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29)

關燈
。我想了這半天,又說,“如果曹操還沒發兵濡須口,那也快了,應該在月底前;孫權這次交鋒要輸,我看…”

我說了一大串這才陡然註意到自己好像說高了,忙一把捂住嘴。諸葛亮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道,“書鳳果然有先知之能,卻不知是精通占蔔還是擅讀星象?”

我一邊冒著冷汗,一邊陪笑道,“軍師你當真信那些玩意麽?”

諸葛亮說,“本是不信,但見了書鳳所謂之後,卻有幾分不得不信。上回交州步子山之事,亮也未曾遺忘。”

“我…”沒話好編,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胡攪蠻纏道,“都不是,我用的是塔羅牌,西域女巫專用的算命工具,行不?不過這次我沒有上次交州那樣有把握;說不定孫權還能贏曹操一把呢。”諸葛亮一楞,啼笑皆非地看著我,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徐庶卻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忙轉移話題道,“無論如何,我只是想說江東現在城門起火,忙還忙不過來呢。他們討要荊州我們完全可以當聽不見;至於要我們幫忙抗曹,怎麽幫,幫多少,也本該我們說了算,是不是?”

徐庶點了點頭,說,“便如書鳳所言;吾二人已有安排。”

這才正月下旬,魯肅還沒回江東,就聽聞曹操進軍濡須口,攻破孫權江西軍營,俘虜了孫權的都督公孫陽。孫權不得以,已經親率大軍,沿濡須水而上,和曹操在巢湖南岸對峙。那幾天偶爾看見魯肅,他的臉色總是糟糕得嚇人。而我卻是心下暗暗高興:我看你還有精神來跟我們扯皮!我不知道諸葛亮,徐庶二人是怎麽和魯肅談的,只不過幾天後諸葛亮砸給我一個新任務:陪他算物流。徐庶那邊甚至已經開始集結兵馬。

初聽他這麽說,我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天,最後問道,“軍師你們還真想要北上去曹操那裏找架打?”

諸葛亮用手中的羽扇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臂,說,“既要勸江東莫要糾纏荊州,一心抗曹,總得出兵相助。”

如今南郡有江陵的關羽水軍一萬五千人,公安附近還駐紮著劉備的四千步騎,由糜芳統領。徐庶已經幾封急信分別發往荊南,交州,五溪,和益州。徐庶讓士武分交州兵駐守長沙,然後把從長沙各縣城零零碎碎的守軍中抽調了三千人到南郡;他又求田伯借我們幾千五溪勇士;最後一封信到益州,請張飛率兵回荊州。

為了叫我幫忙算物流,諸葛亮給我大概地講了一下他們的計劃。原來這兩人計劃著要直接給江東兵將錢糧,助他們攻濡須口,甚至北上合肥。所以徐庶要叫張飛回來;張飛曾助周瑜圍江陵,已經和江東軍合作過一次,雙方都還算互相了解。還有張飛這個萬人敵猛將可以很好地彌補江東陸戰攻城戰的不足。另外,為了緩解盟友面對的壓力,他們還準備在襄樊再開一處戰場。關羽將領他的一萬五水軍,直接向襄陽進發。而諸葛亮會另領一支七八千人的軍隊,沿涢水北上攻曹。於是此次行動差不多要出動兩萬五千餘水陸大軍。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諸葛亮和徐庶瘋了。

後來算了幾日物流,好好想了幾天他們兩人的計劃,我覺得自己似乎稍微看出點名堂來了。我趁著諸葛亮來驗收我的算籌活計的時候對他說道,“軍師,出動兩萬五千大軍,還要把張將軍從剛剛平定的蜀中拖回來,這不可能只是向江東示好,讓他們不要來煩荊州,對不對?”

諸葛亮瞟了我一眼,又回頭掃我的賬本,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是自然;這一點江東也是清楚。”

“這分兵三路,可以將前線拉長,讓曹軍勢力薄弱,”我又說,“但我們不可能指望三路都出成果,所以只有一路是真正的戰略目標,其他都是幌子。軍師,哪一路才是實打實的?”

諸葛亮笑而不答,只是將審查完的賬本都堆在一處,然後徑自記錄下我的物流路線和時間安排。做完了,他才反問道,“書鳳以為哪一路為實?”

“厄,到底關將軍那路人最多,兵力最精銳。”

難道要提前七年搞水淹七軍?

不想諸葛亮卻說,“若是江東,曹軍都似書鳳這般想,那便正如吾等所願。”

“難道關將軍的一萬五精良水軍都只是幌子?”我驚道,“我們總不可能把重點放在幫江東上,也就是說涢水那支才是真正的戰略目標?可是涢水上有什麽,一共不過三座城,其中還有一座小得估計都不用打;涢水一直到頭也就是沒有人煙的桐柏山——等等!”

我想到了;到底抄了那麽多地圖,一想到那塊的地理我頓時就完全明白了徐庶諸葛二人的用意。“翻過桐柏山,就是淮河的源頭!”我激動喊道,“你想掐住淮河的上游!”

諸葛亮又用扇子拍了拍我的手臂,讚許地說道,“書鳳長進了。”

三月初,張飛帶著兩千本部回到公安;他和妻兒不過相處了幾天,就又得去見魯肅。魯肅正月底回孫權營中轉達諸葛亮和徐庶的出兵計劃。對於我們的安排,孫權很是滿意,馬上就叫魯肅回來催促我們出兵。他也不能不滿意了;為了給他們解壓,我們一動就是兩萬餘大軍,還直接給他幾千兵馬和張飛這等虎將給他用,他還能多說什麽?張飛和魯肅談了兩次,然後集結了他自己的兩千本部和三千長沙兵,和魯肅一起出發往江東。三月中旬,田若也領著四千五溪軍士也抵達公安。我好久沒見田若了,乍看見他當真是又驚又喜。看見田若帶來的精兵,諸葛亮也是頗為欣喜,便開始著手將將田若的四千軍和糜芳的四千軍調往我們在夏口北岸的舊營駐紮。關羽那邊也在竟陵外的漢水水面上集結了百餘船只,隨時待發。我看著這一切準備工作,一直頗為興奮。可是有那麽一日當諸葛亮問我道,“亮此行北征,欲攜書鳳同行,書鳳以為如何?”,我頓時覺得有點興奮不起來了。

“軍師為什麽要帶我去?”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戰場上我怕幫不上你什麽忙。”

“涢水邊無甚城鎮,上綱城太小,如今不知何處可屯糧草,或許還只能靠漢江口北岸的糧倉。也不知隨縣中糧草又可支持幾日。涢水上輸線太遠,亮又欲急速行軍,實在放心不下,這才欲請書鳳同往,為亮監持糧運。”

“有軍師自己在,還需要別人幫你管後勤?”我懷疑地看著他。

諸葛亮微微一笑,說,“這次亮可需親赴陣前。”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司發話了,我難不成還能抗命?自然只能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了。

曹操一月底攻下了濡須口,便在那裏設營,連綿不斷的軍營從濡須水兩岸一直連到居巢縣。防務設置完了,再對峙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三月二十,還沒等張飛的援軍抵達,曹操便領軍北歸鄴城。但曹操走了不代表就沒仗打;其實諸葛亮和徐庶等的就是這一刻。曹操剛剛大勝後退軍,這好比拳擊手剛剛一記重拳打出去,如今正在力道散盡的虛口上;就算曹操設下了防守,到底不如他親率大軍駐紮在此處的威勢。現在又是春回水暖,春雨不斷的時節,江東軍的優勢頓顯;現在若是江東軍回擊,再有我們配合分曹操的兵,定然管用。於是我們和孫權那邊幾封急信,約定好出兵時日,為這場江淮大戰拉開了帷幕。

四月初八,江東軍再次發動對濡須口的攻勢。魯肅,張飛率一萬大軍,繞過濡須水東面的七寶山,從東南面進逼居巢縣城。與此同時,關羽的水軍從竟陵開出,直逼襄陽。這兩三年關羽在江夏郡北面東征西走,已經將對漢水的控制權推到了牙門戎城以北。如今他和襄陽之間只隔鄀縣,宜城兩座城。關羽調了整整八十艘戰艦,包括新造的十五艘羅馬式戰船,八十艘艨艟,還有四十艘運船,簇擁著一艘充作旗艦的樓船,浩浩蕩蕩地逆流向襄陽開去。他將船隊分為兩撥下寨,一撥在鄀縣和宜城中間的水上,一撥在襄陽城南十五公裏,擺明了要霸占漢水,一口吞了荊襄。還沒等曹軍反應過來,他已經開始圍鄀縣。

相比之下,諸葛亮這裏倒是靜悄悄的。諸葛裏那個只派了糜芳帶兩千人去拿下上綱城,但是其餘的大部隊只是在漢江口駐紮著,耐心地等待。拿上綱城大概是這整個戰役中最簡單的一件事了。這座城太小了,幾乎算不上一座城,只是一個圍了圈土墻的山頭,墻裏墻外住著近千戶人家,既沒有守軍也沒有城防。糜芳帶了人到達之後差不多是直接接受了這座城。拿下上綱城之後,我們把大軍緩緩開到上綱城邊上駐紮。小城裏連屯糧都沒有,我們想撈一把再上路都沒可能。倒是城中的兩家土地主看多了軍閥混戰,很淡定地問我們是不是要征他們的存糧。諸葛亮婉拒了他們糧草,但是提出要借他們的糧倉做中轉。就這樣,我們靠著自己紮帳篷還有城中大戶家中的房屋糧倉,總算是找到給諸葛亮八千大軍屯糧的地方。這小城的另外一個難處就是幾乎沒有地方泊船。為了能急速行軍,諸葛亮從關羽那裏借了三十艘利艦,九百水軍。這樣每艘利艦上只配三十名槳手,雖然船速比用足七十槳時慢,但每艘船上可以運一百士兵,雲梯兵器,甚至還可以載糧。我們加工加點,才鋪出碼頭,總算叫這三十艘運船都泊下來。東西兩路軍已經殺聲四起,我們卻悶在這小得幾乎不存在的城邊上修碼頭,堆糧草,估計曹軍根本就沒註意到還有我們這樣一支隊伍在涢水一角縮著。

諸葛亮一點也不急;他每天只是讀讀軍報,出去爬爬山劃劃船,測測風向水流,觀察天象,就等著能出手的最佳時機。四月十七,魯肅和張飛的大軍攻破居巢縣,孫權首戰告捷;漢水那邊,四月二十鄀縣獻城,關羽離襄陽又近了一步。收到這些軍報之後,諸葛亮便叫我開始發糧北上。我早已按照他的吩咐算好了物流流程,如今只是按表派糧車而已,盡管我完全不理解為什麽他放著利艦不用,卻叫我算陸上糧道。他又叫田若帶著他的四千五溪兵跟著糧草北上,不過行軍盡量隱蔽,並且要在五月初一到達隨縣。這幾日除了發糧就是裝船;諸葛亮讓船隊載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除了箭矢兵器,還有火料,麻油,鐵索,甚至還有漁網。他這真是去打仗的?老實說,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諸葛亮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

四月二十六夜裏開始無休無止地刮南風;這陣風持續了五六天。四月二十八,諸葛亮將三千荊州軍裝在三十艘利艦上,天還未大亮便揚帆而起,趁著風勢逆流而上。

從上綱城到隨縣一共一百一十多公裏的水路;三十艘利艦順風破浪,不足十七個小時趕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半夜來到隨縣城外。諸葛亮兵分四隊,同時來到四座城門下,堆起火料澆上油,然後直接開始燒城門。隨縣不是什麽大地方,也不是戰略要沖,更沒有想到會突然有一支兵馬從此處殺出,於是城墻上只有幾十個守夜的人。城內守軍才剛從睡夢中驚醒,諸葛亮已經拿下了城池。待到諸葛亮收編了城中守軍,重新安排好城防,田若的隊伍也到了城門外。諸葛亮安排好隨縣城中,便帶著田若的隊伍,還有一個隨縣的降將,直奔涢水源頭的平林城。隨縣,平林兩城相拒不過二十公裏;他們下午出兵,一路急行,天黑不久便抵達平林。

諸葛亮遣數十先頭部隊,假裝城隨縣縣令派來送緊急信件的信使;看了例行的公文後,守軍便毫無疑慮地開城門了。有的時候城池其實就這麽好騙。當然,我說的輕松,但真實情況也不容易。平林城周圍平平坦坦,就算入了夜,周圍也沒有辦法藏很多人;諸葛亮只能將主力隱藏在城南門近五裏的林子中。但是就靠騙城門的那幾十人,又怎麽可能占住一座城門?於是田若親自帶了兩百五十五溪兵,沿著涢水一路來到平林城邊,埋伏在河邊長滿小樹灌木的坡上。待一聽見騙城門的人哨聲示意,他們便殺出去支援,並且吹哨通知五裏外的諸葛亮大部隊。步兵沖鋒五裏路怎麽樣也得十來分鐘,於是這十幾分鐘裏,城門口的不足三百人必須支持住,阻止城內守軍關上城門。所以說,短短的十幾分鐘裏,那三百人死傷個一半也是正常的。反正事後田若敘述給我聽的時候,口氣十分淡然,但是我卻聽得一脖子冷汗。好吧,也許對於他們打仗打慣了的人來說是沒什麽,但是我仍然覺得後怕。

不過盡管後怕,這一戰仍然讓我對諸葛亮佩服得五體投地。確實這兩座城不是什麽嚴加防守的重地。但要知道,諸葛亮從一百公裏外的上綱城出兵,到強攻下這兩座城池,一共花了不足四十八個小時的時間。這是什麽數量級的速度!

五月初三早晨,三十艘利艦回到上綱城邊,送來了諸葛亮的軍報。他簡潔地說隨縣平林俱有,讓我和糜芳帶上留在上綱城的幾百士卒和所有糧草,還有我們從荊州帶來為數不多的雲梯沖車等輜重搭建,一起裝船回隨縣。下面我們要準備翻桐柏山了。

☆、棋逢對手

隨縣,平林俱是小城;隨縣一共就八百守軍,而平林人就更少了,都算不上一支正規隊伍。諸葛亮於是很放心地留糜芳和一千五百人在隨縣鎮守,修理被我們燒爛的城門;自己不過休整幾日便接著北上。五月初七,田若領三千五百五溪兵卒翻桐柏山直奔淮河南岸的義陽,而諸葛亮則帶三千五百人殺往平林東的黽縣。諸葛亮計劃著,先拿下這義陽和黽縣,再從這處夾擊淮河上的安陽,一舉奪下安陽。安陽附近淮河成南北走向;安陽城坐落在淮河東岸,城外有好幾處民用渡口。若想掐下淮河,便必須有義陽,安陽,緊握渡口,設防河上;要再造出一支小船隊,便可據河而立。

諸葛亮機關算盡,可真苦了我這個保證後勤的。我剛跟著船隊到隨縣,就有諸葛亮的信在那裏等著我了,叫我整整三天幾乎不吃不睡地清點隨縣糧草,入庫,發糧,還有清點器械,按照諸葛亮的吩咐還得把鐵索,漁網這些東西都給運到桐柏山那邊,好讓田若拿下義陽後先封江。這些已經夠頭疼,但田若那一路的糧草當真是技術活:糧車總不能跟著翻山越嶺,只得提前派糧隊走官道;田若的隊伍又只能隨身帶三天的幹糧,所以糧隊絕對不能晚,必須得在事先盤算好的地點等他們。為了能完成這些苛刻任務,我只忙得頭昏腦脹,一邊苦幹還一邊膽戰心驚,就怕出問題。戰時後勤當真不是人幹的活!若是不幸碰上了諸葛亮這種人,要給十天行軍幾百公裏,連拔四五座城這種戰役掌管後勤,那真只能自求多福了。我覺得我運氣真算不錯:這一切都沒出紕漏,我也沒被累死。

諸葛亮計劃的第一步進行得甚是順利;這第二步呢,卻差點被掐死在淮河裏。

田若領兵強行軍,出兵後的第三日就到了義陽城下。按照諸葛亮教的,他在淮河的上游造木筏渡河,深更半夜來到義陽城下;他們一把火燒了城門,強攻入毫無防備的義陽小城。諸葛亮在黽縣也是故技重施,騙開城門,一舉克城。田若稍微安排了一下義陽,便出兵向安陽,一邊走還一邊在河面窄,水流急的地方攔鐵索和漁網封江。諸葛亮在黽縣準備了幾日,留五百人守黽縣,自己再帶三千人並糧草輜重接著北上。諸葛亮這幾日搜集了許多民用小船,在黽縣東北,安陽下游十公裏的渡口搭出了一座浮橋,準備屆時用來渡河。這裏是附近唯一的渡口;我們的糧車輜重必須要走官道至河邊,所以只能在這裏渡河。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諸葛亮盤算好了,要在半夜渡河,清晨天明前趕到安陽,才能攻其不備。只是那幾日天象突變,大夏天居然也河面上夜夜大霧,打多少火把能見度仍然很低。盡管如此,諸葛亮照渡不誤。照那兩天的情況看,不到上午九十點鐘霧是不會散的,所以諸葛亮仍然決定冒著大霧過河;反正霧只是在河面上和兩岸幾十米處最大,離河遠了,這薄薄一層霧既不影響行軍,也不影響攻城。他自然知道這河面上的大霧也最適合敵軍偷襲,但他只是想不到,從上綱城出兵到現在才半個月,曹操的淮河水軍就能突然出現,還能算準了他的渡河點突襲。

三百人的隊伍首先押著糧草,輜重過了河,然後大軍便接連踏上浮橋,往淮河東岸趕去。其實諸葛亮也安排了十數人,劃著借來的農家小漁船,在浮橋下游巡視河面。只是河上的能見度當真太低,而鬥艦的速度又太快。當他們示警的時候,逆水而來的三十艘戰船已經就在巡邏兵的身邊,離浮橋不過三百餘米。諸葛亮立刻下令停止渡河,回撤西岸。可惜還不足百人成功退回了西岸;諸葛亮下令後不過幾分鐘,燃燒的火箭鋪天蓋地往浮橋飛了過來;盡管周圍霧氣濃重,但火箭靠著數量,生生把浮橋給點燃了。浮橋上的士卒多被漫天的箭矢殺傷,更多的人在恐慌和混亂之間失足跌落淮河中,只有少數些人分別退到兩岸。諸葛亮臨危不亂,調弓箭手對船隊亂射。只是鬥艦上的女墻很高,防護能力極好,河邊的弓箭手對那三十艘船來說根本沒有威脅力。事到如今,諸葛亮也只能迅速收集西岸的殘兵,退出去兩三裏,重新集結結陣,在那裏的林子中立定,靜觀其變。

還未等浮橋燒完,二十艘戰艦便已經靠上了淮河東岸;如狼如虎的軍士從船中撲出,殺上河岸。諸葛亮先前讓押運糧草輜重渡河的三百人還有好些已經過了河的士卒全軍覆沒,一個人也沒剩下,糧草輜重也被全部付之一炬。而諸葛亮只能在河對岸遠遠地看著;此處的淮河寬不過百米餘,卻也足夠教他束手無策。算上被曹軍殲滅的東岸軍士,還有死於火箭下的近百人,諸葛亮這次損失士卒幾乎七百。

曹操的淮河水軍居然真這麽快趕到了。

這才五月十四,諸葛亮從上綱城發兵後的第十五天,曹軍的三十鬥艦便能出現在這旮旯,趁著大霧對渡江的諸葛亮來個半渡而擊之,這什麽速度啊?!究竟是誰,碰上諸葛亮的閃電戰役也可以同樣用閃電般的速度回應?

諸葛亮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對手是誰。好幾個月之後我們閑聊著江淮戰役的時候,他對我說,“田國讓此人威名未顯,但亮也曾聽主公幾次言道,對他稱讚有加;只是亮卻還是小覷於他,防範未嚴,此乃亮之過錯。幸而亡羊補牢,不為晚矣。”說這話的時候,他頗是幾分唏噓和慶幸。

諸葛亮口中的田國讓,就是那位未及冠便自托於劉備的翩翩少年,田豫。他陪著劉備事公孫瓚,守平原,南下助陶謙,卻在劉備要去當豫州刺史的時候,說什麽母老當歸走人了,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就是這個小年輕,叫號稱‘喜怒不形於色’的劉備終於在正史上哭了一回。雖說一直到現在田豫都沒幹什麽特別出彩的事,但我知道,歷史中的田豫幾度北伐胡虜,將塞外胡人痛扁了幾頓,又平遼東,破孫權,可謂一代名將。而如今這位名將正在弋陽當太守。黽縣和弋陽郡的轪縣和制所弋陽都很近;黽縣有變,田豫第二天晚上便知道了,諸葛亮收集民船根本無法隱蔽,他也有所耳聞,自然是馬上意識到諸葛亮的計劃。他立馬調動弋陽的水軍,連新息城不屬他管的汝南船只都被他直接調用,逆流而上,阻止諸葛亮渡淮河。

五月十五晚上,我收到了諸葛亮著人連夜送來的加急軍報。諸葛亮給我敘述了一下狀況,說自己已經退回黽縣,圍安陽的計劃只能暫緩。他讓我和糜芳安排駕船的九百水軍盡快趕到義陽,開始造船。我們必須得有自己的船隊,才能有希望真正掌控淮河。不過在義陽城造船,一切得從零開始,怎麽也得要一個月後才能指望看見船,當真上是遠水難解近渴。諸葛亮也說,他有意盡快滅了淮河對岸的水寨和那三十艘鬥艦。於是,信的最後諸葛亮給了我一道命令,大意如下:要麽把我們涢水上的船運到淮河邊,要麽拿出一張投石機的設計圖送到黽縣去,要求是裝載至少半石,射程能達到一百二十米,三天之內能造出來。

我把他的命令連看了五遍,只覺整個人都斯巴達了。諸葛亮你開什麽國際玩笑?!

諸葛亮當真瘋了。

把船運到淮河邊?一艘利艦三十多噸重,怎麽運?我往船身上釘輪軸不成?而平林到淮河渡口只有那麽一條官道,足足七十公裏,什麽時候拖到淮河邊?至於那啥投石機,他要能把半石重的砲石扔一百二十米遠?!開玩笑,漢朝的投石機性能最好的不過就一石裝載,七八十米射程的水準,還需要幾十軍士拉繩。我到哪去給他弄射程一百二十米的投石機?

不過投石機總比運幾十艘三十噸的船容易些。我在肚子裏咒了他半天,終於還是打開電腦翻資料。這麽多種工程機械中,動能轉換最有效的應該是扭力投石機。只可惜我對那玩意不熟悉,也找不到太多詳細資料圖紙;倒是重力投石機簡單明了,毫無技術含量,我自己也懂。最後我找了一張重力投石機的照片,照著樣子抄下了,又畫出簡易的機械示意圖。因為沒有詳細的數據,我只好自己用Mathematica推導那些都快被我忘光了的物理公式,算出最佳杠桿長度和重力對比。這樣一個重力投石機並不難造,但它從底座到杠桿支撐點得有四米多高,整個杠桿長度為十米,負重要三百五十公斤,才能把半石重的東西投一百二十米遠。這樣一個大件機械,沒法運輸,沒法輕易轉向,更不可能搞突襲——所有敵人都看得見它的存在。我把比例數據給他寫了一份,又寫了一封很長的說明書,解釋重力投石機的原理,制作,還有它的利弊所在,等等。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設計圖和書信交給信使,讓他快馬加鞭給諸葛亮送回去。直到諸葛亮的信使走了,我才真開始盤算;諸葛亮到底想幹嘛?

他這是要用投石機滅淮河東岸的水寨和艦隊?可是船到底是會動的;人家就這麽看著他造投石機,由著他轟炸,都不知道把船挪一挪位置?要滅船隊有無數種辦法,他幹嘛不好好再想想,卻來找我的麻煩?我雖然一夜沒睡,卻毫無睡意,歪在榻上盯著天花板想辦法。在造出我們自己的船隊之前,除了用即笨重還不一定可靠的投石機,到底還有什麽辦法能和淮河上的船隊相抗?半夜派水性好的人潛水鑿船?多半不行;說說容易,但我好歹造了半年船,知道深淺。這種大船結實得要命,就是放在沙灘上讓你掄著斧頭隨便劈,你還不一定能劈出個洞來,別說在水的阻力下工作。那還有火攻又如何?不過諸葛亮這麽老練的縱火專家都不放火,肯定有他的原因。多半是天氣吧;隨縣這幾天動不動就下雨,空氣也是非常潮濕。淮河寬百米有餘,普通兵士的箭矢都很難橫跨這個距離;若用火箭,多半箭矢還未飛到船上就已經熄滅,若要扔火石,那就必得要大型機械了。難怪諸葛亮問我要投石機;貌似當真沒有別的辦法。我忍不住埋怨自己,怎麽沒早點想起來去研發□□?若是有火藥,搞點□□,那只要一個小小的弩車就能轟炸了。

越想越頭疼,我都開始盤算著要不真試試配火藥算了;反正配方夠簡單,硝石木炭硫磺三樣東西,按重量七十五比十五比十。只是制造這玩意兒有點危險,現在我又沒有時間去慢慢研究;要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炸了,那才叫好笑!我正煩躁著,腦海中卻突然靈光一現。在我那年代,這最容易後院山寨的武裝品可不是□□,而是□□!好吧,我沒有汽油,也沒有原油,但是我有酒精;我沒有啤酒瓶,可是陶瓷酒罐子可不少。

想到這裏,我一陣激動,跳起來直接開始試驗。我叫兩個軍士給我去買幾斛市場上能找到的最烈的酒回來,又親自上街去搜刮瓶瓶罐罐。待酒買回來,我蒸餾大半天,將二十公升蒸成了四公升,差不多就是純酒精了。我把酒倒在好幾個個大約能裝半公升的陶罐裏,掛一條用麻油浸過的麻布在酒罐裏,最後用木塞和泥把陶罐簡單地封了。我拎著做好的一大串酒精彈,找了一處開闊的地方做實驗。我一連測試了三個酒精彈,效果果然是好;一顆丟出去可以燒一大片,而且可以燒上近十分鐘不熄滅。看來我想的絕對可行:半夜拖幾部小型弩車到淮河邊,往人家的船上丟個百來支酒精彈,這種狂轟濫炸的突襲誰能逃得過去?

我興奮極了,忙一邊讓人入城搜刮烈酒和陶罐,準備裝車往黽縣運,一邊又去找糜芳匯報,告訴他我想到一個破淮河水軍的辦法,想要馬上趕到黽縣去見諸葛亮。他倒也沒多廢話,給了我一輛馬車還有十數軍士,送我去黽縣。我安排好了送酒和陶罐的車隊,便上路去黽縣,總算趕在天黑透之前出了隨縣城。我已經差不多三十六個小時沒合過眼了,這才坐上馬車就睡著了。待我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們離黽縣也不遠了。

諸葛亮乍見到我,臉色一沈。“隨縣有何變故?”他開口就是急問道。

“啊?”我一楞,然後忙答道,“啊沒有沒有,隨縣什麽事也沒有,一切安好正常。”

諸葛亮卻仍是神色肅然,他壓低了聲音喝道,“既然無事,大戰當頭,書鳳怎可如此莽撞,四處奔走?”

我不敢再插科打諢,只是認真答道,“我突然想到一樣東西,或許能幫軍師一舉滅了那支船隊,所以這才連夜趕來,要拿給軍師看。軍師讓我弄能開半石重物到一百二十米外的投石機,我也把圖紙送到了,只是我總覺得這樣一個投石機不好操作啊;太大,又不能真怎麽移動,只能在河邊上造,怕是對方早有防範。軍師可以造些小型弩車,只要能把兩三斤重的東西投一百二十米就行了。我又弄了樣東西;只要有小型弩車配合,趁著夜色偷襲,定能一舉滅了曹操的鬥艦。”

說著,我一手拿起一盞燈,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一路把他拉到後花園的池塘邊。我從掛在肩上的行囊中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酒精彈,解開外面包著的布,用燈火點著引信,然後將罐子往池塘中央突出水面的一塊大石頭上扔去。罐子在大石上砸得粉身碎骨,然後“嘩”的一聲,一團火焰沖了起來,在水面上都照燒不誤,四五分鐘才熄滅。

諸葛亮片刻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水面上的火焰,天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只到火都熄滅,他這才問我道,“此物易制否?”

“很容易,”我說,“只需要有足夠的烈酒和陶罐;這些東西這裏都應該有吧?不過離開隨縣的時候我怕你這裏不夠,已經將隨縣的酒,油料和瓶瓶罐罐收刮一空,如今這些東西正在來黽縣的路上,最多明天晌午便能到了。隨縣的材料,足夠做一百五十個這樣的酒精彈。”

諸葛亮用羽扇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微笑道,“此番攜書鳳同行果然事半功倍!”才說完一句好聽的,他又是神色肅然道,“亮與你三百人,這便開始制作此物;書鳳千萬不可懈怠,亮欲明夜渡河。”

明,明夜?我擡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現在下午兩三點鐘的樣子,還有不足三十六個小時。靠,諸葛亮上輩子一定是奴隸主!

☆、強渡淮河

當天下午諸葛亮就開始著人伐木做簡易木筏,好用來強渡淮河。他又親自上陣監督弩車的制造;這種弩車是最簡單的人力投擲彈弓,就一輛糧車那麽大,只需要兩個軍士拉繩便可將三四斤的東西投擲到一百二十米外。為了保證明天夜裏我們的士兵有力氣出戰,這些制造活計我們基本上用的都是黽縣的兵;我們還不忘了讓兵士換班,好有時間休息。其他人都可以休息,唯獨諸葛亮和我一直忙碌著,整夜都沒睡。從下午開始,我就忙著收集烈酒,陶罐,引線,還有油料;然後又馬不停蹄地盯著眾人蒸餾一大桶一大桶的酒,接著裝瓶,放引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