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淩收拾妥當就跟封卿回去了。

身後， 那十個人整整齊齊地站在糧倉裏仿佛在列隊歡送。

寧淩沒有解釋， 封卿也沒有問，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沈默著離開了。

走出了很遠， 封卿耳朵一動， 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那是原本就停在糧倉角落的一輛廢舊小卡。

張九侯臉色木然， 坐在駕駛室裏開著。

身後車鬥裏整整齊齊九個人保持著同款臉色， 經過兩人時， 目不斜視，仿佛路上根本沒有別人。

封卿皺了下眉，“他們……”

寧淩“噓”了一聲， 冷笑：“明天王所長應該就能找到他們了。”

封卿了然， 不再說話，直接牽起寧淩的手，縮地成寸往前趕。

寧淩現在的感覺很奇怪——

靈魂每時每刻都在被撕裂，仍然有痛。

但是那感覺就好像是有人在她的感官上加了一層濾鏡，讓她雖然知道有痛，卻無法感同身受。

“系統，是你屏蔽了我的痛覺嗎？”這種鈍鈍的仿佛隔了一層的感覺讓她很不安。

系統AI偷偷瞄一眼面無表情的封卿：“沒有。應該是你的靈魂已經痛到了極致， 反而對痛感免疫了。”

它不敢隨便暴露其實是封卿把她的痛感轉移了的緣故，就隨便扯了個謊。

寧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吧。”

——說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感知到寧淩的內心想法，封卿突然加快了速度，問她：“李強他們你準備怎麽辦？”

聞言， 寧淩沈默了。

據張九侯交待，李強的老婆是他的私生女。

李強一直以為自己老婆是孤兒，最近才知道她父親竟然是十惡不赦的人販子。

他老婆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犯罪，卻也是知情不報，最後更是利用李強的職務之便，幫助自己父親逃脫。

李強本想舉報，但是性格懦弱，實在做不出大義滅親的舉動。就一直猶豫，直到昨天，張九侯找上他，要他給小四送一包吃的。

李強不幹，兩人正糾纏的時候，恰好碰到小四。

前者不敢跟張九侯對峙，只想拖著小四快走，卻被張九侯趁機把那包摻了毒的零食塞進小四手裏……

——小四胳膊上的那個掌印就是這麽來的。

……

“李強，”寧淩閉了閉眼，“他雖然沒有大錯，但是實在不適合當個警察……”

說完，寧淩又把頭擡起來，看著封卿：“不過我還是想給他個機會……我準備讓系統入他的夢，看他是否能醒悟。”

“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呢？”封卿漫不經心地道：“從我讀到的信息來看，他可是非常愛他老婆的，百依百順，要星星絕不會給月亮的那種。”

寧淩眼神一點點地冷下來：“那就等著讓法律制裁他吧！”

——如果李強不能在張九侯等人的屍體被發現之前醒悟，她自然有手段讓王峰知道真相。

第二天一早，寧淩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小一他們後半夜被回來的封卿拎著去了自己的房間，寧淩一個人滾在偌大的房間裏，睡得天昏地暗。

醒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懵逼——

撕魂之刑很痛，她都做好準備這一個月別想睡個好覺了。

哪知昨天晚上封卿把孩子們帶走之後，她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這不科學！

——難道自己受了個假刑？系統會那麽好？！

感覺到她的疑心越來越重，系統AI有點慌，這要是被追著問它遲早要露餡！

“叮！”

“恭喜宿主！由於接回小四以及協助抓獲人販子的任務完成度優秀！獲得特殊獎勵：降低撕魂之刑難度一次！宿主接受懲罰時生效！”

寧淩眨眨眼——

原來是這樣？可是昨天晚上為什麽系統不播報？

但轉念一想，系統之前也有這種隱瞞關鍵信息的黑歷史，說不定這次又是它為了嚇唬自己選擇隱瞞。

“狗系統。”

寧淩低低地咒罵一聲，起身去開門。

門外徐警官表情奇異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怎麽了？”

寧淩心裏一動，難道是張九侯他們被發現了？

果然。

徐警官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嗨！”了一聲，抹把臉：“本來昨天都跟局裏打了報告，做好這將是一個長期戰的準備了。”

徐警官轉身下樓：“邊走邊說，到王所長那裏細說！”

寧淩關上門，趕緊跟上。

“結果，”

徐警官一拍雙手：“今天早上接到報警，說牛角山那邊發生了一起車禍。現場非常慘烈，車上十個人無一幸免，全都死了。”

徐警官偏頭，盯著寧淩看：“寧院長！你說這事兒巧不巧？那些人竟然正好全是我們通緝的人！就那麽掉下山崖摔死了！”

不知道為什麽，徐警官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寧淩。

——這或許可以稱之為“來自老刑警的直覺”？

寧淩心裏一動，面上露出一種糅雜了震驚，不信以及最後長舒一口氣的覆雜表情。

寧淩這樣的反應，不知為何，讓徐警官松了一口氣。

頓了一會兒，寧淩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真的確認是那群人嗎？沒有漏網的吧？他們為什麽要殺小四，還有所裏有沒有內應？”

徐警官心裏那口氣徹底放下來，點頭笑道：“嗯，這下你可以放心把小四帶回去了。到了，我們進去吧，這些事，讓王所長跟你說。”

兩人踏進王峰的辦公室，才發現封卿也在。

“孩子們呢？”寧淩趕緊問對方。

“還在房間睡覺。”封卿長眉輕挑，對她這種見面第一反應是孩子的態度莫名感覺有些酸。

寧淩松一口氣，扭頭跟王峰打招呼：“王所長。”

封卿……封卿更酸了。

對封卿的心理狀態一無所覺的寧淩表面上認真聽著王峰說明情況。

心裏卻在想那個李強。

好容易等對方說完，寧淩趕緊問：“王所長，那之前是誰要給小四下毒？”

王峰臉一變，聲音有些沈重：“是張九侯，只可惜了李強。”

說著王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之色。

“今天一早，李強就跟我們自首，說自己利用職位之便，幫助張九侯等人逃走。”

王峰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緊接著就收到線報，說牛角山附近發生了一起惡.□□通事故，根據現場殘餘物品推測，應該是這夥犯罪分子在逃跑之前想回去牛角山取出贓物分贓。哪想路上卻因為分贓不均，爭搶之中，發生了車禍。”

“嘖……報應。”

封卿冷笑一聲，給這件事情下了定論。

王峰一楞，苦笑：“嗨……可不是報應嘛！”

接下來事情就簡單了，寧淩帶著小四簡單地做了些登記，又選擇性地說了些事實——

比方說張九侯等人已經出車禍死了之類的，就準備帶他回孤兒院。

原本寧淩還擔心對方會不配合，但是讓她意外的是，小家夥今天出奇的溫順，她還沒開口，就表示願意跟她回去孤兒院。

寧淩有些奇怪——

昨天這小家夥對自己的態度還是警惕而疏離的，今天怎麽感覺就有點180度大轉彎，甚至隱隱有超過小六的感覺？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後來帶著小四上車。

小六熱情邀請四哥跟他坐一起，可是小四咬著手指頭糾結了半天，轉身一屁股坐到了寧淩身邊。

“！”

寧淩頓時驚了，小心翼翼地往裏面讓了又讓，生怕不小心擠到小四讓他感覺害怕：“……小四啊，你……不怕我了？”

小四仍然是沈默不愛說話的樣子，低著頭在位子上搗鼓了半天，最後從懷裏掏出一包零食來遞給她——

是他最愛吃的甜棗糕。

“謝謝你。”

小四這句話說得飛快，又小聲。

要不是寧淩的註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恐怕就要錯過去了。

寧淩手裏握著還帶著對方體溫的甜棗糕，楞楞地：“為什麽？”

小四不肯說話，但是眼神卻是飛快地往封卿那邊溜了下又收回來。

註意到他的動作，寧淩忍不住把疑問的目光投向封卿。

後者表情坦然，眼波流轉，聲音溫和：“看我做什麽？”

莫名地。

寧淩有些不敢同這樣的目光對視，她慌忙扭過頭：“沒，沒什麽。”

封卿定定地看著寧淩耳後飛快爬上的一絲紅意，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其實也沒做什麽，不過是把昨天晚上寧淩打人的影像，傳給小四看了看而已。

這樣想完，他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仍是一副瑟縮膽小的樣子窩在寧淩身邊的小四：“呵，這個小家夥也很有趣呢！”

從昨天晚上的溝通來看，小四可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得這樣膽小怯懦——

也是，如果真的一味的膽小怯懦，又如何能在那個吃人的村子裏活到現在？

罷了，只要他以後，不會威脅到寧淩還有小六就成。

封卿這裏思緒電轉，那邊小四頗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生怕旁邊那個大佬一個不樂意，把自己消滅了就壞了。

不過好在封卿並不是那種心思陰狠之人，念頭轉過就算。

但是必要的防備，他還是要做一點的。

“系統AI！”

封卿沈著聲音，透過神識連上系統：“小四覺醒了多少記憶？可以封印嗎？”

系統AI：“！”

這都被您發現了！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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