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晨曦薄薄地在天邊染了一層，透下淺黃的光輝。

新月還在天邊高懸，啟明星仍舊閃亮，此時尚且萬籟俱靜，但整個城市已經悄然蘇醒。

楚渺沒想到，她在這種時候，被一股信仰之力喚醒了。

以香燭為引，一股蒼老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竈王爺保佑我們家小傑高考順利……”

楚渺不得不在睡夢中爬起來，抽出一絲靈氣，來到了祈願者的家中。

——這戶人家的廚房是相當現代化的廚房，瓷白的櫥櫃幹凈無暇，簡潔到幾乎沒有一絲的煙火氣，簡直像是出現在裝修廣告裏的樣板間。

還在相信竈神的人家大多都居住在老房子中，楚渺很少見到這樣的廚房，未免就多看了幾眼。

與這廚房不相符的，是廚房內正在遙遙祭拜的古稀老人。

她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稀稀落落地掉了不少，透著一股衰敗的灰色。

她的身形異常幹枯，瘦小的骨骼掛不住松弛的皮肉，看起來有些滲人，又有些讓人於心不忍。

楚渺嘆口氣：這個老太太，完全是一幅油盡燈枯之相啊。

她想著，自己可以力所能及地幫老太太做些什麽。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個廚房根本沒有讓她可以落腳的地方。

在其他的廚房中，她的靈力通常都是附身在竈神像上，有竈神像作為媒介，才能讓她吸收信眾的信仰之力，同時給信眾賜福。

而這間廚房裏沒有竈神像……她的靈力就只能漂浮在空中，無可奈何地幹瞪眼。

困倦一瞬間又如潮水一般席上來，楚渺迷迷糊糊想要將靈力撤回。

卻見那祭拜竈神的老太太舉著香對窗外拜了拜之後，一人走進了廚房裏。

這是一個即使身穿睡衣，身上也無處不精致的女人。一大早被吵醒，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怨氣：

“媽，你這麽早又在鼓搗什麽？”

她見到老人手中還拿著三炷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媽，跟你說了在家裏不要點這個，煙霧會引發火警，上次你惹出的事情還不夠嗎？”

“我……”老人囁喏著嘴唇，“小傑要高考了，我給他做點補腦的東西……”

她討好一般地沖女人笑了笑：“你看，這個油潑腦花我加了很多核桃進去，小傑吃了，一定能考高分！”

“小傑他早就上大學了，”女人十分熟稔地扶著她把碗放下，“不用高考，媽，你記錯了。”

“哦……小傑上大學啦，我怎麽給忘了……”

兩人漸漸離開廚房，楚渺見無事發生，也將自己的靈力抽離開。

唔……現在回去，還能補一個回籠覺。

……

“渺渺姐，早上好！”

楚渺到達辦公室的時候，鹿靈已經神采奕奕地坐在了那裏。

年輕真好啊，熬夜打游戲都還活力十足。

楚渺心中羨慕了一下，然後拍了拍她的肩，在她旁邊坐下：“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渺渺姐，你不知道？”

鹿靈十分開心地打開微博給她看：“我們昨天那天官方微博轉發過萬啦！”

“咦？”

楚渺看了一眼轉發和評論，都是在笑普通市民秦先生這個梗。

魏展青的策略還是有一點成效的，關於名人的的梗，確實能夠迅速地吸引到粉圈女孩和吃瓜群眾。

楚渺瞥了一眼就沒細看了，坐在桌前打開了電腦。

鹿靈則十分興奮地截圖發到了微信群裏。

很快，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到了辦公室，面上都掛著笑容。

侯金明笑嘻嘻沖楚渺道：“從前就聽說過楚姐的威力，沒想到名不虛傳啊。這下我們就再也不用愁網絡數據了。”

從前？

楚渺決定裝傻充楞，陳玉婷酸溜溜道：“咱們做的是電視節目，網絡數據好看有什麽用。”

她小聲嘟囔了一句：“而且又不是每期都能拍到秦淵的素材……”

侯金明被杠了也不生氣，笑著和稀泥：“總之現在他們再酸我們拿到千萬廣告費，我們也有底氣了。”

眾人說了會兒話，魏展青來了。

他臉上明顯也是喜色多一些，眾人也沒有感到往常那麽大的壓力。

但他還是對眾人道：“這只是個開始，要想把節目做好，還是需要後續的努力。”

“明天就高考了，”魏展青道，“丁武和楚渺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去拍高考的素材。”

楚渺點點頭，低頭忙碌起來。

而隔壁的辦公室，則不那麽美妙了。

“你們看微博了嗎，那輛接送楚渺的蘭博基尼居然是秦淵的……”

“切，之前梁雲舒還造謠說那輛車是管總的，這回被打臉打得腫了吧！”

“說起來這楚渺和秦淵是什麽關系啊？居然還能夠接送上班，秦淵來接楚渺下班也被我們看到過好幾次……”

“你管人家什麽關系，忘記當初的教訓了嗎，秦淵不能惹。”

本來還滿臉八卦的女人立即噤聲了。

秦淵不能惹——

這是行業內默認的一條規則。

並不是說關於秦淵的負面.新聞不能報道，而是關於他的花邊新聞，一條都不能放。

曾經有個女明星見他當紅，有意想制造機會和他炒作，結果秦淵不知使了什麽手段，這個女星立馬被爆出已經結婚了，而她背後支持她炒作經紀公司也被爆出偷稅漏稅，聲勢一落千丈。

這家經紀公司也算是行業巨頭，許多大小公司都被他家炒作捆綁cp上位的模式搞得苦不堪言，反覆叮囑自家藝人繞著這家公司走。

卻沒想到橫行無忌的螃蟹踢到了鐵板，栽在了秦淵的手上。

一時間許多的媒體都不敢說秦淵壞話，卻沒想到後來有膽大的報道秦淵脾氣不好、耍大牌，甚至前段時間說秦淵打人的新聞，傳得沸沸揚揚，他甚至都懶得管。

所有指責他脾氣、音樂風格、音樂品味的批評，他照單全收，但唯有戀情方面的新聞，他一點都不會沾染。

“你說……”那噤聲的女人想了又想，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他這麽在意緋聞，是不是就是害怕楚渺生氣？”

“這……”

另一人沈默了一瞬，而後裝作滿不在乎的神情道：“應該不能吧，秦淵性格這麽囂張，怎麽會怕楚渺？”

但她心裏已然信了七八分，說出口的話未免就帶了些嫉妒：“如果這是真的，那楚渺也太好命了……”

“就是啊，不僅一個秦淵，還有一個管勵飛，都對她青眼有加，梁雲舒費盡心思連人家一個眼角都得不到……”

兩人嘀嘀咕咕討論得正起勁，忽然看到梁雲舒上班了，立馬閉上了嘴。

梁雲舒似有所感，朝她們剜了一眼。

然後賭氣一般，重重地將包砸在了桌上。

……

節目的播出迅速的洗清了楚渺和管勵飛關系暧昧的謠言，連帶著之前的包養傳聞也煙消雲散。

楚渺和秦淵關系好也不是一天兩天，這件事情臺裏上上下下都熟知，卻被人抓著楚渺上豪車這一點來造謠，造謠之人簡直其心可誅。

輿論瞬間逆轉，臺裏的人不知又從哪聽到，這汙蔑楚渺的謠言是從梁雲舒的嘴裏散發出來的。

這一下為了推卸責任，眾人紛紛唾棄著梁雲舒這個罪魁禍首，仿佛這樣就能假裝之前沒有造謠過楚渺一般。

梁雲舒怎麽說有個掌管人事的副臺長叔叔，她們說起梁雲舒來肯定不會像說楚渺一樣橫行無忌，頂多是翻出她左手骨折還要拆掉石膏強撐著來上班的舊事，譏諷她為了在管勵飛面前露臉，無所不用其極。

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流言，已經讓素來心高氣傲的梁雲舒有些受不住了。

她這一天都無心工作，緊緊盯著楚渺他們的新節目，看出花來也沒找出一個優點。

“無非就是用了點名人效應的手段……還有什麽龜孫子，嘩眾取寵……”

她一邊暗暗嫉妒一邊盯著濱海市電視臺的官方微博，發現在秦淵的粉絲轉發之後，微博的一些營銷號也跟著蹭熱度了。

上午才一萬轉發的微博，這會兒的轉發數量已經攀升到了三萬，並且還在持續走高。

亞德手機的官方微博也趁機下場，轉發說明亞德是這個節目的讚助商。

亞德手機的定位就是年輕人，所以在微博的運營上花了許多的心思。亞德一下場轉發，沒過多久，這條微博的轉發量又被帶起了好幾千。

梁雲舒看著這個數據，眼紅的滴血。

她攥緊了手指，轉頭問管妍妍：“今天是誰管理官方微博？”

管妍妍楞了一下，而後道：“這兩天都是鹿靈。”

濱海市電視臺則對於微博的媒介不怎麽在意，而且每次的微博內容也不過是節目內容的文字簡介版，所以官方微博並沒有專人打理，這麽簡單的活，通常都是在實習生手中輪值。

“哦……”梁雲舒點點頭，若有所思。

管妍妍眸中閃過一絲警惕，垂眸，用手機飛快地給鹿靈發了一條微信：“姐妹，提升警戒！”

鹿靈看到微信，回覆了一個沖天的拳頭：“收到！”

然而鹿靈緊張了一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忘性大，第二天就松懈了許多。

這天恰巧楚渺跟著他們出門拍素材，沒有帶上她，她坐在辦公室內無所事事，一直開著官方微博的頁面反覆刷新，沒有關閉。

可沒想到，她上了一個廁所回來，屏幕上那條轉發已經超過五萬的微博——

被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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