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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軍師放心,我說過,我這是有的放矢,為主公制造民意基礎。浪費這麽好的宣傳資源多不劃算。”

“書鳳果然多謀,詭計百出,”諸葛亮笑著搖了搖頭,又說,“罷了,這也不用再看下去;且去樓上坐坐。”說著,便起身上樓。

我跟在他身後,小聲嘀咕著,“我知道你看不上旁門左道,但這叫軟實力,這叫話語權…”

在樓上坐下了,我一時興起,說道,“軍師,你會彈琴對吧?可不可以彈一曲給我聽?話說孫不若的琴技真好,上次他彈的那曲,十面埋伏還是什麽?真得美極了。聽說軍師的琴藝也是很厲害的,彈一曲讓我欣賞一下嘛。”

諸葛亮微微一笑,在琴案後坐下。他坐得很端正,配上那一身青衣鶴髦,仿佛雪中松柏。琴音輕吟淺唱,端莊優雅,平和中正,只在寧靜深處隱隱藏著一絲堅毅和傲然。對比荀諶的胡坐斜腰,揮灑自如,還有琴聲中的千軍萬馬奔騰不息,真真就是兩個極端。我正聽得出神,突然聽見樓梯那裏傳來一個聲音說道,“哎,子初,既然已經來了,不如上去小坐片刻?”

荀諶的聲音?!如果荀諶來了,那表示劉巴肯定也到了!要是讓他看見我和諸葛亮在一起,豈不是要教他識破我的處心積慮?我慌亂地四下張望,卻發現二樓根本無處藏身。慘了,這下要糟!

又聽見楊寡婦的聲音說道,“就是,小姐就在樓上,剛剛上去的,陸先生想來也就快到了。你們不正是來尋他們得?怎麽不上去坐坐?”

緊接著,腳步聲慢慢接近,直到荀諶劉巴二人出現在二樓。諸葛亮眼皮都沒擡一下,仍然一絲不茍地彈他的琴,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坐在一邊。劉巴驚疑地看著我和諸葛亮兩人,把我們兩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最後突然滿臉的恍然大悟。我又想抱頭鼠竄了,可是都沒地方逃。

一曲終了,劉巴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孔明的琴藝是愈發精進了。”

諸葛亮微微笑道,“不敢;俗事纏身,都不得空閑撫琴,怕是擱下了。”

“不僅琴藝,心機也是愈發深了,”劉巴又說,“當初一言不合,孔明也就放人了;如今卻尋來這麽一雙七竅玲瓏的兄妹,棋局,影戲,一如太公垂釣!”

諸葛亮看了我一眼,說,“亮不敢奪人功勞;書鳳女兒家,用計更是出其不意,子初兄未有察覺也是可解。”

劉巴訝然道,“難道陸小姐…”

我沒辦法繼續看地板裝烏龜了,只好上前深深一禮道,“對劉先生隱瞞至今,是我不好。子初先生,我其實姓賀,名書鳳,是左將軍髦下書吏。那日見了先生,想起左將軍一向傾慕先生,便有意結交。我也知道先生不喜左將軍,怕說明身份,先生便不願往來,這才編了個身份。欺瞞先生,我真得很抱歉。”

我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他。不料靜了片刻,就聽劉巴笑道,“妙!巴方才還暗自驚訝孔明何時也會用這般詭異的計謀,不想竟是小姐傑作。”他搖了搖頭,又是嘆了一聲道,“劉公何等運數,便是小姐這等奇才也能尋著。”

嗯?似乎不像很火大的樣子?我小心翼翼地看諸葛亮。

只聽諸葛亮又道,“時至今日,亮仍道,劉公雄才蓋世,莫不歸德,足下欲何之?子初兄可還是要答,受命而來,不成當還,此其宜也?”

劉巴哼了一聲,神色尷尬,一時間也無話回應。就在我們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的時候,荀諶突然走上前來兩步,合手彎腰,朝諸葛亮深深一禮,朗聲道,“諸葛先生,劉公德才天下皆知,更兼禮賢下士,知人善任。吾敬劉公,願為其效犬馬之勞,還望諸葛先生引見。”

我覺得我們三個人的下巴都掉地板上了;我是真得毫無形象地張大了嘴瞪著荀諶。諸葛亮驚了片刻,忙還禮道,“聽書鳳言孫先生乃劉公故人;今能重聚,劉公定然喜不自勝。”

荀諶楞了一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於是我小聲道,“我,我沒說…”

荀諶坦然一笑,對諸葛亮說道,“既然欲歸劉公,吾不敢不竭誠以待。還望諸葛軍師恕在下欺瞞之罪,”又轉頭看了看劉巴,禮道,“也請子初海涵;吾在交州隱居多年,一直未曾以真名相交。在下實乃潁川荀諶,字友若。”

這次就連諸葛亮也是目瞪口呆,好幾分鐘才回過神來。他又是深深一禮,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乃萬幸。”

劉巴瞪了荀諶半天,仿佛正在掙紮要不要掐死他。最後劉巴只是非常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幾乎是幾分幽怨地說道,“若是荀兄也北上,這偌大交州,再無可交之友!罷,罷,鬥不過爾等。孔明,若是劉公不嫌棄,巴便去討份差事罷了。”

撒花!征心大戰到此完勝!!

☆、群英會,祭周郎

當我們終於回到公安,已是建安十六年的雨水。

別人過新年的時候我們都跟在諸葛亮身後忙乎,幫著安排交州事宜。諸葛亮和士武略略談了些促進商運的計劃,又請荀諶和劉巴還有我幫著參考,列了一些基本方針。另外,有荀諶的推薦,他親自見了蔣琬。諸葛亮對這個方及冠禮的年輕人也是讚不絕口,見面之後立刻修書寄往公安,請劉備給蔣琬南海郡丞一職,叫他輔佐士武管理南海郡。蔣琬被諸葛亮的安排嚇了一跳——畢竟他才二十歲!——不過他自然是無比認真地承諾竭忠盡節。之後諸葛亮又得忙著重新編制南下的士卒。

好不容易忙完了,我們終於在正月初踏上歸程。趙雲和魏延要回桂陽長沙,帶著他們的部曲沿北江邊上的官道北上。諸葛亮仍是走西江,漓江,靈渠湘水這一路。我想著自己的手提電腦都還在湞陽,就拉著陸遜和趙雲一路,借道桂陽回公安。拿到電腦之後,我如約抄了兩張當湖十局的譜給陸遜。他就掃了那麽一眼,便再也放不下了;這一路上閑暇時間他都在苦思冥想那兩盤棋。我們走了將近差不多二十天,才終於到了南郡境內,在作唐城外和諸葛亮一行會合,共入公安。

不愧是雨水時節;到公安的時候雖然沒在下雨,但天色陰得要命,周圍灰蒙蒙霧茫茫的一片,更讓人覺得春寒料峭。盡管如此,我們這剛下車,就看見劉備站在城門下侯著我們。估計是在霧中站久了,他的衣襟發鬢都顯得有些濕漉漉的。他直接就把我們幾個拉去喝酒吃慶功宴,卻笑著對陸遜說,“備猜伯言現今也無心喝酒——還是先去見過家人。城西甜井巷的陸府便是;備會著人領你前去。”

陸遜先是一楞,然後直接跪下了,深深一禮直將額頭貼在地上,啞聲道,“使君厚德,議沒世不忘。”

劉備忙把他拉了起來,握著他的手,溫聲道,“這天寒地凍的別在濕地上隨便跪,要生病的!伯言且去;這慶功酒備給汝留上一壇,回頭叫人送到府上去!”

陸遜又是深深一禮,這才離去。

到了酒席上,我驚訝地發現劉備手下的謀士幾乎到齊了,連龐統也在。諸葛亮微微蹙眉,但沒有說什麽。我卻忍不住,拉著龐統的袖子小聲問道,“龐先生怎麽從夏口來這了?”

龐統撇了我一眼,笑道,“回來公安過年可否?”

“過年?”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真的假的啊?”

龐統拍了拍我的手,說,“這是酒席,暫且莫要說他事。”

聽他的語氣嚴肅了兩分,我也自是不敢再問,只是乖乖地坐下吃酒席。席上熱鬧得很,賓主盡歡。劉備和荀諶是老相識,兩人花了很長的時間念舊唏噓;說著說著就說到昔日袁家陣營,氣氛不免有些沈重。徐庶大約是有心轉移話題,便提出請荀諶彈琴助興。荀諶倒也沒推辭,待琴送來之後,便抱過琴奏了一曲。那曲子旋律簡單,古樸之極,反正我聽得茫然。再看四周,其他人倒也罷了,似乎還挺欣賞他的琴曲;劉備徐庶兩個卻是臉色發白。真是!我忍不住心底暗罵荀諶,他根本就是來搗亂的吧!

一曲終了,荀諶環視整個屋子,突然笑道,“獻醜了。吾只略懂琴樂一道,貽笑大方。聽聞江東周公瑾善樂,人言‘曲有誤,周郎顧’。不知周公瑾如今可是身在江陵?若能拜訪,倒也是一件佳事。”

估計他是想換話題,轉變一下氣氛,沒想到這句話反而讓劉備他們都變了臉色,就我們幾個初來乍到的開始莫名其妙。劉備沈默許久,嘆道,“本欲慶祝之後再說正事,但既然已經言及,倒不妨告訴爾等。其實備已送信南下報此事,但想來錯過了。周都督年前病逝。”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我嚇了一大跳——天,我完全把這事給忘了!確實,周瑜是公元210年冬天病死的,好像也差不多。沒想到歷史都已經天翻地覆了,周公瑾卻仍是抗不過病毒和老天爺,英年早逝。我不禁暗自惋惜,又不禁幾分慶幸。要知道這個周瑜可不好對付!若不是他秋天就開始生病無法管事,我們也沒能就這麽容易拿下交州,安撫孫權,還換回來陸遜一大家子。真是,夠覆雜的。我轉頭看諸葛亮,想看他的反應。只見他的神色黯淡,頗有幾分惋惜的意思;但他的眼睛卻一點一點開始發亮。“主公...”他開口道,然後又閉嘴,似乎在猶豫現在是不是說正事的場合。

“既然說了此事,孔明怕是也無法安心喝酒,”劉備說,“也罷,今日暫且散了;孔明隨備裏面坐。”

這是要去商量從孫權手裏要過江陵吧?我心中暗暗盤算著。歷史中周瑜死了,江東就覺得拿不住江陵,幹脆都“借”給了劉備;如今不知什麽走向?後來我找龐統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他只告訴我魯肅正在江陵重編周瑜的部曲,但是多餘的卻什麽也不肯說。

過了幾日,時值五七,諸葛亮要去江陵城中吊唁周瑜,我便也跟了去。江陵整座城都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城內空蕩蕩的,不禁讓人疑惑這麽繁榮一座都城裏面的人都跑哪去了。周瑜的靈柩已經發往他家鄉廬江,靈堂中無棺,只有香案和畫像。諸葛亮親自點了一對香燭供於案上,我也跟在他身後有樣學樣地行禮。這才剛起身,就看見陸遜扶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諸葛軍師,”陸遜說道,微微躬身,算是打過招呼。

諸葛亮點頭應了,安靜地退到一旁。陸遜和身邊的少女在靈前跪下,施禮祭拜。陸遜倒也罷了,那少女卻跪倒在地,頭埋得老低,壓抑地抽泣著,久久不肯起身。最後陸遜扣住了她的肩膀,輕聲道,“瞳瞳,節哀順變。”

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該先避出去,就又看見一人走了進來;不是別個,居然是魯肅。他先到周瑜靈前行過禮,接著走過來,拱手道,“孔明,肅正有意過江拜訪,如今即已遇上,可否請孔明小坐片刻,共商事宜?”

嗯嗯?看來真這是要交換地盤去了?

諸葛亮忙點頭應了。魯肅遲疑片刻,又轉頭陸遜說道,“伯言,周都督曾有幾件遺物托付轉交於你。伯言可否與孔明和肅共往都督府上一行?”

陸遜遲疑道,“可否容議先回公安?”

他身邊的少女卻推了推他的手臂,輕聲道,“既然有公事,議哥哥便去;我可獨自回公安。”

“你去議事,我陪她回公安,”我說,“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陸遜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說,“多謝賀小姐。”

他們三人走後,我挽過一旁呆立著的少女,說了一句“來”,便帶她往渡口去。出了昏暗的靈堂,我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一下那一直半躲在陸遜身後的少女。她看上去最多不過十五六歲,連身材都沒完全發育出來。盡管如此,她仍然是漂亮得驚人:白膩的肌膚,烏木般的頭發,柳葉眉,櫻桃小嘴,還有一雙鹿眼一般純潔水靈的大眼睛,當真像個娃娃。

“你長得真美,”我忍不住笑著讚道,“不過和你哥哥不太像。”

少女的臉一下漲得通紅;她低下頭去,喃喃道,“謝小姐誇獎;只是議哥哥他,他是我夫君。”

我一口氣嗆在喉嚨裏,忍不住連連咳嗽。終於停下之後,我驚訝地問道,“你,你才多大?再說你嫁給他至少也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你都才多大?!”

“我今年十七,嫁給議哥哥已有兩年半餘,”少女細聲細氣地說道。

我突然心裏一動,驚道,“我知道了,你是伯符將軍的女兒!”

“正是,”她說,聲音中多了兩分自豪。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下又忍不住開始腹誹這年頭的男人都不是東西。這女娃娃現在才十七,還是虛歲;她出嫁的時候就真只是個孩子!而陸遜長她十歲,在江東也只是小人物,更別說陸家和孫家其實有仇。也就這樣配了?這個年頭的女人真仿佛是禮物,隨隨便便就送出去。前有燕子,阿香,現在又有這個孫小小姐。不過劉備籠絡徐庶,孫權固好劉備,這也倒還說得過去。可是兩年前的陸遜,在江東也算不上什麽需要攏絡的人吧,怎麽就...她好歹也是小霸王的女兒,怎麽就被孫權這麽隨隨便便嫁出去了?!

我理了理神思,不再去想別的,只是笑著問她,“你小名叫瞳瞳是吧?我可以叫你瞳瞳麽?”

“我單名明,小字瞳瞳,”她說,“賀小姐若是喜歡,自然可以叫我瞳瞳。”

“你管我叫書鳳就行了,若是願意還可以叫聲姐。不過莫叫我小姐;成天聽他們那些大老爺們這麽叫已經夠別扭了,若是閨中女兒也這麽叫那就太見外了。”

“嗯,書鳳姐,”她很乖巧地叫了一聲。

待到上了船,我又問道,“你和周都督很親麽?”

她嗯了一聲,眼眶又是紅了。“周叔和家父情同兄弟,我和大哥也一直敬他如親叔叔一般。只是直到今日才有機會吊唁。”

“哦?為何直等到今日?”我奇道。

她又低下頭去,悶聲道,“議哥哥未曾回來,我,我只道我們一家人都不得隨便外出;公績也是這麽說的。莫說渡江吊唁,我都不曾去探過蕓姑姑。”

“蕓姑姑?哦,你是說阿香。”孫夫人名蕓,字尚香,只不過我叫習慣了她的小名阿香,一時都沒想起來。待想到了,卻不禁幾分不安。阿香可是她父親的親妹妹;她如今卻不敢前去探望麽?

“你想哪去了,”我忍不住說,“主公接你們來公安,也沒有以你們為質的意思,只是不想小陸他...”說到這裏我突然又停下了,覺得有些對不住眼前的這位小姑娘。還不是我害得她的丈夫出征不回,自己又被親叔叔當貨物一般拿出去換土地,一大家子人千裏迢迢跨過大半個中國,從江東直遷到荊州。不是說我後悔了還是怎麽,但就只是單純地覺得幾分抱歉。

“對不起,瞳瞳,”我說,“我本以為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卻還是害得你背井離鄉,遠離家人。”

孫明緩緩搖了搖頭,說,“公績告訴我,劉使君割讓了半個南海郡和長江上一處要塞給二叔換我們這一大家子;議哥哥也說,若不是書鳳姐救他,他肯定是再見不到我了。書鳳姐不在意他是敵人,全力相救,我還未曾言謝呢,又怎能怪罪你?再者,使君能這般看重議哥哥,我自是高興的。雖然離開娘親和祖母我有些不舍,但至少議哥哥一家都在這裏。”

“還有你蕓姑姑,”我說,“你以後多去看看阿香才是;還有胡夫人,瑩姐姐她們,月瑛姐也從五溪回來了——所以你以後可要來多串串門。別避什麽嫌;咱們這裏的人可沒有這麽小心眼!”

她嫣然一笑,點頭應了。

我突然又想起一事,頓時激動了,問道,“瞳瞳,你說的公績,是不是小陸的堂叔,陸康大人之子陸績陸公績?”

“便是他,”孫明抿嘴笑道,“但是他小議哥哥幾歲,所以議哥哥決計不會叫他叔叔!”

呵,果然還是劉備的算盤打得精細!難怪可以這麽大手筆的送土地出去——買一送一啊!這陸績也是個才子,更是二十四孝之一;誰沒聽說過陸績懷橘的故事?歷史上他好像死得比較早,也沒有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據說他是清官,好官,在郁林修路造橋,屯田挖井,百姓都特別愛戴他;而且相比做官,他更喜歡研究周禮易經,在學術上頗有成就。好吧,易學確實有點神棍,但是他的《渾天儀說》總是實打實的了吧?

“久聞江東陸公績大名,今日終於可以一見!”我興奮地說道,“瞳瞳,回頭你幫我帶份見面禮給他吧!”

不如抄份開普勒定律詳解給他?還是基礎數學?那啥,雖說做人不能太貪心,但是他要是能看懂牛頓力學那世界就真完美了…

☆、出版業起源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說已經和江東談妥了,拿夏口城和以西換周瑜生前坐守的南郡三城和水寨渡口無數。我說的輕巧,但是據說真實談判過程那就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掐過去的。駐紮在竟陵城的關羽早就送信來說,非要拿夏口城去換也行,但是長江北岸,漢水西岸的土地渡口也絕對不能讓。荀諶在了解了情況之後則是建議主公一定要讓周瑜水軍徹底退出南郡,洞庭湖一定要全部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兩家的使節辯了好半天,最後說定:以長江為界,江夏郡長江以南全歸江東,北面仍是我們控制;南郡整個換給了我們。這最後拉鋸的結果倒也還算不錯,算達到我們的預期。

這幾天所有人都繃緊神經交涉這個問題,我卻幾乎沒什麽事做,直到談判接近尾聲,開始交接的時候諸葛亮才扔了好些賬務給我做。我的任務就是幫他查清南郡各處的錢糧,計算駐軍用度,安排物流。他還讓我仔細核對江東的賬本,保證所錄屬實。我不禁頗有些郁悶:想當初若不是我本科年間實習做審計做到無聊得發黴,我都不會去讀研究生!沒想到穿越了一千八百年,還是叫我做審計?好在漢朝的賬本比較簡單,裏面也沒什麽花樣可玩,所以一整個南郡的賬務也沒什麽;我也不覺得忙。

既是閑著,我便開始翻電腦上的存貨,就想抄點什麽東西出來送給陸績當見面禮。我倒是真想錄下開普勒定律的推導給他看,但也要我會翻譯啊!誰知道怎麽用漢朝的文字解釋那些數學概念?我可沒這本事。我搗鼓了半天手頭有的史學資料,發現其實哥白尼和開普勒都早有譯本——明末的《崇禎歷法》裏面就有!關鍵問題是我讀大學研究生這麽幾年收集的資料雖然豐富,卻也不會有《崇禎歷法》這麽冷門的東西,害得我白高興一場。我又是翻了半天,終於在硬盤的無數文件夾裏發現了一樣好東西——《夢溪筆談》。稍稍掃了幾眼,我立馬決定,就抄講天文歷法的《象數》兩卷送給陸績好了!固然沈括的書中還有不少謬誤,但總算大體方向是對的;拿這個去打底子,接下來我真想解說牛頓力學和開普勒定律也會容易些。

不過這才剛開始我就覺得要崩潰了。直到現在我也沒完全習慣毛筆和繁體字;平時寫一兩封書信軍報也就算了,可這會兒要抄書那是什麽一個概念?偏偏我還不能找別人幫我抄!我痛苦地抄了兩天,這才終於想起來:我怎麽就忘了活字印刷!

活字印刷不算什麽大改革,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這件事我只要隨便找個木匠,付個好價錢就全部搞定了。而如果真能弄成,不說別的,至少我也有希望把手提中的資料多抄出幾樣來。我忙打開電腦上的《新華字典》,對照著要抄錄的《夢溪筆談》開始錄常用漢字。我差不多一宿未睡,第二天又是從早忙到晚,總算錄出來兩千五百百個(我認為的)常用字。這些做完了,我便跑公安街頭找木匠。我一開始還在擔心能否找到一個認字的木匠,但好在這一年多許多江陵荊北人士都跑來公安定居,城中商業極其發達,跑了幾條街,找到三個願意接我這活的木匠。我幹脆將活分成三部分拿出去做,正好還能快些完成。

四五天後的三家的貨都送到。兩千五百個字,足足四千個印章,裝了二十個大木盒字。印章都按照我列的筆畫順序碼得整整齊齊。特別常用的字每一個字都有五個到十個印章,另外裝在三個大盒裏。除了這些,還有兩個用來排版的木框和一把大刷子。我興奮得什麽似的,馬上排開紙張硯墨,開始忙乎。活字印刷排版其實也夠話時間,但是好處就是可以一次印很多本!我足足印了二十份《象數》,又幹脆把講數學的《技藝》也印上了二十份。雖然忙了好些日子,但是最後書出來,我左看右看,心下很是得意。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用的紙張質量有些糟糕,粗糙且顏色很暗。我把書裁剪得整整齊齊,用線裝訂了,然後用一塊花樣素雅的蜀錦包好,看上去倒像份禮物的樣子。

這幾天都沒見到陸遜,我本想找人把禮物送到陸府上的;不想糜夫人請客,把諸多女眷一起叫去吃酒聊天,於是我就正好稱這個機會,帶了幾樣南海特產給孫明,並且把書交給她,讓她捎給陸績。她對我送她的稀奇物事都似乎挺淡然,反而是目不轉睛地瞪著包在蜀錦裏的書,滿臉的好奇和激動。

“早知道瞳瞳喜歡書,”我笑著說,“我就直接把給公績的禮物依樣畫葫蘆也給你一份,可不比南海珍珠便宜?”

孫明眨巴著大眼睛,又是臉紅了,細聲細氣地說道,“議哥哥說書鳳姐懂算數,又收了許多精妙無比的棋譜,可謂家學淵源。我不免好奇書鳳姐寫了什麽給公績。不過抄書最是辛苦,我不敢麻煩書鳳姐。”

“你打開看看不就行了?若是看得上我回頭也送你一份。你放心好了,不會麻煩我的;我早就錄了二十份,都還堆在屋裏呢。”

孫蕓晃到自家侄女身後,一下抽走蜀錦包裹,三下五除二打開。她一邊翻開我印的書本,一邊笑著說,“我倒要看看書鳳給了公績什麽;連伯言都肯說好話了,那定是妙物。”

她掃了幾行《技藝》,忙把書塞回孫明手裏,忙不疊地說道,“罷,罷,瞳瞳你快拿著;四書五經在我看來也不過爾爾,但這等稀奇古怪的東西可是真看不明白。倒不如給我本《孫子兵法》,有趣得多。”

“《孫子兵法》我有啊,”我笑道,“阿香要的話,明天我就可以給你送來。”我差點都問了,你要不要曹操的註釋?

黃月瑛看著我,好意問道,“書鳳可需我相助?”

“便是如此,”一旁夏侯瑩打趣道,“我還記得書鳳妹妹當初連書信都拿來找我謄抄的日子;難不成今日如此長進了?”

我不禁暗自得意,嘿嘿笑著向她們解釋了活字印刷。她們所有人都聽楞了,周圍一片寂靜,好久都沒有一人出聲。最後還是月瑛姐先反應過來;她是前所未有得激動,居然幾步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雙手,急切地說道,“書鳳,好妹妹,可能將此物借我一用?”

月瑛姐和諸葛亮因為方到公安,還未置府宅,也住在劉備的將軍府裏。於是第二天我便和月瑛姐就泡在後園排版印書。沒想到,月瑛姐要印的居然是——《大秦十二表法》!原稿是好幾大卷竹簡,上面的蠅頭小楷(好吧其實是隸書)絕對是諸葛亮的字跡,即端正又暗隱鋒芒。

剛看見原稿我是真被嚇著,指著竹卷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這難道是軍師翻譯的?你不要告訴我他會拉丁文!”

“其實孔明略懂一些拉丁文,但只是略懂而已,”月瑛姐笑道,“《表法》是我譯的,只不過我是譯給他聽,他自己錄下又加以潤色。怕他是嫌我的文筆粗陋,糟蹋了大仕的道理。”

我忍不住嘀咕道,“他要是嫌你的文筆粗陋,那我這個文盲寫的東西怎麽都還沒雷死他?”

文言文版《大秦十二表法》不足一千五百字,我們兩人合作,到下午就印完了三十份——照月瑛姐的說法,一次多印點,省得將來想要又沒有。她告訴我說,徐庶和龐統兩人鬧著要借這卷書很久了,可諸葛亮一直沒舍得,她早就想抄兩份送給他們二人算了,只是一直不得空。晌午時孫蕓來晃了一圈,坐在一旁看了我們忙碌,半晌笑道,“可有我的《孫子兵法》?”

我應道,“你想要那當然有!”

弄完《十二表法》後月瑛姐就去翻出了諸葛亮收藏的《孫子兵法》;我們兩趕著印了好幾份,只弄到大半夜。我很想告訴黃月瑛我有曹操做註的孫子兵法,但還是忍住了。我只是要了一份印好的書回去,在每一頁後都夾上附錄,抄上曹操的註,最後再重新裝訂成書。弄好了曹註版《孫子兵法》,我用一幅錦緞包得嚴嚴實實的,又用繩子在書本外面紮了好幾道才罷休。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親自把書本送到了劉備手中;這種能讓人誤會我身份的東西還是就拿給劉備看好了。

書是印完了,但印刷系統也沒就此閑著。月瑛姐時不時就寫寫畫畫的,拿著印章比劃計算;後來諸葛均這小子也開始天天耗在後院搗鼓。待得十天半個月後我再看見那一套印刷系統的時候,整套東西都已經系統化了。月瑛姐嫌我弄的活字完全不夠用,又找木匠添置了兩千五百字,六千印章。她做了三套圓盤裝這一萬個活字:這些圓盤一個比一個小,疊著架在一個支柱上;每一層圓盤都可以旋轉。所有的單字印章都按照比劃數目排在圓盤邊緣。三套轉盤中,一套專門放常用字,另外兩套放普通字。在這套系統裏面找字可比我一開始用的那二十來個大盒子方便許多。月瑛姐又重新做了一個排版的框架;框架很小,差不多就32開,用木片分成六列,一版只能放九十個字。這個框架可以比我弄的好用許多,往裏面填單字印章非常方便快捷,而且因為一版只有九十字,便是同時排個三五頁也不會單字印章不夠用。

我看了她的這一套東西之後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月瑛姐你真是天才!”我忍不住讚道。

“倒不是我的功勞!”月瑛姐抿嘴笑道,指了指身旁的諸葛均,說,“大部分都是阿均弄得,我從旁出些主意。”

“喲,阿均有乃兄乃嫂之風啊!我當初看著你就覺得像,果然又是一個天才發明家,”我笑著說道。

諸葛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小姐過獎了;其實均只不過將這些略作整理罷了,不敢居功。倒是賀小姐能想出此等妙法,好生叫人佩服。”

雖然他看上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語氣誠懇穩重,倒也顯得得體。諸葛均再過不到兩個月就要行冠禮了,如今看上去倒也像個大人。初見他時還不覺得,現在真覺他越長越像他哥,修長身材,眉清目秀,用來騙女孩子肯定是必殺;只是他完全沒有諸葛亮那種暗隱氣勢的優雅。我總覺得他沒有他哥的雄心大志,至少他從未對他哥的工作表示出任何興趣,也似乎無意出仕任職。他寡言少語,便是開口也是言詞樸素,平日裏他就捧著一卷又一卷的書本苦讀,亦或是鉆研擺弄些稀奇古怪的器械,做些奇怪的小實驗,還有寫寫文章什麽的。若放在我那時代,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宅男!而對於這個弟弟,本應如父的諸葛亮似乎也不多管,也就讓他這麽宅著。

“我也不能搶功勞;這活字印刷技術我也是從別處書上看來的,”我說,“不過阿均怎麽也對此物感興趣?難不成有書等著印?”

諸葛均應道,“一時好奇也是有的。不過家兄收著許多珍本古本,均想若是都能錄印出來,流傳於世,豈不善哉?再者,阿林想借閱《戰國策》,均也想印一份給他。”

“話說,我那裏也還藏著許多好書,能大量印那是最好,”我忙說道。不說我的大英百科全書和那些西方著作,至少得把《夢溪筆談》印完,把《天工開物》印出來!嗯,還要把地圖都給抄出來;不過在這方面活字印刷也不管用了。我來到三國年代已經兩年多,手提電腦的電池也終有報廢的那一天,我得加快速度抄書啊。我正思考著,突然想到:諸葛均剛才說流傳於世?

“阿均,你說把這些書印出來流傳於世,是什麽樣的想法?”我忍不住問道,“可否說與我聽聽?”

諸葛均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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