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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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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江家拿了驗屍的工具,江寧安這才跟著一名捕頭來到外城一處義莊。

「雲庭,這次又要勞煩你了。」大理寺卿歐陽治那張福泰的臉上笑呵呵的,親自出來迎接她,他雖年事已高,頭發都已花白,卻仍精神矍鑠。

「歐陽爺爺客氣了,聽說這次發現了兩具屍首。」她拿出一副特制的腸衣手套戴上,這手套是祖母為她所做,她與兄長都有。

祖母自上了年紀後,眼力沒年輕時那麽好,已沒再幫歐陽爺爺驗屍,這些年來,都是由她和兄長來幫歐陽爺爺的忙。

因上次在去秋獵前,她曾幫忙查驗一具屍首,歐陽伯伯原也被她給瞞過去,沒發覺她假冒兄長的事,但因她與兄長驗屍的習慣有些不同,被他瞧出些異狀,私下詢問後,她已將自個兒假扮兄長之事告訴歐陽伯伯。

歐陽治點頭道:「沒錯,兩天前有幾個采藥的人前來報官,說他們進山采藥時,為了采野生靈芝,在一處山谷下發現這兩具屍首,這行兇者的手段委實太過兇殘,這才請你過來瞧瞧,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這些年來,他靠著江家祖孫的幫忙,偵破了不少命案,抓獲真兇。

因當年已過世的老友不想讓他妻子擅長驗屍之事被太多人知曉,故而他每次私下請江家的人前來幫忙時,都只帶著幾個親信隨從過來,這次也一樣,只帶了三名隨從。

江寧安隨他走進義莊,來到一張長形木桌前,兩具屍首已分別從棺木裏擡出來,擺在上頭。

她看去一眼,發現那具婦人的屍首肚腹整個被剖開,血淋淋的殘忍景象,令她皺起眉。

她沒多問,神色凝肅的開始從頭到腳仔細查驗婦人的屍首,然後再重點檢查她被剖開的肚腹和被割斷的咽喉,半晌後,她開始述說死者的情況。

「這婦人年紀約二十一、二歲,已身懷六甲,即將臨盆,從屍斑上推測,死亡時間應是在四天前,腹中嬰孩被人剖開肚腹取出,不過致命原因是咽喉這一刀,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大大小小共計十六處的傷口,多半集中在後背,不過那些傷口應是死後才造成。」

她一邊說,一旁有人提筆將她所說的話記錄下來。

她接著再查驗擺在一旁的那具男屍,驗完屍後,同樣開始描述死者的情況。

「這具男屍年紀約莫二十三、四歲,死亡時間依屍斑推算,應也是在四天前,他背後被砍一刀,除此之外,身上另有大小傷口共計五十八處,但他致命傷應是頭部受到撞擊,導致顱骨塌陷,根據兩人屍身上的情形看來,他們似乎是從高處墜落。」由於致死原因明確,她並未再另外解剖屍身查驗。

「沒錯,發現兩人屍首後,辛捕頭前往陳屍處調查,發現這兩具屍首應是從那山谷上方的山崖上摔落下來。」歐陽治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一件事來,「你說這男屍的致命傷是因頭部受到撞擊,而女屍除了腹部和頸上的傷口,其餘的傷卻是死後才造成,換言之,這男子是先受傷,才摔落山谷而死,而女子卻是在跌落山谷前便已死亡?」

江寧安頷首,「應是如此,不過這婦人屍身上的傷,比男子來得少,再從婦人屍體上傷處分布的情形看來,在墜落時,似乎是有什麽護著她的屍身。」

辛捕頭一直在旁默默看她驗屍,直到這時才出聲道:「江太醫,當初發現他們兩人的屍首時,這婦人的屍首是被這男人緊緊抱在懷裏。」他身量高壯,嗓門也洪亮。

辛捕頭這話頓時解了江寧安的疑惑,「原來如此。」她接著說:「這男人背後的刀傷與割斷婦人咽喉那刀,兇器似是一樣,應是把長刀,但剖開婦人的兇器應是把刀刃較為薄窄的劍形武器,行兇者至少兩人以上。」

說完,她再走回那婦人的屍首旁,也許是因為從山上墜落的緣故,她腹中的臟器全都淩亂的擠成一團,還有些散露在外頭,檢查完後,她將婦人腹中的臟器一一歸回原位,想替她縫合傷口,日後安葬也好有個全屍。

就在這時,她陡然在婦人腹腔中發現一樣不該出現的異物,她小心取了出來,發現那是一枚斷裂的指甲片。

「那是什麽?」一旁瞧見的歐陽治問。

她取出一條幹凈的帕子,將那枚斷裂的指甲片放上去,遞給歐陽治。

「這是枚斷裂的指甲片,我適才檢查過,兩名死者的手指甲都很完整。」也就是說這枚斷裂指甲片的主人另有其人。

歐陽治與辛捕頭看著那枚斷裂的指甲,面露思索之色,「莫非是兇手剖腹取嬰時,不小心折斷在裏頭?」雖不知這指甲片是何人所有,但起碼也是一個線索,歐陽治讓辛捕頭小心收起來。

江寧安拿出針線要為婦人的屍首縫補時,擡頭問了句,「歐陽爺爺可查到這對男女的身分?」

歐陽治搖頭,「已派人去查,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這樁命案倒讓我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

「這兩年京城附近幾座縣城,發生好幾起懷孕婦人失蹤的案子,她們也個個都是即將臨盆的婦人。」

她詫道:「莫非您懷疑她們也同這婦人一樣,是遭人剖腹取嬰後,被毀屍滅跡?」

辛捕頭提出一個疑惑,「可為何行兇者不待孩子生下來,卻活剖了孕婦的肚腹,取走嬰孩,這樣一來那嬰孩也活不成,兇手拿走那些嬰屍有何用?」

江寧安想起適才檢查時發現的一件事,雖覺得同命案應是無關,但仍揚聲道:「婦人腹裏的胎盤也不見,應是連同那嬰孩一塊被取走,那胎盤又被稱為紫河車,自古便有人食用這胎盤來養顏延壽。」

辛捕頭驚訝道:「難道有人為食用這胎盤,竟殘忍活剖孕婦?」

江寧安搖頭表示,「無須如此,只須等孩子生下來,那胎盤便也會隨之剝落。」

見歐陽治與辛捕頭在討論著案情,查案的事她幫不上忙,便專心為那婦人縫合肚腹。

她猜測這對男女應是夫婦,兩人不幸遭遇兇手,敵不過,丈夫臨死前拚著最後一口氣,抱著妻子的屍首逃走,最後卻不慎跌落山谷,雙雙殞命。

她為他們遭逢的厄運嘆息,沒能幫上他們什麽,她只能為這婦人縫合屍首,讓她能保有完整的屍體,與丈夫一塊下葬。

做完這些,已沒她的事,江寧安便告辭返回王府。

此時羅東麟已回來,等在她屋裏,見到她進來,神色不豫的質問:「你上哪去了?」

「我去幫歐陽爺爺查驗屍首。」她老實道。

「本王不是讓你這陣子不要出府。」出宮回來後竟不見她,他心頭莫名一慌,召來張公公詢問,才得知大理寺請她去協助調查一樁命案。

「歐陽爺爺也是沒辦法,才來找我幫忙,你不知道那兩具屍首有多慘,那已快臨盆的孕婦,被人活生生開膛剖腹,把她的孩子給取走……」江寧安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下,末了蹙眉道:「真不知是誰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羅東麟警告她,「以後這種事你少管。」

「我只是略盡棉薄之力,若是能因此找到兇手,也能告慰死者在天之靈。」見他滿臉不悅,似是有些嫌棄,她明白一般人對死者的事多少有些避忌,遂道:「王爺若擔心我碰了屍首不幹凈,那我回去好了,經過這些日子調理,王爺的身子也健朗許多……」

「誰說你可以走!」聽她要離開,他惱怒的拽住她的手腕。

「可王爺不是忌諱我碰了死人?」

「本王天不怕地不怕,哪會忌諱這種事。」他不過是舍不得她去碰觸那些血腥的屍首,「本王身子還沒好,不準你走!」他霸道的命令。

「皇上不是要給王爺指婚,我還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

「你這是在吃味?」他惱怒的神情登時轉為愉悅,「你放心,父皇已打消讓本王納朱映珍為妃的旨意,你只管安心留在王府裏,等著當本王的王妃就好。」

見他說得這般信誓旦旦,她不得不提醒他,「王爺,我的出身比不上朱小姐,也比不得韋姑娘,皇上不會答應您納我為妃。」

「原來你是在擔心配不上本王。」他將她摟進懷裏,滿臉自信笑道:「雖然你爹只是個五品的院使,但縱使你只是個婢女,本王想納你為妃,也沒人可以阻止。」

「可是皇上那邊……」即使他這麽說,仍無法消弭她心中的憂慮。

「父皇那裏不成問題,這事日後你便會知道。」至於他是使了什麽手段,實在無須讓她知曉。佳人在懷,他忍不住一時情動,也顧不得她臉上那些礙眼的胡子,俯下臉攫住她的唇瓣。

她驚愕的瞠大眼,她這滿臉的胡子他也吻得下嘴,但接著她便被他那熾烈的吻給吻得無暇再胡思亂想。

他好像把她當成什麽珍饈似的,將她的嘴裏裏外外都仔細的品嘗著,兩人的氣息與津液交纏在一塊,分不清彼此。

最後他含住她的粉舌,來來回回的吮吸著,把她吮得都快喘不過氣,她臉孔羞得臊紅,耳邊聽見自個兒的胸口傳來咚咚咚的心跳聲,那飛快鼓動著的心房,仿佛要沖破了胸膛跳出來。

最後她因生理需求委實要承受不住,不得不推開他。

他清俊的臉龐也染著紅暈,氣息喘促,意猶未盡的盯著她那被他吻得水潤嫣紅的唇瓣,她的滋味甘甜得叫他舍不得放開,須臾,他捧住她的臉,又要再吻上去。

她連忙擡手推開他的臉,「王爺,夠了。」她一口氣都還沒喘過來。

「不夠。」他毫不饜足,恨不得將她一口吞進腹中。

情急之下,她只好說道:「可、可我尿急!」

他瞇起眼瞪她。

她一臉著急道:「真的,再不去我就要尿出來了。」

最後,他黑著臉放人離開。

她趕緊匆匆跑向茅廁。

將體內多餘的水液釋放後,江寧安來到水井邊,舀水把手洗凈,想起適才的吻,她又羞又甜,她不知該不該相信他說的那些話,可她想以他那性子,他定不屑為這種事騙她。

那麽就是真的了,他是真心想娶她為妃。

她不知他究竟看上了她哪點,或許就如同她也不知道自個兒為何會就這麽把他給惦在了心上一樣,那感情不知從何而起,不知從何而生,當發覺時,它已纏繞在心口上。

可他是寶賢王,諸親王之首,日後定不會只有她這麽一個妻子,思及往後也許得要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一抹郁色染上了眉間。

江家男子素來一夫一妻,她打小便也認為自個兒日後所嫁的丈夫,也只能有她一個妻子……但他能為她做到嗎?

等了數日,還等不到皇上賜婚的聖旨,雅妃娘娘覺得不對勁,忍不住親自前來太皓閣,她送上親手熬煮的甜羹,又噓寒問暖一番,這才道出來意。

聽她打探老七的婚事,啟元帝瞟她一眼,輕描淡寫的開口,「朕讓欽天監合了兩人的八字,映珍的八字與東麟相克,朕再給映珍指別的人吧。」

聽聞這婚事沒了,雅妃還來不及說什麽,便又聽啟元帝道:「對了,東全年紀也不小了,朕打算放他出去歷練歷練。」

留老八在京裏,難免會讓老七有念想,因此他打算先讓老八暫時離開京城,也好斷了老七的念想,待老七息了對老八的心思後,再讓他返京。

雖然他也疼愛老八,心中也明白這事不是他的錯,可東麟是他最為寵愛的皇兒,遠不是東全能比得上,為了讓東麟斷念,不得不暫時委屈老八。

「皇上打算讓東全去哪兒歷練?」聽見兒子要被放出京去,雅妃驚訝的追問,顧不得再管老七的婚事。

「近年來西南的蠻族不太安分,常越境侵犯我百姓,朕打算派他去巡察西南防務,順便代朕犒賞駐守西南的虎威軍。」

「可西南乃蠻荒之地……」雅妃舍不得兒子離開這麽遠,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啟元帝擡手打斷。

「你莫要舍不得兒子,兒子大了,讓他出去歷練歷練,對他總是好的,整日待在京城裏能有什麽出息。」說完這事,他擺擺手道:「沒別的事就下去吧。」表明這事他已決定,無可更改。

回到雙福宮,雅妃勃然大怒。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皇上先前明明答應本宮,要將映珍指給老七為妃,而現下他卻拿兩人八字相克為由回了這事,還要把東全調去西南!」

「皇上不是說這是為了讓八皇子去歷練歷練。」適才隨侍在雅妃身邊的一名心腹宮女說道。

雅妃那張絕艷的面容滿臉怒色,「明面上是這麽說,可暗地裏分明就是將他眨去那裏,西南偏地都是崇山峻嶺,瘴癘也多,這萬一東全染了癘疾可怎麽辦!」

「皇上最寵的雖是七皇子,可他素來也疼愛八皇子啊,為何忽然這麽做?」另一名宮女疑惑的問。

掐著手裏的絲絹,雅妃思索須臾,恨聲道:「定是老七,他不願意娶映珍為妃,因此八成在皇上跟前說了東全什麽不是,才讓皇上將他給眨去西南。」

她在心裏把羅東麟給恨上了,他既然不願與她朱家結成親家,那麽就只能成為寃家了,這仇她記下了。

同一時間,朱府。

朱承權震怒的喝斥站在他跟前的一男一女。

「你們倆是怎麽辦事的,為何沒把屍體給毀屍滅跡,竟讓人給發現了!」

他年約五十左右,身量矮胖。朱家原已家道中落,但自二十多年前雅妃以秀女的身分進宮,被皇上寵幸後,先封為昭儀,產下八皇子後,被晉為嬪,數年前再被冊封為雅妃,多年來聖寵不斷,朱家也因此再重振起來。

而朱家除了雅妃,三年前有人在見過朱映珍後,驚為天人,稱她為京城第一美人,進一步使得朱家聲名大噪。

兩人急忙向主子解釋事情的經過。

「……後來當咱們沿著血跡追至崖邊時,發現他們摔進山谷裏,那山谷極深,他們必死無疑,當時附近有人過來,屬下等為免被人發現,這才不得不匆匆離開。」

這一男一女乃兄妹,妹妹李瑤約莫二十左右,身量頗高,一張瘦長的臉上長了些麻子,兄長李彬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與妹妹有三分相似,都長了張馬臉,身量比妹妹略高半顆頭。

兩人都是他的心腹,聽完他們解釋,朱承權也不好再怪罪他們,臉色陰沈道:「如今屍體被發現,一次出了兩條人命,已驚動大理寺,這樁案子已由大理寺接手查辦。那歐陽治自打接任大理寺卿以來,屢屢破獲不少奇案,他現下正在調查這樁案子,你們下次再下手時,給我當心點。」

「老爺,這風頭上不暫時先收手嗎?」李瑤詫問。

「我何嘗不想收手,可雅妃娘娘說,這以後送進宮裏的紫血燕,要從一月兩次改成三次。」他們朱家如今還要仰仗雅妃的庇蔭,對雅妃的要求,他哪裏敢不照辦。

「可如今風頭上,咱們再動手萬一……」李瑤有些顧慮。

「所以讓你們行事謹慎點。」看著兩名手下,為了讓他們盡心賣命,朱承權再賞了個好處,「這樣吧,往後你們取一個,便賞你們三十兩銀子。」三十兩銀子足夠餵飽一個四口之家五、六年,但那對於朱家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錢,這些年來他仰仗妹妹雅妃的名頭,在外斂了不少錢財,沒把這區區小錢看在眼裏。

聞言,李彬即刻貪婪的應承下來,「多謝老爺,咱們兄妹倆定會盡心為老爺辦事。」他們兄妹原只是朱家的護院,兩年多前才開始額外替朱承權辦事,先前每辦成一件,朱承權便賞他們二十兩銀子,現下多了十兩,令他很滿意。

起身時,不經意瞥見這段時日天天枕著睡的那枚青竹睡枕,羅東麟陡然間思及一件事,臉色頓時一僵。

洗漱後,待江寧安每日一早過來為他例行請脈時,他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那日本王去江府拜訪,你領本王去的那處寢房,是你的睡房嗎?」

為他切完脈,江寧安收回手,心忖他既已得知她假扮大哥之事,也就沒再隱瞞他,坦承回答,「那小院是我大哥的住處。」

所以那青竹睡枕自然不是她的,羅東麟臉色不由得黑了黑,他一直以為那睡枕是她睡過,所以這才不嫌棄的帶回來,結果他睡了這麽多日的睡枕,竟是她大哥睡過的。

想及此,他嫌惡的恨不得將那睡枕給撕了。

江寧安一時沒察覺他臉色的異狀,收起脈枕。

「經過這陣子調養,王爺的身子已健朗許多,快過年了,我也差不多該——」

她話還未說完,就聽他咬牙切齒道:「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戲弄本王!」

聞言,她一臉莫名的看向他,「我沒騙王爺啊,王爺的身子確實已無礙。」

「本王指的是那枚睡枕。」

「睡枕?什麽睡枕?」她一時之間沒想到那件事。

「那枚本王從江家帶回來的睡枕!」他面色不善的提醒她。

一怔之後,江寧安想起他適才問她的事,這才醒悟過來,他定是知道了那睡枕是大哥的,想起那日的情景,她一時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

「當初我和祖奶奶都曾一再勸說王爺,要為您縫制個新的睡枕,是王爺非要那枚睡枕不可。」

見她竟還敢嘲笑他,於是準備好好懲罰她,「本王當時被你蒙騙,不知那是你大哥的睡枕,你膽敢欺瞞本王,你說你該當何罪?」

見他板起臉孔,似是動了真火,她小心翼翼道:「要不我給王爺做一個新的?」

「哼,這豈不便宜你了。」讓他不知情的睡了別的男人的睡枕這麽久,想要他就這麽饒過她,可沒那麽簡單。

她連忙道:「不便宜不便宜,實話告訴王爺,我打小同大哥一塊習醫,所以並不精通女紅刺繡之事,長這麽大還不曾親手做過一件衣裳呢,這縫制睡枕可是頭一遭啊。」

聽聞她是頭一次給人縫制睡枕,羅東麟有些意動,略一沈吟,再多加一個條件,「除非你給本王再做一件衣裳,本王才考慮原諒你這回。」他錦衣華服多不勝數,但心上之人親手做的卻一件都沒有。

江寧安心中為難,讓她縫縫睡枕勉強還可以,讓她做衣袍,可就難倒她了,可瞧見他那雙桃花眼虎視眈眈瞪著她,她不敢不答應。

「好吧,可那衣裳和睡枕要等過完年後再給王爺,過兩天便要過年,祖奶奶已差了人來讓我回家。」

他不想放她回去,恨不得把她牢牢的拴在王府裏,哪裏也不讓她去,但想到不久後,便能光明正大的迎娶她進門,羅東麟也沒再強留她,將她拽進懷裏,吻了吻她那張嘴。

好半晌,江寧安才滿臉通紅的離開他懷裏,接著不放心的擡手檢查臉上的胡子,查看是否有被他給扯亂。

羅東麟忽然瞇起眼,想起自個兒竟能一再對著她那滿臉的胡子吻下嘴,還吻得欲罷不能,臉色不禁有些古怪。

見他猛不防擡手扯去她臉上的胡子,江寧安驚呼一聲,「王爺?」

「這些胡子看得礙眼。」他忽然發現自個兒竟從未吻過沒胡子的她,一把將她臉上的胡子全都扯下後,又將人重新擁入懷裏,攫住她的唇瓣,狠狠吻著。

沒了那些紮人的胡子,她的臉蛋光滑柔嫩,雖因沾著漿糊的緣故而有些粘糊,但他不在意,霸占她的檀口,恣意的吮吻著她的唇瓣,勾纏翻攪著她的粉舌。

她的呼息間充滿他的氣息,這次的吻來得比先前都還要狂烈,她覺得自個兒仿佛快要窒息在他的吻下,心悸得兩只手緊緊攀著他的頸子。

這次的滋味比起先前還要甘甜,良久,羅東麟才肯放開她,他再不放開她,怕會再也壓抑不住體內沸騰喧囂的欲望而要了她。

他這人雖素來任性而為,在這方面卻也分外的恪守禮儀,不願如此輕慢的對待她。

翌日,江寧安收拾了下,準備回江家時,有人登門拜訪。

「稟王爺,朱家二少爺和大小姐前來拜見王爺。」

「哪個朱家?」羅東麟正瞪著因為要回江家,而顯得興高采烈,沒有半分不舍的江寧安,心情十分不好,恨不得改口不準她回去。

「是雅妃娘娘的侄子朱德松與侄女朱映珍。」張公公回答。

「他們來做什麽?」

「說是得知王爺之前遭蛇咬傷,特意來探望您。」

他遭蛇咬傷都已是好一陣子前的事,這朱家兄妹這會兒才想到要來看他,明顯只是個借口,羅東麟沒打算要接見他們,但在見到江寧安聽聞朱映珍的名字後,便斂去了臉上的笑顏,緊盯著張公公瞧,原不打算見朱家兄妹的羅東麟,遂改變主意決定接見他們,還拉著她一塊過去。

江寧安曾聽韋欣瑜提過,這朱映珍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來到廳堂,見到端坐在裏頭的朱映珍,不禁暗自打量她。

見她生得杏眼桃腮,眼含春波,一身雪膚玉肌,五官艷麗,確實是個大美人,而這位大美人在看見走進來的羅東麟時,與坐在一旁的兄長一塊站起身,盈盈微笑的朝羅東麟欠身施禮,隨她同來的兩名侍女也躬身行禮。

行過禮後,朱映珍柔聲啟口,「映珍與二哥冒昧來訪,還請王爺見諒。」

因著雅妃的緣故,羅東麟先前曾見過朱家兄妹,上坐後,示意江寧安坐在他下首的位置,這才朝他們擡手賜坐。

「多謝王爺。」朱映珍心中奇怪江寧安的身分,卻也沒多問,落落大方的坐下,兩名侍女侍立在她身後。

「朱少爺和朱小姐來求見本王有何事?」羅東麟神色不冷不熱的詢問。

朱德松此次純粹是陪妹妹前來,聽了寶賢王的問話,忍不住把眼神投向妹妹;他模樣雖長得像父親,身量矮胖,但卻不像父親那般會說話,口舌十分笨拙,過來前妹妹已叮囑過他,讓他沒事少開口,一切她自會應對。

朱映珍未語先笑,櫻唇微啟,「聽聞王爺遭蛇咬傷,正在府裏調養身子,映珍偶然得到一支五百年的野人蔘,特意把這野蔘送來給王爺滋補身子。」說著,她朝身後的侍女吩咐了聲。「把野蔘送去給王爺。」

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不好獨自前來王府,大哥和小弟為人輕浮,她擔心他們會說出什麽不得體的話,惹得寶賢王不快,這才會找上生性木訥的二哥作陪。

「是。」她身後的侍女取出帶來的野蔘,兩手捧著野蔘送上前。

宮裏送來的各種人蔘靈芝已有不少,羅東麟哪裏看得上這區區一支野人蔘,但見江寧安盯著那支野蔘看著,遂收回原要拒絕的話,讓張公公收下。

張公公示意一旁的小太監上前,從那侍女手上接過野人蔘.

朱映珍見他肯收下這禮,淺淺一笑道:「王爺氣色不錯,想來王爺的身子已康覆許多。」

「嗯。」羅東麟支手托腮,漫不經心應了聲。適才聽她所說,他明白今日朱家兄妹來訪,多半是出自這朱映珍的主意,見她遲遲不說明來意,他也沒問,打算看她究竟何時才要坦言。

見他沒搭腔,朱映珍臉上仍是巧笑倩兮,她素來對自個兒的容貌有自信,憑著這副絕色的容顏,京城中多少貴公子為她傾倒,甚至還有人為博她一笑,連性命都不顧惜,她不相信寶賢王能對她的美色絲毫不動心。

「不瞞王爺,映珍此來,是有一件事想求教王爺,以解開心中疑惑。」她柔聲啟口,眼波流轉間顧盼生姿。

「是何事?」羅東麟發現坐在下首的江寧安,時不時的望向適才送野蔘過來的那名侍女,因此也忍不住朝那侍女瞟去一眼,見她那張臉毫不出色,臉上還長了幾顆麻子,也不知是什麽地方吸引了她,讓她頻頻望著。

「這事映珍委實難以啟齒。」她猶豫的輕咬著下唇,似是十分為難。

他素來不喜女子矯揉造作,見她這般,絲毫沒有半分憐香惜玉之情,淡淡道:「既然難以啟齒,那就別說了。」他站起身作勢要走。

他這般無情的反應,令朱映珍有些愕然,忙叫道:「王爺請留步,不是映珍不肯說,因是私事,映珍能否私下告訴王爺。」

聽她說是私事,不欲讓別人知曉,江寧安連忙起身,明白朱映珍顧慮的多半是她,她識趣的朝羅東麟道:「那下官先行告退。」

至於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陶左、陶右和張公公,則站著未動,他們是主子的心腹侍從,除非主子開口遣退,否則他們不會離開。

「在屋裏等本王。」羅東麟吩咐她一聲,不準她先回江家。

朱映珍有些訝異的瞥了這男子一眼,暗自揣測不知他是誰,寶賢王似乎與他十分熟稔。

江寧安頷首答應,走出廳堂,越過門檻時,忍不住悄悄回頭再瞥了一眼朱映珍。

「有什麽話你可以說了。」江寧安不在,羅東麟也沒心思再應付她。

見他神色之間似是已有些不耐煩,朱映珍心中暗惱,每個男人見了她,都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裏寵著,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麽無視她,她眨眨眼,一雙水亮的明眸裏泛起濕意,端的是我見猶憐。

她柔弱的啟口道:「映珍聽聞,我姑姑曾奏請皇上,有意想撮合映珍與王爺的婚事,皇上也答應了,可後來不知怎地,又回了姑姑。」

面對楚楚可人的她,羅東麟沒有一絲憐惜之意,在別人眼裏,她或許生得國色天香,然而在他眼裏,不過是個虛偽做作的女人,這裝模作樣的本事,他絲毫不輸給她,她這般虛偽的作態,看在他眼裏,只覺厭煩,在他眼中,即使蓄著大胡子的江寧安,都要比她來得賞心悅目。

「那又如何?」他無所謂的應了聲。

她似是十分羞於啟齒,咬著粉唇,鼓起勇氣詢問道:「映珍本不該厚著臉皮過來,無奈心中委實想不明白,映珍是不是有哪裏不好,才會讓王爺瞧不上眼?」

皇上會駁了這樁婚事,據她猜測,多半是因寶賢王的緣故,既然問題出在他身上,她不甘心的想來找他問個明白,他究竟哪裏看不上她。

羅東麟冷笑道:「是父皇回了這樁婚事,這事你該去問父皇才對,怎會來問本王?」

被他這麽反問,她有些錯愕,「不是王爺不肯娶映珍嗎?」

「父皇若真要指婚,有誰能拒絕得了?」真相如何,他自是不會告訴她,他無心再應付她,只再說了句,「你若真想明白個究竟,不如去問父皇。」接著便起身離開。

朱映珍被他這般冷待,氣惱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拿著收拾好的包袱等在房裏,江寧安有些坐立難安的在屋裏踱著步,不知朱映珍究竟有什麽私事想要問王爺。

想起皇上先前曾有意要把朱映珍指給寶賢王,她心下便有些惴惴,適才瞧見她那張明艷的面容,再想起自個兒這張只堪稱娟秀的臉龐,忍不住有些自慚。

心中不免好奇,為何王爺會看上她,而不肯納那位大美人為妃。

她接著安慰自己,他甚至不顧她臉上粘著的那些胡子,都能吻得下嘴,說不得王爺的眼光與旁人不同。

這麽一想,她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沒等多久,就見羅東麟進來。

明明才離開沒多久,看見他,她仍忍不住欣喜的迎上前去。

「王爺,朱小姐走了嗎?」

「走了。」還是她看得順眼,「你適才做什麽一直盯著她身邊的那名侍女瞧?」他開口便問這事。他不喜她的目光投註在旁人身上,即便是女人也不成,她該時時刻刻看著他才是。

「噫,王爺怎麽知道我盯著她瞧?」她很意外他竟發現了這事。

但凡她的事,他都會多留個心眼,哪裏會不知道。

「本王原以為你是看上那支野蔘,後來才發現你看的是那名侍女。」

「她捧著野蔘上前時,我留意到她十指的指甲又尖又長,唯獨中指的指甲,比其他手指略短了一截。」

「哦,那有何奇怪之處?興許是不小心弄斷了。」羅東麟不明白她為何會在意這種事。

「我也是這麽想。」江寧安頷首後接著道:「王爺可還記得我之前去為歐陽爺爺查驗那兩具屍首的事嗎,其中那名孕婦被開膛剖肚,我在她的腹中發現一枚斷裂的指甲片。」

「難道你懷疑那侍女?」

江寧安搖頭,「我想也許只是巧合,只是瞧見她的指甲,難免讓我忍不住想起在那婦人腹腔中發現的指甲片。」

一直默默隨侍在旁的陶左聞言道:「王爺,江太醫說的那名侍女是個練家子。」練武之人行走時吐納呼息與常人略有不同。

江寧安訝道:「左護衛是說她懂武功?」王府裏的人為區別陶家兄弟,素以左護衛和右護衛來稱呼兩人。

「沒錯。」陶左頷首。

羅東麟略一思忖,眸底掠過一抹興味,吩咐陶左、陶右,「派人去暗中盯著那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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