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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武場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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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原本想著林鳳衛弄來雪蓮梨花膏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沒想到晌午才送的帖子,夕陽時分便有沂王府的管家親自帶人捧了梨花木的浮雕盒子來,同行的還有一位府醫,口口聲聲說給玉顏瞧病。沂王府的人任九隆自然不敢怠慢,親自出來,一路賠笑將人帶去耳房,隔著簾子給玉顏瞧了病。

府醫道:“倒沒什麽大礙,是娘胎帶出來的餘寒,想必是前個孩兒生過後未曾好好調理、之後又思慮過重。”

任九隆有些尷尬。

生完代興之後任九隆就納妾了,那妾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要不是啊赤,章氏哪裏還能活著?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身體虧空自然顧不上。

府醫笑道:“好在世子從自己口裏勻了一份雪蓮梨花膏出來,小娘子吃了今後不必再受病痛之災。只是有一點,需終身與敗火之藥相伴,一日一碗。我這裏開個藥方,都是藥鋪裏能找到的,你們且這般便好。”

任九隆唯唯諾諾,忙付了診金,府醫堅持不受,和管家又自回去。章氏迫不及待給玉顏用了雪蓮梨花膏,玉顏即刻好轉,堪稱神奇。

紅顏望著玉顏活潑起來的樣子,帶著慈愛的色彩。

小妹能夠再度好起來,真是太好了呢。

紅顏覺得眼睛有點癢,不僅擡手一揉,卻見手背上一灘淚。紅顏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己果然不是無情之人啊!

代興很是奇怪:“這世子怎麽就知道小妹生病了呢?”

紅顏並不回答。

總不能說是自己拜托林鳳衛向宋璨要的吧?宋璨這般大張旗鼓過來送藥贈醫的,約莫著有拉攏哥哥的意思;只可惜哥哥不在,不然才叫一個精彩,這拍馬屁的來了,馬不在,不知道宋璨那張鬼白的臉上會起什麽變化?

紅顏自己偷笑了一番,突然又有了一個疑問:

玉顏肺病多年,吃了雪蓮梨花膏都能馬上好轉,宋璨吃了這麽多年,怎麽還病歪歪的?他看起來並沒有比玉顏嚴重啊。

紅顏眉頭一皺,一個驚悚的念頭闖入她的腦海:莫非當年太子雀屏中選有貓膩?宋璨退出是被迫的,起因是中毒?

紅顏沈吟。

那張白臉上時有猙獰的淤青,的確不太正常。

紅顏嚇了一跳,連忙看向窗外轉換心情。

太嚇人了,如若真是這樣,皇室鬥爭也太殘酷了。

任九隆送走來人,便又回來,看著依舊很不爽的樣子,其實心裏為著任家得到皇室的賞識而高興:“是你哥哥去求世子的?”

紅顏哪裏敢說實話,只得撒謊:“或許哥哥哪日吃醉了渾說,世子記下了。”

任九隆滿意地點點頭:“我就說阿大不錯。如今淑妃娘娘安分下來,皇後娘娘也日夜忙於後宮瑣事。朝堂上太師多被彈劾,你哥哥能跟著世子倒也不錯,兩邊站著總有贏的機會。”

紅顏無語。

也不怕兩邊不討好——啊,烏鴉嘴、烏鴉嘴!

代興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什麽功勞都是哥哥的,他替爹做假賬,一旦事發是要牽連的,怎麽不替他想呢?

任九隆心情大好,在屋裏搜尋一番,不見長子,臉便拉了下來:“他怎麽又不見了?我罵他兩句他還受不得了?興兒,把他找回來,晚上不許吃飯,去神廟跪瓦片!”言訖便甩袖走了,看路徑是去找厲雅璜了。

代興嘆口氣:“我就是替任家吃苦耐勞的命,好事從來沒有我。也不怕哪天,我成了能指點天下的,倒來求我!”

紅顏抱住他,惹得他臉紅掙紮、露出少見的大幅度動作。

“姐姐!”代興很是不習慣紅顏靠這麽近。

紅顏扯著他的臉:“做點事就恁的話多,再不快去爹連你也叫去跪。”

代興把臉從紅顏手裏奪過來,一邊揉著一邊風也似的往外跑,正巧撞在來回事的丫頭身上,他一瞧,是自己的丫頭阿辰,因著紅顏,他看她也不禁臉紅,自己跑了。阿辰倒是瞪著泉眼一樣的眼睛不明所以,把倚在門框捧著瓜子的紅顏笑得幾乎直不起腰。

而任府重點保護對象任代忠,和榮璟、明芳古在武場騎著馬射箭,一面發狠似的射箭一面氣呼呼的。明芳古不善言辭,不懂得安慰人,幾次開口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專心陪他射箭。任代忠練了一下午臂力猶不解恨,順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根八十斤重、手腕粗的長槍,直直丟向靶子,登時將靶子擊得粉碎,槍沒入土中三分之一。

“好!”一聲喝彩。

代忠看去,是一個孔武有力的長須漢子,正拍著手踏著步子而來。

明芳古和代忠連忙下馬向他作揖:“小生見過杭大人。”

川州節度使杭丘點點頭,眉裏眼裏都是笑:“大趙崇文,很少見你這般的後生了。”

代忠羞澀一笑:“哪裏呢,有一股子蠻力氣罷了。”

杭丘問:“你是誰家兒郎?”

代忠忙挺直腰板,臉上具是自豪:“鹽鐵節度使任九隆之子任代忠。”

代忠又介紹身邊人:“此乃門下省侍中明朗之子明芳古。”

杭丘點點頭,只盯著代忠:“你今年幾歲了?”

代忠雖然不明白杭丘好端端問這個幹嘛,但還是回答了:“十九了。”

杭丘哈哈大笑:“老夫命裏無子,看你骨骼驚奇,不如當我兒子?我家裏還有‘威國公’的爵位,給你承襲,如何?”

代忠連忙擺手:“這哪裏使得?除了大人您,也無人能擔得起‘威國公’的名號。”

杭丘又是笑,連念了幾聲“有趣”便走了。

代忠撇撇嘴,向明芳古咬耳朵:“怪大伯。”

明芳古忙又是擺手又是噓聲、示意他不要說,代忠無奈地聳聳肩。

杭丘倒是並沒有離開,只是到看臺上向同行的女兒說話:“看見了,這是給你二妹妹的。”

杭鐵河冷哼一聲:“什麽好的都給妹妹,偏要把我送進那等見不得人的去處。”

杭丘道:“若是被選作帝妃或者當上太子妃,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呢!這等事我都沒有想過你妹妹。你不想想,從小吃的喝的用的,那個不是你先挑?杭家無子,指著你光耀門楣,你還話多。”

杭鐵河氣急:“你怎麽不問問我願不願意?你一心求富貴,你怎麽不去上陣殺敵?燨丘人來了跑得比誰都快,害的關旻才二十歲便死了。關靈特地寫信跟我斷交,你對得起我?”

杭丘一巴掌甩過去:“混賬東西!”

杭鐵溪並不理會父親和姐姐的爭鬥,只默默看著臺下突然出現的拿著白玉珠的襦衫男子,猝然偏頭問:“這是誰?”

丫頭答道:“好像是工部侍郎周揚的獨子周鶴林。”

“外祖家是齊王府的那位?”杭鐵溪追問。

“正是。”丫頭忙應。

丫頭見鐵溪面目含春,知道小姐動了春心,便大膽湊近,問:“小姐,可要奴婢幫忙遞什麽東西去?”

“遞什麽東西?”杭鐵溪臉一沈,好像受到極大侮辱的樣子,“你這沒臉沒皮的丫頭,今日起降為三等粗使的,什麽時候學會規矩了再回來!”

話是這麽說,但擅自揣測主子心思的丫頭,鐵溪自然不會留。那丫頭的命運從她多嘴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

鐵溪尚未從憤怒和陰郁之中回神過來,就聽見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杭丘一聲淒厲的呼喚:“小河!”

鐵溪一看,只見姐姐鐵河已經掉出闌幹外,直線下墜。鐵溪煞白了臉,急忙撲過去,卻撲了一個空,倒在給她墊在地上的丫頭的身上。

“姐姐!”鐵溪尖叫。

場中的代忠等人原本在為周鶴林的不請自到而爭相互聊。原來那周揚素想成全常麗旭和鶴林,以完成亡妻及其姊妹臨終前的囑托,便在昨日交換庚帖定下親事,只等歲末訂婚,過一兩年便要成親。周鶴林心裏滿滿都是紅顏,哪裏肯娶常麗旭?因此心中郁悶,想來武場動兩下發洩心情。

代忠正要安慰呢,聽見看臺上亂紛紛,又看見一襲粉紅色飛速下掉,幾步跑過去、展現出驚人的速度和彈跳力,竟如同裏魚躍龍門般扶搖直上、於半空中接住杭鐵河,用自己的身體做屏障、給杭鐵河墊著,平安躺在地上。

杭鐵河雖避免了摔成肉泥,但也不能全身而退——她的右腿、折了。

代忠給砸的背後巨痛,估計整個背都淤青了,先前被鞭打的元氣還未恢覆,此刻疼得汗如雨下,他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伸手抹去發抖的人的汗水,輕聲安慰道:

“不怕,沒事了。”

鐵河也是騎過馬舞過劍的,但此番也著實嚇死了她,正心有餘悸,那只和平常公子哥的細皮嫩肉不同的、長著粗繭的手便撫上她的額頭,頓時讓她安定下來。看著那人的面孔,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腿斷了很慶幸,因為她不用在七日之後進宮選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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