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這樣，二爺……”

剩下的話，張嫂真的說不出口了。

她只希望喬晉庭能看看果果，不要那麽沖動。

……

男人的嘶吼聲，像極了一頭受傷的獅子。

他緊緊的抓著游艇的欄桿，只恨自己此刻的無能。

如果現在被綁在那裏的人是他，該多好啊！

雨越下越大，海水沖進的游艇不斷的晃動。

果果大概也感受到了此刻的悲傷，突然張開嘴巴，大哭了起來。

張嫂低低的哄著他，手指著慕林夕的方向，在果果耳邊說道：“果果乖，媽媽在那裏，看看媽媽。”

雖然他聽不懂，但是張嫂還是不厭其煩的在他耳邊說著。

他們都知道，這次，慕林夕活著的希望應該微乎其微。

果果無比的抗拒，兩只手緊緊的抓著張嫂的衣服，腦袋深深的埋在她的頸窩。

喬晉庭從海上一躍跳進了海裏，警方叫那艘船上的人舉手投降的聲音還在響……

張嫂緊緊的捂住了果果的耳朵……

整個空間一聲巨響，盡管下著大雨，還是澆不滅那艘船上的火……

☆、270 唇角扯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大概是事發後，喬晉庭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事發後第三天，事情毫無進展。

船爆炸後，沒有見到那艘船上有人活著。

被炸藥沖進的破敗不堪的船沈入了海底，警方派人潛水下去，沒有找到任何屍體。

警方只打撈起一些人體的零部件，經過DNA化驗，是三個人身體上的。

而從張嫂的口供中得知，包括慕林夕在內，那天船上總共有12個人。

那麽，消失的那九個人，應該全部被沖走了，畢竟，那天的海浪很大。

至於那天警方的突然出現，只是因為警方的得到了匿名消息，說潛逃已久的罪犯顧東煜出現了，並提供了地點。

警方是根據上面的地點找來的。

他們也完全沒有料到當時的情況。

對於已經不知去向的慕林夕，他們感到很抱歉。

幾次登門向喬晉庭道歉，都被喬晉庭拒絕。

***************

果果回到家裏後，就開始發燒，甚至引發了肺炎。

回去的當天晚上送進了醫院，喬晉庭抱著他，就再也沒有放下來過。

因為生病，果果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哭鬧。

喝奶也喝不進，用奶瓶餵他，他根本不張嘴。

無奈之下，喬晉庭只好高價請正在哺乳期的寶媽來。

可是，因為肺炎，果果喝不了幾口。

每次看到他嗆奶，喬晉庭總會對餵果果的人發火，以至於現在沒有人想來了。

……

短短三天，喬晉庭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頭發淩亂，下頜上的胡茬全部都冒出來了。

除了對果果之外，任何一個人，他的態度都無比的暴躁。

果果的病房中，一天下來，除了給果果檢查的醫生，他不準任何人進來。

就連醫生進來，都是戰戰兢兢的。

讓孩子哭了，是肯定要被喬晉庭兇的。

除了哄果果之外，喬晉庭基本上都處於發呆的狀態。

整個人了無生氣，如果沒有果果，他現在……

親眼看著那艘船爆炸，他內心深處無比的清楚慕林夕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可是，他就是不願意承認。

……

晚餐時間，張嫂送吃的東西進來，看到這樣的喬晉庭，不由得偷偷抹眼淚。

果果在他懷裏哼哼唧唧的，大概是餓了。

把飯菜放下，張嫂小心翼翼的走到喬晉庭身邊，說道：“二爺，讓我抱著果果去婦幼科，叫人給他餵點奶吧。”

因為喬晉庭的態度，現在幾乎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個活。

果果不喝奶瓶，只能出此下策，說點好話，讓人家給果果餵點奶。

喬晉庭動了動，眼眸空洞，看著懷裏快要哭的果果，又擡眸看了一眼張嫂，最終，還是把果果遞給了張嫂。

這是這三天來，喬晉庭第一次讓別人抱果果。

張嫂抱著果果走出病房，他也跟著出去。

但是他和張嫂隔著一段距離，他自己也怕，怕那些人看到他後就不給果果餵奶了。

之前請的人都是從這個醫院的婦幼科請過來的，喬晉庭兇人的事情，也早就傳遍了。

張嫂抱著果果去，其實一開始並沒有人想幫忙。

畢竟，誰都不想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是，看到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果果，還是有寶寶媽心軟，願意給果果餵奶。

果果喝奶的時候，喬晉庭就無聲的在病房外面守著。

張嫂抱著果果出來的時候，他從口袋中掏出錢夾，拿出裏面所有的現金，走進病房中，遞給剛剛給果果餵奶的人，並且說了一聲‘謝謝’。

他不想他的兒子喝一口奶都是由別人施舍的。

這樣的日子，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才有所好轉。

果果病好了，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而喬晉庭，卻沈默了。

喬家，每一個角落都會有慕林夕的影子。

他真的無法待下去。

那天的事情，在第四天，警方就宣布結案了。

出動了大量的警力去找，一無所獲。

張嫂試著要喬晉庭給慕林夕立塊墓碑，喬晉庭眸色陰沈的看著她，她也就不提這件事情了。

喬晉庭總是不願意承認慕林夕死去的事情。

……

果果的所有東西都在喬家，盡管再不願面對，他最終還是抱著果果回去了。

一進門，果果就睜著一雙眼睛到處看，就好像在找什麽一樣。

之前慕林夕總說果果越長越像喬晉庭，為此，還傷心了好一陣。

但是，喬晉庭此刻瞧著果果，他的臉上，還是有慕林夕的影子的，嘴巴，眼睛，都很像慕林夕。

心中鈍鈍的痛著，幸好，果果身上有像慕林夕的地方，否則，他不知道慕林夕在他心中的記憶是否會一直清晰。

***************

五個月後，農歷新年將至。

身邊已經沒有人再提起慕林夕這個名字了。

只是，八個多月的果果，牙牙學語，還不會叫爸爸，卻能很清晰的喊出‘媽媽’這兩個字。

二樓，原本屬於慕林夕的房間，已經上了鎖。

每個星期的星期天晚上，等果果睡下後，喬晉庭總會拿著一踏照片進去，第二天在果果醒來之前，他才會出來。

五個月的時間，喬晉庭變得異常的沈默，除了面對果果，他基本上沒有笑容。

公司他基本沒有去過了，只是沈宇齊偶爾會來喬家一趟，現在，喬氏的大小事，都是他去下命令。

小年夜的前一天，沈宇齊拿著文件，踏進了喬家。

果果和十七在客廳玩的不亦可乎，他自己換了鞋，走在果果身邊，蹲下，軟著聲音，問道：“果果，爸爸呢？”

果果咧著嘴笑，一雙大眼睛笑的彎彎的，還不會說話，但是一只小肉手指著樓上。

喬晉庭聽見車子的引擎聲就從房間裏面出來了，此時，正在樓梯口。

一見到喬晉庭，果果興奮的手舞足蹈。

沈宇齊見此，笑了笑，一把抱起坐在地毯上的果果。

一靠近喬晉庭，果果張開雙手，小身子一倒，直接倒在喬晉庭的懷裏。

“連城政、府綠化招標，喬氏拿下了。”

沈宇齊把文件遞給喬晉庭，今天來，就是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

連城綠化招標的消息一出，喬晉庭就給沈宇齊打了電話，說務必要拿下。

這件事情，是這幾個月來，喬晉庭除了果果之外最上心的一件事情了。

喬晉庭一只手抱著果果，接過文件，盯著頁眉上的那幾個字，良久，唇角扯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謝謝你。”

他擡眸，那笑意還在。

☆、271 喜歡一個人，卻因為自己滿身瘡痍而不敢靠近

年關將至，連城過年的氣氛很足。

晚上七點不到，夜色的濃，周身都被各色的霓虹包圍著。

路邊的樹枝上，掛滿了小燈籠。

天空中開始飄起了星星點點的雪花，很稀疏，應該是不會積起來的。

氣溫很低，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肩並肩走著的兩人，女人縮著脖子，模樣慵懶，未施粉黛的臉上，很白凈。

她從羽絨服中的口袋中伸出了一只手，很快，就有雪花飄落在她的手掌心。

停留了大概兩秒，就化成了水。

“不知道這是今年連城下的第幾場雪。”

她笑了笑，再次把手揣進羽絨服的口袋中。

眼眸微瞇，仰望著遠處墨色的天空。

“連城下雪一向下的早，這都年末了。”

旁邊的男人說道，語氣淡淡，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場雪，肯定不會是今年的初雪。

“那裏有大排檔，好餓，去吃點東西吧。”

沒在糾結這是第幾場雪的問題，她伸手指著不遠處的小吃攤。

因為突然下雪的原因，攤主都忙活著撐開大型的傘把自家的桌凳遮住。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男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腳步已經轉變了方向。

……

點好了吃的後，女人搓了搓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在攤主要進去給他們準備食物的時候，她覆又叫住了他，笑著說道：“麻煩再給四罐啤酒吧。”

“好嘞！”

圍著圍裙的攤主爽快的應道，在紙上又寫了幾筆。

見此，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扯唇笑了笑，剃著板寸，這麽冷的天，穿的也不多，她看著他，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將脖子又往圍脖裏面縮了縮，“你不冷嗎？”

她穿了保暖衣，穿了毛衣，穿了羽絨服都覺得冷呢！但是，猶記得五年前還在連城的自己，也是像他一樣不怕冷。

那個時候，和慕林夕出來玩，她總要問一句：穿這麽少，你不冷嗎？

“當兵的，怕冷怎麽行。”

他淡淡的笑著，開了一瓶攤主拿過來的瓶酒，遞給對面的人。

“也是。”

她接過，眨了下眼睫，喝了一口啤酒下去，瞬間覺得全身都舒暢了。

這樣的天氣，來這裏吃東西的人不是很多。

他們點的小龍蝦還有燒烤，很快就被端了上來。

“思潼，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會去雲南呢？”

男人沒怎麽吃，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著啤酒。

聞言，孫思潼擡眸，怔楞了一秒，彎唇笑道，滿不在乎的模樣中又含著幾分苦澀：“當時買了一張很長很長的火車票，完全沒有目的，想著隨便在一個站下車，不管是什麽地方，這輩子都呆在那裏。”

那趟火車會經過雲南，她事先不知道，但是聽到廣播中說到昆明這個地點時，她毫不猶豫的拿著包走了下去。

在雲南遇見喬金川，是她奢望，卻又覺得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五年後的今天，能和他在連城的街頭吃燒烤喝啤酒，也是她從來不敢幻想的事情。

喜歡一個人，卻因為自己滿身瘡痍而不敢靠近。

這五年來，說熟，其實他們兩個人也不熟，一年見一到兩次面，但總能一起吃頓飯，聊很多話題。說不熟，但他們又相互照顧。

“所以，過完年，你還打算回雲南支教？”

他們的話題，總是適可而止，不會過分的深入，大部分時間，他們只是彼此的傾聽者。

“當然要回去，我在連城又沒家。”

說的滿是雲淡風輕，但是聽的人，總能從中聽出幾分悲戚。

又是一口啤酒下肚，這一罐，已經喝完了。

“金川，你陪我去看看林夕吧。”

提起這個名字，空氣仿佛突然凝結了一般。

沈默了半晌，喬金川才擡眸，神色淡淡：“我二叔沒有給林夕立墓碑。”

聞言，孫思潼的手一頓，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那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喬先生，還有……他和林夕的孩子。”

離開連城的那一刻，孫思潼就沒有再回來的打算。

一次偶然，從喬金川這裏聽到慕林夕出意外的消息，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慕林夕和她的年紀一般大，怎麽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次回來，她就是想去看看她的。

“行，吃完我帶你去吧。”

喬金川將手中的空易拉罐放在桌上，說道。

孫思潼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覆又放了回去，“不吃了，現在去吧。”

******************

喬家。

每次到了果果的吃飯時間，基本就是一場混戰。

八個多月，醫生說除了奶粉外，要給果果增加一點輔食了。

給八個多月的孩子餵東西吃，真的一點都不簡單，特別是他抗拒的東西。

客廳裏，果果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兩只手猛地向前爬，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始終是在原地。

果果穿的連體衣，喬晉庭用他的褲腳綁在了茶幾腿上，省得餵個飯還到處追著他跑。

轉過頭看到看到事實真相的時候，果果立馬擡著頭看著喬晉庭，扁著嘴，一副馬上就要哭的表情。

“吃完了就放你走，沒吃完，爸爸在這陪著你。”

喬晉庭端著他的小瓷碗，滿是慈愛。

他對果果很放縱，不管是什麽他都會滿足他，但是在吃東西這一方面，每天必須按照食譜，吃夠量。

看著他爸爸完全沒有要給他解開的意思，盡管覺得很委屈，但是果果還是爬到了喬晉庭的腿邊，自己坐好。

剛吃了兩口飯，十七從這邊走來，果果看著它，‘嗚嗚’的哭了兩嗓子。

在喬晉庭看來，這哭聲假的很。

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喬晉庭唇角不自覺的扯出一點弧度。

如果林夕在的話，看到他這麽綁著果果，不知道會不會將他趕出家門。

慕林夕和果果相處過的時間雖然只有三個月， 但是，她是真的寵果果，比起他寵她，慕林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的他，幾乎每天都在圍著果果轉。

一整天下來，時間也過得很快，只是晚上的時間很難熬，慕林夕從來沒有在他的夢中消失過，每一個夢，都是同一個結局，以至於，他晚上根本不敢入睡。

他不想每天都面對一次慕林夕離開他的場面。

……

果果小小的身子躺在了十七的身上，嘴裏不斷的喊著‘媽媽’這個詞。

天真的樣子，讓喬晉庭心疼。

“果果乖，吃完爸爸帶你去看媽媽的照片。”

喬晉庭耐心的哄著他，遞了一小勺子飯在他嘴邊，這次，他很快就吃進去了。

每天帶著果果看慕林夕的照片是喬晉庭每天必做的事情，他必須讓果果知道，他的媽媽長什麽樣。

果果是很淘氣的性子，但是，看到慕林夕的照片，他能很快的安靜下來。

☆、272 沒想到真的是你

吃完了飯，對果果來說，就像解放了一樣。

喬晉庭抱著他上樓，他趴在喬晉庭的肩上，嘴裏念著嬰語，和跟在後面的十七說話。

剛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張嫂卻突然叫住了他，“二爺，金川來了。”

男人止步，轉身，往樓下看。

“二叔。”

喬金川站在玄關處，還沒換鞋，看著二樓樓梯口的男人，喊了他一聲。

喬晉庭最終還是抱著果果下來了。

……

這是喬金川第一次見果果。

他喜歡過慕林夕，在喬家，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現在，他對她是什麽感情，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能抱抱他嗎？”

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俊美的臉部輪廓，不自覺的變得柔軟。

果果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喬金川，沒有見過他，不免有點好奇。

“果果要不要哥哥抱？”

喬晉庭在果果臉上摩挲了一下，詢問他的意見。

果果大概根本沒有把喬晉庭的話聽進去，一直看著喬金川，在他朝他張開手臂的時候，他猛的往他懷裏一倒，發出‘咯咯’的笑聲。

已經二十三歲的喬金川，完全褪去了之前的幼稚、不成熟。

現在，他的一言一行，都能讓人覺得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叫果果嗎？”

他看著這張有著慕林夕影子的小臉蛋，心還是狠狠的痛了一下。

眼眶有點酸澀，但他還是忍了下來，笑著，問喬晉庭。

“小名叫果果，大名還沒有取。”

喬晉庭淡淡的點頭，其實很擔心喬金川還不會抱孩子。

果果完全不認生，肉肉的小手在喬金川的臉上摸一摸，又在他的頭發上摸一摸。

摸了他的頭發後，大概是覺得刺，攤開自己的手掌心，看了好一會兒。

看著他呆萌的模樣，喬金川心底一片柔軟。

在他頭頂撫了撫，將視線落在喬晉庭身上，說道：“二爺，有人想見你。”

他說出今天來這裏的主要目的。

瞧見喬晉庭沒有說話，他又說道：“孫思潼，是林……”驀地停住了，潛意識的，不想說出慕林夕的名字，他轉而改口，“二叔應該記得她吧？”

孫思潼和慕林夕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點。

所以，此刻，他也拿不準喬晉庭對孫思潼是什麽態度。

“她就在門外。”

補充了一句。

“讓她進來吧。”喬晉庭說著，轉身往客廳走，聽到孫思潼這個名字後，臉色明顯沒有方才柔和了，坐在沙發上時，他又交代張嫂，“倒兩杯茶。”

基本的待客之道。

……

孫思潼拘謹的走進屋內。

她和慕林夕還是很要好的朋友的時候，沒有來過喬家，這一次，是第一次來。

有對喬家的奢華的驚嘆，也有對喬晉庭的忌憚。

這兩者加起來，使她根本沒有辦法放松。

五年的時間，她早已不是之前那個性格張揚的孫思潼了，面對形形色色的人，盡管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可是自卑還是深種在骨子裏。

亮堂的白熾燈下，她雙手垂在身側，“喬先生。”她叫了他一聲。

穿著樸素，素面朝天，和五年前的那個孫思潼，儼然是兩個人。

“坐吧。”

喬晉庭語氣淡淡，對曾經傷害過林夕的人，他無法熱情。

張嫂送了茶過來之後就去忙了，而喬金川知道孫思潼有話要對喬晉庭說，抱著果果，在張嫂的引導下去了果果的玩具房。

孫思潼拘謹的坐在喬晉庭的對面，深吸了一口氣，才說：“聽說了林夕的事，特意回來看看她。”

聞言，男人擡眸，神色沒有太多的變化，“有心了。”

“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對你們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是還是想要說聲對不起。”

眨著眼睫，完全不敢看喬晉庭。

她到現在還記得喬晉庭叫人把她帶去喬氏質問的畫面，那般的強勢。

現在又提起這件事，他猜不到他會有什麽反應。

垂眸看著自己放在腿上的兩只手，等了半晌，對面的人毫無回應，她才慢慢的擡眸……

心平氣和。

她能想到的，是這四個字。

“林夕跟我說過不怪你，所以，你也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他的態度仍舊是淡淡的。

聞言，孫思潼不著痕跡的彎了彎唇角。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她還記得，她和慕林夕最後的那通電話，慕林夕說會一直把她當朋友。

但是，當著面道歉，總歸是能減輕幾分心裏的愧疚。

“我能去看看你和林夕的孩子嗎？”

她笑了笑，問道。

喬晉庭沒有遲疑的答應，甚至還為她帶路，在她的意料之外。

……

因為果果的休息時間快要到了，所以孫思潼和喬金川就沒有在喬家多打擾。

孫思潼在玩具房裏面呆了十分鐘不到，兩人就離開了。

用打車軟件叫了出租車，大概要二十分鐘的時間才能到這邊。

崇明路兩旁的小草上，已經積了一點點白色的雪。

喬金川走在前面，孫思潼在他身後離他大概一米五的的距離。

這幾年來，兩人好像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走到路上，可以一句話不說，沒有人會覺得尷尬。

孫思潼兩只手揣在羽絨服的口袋中，視線緊緊的落在他的背影上。

他的背影，她看了五年。

她跟只跟慕林夕說過她對喬金川的感情，但是，她當時應該不知道她愛他愛的有多深吧。

聽到‘昆明’兩個字，她可以義無反顧的下車。

茫茫人海中，她希冀著尋找到這個背影。

大概是老天爺之前對她太狠了，所以，想要給她一點補償吧，所以，真的讓她在雲南遇見了他。

可是，她卻再也不敢向他表達自己的感情了。

能和他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很慶幸，又有點悲涼。

……

出租車在孫思潼住的酒店門口停下， 她下車後，喬金川繼續坐著那輛車回家。

看著那輛亮著紅色車尾燈的出租車離開，孫思潼沒有走進酒店，而是，沿著車子離開的方向，繼續走。

五年沒有回來過。

聯系方式早已經更換，她不知道她爸爸到底有沒有找過她。

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盡管真的恨透了自己的父親，可是，身體裏面到底是流著他的血。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自己在連城的那個家。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主幹道上的車子來來往往，好像不知道停歇一般。

倏地，一聲急剎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猛然側頭，身邊停著一輛白色的小轎車。

剛打算往旁邊走一點，車窗卻降了下來，駕駛座的人探出了腦袋，看著她，嘴角挑起：“沒想到真的是你。”

☆、274 這麽多年不見

男人尾音上揚，臉上的笑意加深。

滿帶磁性的嗓音，於孫思潼來說，恍如噩夢一般。

如果不是他，她的人生不會是現在這樣落魄。

眼眸中慢慢溢出恨意，她咬緊了牙關，往道路裏邊走了幾步，頭也不回的遠離那輛車子。

然而，他並不打算就這麽讓她走。

孫思潼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響，回頭看了一眼。

他已經下車，並且跟在她的身後。

二話不說，她提起步子就開始跑！

她的新人生已經慢慢步入正軌，不想再次因為他，而變得狼狽不堪。

……

一個十字路口前，紅燈亮起，她不得不停下。

可是，那個人，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車子一輛接一輛的開過，好像沒有空隙一般，等待的時間還有將近一分鐘。

深吸了口氣，咬咬牙，剛提起腳，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

他往後拉了她一把，她的身子也跟著向他那邊倒。

“你TM別碰我！”

眼淚突然間狂湧而出，她顧不了一旁等待的行人，朝著顧東傑怒吼。

之前受過屈辱，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中，怎麽都揮不去。

“為了逃離我，寧願被車撞？我就有這麽恐怖？”

男人有點不悅，再次攥著她的手，濃眉緊蹙，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孫思潼不斷的掙紮著，可是，她的那點力氣，在他面前，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

“你折磨我折磨的還不夠嗎？”

眼眶無比的酸脹難受，她擡眸，就這樣看著他。

如果註定要再一次被他玩弄，那麽，她選擇這一刻被車撞死。

等待綠燈的行人都在看著兩人拉扯，顧東傑陰沈的眼眸掃了她們一眼，繼而，伸手，一把攬過孫思潼，“跟我走。”

語氣那麽的強勢不可違抗！

其實孫思潼很害怕，她用了四年的時間去撫平自己的傷口，真的再也經受不住那樣的遭遇了。

被他強勢的帶著走了一段，直到沒什麽人了，他才把她放開。

孫思潼轉身就走，跟他多呆一秒鐘，就多一份危險。

而且，她也不想看到他那張讓她天天做噩夢的臉。

“好歹曾經也睡過，這麽多年不見，就不能好好跟我……”

“啪！”

孫思潼咬著唇，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手掌心還在發麻。

而顧東傑卻只是滿不在乎的擡手在臉上抹了一下。

他不疼嗎？

也是，他這樣的人，怎麽會知道疼！

“打也讓你打了，現在，跟我上車！”

唇側撩出笑意，他拉著她，徑自往回走。

孫思潼根本不知道他現在打的什麽主意，但是，因為剛剛的那一巴掌他沒有發怒，她已經對他放松了戒備。

再次回到那輛車的旁邊，她才看清那輛車是奧迪，很普通的型號。

猶記得那個時候，他開車很惹眼的紅色莎瑪拉蒂。

很長一段時間裏，看到紅色她都心顫。

不知道這四年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她能確定，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光。

這個認知，讓她不自覺扯了扯唇。

等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她自己坐了進去。

……

將近十點半的天橋，因為天氣冷，停留在這裏的人很少。

天橋下面還是車水馬龍的模樣。

“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看著這座離開已經四年的城市，孫思潼的嗓音說不出的冷，被風一吹，很快消散。

“看夜景啊，不是很明顯嗎？”

男人濃眉一挑，雖然沒有了往日的風光，但是玩世不恭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改變。

聞言，孫思潼不屑的嗤笑了一聲，“你慢慢看，我走了。”

說完，她轉身。

還未邁出步子，肩膀卻被他扣住。

“你走了之後的那半年，我找過你。”

男人幽幽開口，語氣讓人辨不出真假。

孫思潼背對著他，不知道他此刻是怎麽樣的表情，但是，總覺得這很好笑！想找到她，然後繼續折磨她嗎？

“這幾年你和家裏都沒有聯系吧？你爸和你後媽生了個兒子。”

見她不說話，他繼續說道。

孫思潼反手，打落了他扣在她肩頭的手，擡眸看著他，輕笑道：“你確定那孩子不是你的？”

聞言，男人故作思索了一秒，而後，聳了聳肩，“那也不是沒可能。”

“如果你要跟我說這些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她實在是沒有興趣知道她那個不知道還能不能稱為爸爸的那些破事兒！

退了一步，她的表情無比的沈靜。

以為他不會再攔她，正當她想要轉身的時候，他確實沒有攔她，但是卻再次開口了。

“以前的事情，想跟你道個歉。”

向顧東傑那樣的人，大概從來不會像別人低頭，以至於，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很是別扭。

這句話，對於孫思潼來說，無非是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她也確實笑出來了，長呼了一口氣，看著橋底下的車流，半晌，她側頭，指著下面，神色帶笑，說道：“顧東傑，你開車開到一百八十碼，現在從這條道上逆行，從下一個路口再逆行回到這裏，如果你還活著的話，以前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

她就這樣看著他，笑意越來越深，但始終不及眼底。

好半晌，顧東傑沒有出聲。

孫思潼收回視線，語氣淡淡：“如果不敢的話，那就不要跟我說道歉的事情，有些事情發生了，那就永遠挽回不了了，道歉，只是能讓你心裏的愧疚感少一點而已。”

就像，她今天跟喬晉庭道歉，也不過是為了減少自己的愧疚感，對受到傷害的人，完全沒有作用。

再看了一眼底下的車水馬龍，緊了緊自己的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剛擡起腳要下階梯，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聲音，“你等著。”

……

回到酒店，已經十一點半。

直接去浴室泡了一個澡，再出來時，正好十二點。

離開後，這是第一次回連城。

白天的時候還好，到了這個時候，安靜的有點讓人發慌。

縮在床頭，抱著自己屈起的雙腿，想了想，她打算在網上訂一張能最快回雲南的票。

手機還在沙發上，她起身，去拿手機的時候順便打開了電視機，想讓房間裏面有點聲音。

放在手機上的心思，漸漸地，全部被電視中在播的晚間新聞吸引。

“晚上十一點左右，一輛小轎車司機逆行，撞在了橋墩上，當場身亡……”

主持人還在說些什麽，孫思潼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畫面中那輛熟悉的白色轎車已經說明了一切……

☆、275 對於果果來說，媽媽只是照片中的一個影像

兩年後。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很清晰。

陽光透過拉開的窗簾照進房間內，白色的大床上，一個小小的身子翻了一個身，兩只手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看了一圈周圍。

聽到水聲，他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試探的喊了一聲，奶聲奶氣：“爸爸？”

“爸爸在刷牙，果果等會兒，爸爸給你換衣服。”

喬晉庭探出了腦袋，看著光著身子，只穿了一條紙尿褲的兒子，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果果也要刷牙。”

瞧見喬晉庭嘴邊一圈白色的泡泡，果果一溜煙的從床上爬了下去，光著腳，屁顛屁顛的朝浴室走去。

喬晉庭臉上盡是柔和的笑意，朝果果伸出了一只手。

只是，果果還沒有到浴室門口，突然停了下來，表情變得嚴肅。

咬著唇，擰著小小的眉頭，幾秒鐘後，有點難為情的擡眸，看著喬晉庭，“爸爸……”

他踮起一只腳，用手扯了扯紙尿褲，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走了。

對於果果這反應，喬晉庭是再了解不過了，用毛巾隨意的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