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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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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開始的前一天淩晨,趙祝升被一通電話叫到商元良家裏,因為對方語氣太過急迫,他連澡都沒來得及洗。

商元良正在客廳與人說話,一臉的喜氣洋洋,看見他後沈下臉。

“你瞧瞧你,有人樣嗎?快點去後面梳洗梳洗。”

趙祝升問:“出了什麽事?”

“沒出事,等出了事,咱們也就沒工夫在這兒坐著了。”

商元良想到了什麽,又笑起來,笑得嘴巴咧到耳根,猛地鉆進來一股酒臭味,陡然變了臉色,揮手讓他滾去洗澡。

趙祝升跟著傭人去了客房,不一會兒後回來,渾身酒氣已消,從頭到腳洗得清清爽爽,換了一身幹凈的格紋西服。

商元良獨自坐在客廳,懷裏摟著貓,手邊擺著茶,身旁是一臺德國進口收音機。

音質清晰嘹亮,他跟著裏面的人一起哼,搖頭晃腦。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趙祝升站在門邊皺眉看著他,想起段瑞金所說的話,目標在腦中變得清晰起來。

他得走,趁陳定山還沒來得及對他們下手。

“咳咳……”

商元良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嚇跑了貓,打翻了茶杯,從腦門到脖子的皮膚皆漲成青紫色。

他忙關掉收音機,跑到商元良身邊給他拍背。

商元良捂著脖子,艱難地說:“藥……藥……”

他想起他從不離身的藥,伸手去兜裏一摸,果然摸到藥瓶,趕緊倒了一杯水讓他服用。

緩了大概半個小時,商元良恢覆了氣色,靠在椅子上大喘氣。

黑貓剛才差點被他掐死,蹲在門邊遠遠地望著他,不敢過來。

趙祝升蓋上藥瓶說:

“兩年前醫生就說過你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工作,橫豎養老錢已經賺夠了,何必苦苦強撐。”

商元良聲音虛弱,語氣卻依然強勢,斜睨著他。

“你懂什麽?這份機會我等了一輩子才等到,因為身體不行就放棄?那我白活那麽久了。”

“可你已經老了,再努力也比不上年輕人的體力。就算你這次贏過了錢家,又能享受幾年風光呢?還不如早早退下來頤養天年。”

商元良罵道:“你以為我在乎的是錢?我二十年前賺得錢就幾輩子都花不完了!我在乎的那口氣!”

他又咳嗽起來,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

“我總記得小時候我父親說的話,人這一輩子是活在梯子上的,從生到死就是為了往上爬。有些爬得高,有些人爬得低。你擡頭看是屁股,低頭看是笑臉,我努力了這麽多年,頭頂上終於只剩幾個屁股,怎能不一鼓作氣超過他們,爬到最高呢?”

趙祝升在心底嘆了口氣,認為他已無可救藥。

擺鐘敲響四下,天快亮了。

有人披星戴月地跑進來,人未進門呼聲先到。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錢仁傑被抓了!”

商元良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快步跑到門邊問:“什麽罪名?”

那人道:“他貪汙國慶大典費用,欺上瞞下賣官,還挪用了撥向河南的賑災公款,全家老小都被總統派人抓到牢裏去了!”

“包括錢艾英錢艾美?”

“別說他們,文獻康都被抓了!”

商元良激動得老淚縱橫,對著月亮啪地一下跪下了,把來人嚇一跳。

“老天爺啊!總算沒辜負我這麽多年的等待!我改天一定給您燒高香,保佑我步步高升!”

說完他扶著那人的胳膊站起來,吩咐道:

“快備車,去總統府!”

那人遲疑,“現在嗎?可府上已經關門,說是總統忙著審問沒時間見人。”

“用不著你廢話,快去!”

“是。”

汽車迅速備好,商元良坐進車裏,一擡頭看見趙祝升遠遠地站著,罵道:

“你還楞著幹什麽?上車!你出人頭地的機會到了!”

趙祝升硬著頭皮,坐到副駕駛座。

汽車離開商宅,駛向總統府。

天亮之後,這則消息震驚了全城。

明天就是國慶大典了,陳定山為了這天足足準備了一個多月,卻在緊急關頭查出錢家貪汙,當家人也被打入大牢,那大典該怎麽辦?為大典千裏迢迢趕來的兩萬多人又該怎麽辦?

錢仁傑入獄的消息出來後不到一個小時,晉城各大報社齊齊加印,換上新頭條——

商元良被委任為臨時財政部長,國慶大典主持人,國慶大典正常舉行。

報紙一經發售,哄搶一空,

相比上一條消息,新消息顯然更讓人捉摸不透。煙草商人竟然搖身一變變成財政部長,還主持大典?說裏面沒有內幕,誰信啊?

民間揣測紛紛,商元良並不在意。

他滿面春風地從總統府出來,命人發邀請函——今晚他要在家宴請賓客,慶祝自己當上財政部長。

一般來說新官上任,都是由親朋好友為其開宴席道賀,哪兒有自己賀自己的道理?

但是非正常時刻,大家也就不管那些細節上的事了,趕緊通知去。

商元良乘車回家,感慨地拍了拍趙祝升的肩膀。

“阿升,如今我已是財政部長,掌握全國的經濟命脈,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等將來有機會也給你撈個官兒當當,不過在此之前,煙草方面的事你可得替我打點好。”

趙祝升的肩膀情不自禁縮了一下,被他察覺出來,斜著眼道:

“你躲什麽?”

趙祝升眼神閃爍,低下頭說:

“我只是擔心……樹大招風。”

他哈哈大笑,“樹大招風,可樹大也遮陰,不久之後定然有許多能人志士投入我的門下。待我根基穩固,足夠壯大,縱是萬丈狂風,又奈我何?”

趙祝升道:“良爺說得是。”

商元良精神抖擻,從口袋摸出一個小布囊。布囊裏裝著些黑色的小碎塊,他將一塊放進嘴裏,閉上眼睛靠著椅背,愜意地籲出一口氣,沈浸在虛幻的美夢裏。

趙祝升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街道上熱鬧的人氣與車廂內病態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離開他的**越來越強烈。

商家老宅已多年沒辦過喜事,這一夜被賓客踏破了門檻。

無數人排著隊向商元良道賀,以前生意上的仇家,給過他臉色瞧的官員,現今都成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說得話一個比一個好聽。

商元良坐在太師椅上,卻仿佛身在雲端,別提多痛快。可惜身體不作美,時不時就冒出一陣心悸氣短,讓他險些失態。

他找了個借口去到房間,用溫水送服了幾粒藥,回頭看見家丁,問:

“小姐呢?怎麽整晚都不見她人?”

家丁道:“剛才還看見她與趙經理講話來著,可能去隔壁了。”

“阿升?”

商元良腦海裏浮現出兩人談笑的模樣,忽然感覺要是他們結婚也不錯。

自己打下這麽大的家業,將來肯定是要人繼承的。女兒不成氣候,只知吃喝玩樂,趙祝升模樣俊朗家世清白,最重要的是父母雙亡,是個合適的選擇。

可惜他腦子不行,為個女人死去活來,還是不妥。

他搖搖頭,往樓下走去,腳底突然打了個踉蹌,扶著門框大口喘氣。

“良爺,您怎麽了?”家丁忙去扶他。

他摸著自己心率失常的胸口,感覺很奇怪。明明已經吃藥了,怎麽還是不舒服?

藥吃太少了?

商元良拿出藥瓶又吞下幾顆,心底踏實了些。

樓下有人喊他,說是陳定山的秘書來了,於是趕緊下樓去,繼續喝酒應酬。

一墻之隔的洋樓裏,商雲微穿著華麗的新裙子和高跟鞋躺在沙發上,上身沒骨頭似的倚著阿旭,瞇起眼睛看坐在對面的趙祝升。

“你真不知道阮蘇去了哪兒?”

他點頭,“是。”

“不可能,你是她丈夫,她要走怎麽會不跟你打招呼?”

趙祝升早就受過商元良的警告,不許對任何人透露阮蘇此時的下落,這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他性格驕縱的女兒。

“她雖是我的妻子,卻也是個大活人,有腳能走。我不能一天到晚都看著她,不知道她在哪兒很正常。”

商雲微冷笑了聲,“我看是你倆吵架,你把她給氣走了吧?阮蘇脾氣那麽好,都能被你氣走,你究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趙祝升無語地看著她。

商雲微見他不回答,猶自猜測起來。

“錢?不可能,她不缺錢。情?你出軌了嗎?情婦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想告訴對方別血口噴人,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意義,心煩地站起身說:

“算了,我回去了,省得你爹找不到我。”

商雲微從阿旭手裏拿來一枚剝好的巧克力塞進嘴裏,瞥著他的背影道:

“我爹不只有你一個經理,阮蘇卻只有你一個丈夫。要我是你,現在絕不會待在這裏。”

她的話是嘲諷他,卻是真情實感的為阮蘇打抱不平。

在這種時候,天底下還有幾個人能像她似的惦記著阮蘇呢?

趙祝升心底湧出一股暖意,想到商家接下來很可能遭遇的事,轉身意有所指地問:

“你對自己的未來有打算嗎?沒有的話建議你現在開始想想。”

“未來?”

商雲微拍拍阿旭的臉,“我有錢,有他,一不擔心吃喝二不擔心安全,往後餘生只需要玩樂,有什麽好考慮的?”

趙祝升道:“事物不會永遠一成不變,商家……”

話才開了個頭,隔壁突然突然吵鬧起來,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二人臉色微變,懷疑出了什麽事,準備過去看看時,一個家丁已經飛奔而來,悲痛地喊:

“小姐!老爺死了!您快去看看吧!”

商雲微正在穿鞋,聞言高跟鞋撲通落地,擡起頭道:

“你開什麽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

她光著腳就跑了出去,同時惡狠狠地說:

“你要是敢騙我,回來我抽死你!”

商家老宅早已亂了套,賓客們雜亂地圍在門外。女人們嚇得花容失色,小孩子哇哇大哭,那些與商元良打過交道的男人們,則帶著各自不可言說的心思,查看那具躺在客廳地板上的屍體。

“爹!爹!”

商雲微疾奔而來,撥開人群沖到了最中央,看見自己要找的人。

商元良一身新衣,戴著頂油亮的瓜皮小帽,大拇指上有枚白潤光滑的羊脂玉扳指。乍一看與往日沒有區別,似乎是睡著了。可等湊近了一瞧,就發現他皮膚泛紫,嘴角帶著血跡,已經沒有氣息了。

“爹,你醒醒啊爹!”

商雲微抱著他喊得喉嚨破音,肝腸寸斷。

父親這麽大年紀了,她不是沒想過他會離自己而去,但是誰料得到,這一天竟會來得如此之快,叫人一點準備都沒有呢!

孫老六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小姐,別哭了,良爺已經走了。”

“你騙我,你騙我!”

“小姐,他真的走了。”孫老六嘆道:“他心臟不行,您打小就知道的。醫生早就讓他退了,他非不退,這兩年又抽煙抽鴉片,身體能好得起來嗎?就在剛才,他不過是喝了一杯酒,就哇的一下噴出滿口血來,再也睜不開眼了!”

商雲微已悲痛得說不出話,抱著屍體只顧哭。

趙祝升走到門邊,看見這一幕,不由得道了一聲“天意弄人”!

商元良盼了一輩子,往上爬了一輩子,總算當上財政部長。眼看就要權傾天下了,卻連一天都沒過完,就一命嗚呼。

仔細想想,他的結局倒是算不錯了。活了七十多歲,臨死前如願以償。女兒已長大成人,又留給她花不完的家財,還有什麽可遺憾的?

他走了,自己卻不知道未來該往何方呢。

趙祝升冷冷地收回視線,在商雲微悲慟欲絕的哭聲中離開了商家,回到洋房內為離開做準備。

他已將大部分財產轉移到港城的花旗銀行裏存著,車輛也準備好,就等段瑞金把阮蘇等人救出來。

倘若救不出來,他也為自己準備了一把槍,與她共赴長眠。

商元良的死一夜之間傳遍晉城,連牢裏的錢仁傑都知道了,據說聽完後哈哈大笑,痛罵那個老賊死得好!

消息傳進總統府,陳定山夢中驚坐起,打著踉蹌爬下床。

大典在即,他之所以有底氣抓錢仁傑,是因為有商元良這個備用選擇。

如今商元良死了,大典怎麽辦?總不能再把錢仁傑給放出來。

他召集幾個親信商量了一夜,天亮後做出一個丟臉至極,卻也無可奈何的決定——大典延期。

消息傳出去的同時,阮蘇等人正坐在由阮松親自駕駛的汽車裏,向城門疾馳。

昨夜城裏很亂,人人都在談商元良和大典的事,正好增加了阮松援救成功的概率。

他如約引走警衛,炸開地牢救出他們。

朝陽即將升起,遠方天空泛著微白的光,城市裏飄著一層朦朧的霧,空氣格外涼爽。

阮松臉上沒有半點餘悸,甚至輕松地哼起了歌,半側著臉說:

“姐,是不是很慶幸自己當年留下了我?不然你今天恐怕是出不來。”

阮蘇的確感激他,但沒有心情跟他姐弟情深,摟著音音說:

“待會兒看到阿升,我會讓他給你筆錢當做謝禮。”

他切了聲,“誰要你的錢。”

阮蘇自嘲道:“也是,你跟著那個人,肯定不缺錢花。”

車裏突然變得沈默了,連安安和音音都不說話,乖巧地坐在她和小曼的懷抱裏,偶爾眨一眨眼睛。

當視野內出現城門時,阮松突然說:

“有件事告訴你一下,不過你大概不怎麽想聽,當年趙凱旋的人打寒城時,爹媽都死了。”

阮蘇看著他的後腦勺,莫名湧出一股傷感。

“嗯。”

“我找過阮桃,但是也沒找著,大概跟著哪個野男人跑了吧,呵呵。”

他極力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這些往事,顯得自己不在乎他們,可最後那聲笑聲後,分明哽咽了一下。

阮蘇再次嗯了一聲。

阮松深吸一口氣,接著說:“去年二爺幫我說了門媳婦,姑娘很不錯,正兒八經念過大學的,爹媽都被外國人的炸彈給炸死了,沒有地方可去,也不嫌棄我沒文化,現在已經懷孕了,估計冬天就會生。”

阮蘇驚訝道:“是麽?那恭喜你了。”

他背對著她揮揮手,訕笑一聲。

“沒什麽好恭喜的,有人生就有人死,人生就那麽回事嘛……我說這些是想請你幫個忙,將來孩子出生的時候,你幫忙取個名字唄。”

“是男孩女孩?”

“還不知道。”

阮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到時我要是還活著,就寫信寄給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阮松回頭笑了一下,膚色黝黑的臉上依然帶著幾分稚嫩的痞氣,仿佛還是當初那個蠻不講理的野小子,讓人難以相信再過幾個月他就要當爸爸了。

阮蘇抿了抿嘴唇,想說些什麽,他卻已經把臉轉回去,踩了剎車。

城門到。

等候已久的趙祝升迫不及待跑過來,為他們打開車門。

“怎麽樣?沒受傷吧?”

“沒有。”

“那就好,快換車,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港城。”

阮蘇把安安遞出去,自己抱著音音下車,小曼跟在後面。

阮松坐在車內說:“姐,我等你的信。”

阮蘇點頭,坐進趙祝升的車。

城門打開了一扇,汽車筆直地開出去。

她總感覺有人在看他們,以為是阮松,回頭看了眼才發現,道路的盡頭站著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露出臉,他站在微弱的晨光中遙遠地看著她,似乎有滿腔的話要說。

城門開始關閉,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當巨大的城門即將徹底遮擋住視線時,他舉起右手,輕輕揮了揮,像在道別。

阮蘇瞬間淚如泉湧。

她知道那是誰。

他不是在向她道別,是在向他們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道別。

這一走,恐怕就是一輩子,再難有重逢的機會了。

音音在她懷中擡起頭,奶聲奶氣地問:“娘,你為什麽哭?”

她擦掉眼淚,努力揚起一抹笑容,摸了摸她的頭。

“因為娘開心,我們終於出來了,以後再也不會遇到壞人了。”

音音讚同地點頭。

“嗯,那個胖爺爺真的好壞好壞呢。”

阮蘇吻了下她的額頭,幫她把亂發用手指梳整齊了些,轉頭望向窗外。

晉城外是連綿不絕的青山,此刻青山在視線中緩慢移動著。道路不夠平整,汽車行駛起來很顛簸。

他們顛簸了五天,終於抵達港城。

趙祝升出發之前已經托人訂了去阿根廷的機票,誰知到港城後一問才知道,這兩天海上各**艦打起戰來了,炮彈滿天飛,所有民營飛機全部停運,哪兒也去不了了。

趙祝升氣得一腳踢飛了垃圾桶。

“早不打戰,晚不打戰,偏偏趕在這個時候打戰!全都跑來湊熱鬧!”

阮蘇按著他的肩膀道:“你先別急著生氣,生氣也沒辦法不是?既然沒辦法離開,我們就先在這裏住下來吧,反正城內還算安全,等航班恢覆了我們再出國。”

也只能這樣了。

他開車載著他們去找酒店,但是因為飛機無法起飛,港城已經被四面八方來的乘客給擠滿,所有酒店都沒房間了。

最後是阮蘇通過聊天,得知有棟洋房出租,價格很貴,但地方夠大,住得下他們這些人。各種家具用品也齊全,住進去後無需另外增添,足夠支撐他們等到航班重啟。

港城的房子已經是有價無市了,阮蘇沒有錯過這個機會,立刻付定金租下來。

當天晚上,他們就住進這個新“家”裏。

洋房比不上他們原來的房子,已經有一定年頭了,後院的墻壁上長滿青苔,門口路也窄,時常有車呼嘯而過。

阮蘇特地告誡了兄妹二人,絕對不許單獨跑出去。港城住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高鼻深目的外國人也不在少數,實在是魚龍混雜。

他們乖乖答應,待在二樓玩。

阮蘇讓不方便拋頭露面的小曼陪著他們,自己與趙祝升開車在港城跑了一圈,買到音音的感冒藥,接下來幾天的米面菜肉,還雇了一個會說簡單英語的白俄夥計,帶著這些一起回家了。

她卷起袖子在小曼和夥計的幫助下弄出一桌晚餐來,吃完以後分配了各自的房間。

整棟樓有八個房間,其中四個在二樓,正好她與趙祝升、小曼,一人一間,最後一間給兄妹倆住。

樓下有一個小房間,給白俄夥計住,他人高馬大精力足,看門也比較合適。

她幫兄妹倆鋪好被子,照顧他們睡下後已經到了半夜。

回到自己房間一時半會兒卻睡不著,坐在房東留下的單人沙發上,閉著眼睛回想起那日離開時,段瑞金揮手的模樣。

他很高,身手體力也好,可他當時的樣子看起來孤單極了,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影子。

不,她不能再想他。既然已經離開,就不應該再用這種事為自己添堵。

阮蘇揉了揉臉,準備去洗澡,突然聽到敲門聲。

趙祝升在門外問:“我可以進來嗎?”

她打開門,“什麽事?”

“沒什麽事,就是突然換了新環境,想找你聊聊。”

趙祝升說話時眼睛盯著椅子,就差沒自己請自己進去了。

阮蘇想起那日窗邊的糾纏,遲疑片刻,讓出道路。

“進來吧。”

趙祝升心中暗喜,怕她反悔,趕緊走了進去。

他確實沒什麽話說,不過就是聊聊以後的安排現在的生活,磨磨蹭蹭一個多小時,話題已經聊遍了,還在絞盡腦汁找新話題。

阮蘇一開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

“啊?那……你睡覺?”

她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又摸摸他的頭。

“阿升,我這幾天很累,過些天好嗎?”

趙祝升瞬間漲紅了臉,差點被口水嗆到,連忙說:

“好,你想什麽時候都可以,那我走了,晚安。”

他跑回自己的房間裏,關上門,回想起剛才那一幕,臉燙得幾乎可以煎雞蛋,趕緊去沖了個冷水澡。

翌日早晨,阮蘇下樓,早飯已經備好。

安安音音在喝牛奶,小曼招呼她快去吃,趙祝升從門外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卷報紙攤開看,掃過標題後大吃一驚。

“我的天……”

“怎麽了?”她問。

他抿著嘴唇,不太想給她看,但猶豫幾秒後還是遞到了她面前。

報紙標題上赫然寫著——陳定山遇暗殺重傷逃亡,林清帶兵占領晉城,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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