剛剛在KTV聲音太吵，她沒有聽見，現在才看到他一連串的信息, 他兩個多小時前就回來了麽？等了兩個多小時麽？

她擦幹了眼淚，看著座位前面的黑色雨傘。

大顆的雨滴砸在車的前置玻璃上, 雨很大，到公交站的時候, 陸煙撐開他黑色的雨傘下車，程川遠遠看到了她走過來, 撇過臉。

陸煙抹了一把臉, 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幸好, 他還沒走，幸好，他還在…

她小跑著走過去, 收起雨傘, 走到他面前, 他坐著, 她站著。

兩個人什麽話也沒說，陸煙想到他等了那麽久，還有那些沒有看到的電話和短信, 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袖。

“程川~”聲音柔柔的。

程川語氣平和：“幹嘛？”

“我，我沒有聽見也沒有看到，如果看到肯定回你的。”她解釋，抿著嘴巴，看著他繃著的表情。

“為什麽沒聽見？”他態度看似隨口一問。

陸煙咬著下嘴唇：“今天月考成績出來，學校發了獎金，張毅就帶我們大家一起唱歌，KTV聲音又很大，所以才沒有聽見。”

程川擡頭，看著她那微紅的眼睛還有紅紅的鼻子，慢悠悠的說：“請大家還是請你？”

陸煙……

“什麽？”她與他四目交接。

程川皺眉，剛剛看到張毅送她去路邊上，張毅的傘很自然的大半都傾向陸煙這邊，自己的半邊肩膀淋著雨：“他對你心懷不軌。”

陸煙看著他平靜的臉，漠然的表情：“程川，你誤會了，剛剛下雨了，我沒有帶傘，張毅他，他只是送我到路邊打的，真的。”

誰想她還沒說完，程川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許久，他開了口：“所以借著獎金的名義請你唱歌麽。”

……

“不是請我，是請大家。”陸煙仰著頭看著他那張看不出表情的臉，程川到底是在吃哪門子的醋，這醋莫名其妙，吃醋就算了，為什麽要汙蔑別人。

程川看著她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絲毫不知悔改的模樣，他淡淡開口：“你是不是鐵了心維護他？”

陸煙一時凝語，她那裏是維護，是在陳述事實啊，情況擺明了就是類似班級團建，她不知道能回什麽，程川認定的事情，她改不了。

她認為程川這是嫉妒在作祟，張毅什麽時候都沒有表現出對她有意思，而且不是人人都對她有意思，是程川太敏.感了。

雨勢不減，程川看她無話回覆，便說：“你回家吧，很晚了。”

那樣的話，那樣的語氣，不鹹不淡的情緒，不生氣，不發火，溫溫和和才最叫人難受，陸煙委屈著一張臉，看著他，瞬間鼻酸，伸手拉他的手，溫暖的小手指觸碰到他冰冷的的手，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心。

“我不回家。”她輕輕說。

程川任憑她把她的手塞進他的掌心，溫暖在手心一點點漫開，他溫柔了眉眼，陸煙見著四下無人，聲音不自主嗲了兩分：“程川，我想你了~真的~”

程川身形微楞，如果不是思念，他不會剛剛下高鐵就飛奔過來找她，思念如潮，在她說出“想”字便已決堤，他的心被一點點化開。

“你，你想我了嗎？”陸煙踩著小步子，轉到他的面前，就是要他看著自己。

程川低頭，看到她那張清秀的臉，水汪汪的眼睛含著霧氣，公交站牌的冷光照在她的臉上，越發白薄，便又想到她為張毅開脫，不聽勸誡，他冷冷說：“不想。”

陸煙撅著嘴，也不管他真的假的，腦袋就抵在他的胸口：“你不想我，那我也想你~”

縱使他表面波瀾不驚，卻也被她化作了繞指柔。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頭頂的公交站臺棚頂上，時而有汽車駛過，她靠在他的胸口，聽著頭頂淺淺的呼吸，他回抱了她一下：“陸煙，回家吧，很晚了。”

陸煙把臉從他的懷裏擡起來，伸手抱著他的精窄的腰，她已示弱至此，遲遲不肯松手：“程川，你真的不想我麽？”

他腰際的衣服被她抓在手裏，她是認真地，程川斂了呼吸：“假的。”

她揚著巴掌大的小臉：“那你笑一下，好不好~”

他本不欲跟她置氣，可她偏要得寸進尺，他把她從面前拉開：“你該回家了。”

“你笑一下，我就回家。”她也執拗。

“你保證離張毅遠一點。”

……

為什麽又要扯到張毅？陸煙努著嘴：“程川，你吃什麽飛醋？張毅他，他是班長，對大家都很好，你真的誤會什麽了，我沒有維護他，你可以去問恬恬，也可以問我哥哥，張毅對誰都很友好。”程川不耐煩的咽了一口口水，舌尖抵著牙齒：“我不是吃醋。”

兩個人又陷入了沈默，總有人要先示好，陸煙以為他是簡單的吃醋，示好便好了，然而結果並不然，抓著他的手。

他揉了揉眉心，坐了一天車，聲音有些疲憊：“陸煙，我送你回家。”

“好。”

那天晚上回家，陸煙想了很久，把這事告訴何恬恬，何恬恬起先吃驚，最後說，沒想到平時看起來無欲無求的考神大人占有欲這麽強，簡直酷斃了，好喜歡這種愛吃醋的小狼狗，陸煙本意尋求何恬恬的指點，結果聽著何恬恬對程川百般誇耀，甚至連程川發脾氣在何恬恬眼裏都是man的要死。

尋求幫助無果，陸煙只能合上了手機繼續看書。

刷題至深夜，夜幕籠罩，鉆進了被子。

周末陸煙要出去補課，培訓班的老師這期講的是一個電商平臺的產品邏輯，課後布置了任務，給你做電商，你會從哪個方面入手，產品的贏利點和有效數據等等，陸煙聽得認真，回家前去市圖書館找交互書。

正巧遇到在圖書館看書的張毅，張毅笑瞇瞇的伸手與她打招呼，陸煙抱著借閱的書過去。

“陸煙同學，你也太認真了吧？”張毅看著她手裏一本本人工智能、交互思維的書。

陸煙抿唇：“興趣愛好。”

“你也喜歡人工智能麽？”張毅問她。

張毅給她拉了凳子：“這一塊東西現在還蠻流行的，我爸在杭州的阿裏巴巴總部做工程師，家裏還蠻多互聯網的書，你要是喜歡，我下周一給你帶點。”

“好呀，謝謝你。”

她看到張毅正在做高三的數學卷子，沒想到張毅也挺用功的，瞬間感受到學習這一條路，看似一個人的修行，其實是一群人的修行，只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軌跡。

“客氣什麽，大家都是同學。”

陸煙看了一下時間：“張毅，我得先走了。”

“回見。”

周六半天是培訓班的，下午用了四個小時在啃培訓班的任務，沒啃下，晚上的時間劃給了數學，周天的一個整天是物理化學，時間一點點的流淌，陸煙已經遠遠不再滿足書本上的知識，課外書一疊又一疊的堆積如山。

兩天時間，和程川的交流僅限周五那晚公交站，他沒有發消息給她，陸煙忙碌著也忘了發。

周一上午，她依舊第一個到教室，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何恬恬來時，跟陸煙說：“我聽說程川已經拿到了Q大的保送名額，太牛掰了。”

“Q大嗎？”陸煙握著書。

何恬恬點頭：“太厲害了，多少學生夢寐以求的學校。”

陸煙轉過頭，繼續讀著課本，在心裏默默寫下了Q大的名字，程川去了Q大，那她也要努力才行，不能失手，不能有意外。

程川踏著早讀課的鈴聲進來，一來懶懶散散趴在座位上睡覺，幾周不來，一來就引起了一小片轟動，尤其是全校都知道了他保送Q大的消息，早讀課下課，別的班有幾個女生在門口候著，陸煙上完廁所，有個女生拉住了她。

陸煙回頭看到兩個長發飄飄的女生，拉住她的女生說：“同學，能不能幫我找一下程川？”

“哦，好，等一等。”她溫和的回。

那兩個女生緊張的臉色發紅，有個女生小聲說：“萬一被拒絕了怎麽辦？那不是丟死人了嗎？”

另一個女生回：“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可我聽說程川好像有相好的女生。”

“那不是聽說嘛，別慫。”

……

陸煙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那兩個女生的對話，是來表白的麽？來給程川表白的麽？

他那麽優秀，早該知道是很多女生夢寐以求的人，陸煙撇了撇嘴，回到教室，伸手戳了戳程川：“外面有人找。”

程川懶懶看著陸煙，看得她心裏發毛，她又重覆了一遍。

“沒空。”程川說完又趴下去了。

陸煙回頭看到那兩女生正站在門口朝裏看，那女生還伸手示意她叫程川。

陸煙抿著嘴唇：“程川~”

程川擡頭，順著視線看到教室外面的兩個女生：“陸煙，你在做什麽？”

“把我推給別人？”他開口。

陸煙臉蹭的紅了，她咬著嘴唇：“不，不是。”

他又趴在了桌上，陸煙只能灰溜溜的走到教室門口，對那兩個女生說：“那個，程川在睡覺。”

兩個女生又往裏看了看，看到他真的在睡覺。

“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給他。”女生捏著粉色的信封遞給陸煙。

陸煙看著粉粉的封面皮，很少女，很好看，心裏亂不是滋味，不知怎麽說了句：“程川有女朋友。”

“他真的有女朋友啊？”一個女生失落的說。

另一個女生拿著信封遞給陸煙：“那也麻煩你幫我給一下。”

陸煙被強塞了信封，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都說清楚了程川有女朋友了。

“對不起，我不能幫你們。”陸煙把信封重新塞給那個女生，轉頭小跑進了教室。

後來再想起這事，陸煙不免覺得喜感，她差一點兒幫著別的女生泡她的男朋友，還好打住了，還好沒幫。

上課鈴聲響起來，程川睜開眼睛，看到前面晃動著的馬尾辮，莫名來了氣，拿著筆撩動了一下那細長的馬尾。

陸煙感到頭發被撩了一下，回頭，看到他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估摸著自己也許感覺錯了，狐疑著皺眉，回過頭繼續聽課，那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落在程川眼裏，甚是可愛。

午休間隙，張毅拿著兩本書過來，放到陸煙桌上：“給，周末在家找的。”

一本《About Face3交互設計精髓》一本《走近2050》，兩本都是比較厚重的書籍，陸煙接了過來：“謝謝。”

“沒事，不用客氣，你先看，看完我下次給你換兩本。”張毅禮貌和善。

“謝謝。”陸煙不是一個喜歡承別人人情的人，“張毅，我從你這邊租吧，價格按書吧的價格。”

“哎，陸煙，你太客氣了，這些書放在家裏也是生灰，你喜歡也是書的榮幸。”

陸煙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感激。

程川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那番話他都聽見了，那兩本書他也看到了，淡淡開口：“你什麽時候看這些了？”

陸煙連忙把書塞到抽屜裏，她並不打算在程川面前獻醜，小聲說：“就瞎看看。”

程川瞥了一眼張毅，話卻是對陸煙說：“怎麽不問我借？”

陸煙呼吸一擰，不知道回什麽，她也是周末偶然遇到張毅，他說起這事才有借書的念頭。

張毅看著陸煙委屈的模樣，扶了扶眼鏡：“程川，我是周末碰巧在圖書館碰到陸煙，正好她想看的我家有。”

這話落程川耳朵裏就變了味，“碰巧在圖書館遇到”，然後一起在圖書館看書…

“陸煙，出來。”程川伸手拉著陸煙。

張毅看他這樣，陸煙在他面前就是個被欺負的，升起來保護欲，攔住了程川：“你要幹什麽去？你就是這麽欺負陸煙同學的嗎？”

“收起你的小心思，還有，讓開。”程川冷冷開口。

張毅被他說得臉瞬間就不好了，好學生的自尊心脆弱而偏執，他說：“你什麽意思？”

“你自己清楚。”

程川說完就把陸煙拉了出去，一直到頂樓的教學樓，他才松開她的手腕。

“為什麽想學人工智能？”

程川開門見山，天臺的風吹過她的長發，發絲落在脖頸裏有點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鹿倩”的手榴彈，感謝“Chelvy”的地雷，感謝“采呦”的評論和營養液，感謝“小肥仔就是窩”的營養液

今天留評發紅包，來，麽麽噠一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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