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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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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將男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失神地望著前方,雙眸沒有焦距。

阮蘇看了他好久,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畫面,把眼睛揉了又揉,幾乎揉紅了眼眶,定睛再去看,他依舊站在原地!

是段瑞金!真的是段瑞金!

阮蘇做生意時的所有理智,面對趙祝升時的所有冷靜全都在此刻灰飛煙滅。熱血在她胸腔裏燃燒著,與喜悅一同沖進大腦,使她完全忘記自己所在何處,整片天整片地,整片視野中只剩下了他。

她沖出車門跑過去,沖到他面前,想立刻抱住他,死死抱著他,讓他融入自己的血肉裏永生永世不分開,偏偏沒有勇氣擡手,生怕她一觸碰,他就會像水中月鏡中花似的,消失不見。

熱淚早已在奔跑時掛滿了臉頰,她狂喜又悲痛地看著他,一張臉因激動扭曲成滑稽的模樣,再也不覆以往的鎮定優雅。

她把唾沫咽了又咽,嗓音沙啞地問出一句:“你……還活著?”

對方微微擡頭,視線卻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看著她旁邊的地面。表情也是淡淡的,眉眼間透出一股迷茫,長久地沈默。

這讓阮蘇無法接受。

分別這麽多年,他難道不想見她嗎?他難道……已經不認識她了嗎?

肯定是不認識了,她變化這麽大,一眼認不出情有可原。

自我安慰著,她急切地握住他的一只手,“我是阮蘇!阮蘇!”

對方仍然沒什麽反應,甚至有些抗拒的把手往外抽。

重逢的喜悅漸漸退下,阮蘇的心陡然涼了半截,但是不肯放棄,執著地問:“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太太啊!我們拜過天地的!”

她的話令兩個過路人頻頻側目,雖說如今大家都追求摩登,追求西洋化,可大街上女性說出這種逼婚似的話,仍然是罕見的。

對方抽出手,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沈,語氣疏離。

“小姐,你認錯人了。”

阮蘇道:“怎麽可能?你是段瑞金,你是我丈夫!”

他的眼睛仍是不看她,對著地面客客氣氣地說:

“抱歉,你真的認錯了,我沒有結過婚。”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他的聲音、長相、身材……都跟段瑞金一模一樣,還有這熟悉的氣息,她就算大頭朝下摔他個十七八次,也絕對不會忘記。

“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你這些年都在哪兒過?”阮蘇問完看看周邊黑暗的街道,再次拉住他的手,“走,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說!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誰知對方再次抽手,聲音已經稱得上冷淡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放屁!”

阮蘇忍了那麽久,這時爆發出來,歇斯底裏的像一個瘋子,“我找了你那麽久,我為你哭過那麽多次,我所受的苦難都是為了你,你憑什麽不認我?我不允許!”

悲痛的哭喊在街道上回蕩,她難過至極,感覺自己像極了一座雪山,苦苦捱過了寒冬,卻在春暖花開萬物生時無法阻擋的迅速消融,瀕臨崩塌。

她蹲下身抱著膝蓋無聲痛哭,斜上方遞來一塊幹凈的手帕,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是她最喜歡的梔子花香。

阮蘇紅著眼睛看向他,他的目光沒有對焦,眼中卻分明倒映著她的影子。

“你看著我,你看著我!”

她不相信,他們曾經那麽相愛,對方看著她能無動於衷。

可那人平靜地望著她的方向,雙眸散漫得有些古怪。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小姐,我辦不到。”

阮蘇這時才察覺出不對勁,緩緩起身,盯著他的眼睛問:“莫非……你失明了?”

他點頭。

她猛地抓住他的肩膀,“誰害你失明的?林清嗎?你快告訴我這些年發生了什麽!”

對方推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保持著疏遠的距離。

“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阮蘇氣得胸口發悶,深呼吸也無法緩解,沒好氣道:“那好!既然你非要騙我到底,你就跟我說說,你是誰?”

他流利地說:“在下姓顧,全名顧千秋,乃晉城廣陽門人氏。”

阮蘇嘲笑他,“你連撒謊都不會撒謊,要編也編個有難度些的,讓人無法去驗證的。就這樣把地名說出來,不怕我去驗證嗎?”

顧千秋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改口的意思,更沒有驚慌失措。

阮蘇的心臟倒是停跳一拍,被他這冷靜的模樣嚇得不輕,咽了口唾沫說:“光這些不算,你父母分別叫什麽?你多大年紀,做什麽行業,是否娶妻生子,全都答得出來我才信你!”

顧千秋道:“我祖上三代皆為晉城人氏,父親顧朝陽,乃教書先生,十八年前因患癆病早逝。母親王秋花,在父親病死改嫁他人,再無往來。我本跟隨祖父祖母同住,前些年二老相繼仙去,家中獨留我一人。我自幼家貧,又有眼盲之疾,至今並未婚配,靠替人蔔算磨骨為生,勉強賺口飯吃。”

阮蘇不住搖頭,“我不信……你要是真那麽窮,如何穿得起這身好衣衫?”

話音剛落,一輛汽車停在二人身邊,車窗降下,露出張不耐煩的青年臉龐。

“顧瞎子,老爺說了壽宴結束後讓我送你回去的,你別穿上新衣服就跑啊,他多虧你算得準才逃過馬上風那一劫,會舍不得這身好衣衫?你看你個死瞎子,還出來勾搭女人了,這女人……”

他的目光移到阮蘇身上,揉揉眼睛咦了聲:“這、這不是阮小姐嗎?您也來找他算命?”

阮蘇沈聲問:“你剛才叫他什麽?”

“顧瞎子啊,打出生就瞎,都瞎二三十年了。我跟你說,他算命也就三四分準,你要是真想算……”

青年後面說了些什麽,阮蘇已經聽不進去。她呆呆地看著面前這張與段瑞金有著十分相似的臉,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

他是顧千秋,不是段瑞金。

段瑞金早死了,三年前就被她親手埋在枯嶺山了。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滴,她踉蹌著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顧千秋蹲下,摸索著把手帕放在她手裏,輕聲說:“阮小姐,我得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青年打開車門,他一步一探地上了車,車影消失在夜色裏。

阮蘇拿著那塊帕子,突然間發現自己這些年所做的毫無意義——段瑞金已經死了,哪怕成功報仇,他也回不來了。

淩晨三點,趙祝升在徹夜營業的大酒店裏找到爛醉如泥的阮蘇。

酒店裏有不少紅男綠女夜夜來狂歡,當他趕到時,已經有幾個人模狗樣的偽君子圍在她身邊,企圖將她帶走。

趙祝升沖過去抱起阮蘇,卻被那幾人攔住,十分囂張地說先來後到。

他拔出手.槍抵在對方的腦門上,惡狠狠地說:“滾!”

“息怒,息怒……”

那幾人迅速認慫,舉著雙手讓出道路。

他將阮蘇抱進自己車中,載她回家,等把她放到臥室裏那張柔軟的歐式大床上後,才松了口氣,在她耳邊問:“蘇蘇你難受嗎?想不想吐?”

阮蘇醉到了一定程度,不哭不鬧,不嘔不吐,沈沈地睡著。

趙祝升道:“你身上都是酒味,肯定很難受吧?我去叫保姆……”

他剛起身,手就被人拉住了。阮蘇醉醺醺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央求,“別走。”

他立馬就心軟了,坐在她身邊輕輕撫摸她的背脊,為她緩解醉酒帶來的不適感,同時溫聲細語地做出承諾:“我不走。”

“二爺……別走……”

趙祝升明明白白地聽見了那聲稱呼,心底針紮似的疼,苦笑了一下,卻沒有松手。

幾個小時後,陽光傾瀉註滿房間,阮蘇低吟了一聲,頭疼欲裂地醒來,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趙祝升嚇了一跳。

她連忙坐起來檢查,幸好兩人衣著整齊,並不像發生過什麽。

“你醒了?”趙祝升被她的動作吵醒,也睜開眼睛坐起來,摸摸她的頭發說:“你昨晚真棒!”

阮蘇:“……什麽?!”

看她這目瞪口呆的模樣,趙祝升忍俊不禁道:“怕了嗎?怕就不要一個人喝那麽多酒,別人可不會像我這樣守規矩。”

阮蘇宿醉後的大腦被他搞糊塗了,“不是……我們到底有沒有……嗯?”

“如果你願意,我一定會很開心,可惜我一直沒等來這句願意。”

也就是說……沒有?

阮蘇大大松了口氣,控訴道:“你嚇死我了,我都在想該怎樣面對安安和音音。”

趙祝升不滿地撇撇嘴,“我是爸爸,你是娘,有什麽不好面對的。”

“別開玩笑,你知道我們是什麽關系。”

她說著下了地,赤腳踩在地板上,看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嘟囔著說:“臭死了,我得先洗個澡……”

趙祝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閉嘴躺回床上。

阮蘇自顧自地去洗澡,洋房有獨立的鍋爐房,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

由於頭發裏都是煙酒味,她洗完出來已是半小時後,穿著一件浴袍,邊擦頭發邊往梳妝臺走,目光從頭發的縫隙裏看見趙祝升,楞了楞,問:“你還有事嗎?”

趙祝升問:“你難道不準備把昨晚喝酒的原因對我解釋一下?”

喝酒的原因……

阮蘇皺眉想了想,腦中隱約浮現出一張臉,頓時跟雷劈似的,把毛巾隨手一丟,匆匆往外走。

趙祝升滿頭霧水地追過去,擋住她的去路。

“你衣服都沒換,這是要去哪裏?”

當然是去廣陽門找那位顧千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說只是她的一場夢。

這個理由是無法告訴趙祝升的,他不會接受,也沒必要接受,但她必須去看。

阮蘇深吸幾口氣,緩緩道:“廣告拍攝需要一位新模特,我昨晚想起一個很合適的人,要去找她。”

“這麽著急?”

“廣告拍攝已經延期了。”

“我開車送你去。”

“不。”阮蘇說:“你幫我照顧安安和音音,我……我很快就回來。”

趙祝升失落道:“那好吧,我等你。”

阮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妝都沒化,素著一張臉就開車去那廣陽門,找到顧千秋所說的住處。

廣陽門有條叫八寶胡同的小巷子,從巷口往裏走五十米,就是一個大院落。一扇院門內住著十多戶人家,魚龍混雜,有拉黃包車的,有捏糖人的,有賣菜的小販,也有摸骨算命的顧千秋。

他住在父親留下來的老屋裏,一間房,一個小小的客廳,廚房擺在門外面,是用一堆磚石打起來的簡陋竈臺與一個煤爐子,上廁所得跟胡同裏的居民一樣,去擠公共廁所。

阮蘇站在院門邊,聽一個帶小孩的年輕女人聊顧千秋。

“這位顧先生啊,模樣是生得好,可惜眼睛看不見。光我住進來這三四年裏,就有多少媒人給他說過親事。姑娘們看見他的臉,心裏樂得開花,可知道他眼睛上的毛病後,嚇得扭頭就跑。些許幾個膽大的,家底厚的,想自己花錢養著個小白臉的,接觸時間一長,也被他冷冰冰的性子給磨光了熱情,趕緊另謀良緣了。”

阮蘇越聽心底越涼,顧千秋的存在如此真實,愈發說明他不可能是段瑞金了。

女人說完了感興趣地問:“難道你也瞧上他了?姑娘,我看你衣服穿得這麽好,又細皮嫩肉的,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吧?聽姐姐一句勸,別在這窮光蛋身上耗精力了,不值當。”

阮蘇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問:“他既然住在這裏,今天為何不在?”

那扇破舊得幾乎快倒下來的門用一把小銅鎖鎖著,外面煤爐子上還坐著水。

女人道:“他窮啊,得想辦法生活。早上菜市場總會有便宜賣的菜葉子,去晚了就買不到了……誒,你瞧,說他他就回來了。”

她擡手指向前方,阮蘇回頭看,果然看見巷子盡頭有個修長的身影慢慢走來。

他脫下了那身好衣衫,穿得是一件洗到發白的舊長衫,一只手拎著個破籃子,裏面全是菜葉和蘿蔔。另一只手拿著拐杖,但他沒有用,很嫻熟地走在巷子裏,眼睛跟昨晚一樣無神。

當他靠近時,阮蘇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著對方那張蒼白英俊的面龐。

女人懷中的小孩沖他伸出手,“糖……糖……”

他微笑著轉過身,摸索著揉了揉那小孩的頭發,從兜裏拿出一枚看起來放了很久的糖果,塞在小孩掌心裏,然後跨過門檻,繼續往裏走。

阮蘇全程沒說話,也不敢喘氣。她越是接觸顧千秋,就越是感覺——他不是段瑞金。

段瑞金不喜歡小孩,更不會給小孩糖吃,他連狗都不肯抱。

他也絕不會放下驕傲,來過這麽寒酸的生活。

顧千秋只是跟他長得像而已,或許根本沒有像到一模一樣的程度,而是因為她太過思念,自動美化了。

然而心中想得明白沒用,她的腳不由自主地跟進去,看著他打開銅鎖走進逼仄的客廳裏,把菜籃子放在搖搖晃晃的木桌上。

他打了盆水,蹲在門外的臺階上洗菜,清澈的井水沒過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很有耐心的洗去葉子上的泥,全程沒看阮蘇一眼。

也是,瞎子怎麽可能看得到人呢?

阮蘇的心痛如刀絞,準備離去,卻聽見他喊了一聲:“阮小姐。”

她驚愕地看著他的後腦勺,“你看見我了?”

他笑,“我聞到你身上的香水味了。”

“那你鼻子可夠靈的。”

“我眼睛看不見,其他方面自然要敏感些,不然如何生活?”他頓了頓,甩甩手上的水,站起身壓低嗓音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不必跟著我。”

阮蘇本來都要走了,聽見這話倔脾氣冒出來,冷冷道:“這院子也不是你一個人的,管我來不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我要做飯了,請你讓一讓。”

阮蘇往旁邊站了點,讓出煤爐子。顧千秋很嫻熟地刷洗了一口小鐵鍋,炒了一盤小青菜,又熱了點早上剩的白粥,就是一餐午飯了。

他把飯菜端到桌上,坐在旁邊。

阮蘇站在門外,想象著段瑞金過這種生活,心裏便痛了一下。

顧千秋說:“阮小姐,你該回家了。”

她搖搖頭,“我不餓。”

“可我吃完飯得出門算命,你若是再跟著打攪我,恐怕下個月我會沒飯可吃。”

“是麽?”

阮蘇跨進門去,“你算得什麽命?與其出門算,不如給我算,我給你錢。”

顧千秋沈默半晌,將碗筷推到一邊,拿出自己吃飯家夥——簽筒,問道:“你要算什麽?姻緣、財運、前途?”

阮蘇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盯著那雙無神的眼睛看了許久,心下一動,神使鬼差地說:

“我要算別人的命。”

“誰?”

“段瑞金。”

顧千秋搖頭,“不算。”

“為什麽?”

“我不算死人的命。”

阮蘇心裏咯噔了一下,臉色變得蒼白,“他真的已經死了?”

“這個不是我算的,是你昨晚自己說的。你既然已經知道他死了,何必再來為難一個技藝不精的瞎子。”

阮蘇失落之至,嘲道:“你倒是坦誠得很……算了,來給我算吧,就算……結局。”

“結局?”

“我死在何處,死時多少年紀,身邊可有親人朋友,死得可否安寧。”

顧千秋道:“這需要摸骨。”

“怎麽摸?”

“手拿來。”

阮蘇伸出左手,他用右手捏住她的食指第一個骨節,從那裏開始往下一寸寸的捏。

這感覺很怪異,阮蘇為了分散註意力看向旁邊,突然發現他的左手始終垂在袖子裏,做飯時也不曾使用過。

除了眼瞎,還有隱疾麽?

花了半個多小時,顧千秋捏到了小拇指,收回手道:“你是好命。”

“多好?”

“年輕時有貴人相助,年邁時子孫繞膝。家庭和睦,事業順利,身體安康,活到九十九。”

阮蘇放下手嗤笑,“你果真技藝不精,光會說好話。”

他低下頭,看嘴角的弧度也在笑。

她丟給他兩塊大洋,起身問:“你平日都在家?”

“若無人請我算命的話……是的。”

“好。”

她擡腳往外走,顧千秋拿著那兩塊大洋說:“不如留下來吃口飯?”

阮蘇回頭看了眼那盤寒酸的青菜,撇撇嘴,“你自己留著吃吧,我改日再來找你。”

“找我?”

“找你算命。”

阮蘇說得改日,似乎就是明日,第二天她又來了,還帶來了幾斤豬肉,一只肥雞,一袋白面,與兩套新衣衫。

如此隆重的禮物,院子裏的人幾乎過年過節才看得到,都被她吸引過來。

顧千秋將她拉進屋子裏,關上門問:“你這是要做什麽?”

阮蘇說:“我家裏買多了,吃不下,送你了。”

“那這些衣服呢?”

“我丈夫不喜歡這幾件的顏色,給你穿吧。”

顧千秋道:“無功不受祿,我與你無親無故,我不要。”

“你這個死瞎子,不要不識好歹。”

他生氣了,打開門要她出去。

阮蘇只得改口,“就當做算命的錢。”

顧千秋皺眉,“你昨日已經給過了。”

“我今天還要算。”

“算什麽?”

“算……算財運。”

顧千秋垂眸想了想,重新關上門,往桌子的方向一指。

“坐吧。”

這回他沒有摸骨,讓阮蘇抽了三支簽,抽出來後用指腹摸了半天,放下道:“上上簽,好。”

阮蘇給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經心地問:“多好。”

“一生榮華無憂,子孫前程似錦。”

她忍不住笑他:“你大概把所有的本事都用來學說好話了。”

顧千秋慢吞吞地收拾簽筒,“算命,算得是命,聽得卻是人心。若事事算出來都是不如意,誰還要算命呢?不如閉著眼睛過。”

阮蘇搖頭,“不行,你今天算得我不是很滿意,得加點。”

“加點什麽?”

“你把我帶來的衣服換上讓我看看。”

顧千秋無法理解她的要求,坐著不動。

阮蘇威脅他,“要是不肯,就把昨天的錢一塊兒還回來,不然我就去找警察,讓他們抓你進去蹲幾天局子。”

他無可奈何,起身道:“你在這裏等。”

顧千秋抱著衣服走進臥室,不一會兒開門出來,站在阮蘇面前。

他上身是一件雪白的襯衫,袖口卷到手肘。下身是一條黑色長西褲。布鞋換成皮鞋,頭發往後梳了梳,隱約有個背頭的雛形。沒有劉海的遮擋,英俊的臉便完全暴露出來。

阮蘇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淚很快打濕了臉頰。

顧千秋半天都聽不到動靜,有點緊張。

“不好看麽?”

阮蘇擦幹眼淚,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好看,以後就這麽穿……我得走了,有空再來。”

她說完逃也似地跑出院子,一直跑到自己車裏,關上車門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本來讓顧千秋穿那身衣服,是想緩解對段瑞金的思念,誰知看到後更想他了,甚至恨不得把顧千秋當做他,撲進他懷裏。

她不要做那種自欺欺人的事,何況她已答應趙祝升,不會在離婚之前背叛他。

顧千秋像他又如何?根本不是他,也永遠變不成他。

她明天不要再來了。

阮蘇擦幹眼淚,決然地踩下油門。

第二天,她果然沒有來,但是派人把顧千秋接出去,帶他聽了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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