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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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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裏,房門緊閉。

趙祝升坐在床邊低著頭,兩只手老老實實放在膝蓋上,乖巧的像個小媳婦,右耳仍然發紅。

阮蘇站在梳妝鏡前,取下脖子上繁瑣的項鏈往桌上一扔,又拆散發髻揉了揉,冷聲說:

“沒想到你會跟蹤我,真讓人失望。”

趙祝升一聲不吭,乖乖由她指責。

“既然你如此不相信我,當初何必提結婚?我是個活生生的人,難道要一天二十四小時裏都向你做匯報,都待在你面前才行嗎?”

他連忙解釋:“我不是因為不相信你才跟過去的,我是想保護你,怕他亂來。”

阮蘇道:“是麽?那你為什麽不提前光明正大地說?你心裏分明有鬼。”

趙祝升委委屈屈,“我說了,你不同意。”

“……你還是不相信我。”

阮蘇往椅子上一坐,背對著他。

氣氛沈默又尷尬,趙祝升極力想找話題緩解,卻聽見她說:“要不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什麽?”他大吃一驚。

阮蘇看著鏡中二人的倒影,“反正我們當初結婚時想要的東西都得到了,不如暫時分開一段時間。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幫我照顧安安和音音,我很感謝你,會想辦法補償你。”

趙祝升怒火冒出來,“你這叫說什麽話?我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才照顧的,用得著補償?”

阮蘇深吸一口氣,回頭伸出手。

趙祝升楞了下,走到她身邊蹲下,自動將臉貼在她的掌心。

阮蘇的手指輕輕撫摸他年輕的面頰,低聲道:“你看你還這麽年輕,有財有貌,事業也好,多得是小姑娘喜歡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他企圖偽裝,“我是為了利益……”

她笑著打斷他,“別自欺欺人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分明是喜歡我。”

趙祝升無地自容,想了半天又羞憤起來。

“既然你早知道,為何不給我回應?別說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當初你對段瑞金明明熱情得很。”

阮蘇苦笑道:“是,但也正是因為把熱情都給了他,所以我再也不想去愛別人了。這種世道裏,談什麽都比談愛情好,今天相濡以沫,明天炮火一來,要麽大難臨頭各自飛,要麽死一個活一個,活著的哭斷腸。運氣好些的,兩人死在一起,倒也完成了約定,可這樣的未來你要麽?你喜歡麽?”

趙祝升說:“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她搖搖頭,眼神已染上疲倦。

“阿升,命運不是你我說了算的。跟你現在相比,我倒寧願你變得跟錢三似的,愛一個膩一個,永遠有從頭再來的勇氣,也永遠別動真心。”

不動真心就不會傷心,她當初若沒有真情實感的愛上段瑞金,對方死了也就死了,怎麽可能傷心這麽多年?

趙祝升呆呆地看著她,眼中水光閃爍,突然展開雙臂用力抱住她。

“我不聽你的,我不要分開也不要愛別人。我就在這裏等你,你不讓我跟就不跟,你需要我時一定出現,遲早有一天你會為我動心。”

阮蘇蹙眉道:“你幹嘛這麽傻?”

“因為有個傻子在我無家可歸時收留了我,是你手把手教我站起來,如今你要趕我走,沒門!”

他的表情倔得不行,阮蘇本想狠心拒絕他,可看著他那雙小狗似的眼睛,便說不出絕情的話,推開他道:

“好了,不分開就不分開,別膩膩歪歪的,我還有正事要跟你說。”

趙祝升以為她在騙自己,死活不肯松手,抱得更緊了些。

阮蘇幾乎被他勒斷氣,無語地問:“你放不放?”

“不放,要說什麽就這樣說。”

她太陽穴抽搐,抿了抿嘴唇決定不管他,說正事要緊。

“我剛才從錢三那裏聽說了一個消息,下個月陳定山想舉辦一個國慶大典。”

趙祝升猛地從她肩上擡起頭,“真的假的?”

“真的。”

“所以……”

阮蘇神色凝重地望著窗外的黑夜。

“林清很可能要來了。”

陳定山的總統交椅一直坐得不算安穩,當初他運氣好,搶先攻下晉城,可各方勢力並未平息。

西北有個手握幾十萬大軍的林清,各國聯軍虎視眈眈,城內特工間諜層出不窮,抓都抓不完。

老天爺也來插一腳,不是這裏鬧洪災就是那裏鬧蝗災,眼見著災民人數日日破新高,城內窮苦百姓活得也是水深火熱,他在這種關頭突然宣布要舉辦國慶大典,目的實在令人起疑。

國慶大典,所耗費的錢財與物資必定不是小數目,這些東西從哪裏來?開國庫還是錢家讚助?又或是從民間征集?

阮蘇不想去管,她只在意林清。

等林清死了,她就把資產全部變賣,或去國外,或找個深山老林躲幾年,只要能看著安安音音長大,管外面天翻地覆還是波浪滔天,她已無遺憾。

錢三提供的消息很準確,過了不到半個月,陳定山就登報宣布國慶大典一事,並且廣發邀請函,邀請了各大軍閥、聯軍主將,以及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晉城共赴盛典。

他的岳父,江浙商會的會長錢仁傑,將負責盛典籌備工作。

報紙一經發售,晉城沸騰起來。

有人說得趕緊逃命,到時肯定又是一場惡戰。也有人說陳定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把那些人一網打盡,徹底統一全國。

阮蘇趁市場動亂推出了幾款價格低廉的產品,又賺了一筆,同時認真琢磨要是林清這次來了,該如何對付他。

因為上次的爭吵,她與趙祝升見面時分外尷尬,盡量晚回家。

誰知趙祝升不纏著她了,錢三又跟跑接力棒似的,接過纏人的棒子日日粘著她。

他游手好閑地晃進化妝品公司裏,見阮蘇忙得飯都沒時間吃,居然嫌棄起來。

“你這些日子賺了多少?”

“七八萬。”

“才這麽點?分到你手裏恐怕一半都沒有吧,那你還做什麽?別幹了,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忙活不值得,還不如陪我去跳舞呢。”

七八萬雖說不多,可是一個月賺七八萬利潤還是很可觀的,都能買一套大房子了。

阮蘇垂下眼簾繼續寫文件,頭都不擡地說:

“想賺錢自然得吃苦,錢少爺是無法理解我們這種人的。你若是想玩,不妨去找別人玩,我實在沒空。”

錢三敲了敲桌子,“你就那麽想賺錢?那你更不該忙這些事了,直接來哄我。把我給哄開心了,有的是你賺錢的機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頗為得意地擡著下巴,“你知道去年小麥歉收的事嗎?除了大姐夫和山東省省長外,我第一個知道這消息。我拜托他們晚點登報,提前將市場上的面粉全部收購,等到消息傳遍晉城後,再將囤積的面粉高價售出。這一進一出,只半個月的功夫你猜賺了多少?”

“多少?”

“整整八十萬大洋!”錢三眉飛色舞地說:“哈哈,厲害吧?我告訴你啊,做生意小打小鬧是賺不了錢的,要麽不做,要做就做一筆大的。還有,做實業是最愚蠢的,辛辛苦苦好幾年都沒起色。做貿易多輕松。外國需要什麽咱們就賣給他們什麽,賺得還是美元英鎊呢!”

阮蘇握著鋼筆的手一動不動,筆尖流出一滴墨汁,在白紙上暈染開。

“把這些都賣出國了,老百姓用什麽呢?”

“他們可以買洋人的東西呀。”錢三說:“洋人賣棉布,賣面包,賣搪瓷臉盆……有人要的東西他們都賣,只要你有錢,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賣給你。”

只要有錢……

誰不想有錢?可錢都流進他們的口袋,老百姓哪兒來的錢?

阮蘇突然看倦了他帥氣的臉,無比懷念商元良滿是皺紋的老臉。

起碼後者在賺錢之餘,切切實實想過要做好事造福於民的。

“買辦這口飯我怕是賺不來,也沒有錢像你一樣大肆搞收購,我想我還是好好守著這間公司,賺點微不足道的小錢吧。”

錢三再是神經粗,這時也聽出不對勁了,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你該不會跟那些愚昧無知的老百姓一樣,覺得我家是賣國賊吧?”

阮蘇意味深長地說:“我不會聽信外面的風言風語,我有自己的判斷。”

錢三聞言表情緩和了些,但是失去找她玩的興致,懨懨地說:

“行,你忙吧,等改天不忙再去找我。”

阮蘇送他出門,看著遠去的車影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走投無路,實在對付不了林清,或許可以利用下錢三。

跟純粹是商人的商元良不同,錢家確實有些政治權力。這種權力在某些時候格外寶貴,用錢都買不到。

想到這裏,她決定繼續與錢三保持聯系,不能斷了這條線。

國慶大典的時間定在八月初一,前期還有各種大宴會小宴會無數。七月過半時,賓客們陸陸續續抵達晉城。

錢仁傑作為大典負責人,為他們安排了行館暫住,大概是擔心他們合夥鬧事,行館分散在晉城各地。

一日阮蘇下班回家,發現洋房外的路上停滿了車,便找鄰居打聽。

對方也不是很清楚,說她家對門的社會部部長家裏接待了一位外來的貴客,但是不知道客人到底是誰。

阮蘇猜測是受邀的賓客之一,社會部在民間的別稱又叫情報部,能讓部長親自接待,恐怕來頭不小。

她在路邊站了會兒,發現對方沒有開門的意思,連窗簾都拉得密不透風,根本看不見來人,只好先行回家去。

晉城入夏後十分悶熱,睡覺時她讓傭人搬了兩臺風扇來對著自己吹,還是熱得睡不著,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臉,站在窗邊吹夜風,突然發現對門二樓的一扇窗戶後面也站著人。

那個黑影高高大大的,肩膀很寬。昏暗的燈光照不清他的臉,只勾勒出從頭頂到腰部的輪廓,給人的感覺非常有氣勢。

這就是部長的客人嗎?

她想定睛細看,不料下一秒對方就關了燈,房間陷入一片漆黑中,什麽也看不見。

翌日早上,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阮蘇的房間,幫她把停掉的風扇重新打開對著她吹,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離去。

沒多久樓下就傳來汽車聲,等到聲音消失,沈睡中的阮蘇突然睜開眼睛,先是瞥了眼窗戶,接著心情覆雜地看著風扇。

又躺了一會兒,樓下熱鬧起來,傳來安安和音音的笑聲,她才起床洗漱。

穿著拖鞋和寬松舒適的家居服走下樓,阮蘇看見兄妹倆站在客廳角落裏,面前是一排木板做成的小圍欄。小凰被關在圍欄裏面,趴在地上喘著粗氣,狀態看起來不大好。

她走過去摸摸他們的頭,“你們在做什麽?為什麽把小凰關起來?”

音音搶著告訴她原因。

“小凰被外面的壞狗狗咬啦,它生病啦,保姆阿姨不許我們跟它玩。”

“被咬了?”

阮蘇彎腰查看它的情況,只見它皮毛幹枯精神萎靡,眼白裏面滿是紅血絲,右後腿有著幾個猙獰的血洞,身下還有一灘水,不知道是口水還是尿。

它曾經是很溫順乖巧的,可今日任憑阮蘇怎麽叫它,始終不給回應。

阮蘇轉頭問:“它是什麽時候被咬的?”

音音抓著辮子想半天想不起來,安安說道:“好像是上個星期。”

這麽早嗎?都怪自己只顧忙工作,沒有註意到家裏的變化。

它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得趕緊帶它去看獸醫才行。

阮蘇直起身來,準備讓兄妹倆去找保姆,自己則叫幾個家丁幫忙找個籠子,把狗弄到車上去。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身後就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低吼聲,回頭一看,正好看見小凰齜牙咧嘴,口水狂流,中了邪似的往外一跳,撞倒圍欄,朝離它最近的音音撲去。

幾乎沒有思索,阮蘇抄起手邊的椅子往它身上丟,砸得它慘叫一聲飛出去兩三米,落在地上,掙紮著爬起來。

安安和音音都嚇呆了,對自己這個好夥伴的變化手足無措。而阮蘇已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抱起他們往外跑,同時喊人來幫忙。

兄妹倆畢竟都有四歲多,體重不容小覷。阮蘇抱著他們跑不快,踉踉蹌蹌地來到院中。

小凰好似失去了痛覺,爬起來後拖著它的小輪子又往外追,鋒利的獠牙不停往下滴口水,分外可怖。

家丁聽見動靜抄起家夥趕來幫忙,阮蘇邊往外退邊喊:“別被它咬了!它已經發病了!”

這句話讓眾人產生畏懼,舉著武器不敢過去,生怕被它咬到一口,自己也會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去。

洋房裏的吵鬧聲驚動了鄰居們,許多人走到院中張望,看明白發生了什麽以後趕緊退回家中緊鎖大門。

這時阮蘇已經跑到院外,指揮家丁們也快點出來,將院門關上,把狗攔在裏面。

可是場面太過混亂,一群人沒頭沒腦的往外跑,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她看著瘋狂的小凰,心中難過極了——這是段瑞金送給她的狗,竟因她的一時疏忽變成了這樣。

不知從哪兒又傳出開窗聲,只聽砰得一下,像是有人開了槍,緊接著小凰的腦袋就被打了個稀巴爛,身體倒在地上,時不時抽搐兩下。

兄妹倆目睹這一幕,嚇得尖叫大哭,阮蘇忙把他們放在地上捂住眼睛,自己擡頭望向對面社會部長家的二樓,看到一扇窗戶正在合攏。抓在窗框上的手指白皙修長,手的主人卻藏在窗簾後面,沒有露面。

她很想現在就沖進去看看對方究竟是誰,偏偏家丁跑過來,詢問她該如何處理狗屍。

小凰已經死透了,腦袋剩下半邊,血液皮肉濺滿雪白的院門,家門口一片狼藉。

家丁們怕它的血肉也會染病,不敢隨便下手清理。阮蘇自己也拿不準,幹脆說道:“把院門拆下來,沾血的草地和泥土全部挖出來堆成一堆,包括它生前睡得墊子玩的玩具,連同屍體一起運到城外去,倒點汽油全都放火燒了吧。”

眾人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很快燃起火堆。

阮蘇看兄妹倆受到驚嚇,早已把他們帶上樓,打開收音機分散註意力。

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兄妹倆吃完午飯睡著了,阮蘇摸摸他們帶著淚痕的臉,起身下樓,端起一盤讓保姆準備的點心,朝對門走去。

部長家的門緊閉著,但院裏停著車,顯然有人在家。

阮蘇站在院門外按下門鈴,靜靜等待,沒過幾分鐘就有傭人打開一條門縫,詢問道:“趙太太,有事嗎?”

“你們家今天有人開槍幫我打死了那條狗,我端了些點心來感謝他。”

傭人朝樓上看了眼,說稍等,便把門又關上了。

這次等得時間長一些,約莫十多分鐘,她再次出來把阮蘇請進去,坐在客廳沙發上。

“部長不在家,您要找的人待會兒就下來了。”傭人說完退下。

阮蘇只好繼續等,偌大的客廳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得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樓梯終於傳來腳步聲,還不止一個人的。

她起身等待,臉上掛起客套疏離的微笑,最後一個女人牽著個比安安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出現在眼前。

女人二十多歲,看得出是個美人,但打扮得很素麗,不施脂粉。

小男孩模樣很可愛,大眼睛長睫毛,看起來有點內向。

阮蘇以為自己會見到個男人,沒想到是這樣兩個人,楞了幾秒後好奇地問:“請問您是……”

女人自己做了介紹。

“我是你要找的人的太太,他中午有事出去了,有什麽話就對我說吧。”

“好的,請問如何稱呼?”

女人冷淡地笑了下,“你可以叫我林太太。”

阮蘇心中一緊,放在身後的手掐了掐掌心,維持笑容的弧度。

“您的丈夫是?”

林太太低下頭,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輕輕吐出兩個字。

“林清。”

幾分鐘後,阮蘇回到自家客廳,魂不守舍地坐在沙發上,望著面前墻壁上的油畫。

她表面上在發呆,內心早已掀起狂濤駭浪,一想到林清就住在自己對門,報仇的機會已經來臨,她便忍不住拿來自己的包,望著包裏的槍想象自己打爆他腦袋的模樣。

然而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想單槍匹馬暗殺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部長本身搞情報工作,家裏戒備森嚴,她難以得手。

林清又是陳定山親自發邀請函請來的貴客,外出時必定有許多人保護。她這樣一個毫無幹系的人如何能沖到他面前,奪走他的命?

若是離得太遠,她又沒把握隔著重重人群還能打中他,畢竟不是神槍手。

想來想去,還是得靠腦子。

阮蘇嘆了口氣,將皮包放在一邊,絞盡腦汁地思索起來。

夜幕降臨時,趙祝升回家了,他看見院子裏的狼藉嚇了一跳,趕緊下車跑進門,找到正在陪兄妹倆吃飯的阮蘇,擔心地問:“家裏被人搶劫了嗎?偷襲?”

阮蘇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筷道:“去樓上說。”

保姆接過她的位置,二人上了樓,趙祝升聽她說完小凰的事後,自責不已。

“都怪我,我之前知道小凰被其他狗咬了的,以為沒事就沒放在心上,鬧成了這樣……還好有你在,不然他們要是被咬了,我簡直沒臉見你。”

阮蘇搖搖頭,“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你知道開槍的人是誰嗎?”

“誰?”

“林清。”她無比嚴肅地說:“他就住在我們對面,等大典結束才會離開。”

趙祝升怔在原地,回過神後做得第一件事竟是馬上抓住她的手,“你千萬別沖動!”

阮蘇推開他的手,“你放心,我沒那麽傻,苦苦等了這麽多年,我不會因為一時的沖動前功盡棄。”

趙祝升抿了抿嘴唇,還是不放心,盯著她問:“你親眼看見他了?他看見你了嗎?”

阮蘇將自己與林太太的會面說了一遍,回憶著白天的情形道:

“他肯定是看見了我的,說起來他當時若是槍口偏一點,死得就不是小凰而是我了。”

趙祝升搖頭,“這個倒不必擔心,當年的事早就過去了,你變化又大,他未必認識你。何況晉城是陳定山的地盤,他身份本就特殊,應該不敢隨便傷人。”

阮蘇嘆道:“他不傷我,我也傷不了他。今晚他回來時我特地觀察過,車直接開到門口,警衛足有幾十個,把他圍得連人影都看不見。”

趙祝升想了想,提議道:“無論如何我們得親眼見見他確認一下才行,不如明天我找個借口,跟你一起去部長家?”

阮蘇點頭,“可以。”

“那好,你早點休息吧。良爺近期又到了一批貨,我今晚把該辦的事都辦了,省得明天他們又叫我出去。”

趙祝升說完往外走,即將開門時阮蘇喊了他一句,走到他背後認真地說:

“如果遇到什麽危險,你不要管我。這件事是我一意孤行要做的,是死是活我也自己受著,不連累別人。”

趙祝升沒回頭,微不可聞地嗯了聲,開門出去。

他忙到淩晨四點多才回來,累得倒頭就睡了。阮蘇一直半夢半醒,天亮後就再也躺不住了,早早起床準備事宜,同時監視著對門的一舉一動,以防林清離開不知道。

上午九點,她打算去叫醒趙祝升,突然接到商雲微打來的電話,也不說原因,火急火燎地讓她馬上去找她,聽語氣像發生了什麽大事。

阮蘇放下電話,站在客廳裏猶豫了幾秒,決定先去商雲微那邊看看情況,便給趙祝升留了言,說明去向,告訴他自己會盡快回來,不要單獨行動,然後開車出門。

抵達商雲微的大洋房時,她正好被阿旭抱出來,翹起的右腳上打著石膏。

阮蘇趕緊停車問:“你這是怎麽了?”

“摔了一跤而已,哎呀來不及了,快上車!”

她稀裏糊塗地被推上另一輛車,由阿旭架勢,載著二人不知前往何處。

商雲微的腳擡也不是放也不是,疼得齜牙咧嘴,阮蘇等了一會兒才從她口中得知自己被緊急叫來的理由——她被人委托了一個任務,去陪一個常年待在院子裏的姑娘玩。而她昨晚喝醉酒滾下樓摔斷了腿,為了保證完成任務,就想到找阮蘇來幫忙。

這個理由讓阮蘇很費解,“那姑娘是誰?值得你專程去陪她玩?”

商雲微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委托我的人實在太厲害,不去不行。”

“誰?”

“陳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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